第15章 被偷
因為剛被他娘訓過,再上桌就安穩多了,不再直接拿手抓。而是瞅准了肉絲一筷子下去,只要露出一點肉,就被他搶了去,因為他別的啥都不吃,只盯著那盤白菜炒肉絲。
春文只瞥了一眼,繼續悶頭吃飯,她也不在菜里挑肉,夾著便夾著,夾不著便算了,心情不佳,吃什麼都不好吃。
春河吃完了魚,伸著胳膊想要去夾肉,可惜人小胳膊短,夠不著的他急的開始爬凳子。春溪見著忙給他夾了一筷子,可惜裡面沒有肉,春河頓時開始瓢嘴要哭。
沈老頭因為中午就說過嘴,晚上是不好再說了,嘆了口氣,嘴皮動了動什麼也沒說。他伸手夾了一筷子給春山,又夾了一筷子給春河,等看見春河在菜里翻到肉絲露出笑容后,才繼續吃飯。
沈成梅暗暗撇嘴。
一桌子人雖都沒出聲,但臉上嫌棄的表情當別人眼瞎似的,何氏臉上臊的慌,心裡又腦自個兒子記吃不記打,凶了春武一眼,方坐下吃飯。
沈婆子怕又鬧起來,拿了一塊餅給春武:「大武啊,光吃菜多齁啊,吃點餅,夜裡扛餓。」
沈華原以為能吃到紅燒肉,倒是期盼了一陣,結果只有數得過來的肉絲,還被春武挑揀個乾淨。她是個成年人,雖覺得這個孩子沒規矩,但一個六歲的孩子,能計較什麼?
倒是沈老頭,見其他幾個孩子都沒怎麼吃著肉,回屋的時候埋怨沈婆子:「不是割了一斤肉,你小氣作吧的炒這麼一點給誰吃?明兒把肉紅燒了,剁大塊點!」
沈婆子也不高興了,「你就想著孫子,老大要開考了,不得吃些好的,老二老三老四可都沒吃著肉呢,你要想緊著孩子吃,就是一整頭豬都不夠!」
「行了行了,我說一句,你能有十句等著我,我出去了。」沈老頭出了主屋,在屋檐下喊,「大山,大山啊,跟阿爺進山啊?」
春山在東屋裡,正聽春溪把今天賣東西的事說給王氏聽,聽見沈老頭的聲音,忙招呼了一聲:「娘,我跟阿爺出去了。」
「小心著些……」王氏的臉已經腫的沒那麼厲害,她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天,尋思著明天再一天就該下床了,不然即使婆婆不說,弟媳婦也不能樂意。
沈華這次沒跟了去,實在是太累了,用完水躺炕上正迷迷糊糊要蒙著的時候,隱約聽見沈老頭的怒罵聲,這是罵誰呢?
「現在的人沒臉沒皮的,別人的東西不聲不響就能給偷了,那雪地上還有幾根雞毛,肯定是套著雞了!雞拿了就算了,連套子都偷!忒不要臉!」沈老頭氣的呼呼直喘。
「咋了?這個天咱村裡咋還有人進山啊?莫不是你們拎著雞和魚被人瞧在眼裡了吧。」沈婆子心眼動得快,一聽就猜了個大概。
春山插嘴道:「阿奶,我們在村口遇見花蓮姨了。」
這麼一說,沈成梅也緊跟著開口:「娘,中午在河埠頭,花蓮姐也在!」
對大人來說這是有關家裡進項的大事,對孩子來說,雞和套子被偷了,就表示好吃的沒了!
除了沈華,所有的孩子都圍在廳堂,七嘴八舌的,春山有些沮喪:「這兔套子做起來容易的很,又不費錢,早晚會被人學了去的。」
春溪瞪著杏眼:「學了去和偷咱的套那不是一回事!更何況,不是還偷了雞?」
春文也附和:「就是,今兒那野雞賣了五十文錢呢,那人偷雞,可不就是偷了咱家的錢!」
何氏還沒得空問今天上鎮子的事,聽女兒說起,驚呼:「賣這麼些錢呢?」心裡也跟著咒罵起來,要不是孩子們在跟前,她非罵出聲不可。
沈婆子蹭的站起來:「我看就是那花蓮,一天到晚眼睛就長在別人家裡,要不然咋這麼巧,活該被人休回來!」
沈老頭氣也氣過了,嘆氣道:「得了,也是咱大意,我瞧了那地方,在山外圍,說不定是碰巧路過的人撿了去,改明兒咱往山深處去去。」
沈成才一直沒出聲,家裡這些事他向來是不插手的,不過自家的東西被別人拿了,到底心裡有幾分不痛快,「爹可看出那雪地上的腳印大小,好歹能分辨出個男女,咱也能心裡有個數。」
沈老頭一拍大腿,懊惱道:「我咋就沒想起來這茬呢,只顧著生氣了!明兒我再去看一眼。」
「要是女的,那肯定就是花蓮乾的,還有大山深處哪是咱去的?再說了,她嘗到了一次甜頭,還不可勁盯著咱家啊,這事等老二他們回來再說。」沈婆子越想越生氣,跑到院中間指著天罵,「生兒子沒□□的,祖墳沒冒好煙鑽淌狗屎才出了你這麼個順手偷雞的賊,也不怕手爛瘡腳流膿的二流子,小心天開眼一道雷活劈了你!」
沈華在屋裡聽得瞌睡蟲的跑了,她在菜市場見多了罵架,可戰鬥力都不如沈婆子,真是看不出來,沈婆子平日里看著挺和氣的,沒想到罵起人來也是一把好手。
沈婆子還欲再罵,沈老頭一聲吼:「罵兩句行了,睡覺!」
沈婆子狠呸了一聲:「你個偷雞賊,睡著了都有鬼敲門!」
眼看爹娘準備回屋,沈成梅忙扯住沈婆子的胳膊:「娘,雞沒了,還有魚呢?」
沈老頭呼的掉頭,「噔噔」往外走:「真是老了老了,瞧我這記性,成才,咱倆趕緊去看看。」
大晚上,天寒地凍的,沈成才不太想出門,又不敢觸沈老頭的霉頭,行動上就有些磨蹭。這一耽擱,春山已經跟著沈老頭出了院子門,沈婆子哪裡不了解自己兒子,見狀推了他一把:「墨跡啥呢,喝湯吃肉的時候咋不見你推辭呢?」
瞧著大哥神情悻悻的出了門,何氏背地裡撇拉了一下嘴,這次要是再考不中,看看這個懶得成神的大哥能幹些啥,總不能再讓全家人養活他了吧。何氏哄了兩個孩子去睡覺,她坐在燈下納鞋底,過一會便將頭抬起來聽聽動靜。相較於雞,她倒是更在乎魚,反正賣了的錢也到不了她的口袋,魚還能吃進肚子里,總不能動不動回去吃娘家的。
正想著,聽到院門動靜,何氏忙放下手裡的針線簍子,出屋去。
「老婆子,快,找個大點的桶養起來!」
沈婆子正坐在炕上打盹,突然聽到沈老頭的聲音,驚了一下,緩了好半天的神才從正屋出來。
「幹啥呢?睡了?快些的,別給整死了。」因為魚多不好拿,沈老頭讓沈成才直接抱著一個魚筌回來。
「這次套著這多魚呢?這養哪啊?」何氏站在院子里左右看,著實沒有適合養魚的物件,糟食桶肯定盛不下這麼大的魚。
沈婆子也轉了一圈,指著廚房說:「養鍋里吧!」
家裡除了大水缸就兩口鍋最大,水缸可不能養魚,不然那魚腥味幾天都消不掉,大傢伙還吃不吃飯喝不喝水了。
沈成才趕緊將魚嘩啦啦的倒進灶台裡面的那口鍋里,然後忙不迭的回屋將濕衣服換下來,還有五日便開考,這個時候要是著涼,吃仙丹都來不及!
沈老頭囑咐沈婆子:「給老大煮口薑湯喝。」
沈婆子瞧見沈老頭衣服也濕了,連忙說:「知道了,你也趕緊去換下來。」
「娘,有兩條大的混子呢,我掂了會,估摸有四斤重,還有一條兩斤左右的鯉魚,剩下都是鯽魚,有九條!這魚兜子太好使了!」何氏聲音壓的低低的,大院子都是敞開的,生怕動靜大了給鄰居聽見,但仍能聽出激動之情。
沈婆子看著活蹦亂跳的魚心裡頭也高興,賣出去可都是錢,賣不出去還能給孩子吃,怎麼的都不虧。她看著何氏說:「鎮子上不好賣,明兒讓你爹拖到縣城去,你跟著去,也看看老二他們,若是魚沒賣掉,就送兩條給親家去。」
何氏瓮里瓮氣的應了一聲,想到嫁過來這麼些年,除了逢年過節就沒往娘家拎過東西,她心裡是又酸楚又高興,想了想問道:「能賣出去最好,要是剩的多,給大嫂娘家也送兩條去?」
「成,歇著去吧,明兒早些起。」沈婆子又看了眼魚,往裡加了一勺水,這才放心回屋跟沈老頭交代了一番,也自睡下。
何氏進屋后瞧見春武把被子踢到腳底下,忙給他蓋起來,想想又去隔壁看春文,見睡的老實才回屋歇下。可第二天一早,她叫醒春武,春武就有些鼻子不通氣,何氏猶豫著跟不跟去,跟去怕孩子吹風嚴重,不跟去,難得婆婆讓送魚回娘家豈不是送不成了?
最終還是給春武多套了件棉襖,好話說遍了哄他喝了碗熱水,這才去叫醒春文。
沈家老兩口也早醒了,正在打掃牲口棚,牛屎餅子貼上牆,豬圈的糞清出來重新墊土,把糞堆在茅坑邊上,等春耕前去壓土。
這活一向是三個媳婦乾的,但老大媳婦躺床上,沈婆子就不好開口讓老二老三媳婦做,怕她們對老大一家有意見,只好自己和老頭子辛苦些。也好在現在不忙,等農忙起來,連孩子都不得閑,哪還能顧慮到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