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027.05(499) 荊溪
更新時間:2013-02-06
第五章
秦會之回來已經過了午時。
馬掌柜和周老闆都收下禮物,說謝過公子。周老闆又多留了一會兒,拉著我說了幾句話,言語中透露,一萬石糧食不是難事,如果全部以金銖結帳,還能打些折扣。
商人出門行商,帶的錢款總是越輕便越好,由於金銖便利,實際價格往往還要再高一些。程宗揚衡量了一下,只要有糧,全用金銖結賬也沒什麼。接著又問道:王團練那邊呢?
給王團練的禮物比別家又豐厚了些。王團練本來出面留茶,但聽說王家公子出了些事,只說了幾句話,便匆匆出門。
你覺得王團練那人怎麼樣?
秦會之道:膽大心黑。
秦會之說得這麼果斷,程宗揚倒有些不放心起來,只見了一面就能肯定?
屬下去時,正有人在門前求情,打聽了才知道原來是兩個庄頭,因為年貨差了少許,被王團練派人拘來,關押在自家地牢里。兩個莊子的人年都沒過成。
敢私設牢獄,這王團練膽量不小。
他不會只有一個兒子吧?
只有一個嫡出的。是筠州有名的紈褲子弟,叫王聞龍。
程宗揚苦笑道:這下麻煩。他那寶貝兒子出事,我正好在場。
程宗揚說了香竹寺的事,然後道:他手這麼黑,本來是樁好事,只要買通他,無論運糧運物,他都敢幹。可現在出了這件事,只怕他拆咱們的台。
秦會之毫不擔憂,反而笑道:這叫有意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行。屬下今日還拜訪了城裡幾位官吏,官職雖然不大,但都是主事的。按慣例把禮物遞到門房,留下主人的名刺便告辭了,但幾家接到公子的名刺,都破例見了面。
程宗揚疑惑地說道:我有這麼大面子嗎?
公子在城外施粥的善舉已經滿城皆知,幾位主事當然要另眼相看。
筠州消息居然傳這麼快?
是知州大人在粥棚親眼見到,稱公子經商不忘仁義。官場風聲當然比民間更靈通。秦會之道:有知州大人親口表彰,於我們行事倒添了許多方便。
我看那位滕大人像是個好官,想拉他下水,恐怕沒那麼容易。
秦會之微微笑道:君子可欺以方。說不定比收買王團練還能省些錢。
好你個秦會之。程宗揚笑道:這種陰謀詭計是奸臣兄你的強項,不過給滕知州下套暫時不急,先想想怎麼把王少爺這件事應付過去。
這種事情,公子最好先不要露面,秦會之道:依我之見,公子不如離開幾日,諸事由屬下去應付。團練大人要是識相,拿錢擺平最好。若是不行再想其他辦法。
程宗揚道:我也想過了。反正這幾天也沒有生意可做,帶死丫頭出去散散心,順便避避風頭。
秦會之道:公子不準備回江州?
清浦與孟老大的人聯繫上了,江州傳來的消息,宋軍這幾日都沒有攻城的跡象,連烈山伐木的隊伍也收回寨中。夏用和擔心強攻不利會影響士氣,只怕過完年才會大打出手。筠州的糧食生意剛開張,如果回江州,來回只剩在路上的時候了。
公子準備去哪裡?
程宗揚道:我倒是想借這個機會往浮凌江一趟,看看下游的情形。如果能在宋國境外找到落腳的地方,王團練真要翻臉,咱們也好有條後路。
秦會之思量半晌,往浮凌江下游亦是可行。屬下無法分身,長伯既然在,便讓長伯隨公子一道去。
我去見著他再說。程宗揚站起身,你告訴祁遠一聲,讓他準備船隻,我明天一早就走。初七王團練請客,我爭取回來。王團練那邊你先拿筆錢去。數目不能太多,更不能說是給王少爺治傷的錢,只說聽聞他家大少爺出事,表表心意。畢竟王少爺是自己不小心被燒到,跟咱們沒關係。王團練真想鬧大,咱們寧肯遷出筠州,也不能再和這種貪狠之輩打交道。
秦會之道:屬下明白。
你去的時候不妨帶上馮大,法一道,他對治燒傷有點手段。還有,程宗揚停頓了一下,如果出事,先保住清浦,然後是祁遠和你們幾個。至於那些錢和糧食,帶不走就別管了。
秦會之沉默片刻,然後道:公子如此厚待我等,屬下感佩之極。
錢是死的,人是活的。無論金銀還是房田、產業,都會貶值,真正靠得住的,還是人的智慧和能力。
秦會之正容道:屬下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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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在城南施粥的祁遠備好船隻,程宗揚帶上小紫和夢娘,乘船往浮凌江下游駛去。
漁船順流而下,不到午時,便來到上次與麻黷與相雅碰面的地方。岸旁兩棵大樹被砍倒,用藤條捆在一處,下面打了樁,形成一個簡易的碼頭。吳三桂帶了幾個雇傭的民夫,正忙著平整土地,開出道路,見到程宗揚不由一愕。
程宗揚把船停過去,系好船纜,然後跳上岸。吳三桂迎過來道:程頭兒,你怎麼來了?
程宗揚笑著說了昨日的事。吳三桂扼腕嘆息,這種事交給我辦多好!保證王家那位少爺半年下不了床,還怪不到公子身上。
管他呢,反正我也準備往下游看看。這地方離筠州太近,還當過縣衙,糧食都放這兒,到底還有些不放心。
下游我去看了。吳三桂指著那片亂石灘道:差不多有十幾里長,全是大大小小的礁石,除了獨木舟,什麼船都過不去。但過了這段亂石灘,下邊江面寬了許多,行船也方便。再遠,我就沒走了。
程宗揚瞧瞧自己的漁船,又瞧瞧那片亂石灘,我要乘船往下游,該怎麼過去?
吳三桂摸了摸鼻子,琢磨了一會兒,倒有一個法子,就是累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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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程宗揚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周圍幾位民夫看他們的眼神就和看神仙一樣,兩位爺真是神力!這船我們六個人抬不上兩里,兩位能抬出十幾里。吳爺還好說,身子骨打熬得結實,這位公子爺看著斯斯文文的,力氣卻不小!
程宗揚也是沒辦法,往下游最方便的就是走水路,如果走山路,自己和小紫還好說,夢娘一個弱質女子,只怕寸步難行。好在漁船並不太大,吳三桂功底又紮實,兩人前搬後抬,加上幾名民夫幫忙,終於把船抬過亂石灘。
吳三桂肩膀的衣服被船沿磨破,露出發紅的皮膚,他半蹲在地上,喘著氣說道:程頭兒,你們往下游,什麼時候回來?
三五天吧。回來打死我也不搬了!告訴會之,讓他再調條船來!
歇了片刻,程宗揚轉頭對幾名民夫道:讓你們走這十幾里路,最多能背多少糧食?
為首的民夫老老實實說道:若是走遠路,最多六七斗。若是路修平了,這十幾里,能背八鬥上下。
程宗揚不由苦笑,還沒往下游查看,自己的計劃已經破產了。這段亂石灘無法通航,想往下游,只能靠人力搬運。一個民夫最多背八斗,八千石糧食全靠人力要運八萬趟。這個成本自己無論如何也支付不起。幾百里的浮凌江,短短一段亂石灘卻成了瓶頸,難怪宋國設了縣治又廢棄掉。
吳三桂道:程頭兒,我跟你一道去吧。聽說下游都是荊溪的蠻子,路上只怕不太平。
用不著。程宗揚道:荊溪的蠻族我和會之見過,我看比筠州的官員還好打交道些。況且儲糧的倉庫馬上要用,也離不開人,你還是留在這兒。反正我們只看看風景,多半連船也不下,沒什麼危險的。
幾名民夫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大著膽子道:公子爺,這山裡只怕有些古怪……
什麼古怪?
幾名民夫都不肯說,程宗揚把目光投向吳三桂,長伯,出了什麼事嗎?我怎麼沒聽你說呢?
也不是什麼大事。吳三桂道:昨晚我們宿在衙門裡,聽到遠處山裡有動靜。那聲音非虎非熊,我在南荒都沒聽到過。不過隔得遠,沒聽仔細。
程宗揚也不在意,要是猛獸,這附近哪兒還有荊溪蠻人?別自己嚇自己。
行了,你們先搭棚子,搭好就開始運糧。
吳三桂笑道:我聽著也不像猛獸,偏他們幾個害怕。吳三桂比秦會之乾脆得多,家主決定下來,他便一抱拳,祝公子此番一路順風!待公子回來,屬下打些野味,給公子接風!
吳三桂帶著民夫回縣衙,程宗揚一上船就趴在甲板上,叫道:死丫頭,過來給我捶捶肩!哎喲,真累死我了。這船看著也不重,離了水會這麼沉……
小紫笑吟吟上了船,走到程宗揚身邊,然後一拉衣帶,衣衫從肩頭褪下,露出雪白而圓潤的香肩。
程宗揚抬起頭,嘴巴張成圓形,渾身的酸痛都彷佛消失不見,只見小紫將衣衫脫得光光的,*著白得耀眼的雪嫩肌膚,然後一縱身,沒入水中,嬌笑著遠遠遊開。
程宗揚急忙叫道:死丫頭!你去哪兒?
小紫露出*的面孔,然後在水面上輕盈地劃了個圈子,好暖的水呢,不要打擾我,人家要睡一覺!說著她俯身朝水底潛去,雪白的玉體在碧波間漸漸模糊,忽然間,一條瑩白的魚尾一擺,消失不見,彷佛融入搖曳的水草中。
程宗揚雙手攏在嘴邊,叫道:喂!不要貪玩啊!
小紫從離開晴州就一直沒有機會嬉水,難得這段水路荒無人跡,禁不住潛入水中放鬆身體。
過了亂石灘,江面和吳三桂說的一樣,變得寬廣開闊,水流也平緩了許多。
船隻在江中順流而下,根本不用費心操控。雖然是隆冬季節,此處的陽光卻一片溫暖,程宗揚躺在甲板上,舒服地攤開四肢,一邊閉上眼,微微打著鼾。
說是避禍,但三人都沒有一點逃難的感覺。夢娘是不知利害,小紫是滿不在乎,程宗揚自己也不怎麼在意。王團練雖然是地頭蛇,但也只是個地頭蛇而已。
自己在筠州只不過買了幾千石糧食,另外就是開粥棚施粥,沒有任何把柄可抓,王團練要是識趣那最好,大家安安穩穩作生意。真要翻臉,就憑自己手下秦吳兩個死漢奸,一人一次,把王家滅門兩次都不在話下。因此對三人來說,這趟遠行更像是一次計劃之外的旅遊。
半夢半醒間,鼻端傳來一股香氣。那氣息香馥動人,暖融融如蘭似麝。程宗揚睜開眼睛,卻是夢娘坐在自己旁邊,正好奇地打量著背包上的拉鏈。她容貌艷麗,肌膚潔白細膩,陽光下彷佛散發著珍珠般的光輝。濃密而又彎長的睫毛下,一雙美目波光動人。
程宗揚目光落在她唇瓣上,夢娘的唇線像畫出來般精緻,唇瓣宛如一朵鮮嫩的玫瑰,紅艷欲滴。這會兒她唇角微微挑起,雖然只是一個淺淡的笑意,卻彷佛蘊含著萬種風情。
程宗揚側過身,小聲笑道:好玩嗎?
夢娘點了點頭,好。一拉合上呢,一拉又分開。真……她想了一會兒,然後垂下頭,赧然道:我不知道怎麼說……
真有趣。對不對?
真有趣,夢娘又重複了一遍,真有趣。
她口音軟軟的,讓人想起水一樣輕柔的吳農軟語。看著這個成熟而農艷的女人像嬰兒一樣牙牙學語,紅潤的唇瓣微微開合,程宗揚禁不住一陣心動,半是呵哄半是誘惑的說道:阿夢,想不想吃香蕉啊?
夢娘眉宇間露出喜悅的笑意,然後點了點頭。
這回給阿夢吃個大香蕉,好不好?程宗揚笑咪咪拉開衣服,還記得香蕉怎麼吃嗎?
張開嘴,輕輕舔一下。
阿夢乖乖吃啊,吃完會有獎勵的。
程宗揚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感受著她唇舌的動作,心裡想道:媽的!那些被她吃掉的死香蕉,實在太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