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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飛天雪雪

  唐衡也勸道:「稍安勿燥,稍安勿燥。哈」


  程宗揚沉下心來,說道:「內宮非臣子宜留,我往玉堂前殿等候消息。」


  「這有什麼不宜的?」唐衡看了看他的臉色,嘆了口氣,「你們兩個,送程大夫去玉堂前殿。」


  程宗揚把漆匣往腰裡一掖,甩開大袖往玉堂前殿走去。兩名內侍緊跟著程宗揚,生怕他跑掉不好交待。結果那位程大夫腳步看似平常,兩名內侍卻發現怎麼追也追不上他。兩人先是小跑,然後狂奔,眼睜睜看著程大夫身影越來越遠,忽然往旁邊一轉,徹底失去蹤影。兩人面面相覷,感覺跟見了鬼一樣。


  程宗揚在殿前驗過符傳,取回佩劍,顧不得去看侍中廬為什麼會失火,便立即叫上許賓,驅車離開宮禁。


  夕陽在巍峨的樓闕間散發出火紅的光芒,給這座繁華的古都鍍上一層耀眼的金光。程宗揚坐在顛簸的馬車上馳過長街,當夕陽沒入地平線,在他感覺里幾乎是一瞬間,黑夜便降臨了。


  車前點起火把,原本隨行的毛延壽等人都被甩到後面,只有駕車的許賓不斷抖動韁繩。


  一匹健馬從巷中奔出,快要擦肩而過時,馬上的騎手一提韁繩,兜轉馬頭,「程頭兒!你可回來了!」


  程宗揚握住劍柄,「慢點說。」


  「姓韓的車馬已經出門了,半個時辰便到。」敖潤滿頭是汗,「校尉府周圍的街道都已經封禁了,除了盧五爺,其他人都撤了出來。」


  「紫丫頭呢?」


  「沒見到。」


  難道死丫頭不在附近?可小賤狗為什麼會在周圍出現?

  「雪雪呢?」


  「在望樓,都洗乾凈了,確定沒有外傷,這會兒一個勁兒在吃。」


  這條廢物啊!一想到小賤狗,程宗揚氣就不打一處來,它好端端跟死丫頭在一起,怎麼就自己跑到這裡來了?死丫頭的去向這賤狗肯定知道,問題是跟這小賤狗沒辦法交流啊。


  敖潤道:「下午有人要上望樓,被襄城君府的人趕走了。」


  「哪裡的人?」


  「襄邑侯的人。」


  多半是襄邑侯的人也看中瞭望樓的位置,想在樓上窺視校尉府內的情形,結果被襄城君府的人毫不客氣地趕走。


  襄邑侯與襄城君本是夫妻,襄城君卻自建府邸,與襄邑侯府隔街相對,擺明了要與呂冀分庭抗禮。漢國女子的地位遠比宋國要高,什麼三從四德,根本沒人提,呂冀雖然飛揚跋扈,在朝中說一不二,但在家裡對襄城君畏之如虎,十足的懼內,連帶著襄邑侯的人到了襄城君府上也矮了半截。


  登上望樓,程宗揚頓時就震驚了。那條小賤狗像人一樣坐在欄杆上,背後靠著柱子,兩隻前爪抱著一塊骨頭,正啃得津津有味,下面兩條小短腿還得意地晃來晃去——怎麼就沒摔死你呢?


  看到程宗揚進來,小賤狗翻了個白眼,對他不理不睬。


  「程頭兒!」劉詔招呼一聲,他手上綁著繃帶,看來被小賤狗咬得不輕。


  「怎麼樣?」程宗揚示意他的手指。


  「沒事兒,就破了點皮。」劉詔毫不在乎。


  程宗揚扯起小賤狗的耳朵,「這是雪雪嗎?別是外面鑽來的野狗。」


  雪雪兩隻前爪抱著骨頭,憤怒地瞪著他。


  程宗揚「呸」的往骨頭上吐了口吐沫。雪雪呆了一下,接著就發狂了,扔掉骨頭,撲過來就要跟程宗揚拚命。


  程宗揚這才放心,「沒錯,就是這賤狗。」


  他一腳踩住雪雪的尾巴,雪雪左右撲騰著想咬他,可它尾巴太短,被程宗揚踩住就轉不過來,怎麼折騰都差了一點。


  「死丫頭去哪兒了?」


  「汪!汪!」


  「你這會兒是吃飽了啊,都能叫出聲了,剛才不是只能哼哼嗎?」


  「汪!汪!汪汪!」


  「死丫頭在哪兒?」


  雪雪警惕地閉上嘴巴。


  「在洛都對不對?」程宗揚說著,拿起一根骨頭,朝它晃了晃。


  雪雪驕傲地昂起頭,只用眼角瞟著他手裡的骨頭。


  「是她讓你在這裡等著,對不對?」


  雪雪頭一扭,要不是尾巴還被他踩著,這會兒就甩給他看了。


  「死丫頭出事了嗎?」


  雪雪眼睛幾乎翻到頭頂上,對他的問題充滿了不屑。


  「如果她現在很安全,你就叫一聲,我給你一根骨頭。」


  雪雪瞪著他,露出士可殺不可辱的堅毅表情。


  「這可是剛鹵出來的大骨棒,肉多汁濃,裡面還調了蜂蜜,咸裡帶甜,又鮮又香……」


  程宗揚繪聲繪色地說著,雪雪不由自主地張開嘴巴,一股口水越流越長。


  「叫一聲我就給你。」


  「汪!」


  程宗揚鬆了口氣,「行了,死丫頭沒事。」說著他隨手一丟,把骨頭扔了出去。


  小賤狗直衝出去,小短腿在欄杆上一蹬,像飛機一樣張開四肢,追著飄香的骨頭,從望樓上飛了下去。


  劉詔伸長脖子往下看著,「這得有好幾丈吧?」


  「摔不死它。校尉府怎麼樣?」


  「我們一直在盯著,裡面的防護一共分為三層,最外面是執戟的甲士,重點在大門和各處路口的位置。」


  程宗揚扶著欄杆,往遠處射聲校尉陳升的府邸望去。夜色下,校尉府燈火通明,尤其是飲宴的涼亭,六個角上各掛著一串半人高的燈籠,明亮的燈光將亭中映得如同白晝。然而明亮的燈光絲毫沒有喜慶之意,反而讓人心裡沉甸甸的。程宗揚知道,那些燈光照不到的位置,到處充滿了殺機。


  「第二層都是暗樁,埋伏在府內各處要津。而且還配有弓弩手。那處小樓的窗戶下面,還有對面的屋脊,那邊的樹梢……」劉詔指點著說道:「每處高點都至少布置有兩名射聲士。」


  「最裡面一層呢?」


  「最裡面一層在池苑內,沿著院牆,每隔五步,就有一名暗樁。但裡面沒有校尉府的人,全是建威將軍的手下。」


  說著,劉詔遲疑了一下。程宗揚道:「怎麼了?」


  「我覺得……姓韓的那些手下似乎不大像軍士。」劉詔道:「他們的布置不是軍中的手段,有些地方特別陰險,還有些地方很古怪。」


  巫宗的布置,肯定與軍中的布置不同。難怪出身軍旅的劉詔會看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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