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合德入宮
蔡敬仲一邊說一邊起身,就這麼自說自話的走了。
程宗揚一臉茫然,「他什麼意思?」
盧景道:「我聽著他好像是打算讓山陽挖礦的刑徒鬧什麼事?」
「暴動?」
「有點。」
「這是亂臣賊子啊!」程宗揚抓住朱老頭,「大爺,這貨靠譜嗎?」
「難說。」朱老頭低聲道:「這些閹人,很多都是瘋癲的。你看著沒事,其實很可能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說話間,蔡敬仲又轉了回來,「團隊我找誰?」
「馮源,馮**。」
「哦。」蔡敬仲轉身就走,然後又回過頭,「去哪兒找?」
程宗揚儘力忍住扶額的衝動,溫言道:「你先回去休息,我讓他去找你。」
「也好。」蔡敬仲打了個轉,又拐回來,「工錢是你給吧?」
「我不給行嗎?」
「我給也可以。我還有一點積蓄。」蔡敬仲想了一下,「我以後是不是不用回來了?」
「大概吧。」
「既然不回來,那我就找人再借一點。」
這是不打算還了吧?程宗揚趕緊道:「工錢我全包。借錢這事太敗人品,咱們就別幹了。」
「少借一點吧。研究是很花錢的。反正我是太監,早就絕後了,不怕報應。真不行,以後掙了錢再還他們。」
「不用吧……」
「借一點吧。」
「不好吧……」
「少借一點。」
「真不用了……」
「就借一點。」
「……大哥,你看著辦吧。」
「好。」
蔡敬仲終於沒再回頭,剩下三個人面面相覷。盧景道:「這就是你說的文明人的方式?」
「這是意外。」程宗揚誠摯地說道:「這種人真不多,我覺得很珍貴。」
「珍不珍我不知道。貴是夠貴的。每年一萬金銖啊,他值這價嗎?」
程宗揚神情篤定,「絕對值!」
盧景攤開手,表示對此沒有意見。接著他轉過話題,「姓唐的又來了。」
「他說什麼了?」
「說有一筆大生意,讓我多找幾個人一起做。」
盧景提到的大生意讓程宗揚警覺起來,「不對!他在設套!」
「沒錯。呂冀和呂不疑準備滅口了。故意拿個大生意當借口,想把我的人引出來。」
「五哥怎麼回他的?」
「我告訴他,多大的生意我都敢接。」
「好!」程宗揚撫掌道:「倒要看看他的胃口有多大——什麼生意?」
「七千金銖,買建威將軍韓定?韓定國的人頭。」
「七千金銖?他值這價嗎?」
「如果能換來我們的人頭,肯定值了。」盧景道:「我接到生意,去打聽韓定國,卻在驛館外遇見拉胡琴的盲老頭,於是跟著上了北邙。既然找到了盲老頭的下落,我今晚就帶小胡姬去見他,弄清楚最後兩個人是誰。。」
「不用了。」程宗揚道:「這件事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但我現在沒有十全的把握。等我見過那個人,再告訴你。」
「那好。」盧景沒有再追問,起身道:「我去打聽建威將軍的底細,看怎麼把這七千金銖撈到手。」
朱老頭道:「算我一個!算我一個!」
「什麼錢你都敢要啊?五哥,你們一道去吧。盯著這老頭,免得他又溜去鬥雞。」
程宗揚耐心在觀中等候。卓雲君去接待幾位城中來的貴婦,沒有過來陪他。那些貴婦衣食無憂,前來問道,一小半是對出於對道術的好奇,倒有一多半是為了打發時間。卓雲君只隨口應酬,遇到無傷大雅的關節,也偶爾點撥一二。她身為太乙真宗教御,隻言片語就足以令她們受用無窮,可這些貴婦不過是藉此消磨時光,都淺嘗輒止,沒有一個肯用心的。
天過午時,她一名心腹弟子悄悄進來。卓雲君心下會意,向諸人道了一聲失陪,親自去稟告主人。
「終於回來了。」程宗揚站起身,「你去忙吧。」
「是。」卓雲君輕輕退下。
程宗揚整了整衣物,然後拿起包裹,往合德的住處走去。
合德側身跪在榻旁,拿著一隻湯碗,用銀匙一勺一勺喂嬤嬤喝葯。程宗揚在門外欣賞著她優美的側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趙合德?」
合德縴手一顫,險些把湯藥潑出來。她轉身看著程宗揚,明媚的美眸中充滿戒備,手裡緊緊握著那把銀匙,就像握著一柄匕首。
程宗揚笑道:「你跑那麼快,我追都追不上。」說著把包裹放在案上,「看看東西丟了沒有。」
合德努力露出冷漠的神情,顫聲道:「你……你認錯人了。」
「那這個是你丟的嗎?」
程宗揚拿出一塊玉佩,在手中晃了晃。
合德失聲道:「怎麼在你手裡?」
程宗揚道:「你總算承認了。我應該叫你趙姑娘呢,還是叫你趙婕妤?」
「不……不是我……」
榻上的婦人嘆了一聲,「程公子不是惡人,如今我們已經山窮水盡,以後之事,還要請程公子援手,哪裡還用隱瞞?」
合德紅著臉低下頭。
婦人咳嗽兩聲,然後道:「老身江映秋,乃長秋宮女傅。」
「原來是皇後宮里的女官,失敬了。」
江映秋苦笑道:「公子不動聲色,看來早已知道老身的來歷了。」
「我只是瞎猜。畢竟這麼多宮裡的器具,一般人見都沒見過,怎麼會平白在荒山裡出現?」
江映秋點了點頭,「這位是皇後娘娘的胞妹。名字你已經知道了。」
「難怪這麼美貌。」程宗揚笑了一句,然後道:「這些都是皇後娘娘的賞賜了?」
「是天子的賞賜。」江映秋道:「娘娘入宮之後,一直思念親人。天子感念皇後娘娘的思親之苦,因此下詔,命老身將趙姑娘接入宮中。」
「可是路上出事了?」
「老身接到趙姑娘,便發現有人慾行不軌,因此先遣散小婢,我主僕二人喬裝打扮,繞道進入洛都。不料到底被奸人盯上,竊走天子所賜的信物。老身也受了傷,難以行走,只好入邙山休養。趙姑娘去過宮廷幾次,但她沒有信物,又不認得宮裡的人,連大門也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