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彌補漏子
盧景聽說高智商一刀捅死了郭解的親外甥,也禁不住咧嘴。
程宗揚道:「如果能賠禮道歉,花錢解決此事,多少錢都可以商量。我就怕他們咬死要償命——那混帳小子你們也知道,償命是不可能的。他要有個好歹,就他乾爹護犢子的那勁頭,鬧到六朝大戰都有可能。」
「這小子還真能惹事……」盧景也覺得頭痛,就因為灌酒這點破事,居然動了刀,還把人給捅死了。
「如果劇孟出面,還有幾分指望。可那孫子當了縮頭烏龜,死活不露面。」盧景翻著白眼,半晌才道:「老四,你看呢?」
斯明信沉默移時,然後道:「我去。」話音剛落,他身影便消失了。
程宗揚一臉困惑,「四哥要去哪兒?」
「去找郭解。」盧景道:「放心吧。四哥既然肯去,這事就有指望。」
程宗揚連他十分之一的信心都沒有。就四哥那副陰森冰冷的模樣,明顯不是搞交際的料,他去當說客,怎麼可能說動郭大俠?
不過這會兒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只要不用那小兔崽子償命,別的什麼都好說。就是賠個幾千萬錢也沒什麼,大不了找高俅去報銷。瞧瞧他養的好兒子。話說回來,要不是自己這個師傅,小兔崽子再橫也只有挨打的份,哪裡就能把人捅死呢?
盧景倒了碗酒,飲了一口,然後遞過來。程宗揚喝了一口,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這件事會造成的後果。
「五哥,聽說你們今天接了樁生意?」
盧景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問得好。這生意跟你有關。」
「跟我有關?」
「猜猜我們接的什麼生意?」
「殺人?」
「不是。」
「找人?」
「也不是。」
「得,我不猜了。你們那業務我不熟。」
「有人委託我們摸你的底。」
「誰?」
「程鄭。」
程宗揚想起那個在遊冶台見過的商人,「他是什麼意思?」
「他想跟你做生意,又不知道你能不能靠得住,出重金來摸你的底細。」
「哈哈,還有這種事?這錢簡直是白撿啊。五哥,你不會一時手軟,沒有狠狠宰他一刀吧?」
盧景伸出一隻手,「五百金銖。」
「夠闊啊,打聽個消息就出五百金銖?這錢得分我一半!」
「好說。」盧景遞來一捆木簡,「你自己把你的底細寫清楚吧,免得我再麻煩。」
程宗揚笑道:「你這可夠省事的。五哥,程鄭是什麼底細,想跟我做什麼生意?」
盧景道:「?:「打探消息五百金銖起價。憑咱們的交情,給你打個五折。」
「得,我那一半還沒摸著呢,就全落你手裡了。」
兩人玩笑幾句,程宗揚道:「先推他幾日,摸清他的底細再說。」
盧景點了點頭,程鄭主動找人打聽,肯定有事相求,倒也不用著急。
「胡琴老人找到了嗎?」
「還沒有。」程宗揚嘆道:「跟五哥一比,我才知道那些奴婢有多廢物。」
盧景翻了個白眼,「拿我跟你的奴婢比嗎?」
「我錯了。」程宗揚道:「我的奴婢比五哥你可俏多了。」
「找打不是?」
「說正事,說正事。」程宗揚道:「我今天問姓毛的畫師,他說那對主僕是乘車來的,問題是他們中午就到了上湯,卻沒有直接趕往洛都,我覺得這裡面很有些蹊蹺啊。」
盧景道:「他們乘的馬車是什麼樣子的?」
程宗揚一拍腦袋,自己真不是幹偵探的料,竟然忽略了這麼要緊的線索。他不顧這會兒已經過了三更,立刻叫來毛延壽,詢問車輛的細節。
毛延壽睡眼惺忪,但家主有命,也不敢怠慢,打起精神攤開畫紙,當場潑墨揮豪,畫出馬車的形制。
毛延壽不愧是丹青名手,有過目不忘之能,不多時一輛馬車便出現在紙上。
盧景一邊看他作畫,一邊不住詢問馬車的細節。程宗揚眉頭越皺越緊,不等毛延壽畫完,便道:「不用畫了。」
他打開攝像機,放出一幅畫面,「是不是和這輛馬車一樣?」
毛延壽望著屋中突然出現的畫面,吃驚得連嘴巴都合不攏,半晌才道:「正是……這……這……」
光球中,一輛馬車側翻在蘆葦盪內。一名少女橫屍車內,鮮血染紅了衣襟。
沒想到上湯這件撲朔迷離的秘事,居然與伊闕那樁無頭無尾的血案相關。上湯的事發生在八月初九,伊闕血案是在八月十一。那輛馬車用了兩天時間,從上湯駛到伊闕,踏上一條不歸路,這其中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這件事交給我來查清楚。」盧景說道。
程宗揚呼了口氣,「那就拜託了。」論到抽絲剝繭,明察秋毫的能力,一百個自己加起來也比不上盧五哥。程宗揚突然有種感覺,有了這輛馬車的線索,也許謎底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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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明信前去彌補高智商捅出的漏子,上湯的迷案全部交給盧景,程宗揚則安心應付自己手頭的一堆事。他草草入睡,第二天一早,先趕赴西邸取了自己的履歷、戶籍。
徐璜果然沒有吹牛,只用了一天工夫,全套戶籍便都妥當地辦了下來。馮源買的宅子正好派上用場,住址、身份、家世一應俱全,單從戶籍上看,自己如今已經是有家有業,如假包換的洛都人氏了。
徐璜這麼賣力,程宗揚少不了再表示一下心意,接著趕往尚書台,拜見主管官員任職的常侍曹尚書。那位尚書接到這封沒有大司馬大將軍簽署,沒有丞相付名,僅僅只有天子印璽的詔書,本來皺著眉頭,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但看到詔書最後面常侍郎的加官,神態頓時一變,態度親切了許多——常侍郎職銜雖然不高,卻是內朝官,保不定哪天來給他傳詔的,就是這位新任的中常侍了。即使詔書上只有天子的印璽,與律令不合,可天子親政,霍大司馬告病,他可不願為一個區區六百石的官職學強項令,去頂撞天子。
尚書台痛快地加印存檔,程宗揚順順利利辦完手續,取了官員的印綬,從身份上已經是漢國數得著的中高級官員了。六百石的大行令官職雖然不高,加上常侍郎就是天子的近臣,外面一大堆的二千石,大部分還沒有內朝官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