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血如意
更新時間:2012-10-18
小紫對程宗揚道:你想問什麼?
你問她,阿姬曼芭娜是誰?
小紫沒有作聲,拉芝修黎卻似乎吃懂了他的話,張了張嘴巴,然後意識到自己已經不能發聲,她提起筆,在紙上畫了幾個字元。《純文字首發》
她說,她不認得阿姬曼。小紫笑吟吟道:她在撒謊呢。
程宗揚看著那些梵文,懷疑地說:你認識?
傻瓜才認識呢。
程宗揚抓住頭髮,叫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紫紅唇一張,吐出一塊紅潤的玉石,只有指尖大小,色澤宛如鮮血凝成。
小紫把紅玉遞給他,放到舌頭下邊,你就知道了。
程宗揚將信將疑,這是什麼東西?不會有毒吧?
小紫翻了個白眼,這是血如意。
死太監的東西?他還真配合啊。
才不是他呢。他因為缺了一味龍血,一直做不出來。我幫他做出來,他死的時候還很開心呢。
騙鬼啊!肯定是你和那兩個死奸臣嚴刑拷打逼出來的!
小紫打了個小小的呵欠,真無聊。你自己跟她說吧。說著在拉芝修黎臉上扭了一把,格格笑著離開。
程宗揚拿起那塊血如意,猶豫了一下,含在舌根下面。玉上還帶著小紫溫潤的氣息,甜甜的,有著蘭花一樣的芬芳。
程宗揚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彷佛與小紫唇舌相接。片刻後,他晃了晃頭,學著小紫的樣子,手指點在拉芝修黎額心。(。純文字)剎那間,一種奇妙的感覺湧入腦際,兩種不同的意識微妙地碰觸著,糾纏在一起。但究竟有什麼變化,自己也說不上來。
程宗揚無意中一低頭,駭然發現紙上的梵文自己竟然能看懂。上面一行行寫著同樣一句話:諸行無常,諸法無我。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媽的,早知道死丫頭沒一句實話。人家哪兒寫了不認識阿姬曼?可是這些梵文,自己怎麼會懂呢?
程宗揚怔了一下,那種感覺,就像借了對方的眼睛在看。程宗揚轉過眼睛,只見拉芝修黎美目低垂,面孔波瀾不驚。
原來這塊血如意能溝通兩個不同的思想,拉芝修黎認得梵文,自己藉助她的智慧,也能看懂。這樣說來,她雖然不懂華言,但自己的話她也能夠聽懂。
程宗揚壓下心頭的驚愕,溫和地慢慢說道:有個很漂亮的天竺舞姬,名字叫阿姬曼芭娜,你認得嗎?
藉助血玉的媒介,拉芝修黎分明是聽懂了,可她沒有回答,只握著筆,在紙上一遍又一遍寫著:諸行無常,諸法無我。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她沒有用慣柔軟的毛筆,字跡深淺不一,但一字一字寫得極為認真。字是看懂了,但文字的意思就沒那麼好懂了。只是程宗揚似乎能品嘗到每個字都充滿的凄然與苦澀滋味,還有一種幻滅的感覺。
再這樣下去,只怕自己第一個先瘋了。程宗揚索性道:我們在五原城見過面。你被賣掉不久,阿姬曼也被賣掉了。
拉芝修黎沒有回答。
程宗揚道:買她的人,是我。
拉芝修黎手指微微一頓。
程宗揚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真聽不懂呢。但她現在不在這裡,恐怕一時半會兒你們還沒辦法見面。
拉芝修黎停頓一會兒,然後慢慢寫道:閻浮提有大國王,欲求法。有夜叉告國王,爾欲得聞知,以妻子與我。王諾。夜叉便於高座取其妻子食之。遂化菩薩,為一偈云:一切行無常,生者皆有苦,五蘊空無相,無有我我所。
腦海中似乎捕捉到一絲信息,這絲信息並不是來自文字,而是來自於拉芝修黎的意識深處,充滿了無法言喻的哀傷、痛楚與忍受。那位國王看著妻子被夜叉吞食,把這當作求法的考驗。她與阿姬曼的分離,也是必須要承受的塵世之苦。
雜亂的意象不住湧入腦海,生之苦、老之苦、病之苦、死之苦、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蘊盛……諸般痛苦紛至踏來,充斥在自己的意識中。在這些意象背後,彷佛能聽到她在用梵文吟誦:諸行無常,諸法無我……
程宗揚大叫一聲,收回手指,背後已經布滿冷汗。良久,他扯出一個笑容,你好好在這裡休養……放心,往後不會有人再欺負你了。
程宗揚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房間。到了門外,他吐出那塊血如意,叫道:秦會之!
秦會之身形一閃,落在階前,躬身道:公子!
程宗揚穩住心神,你知道的多!告訴我,薩和檀是怎麼回事?
秦會之皺起眉,屈指彈了彈額角,然後道:莫非是薩和檀王?
程宗揚不確定地說:大概是吧?
秦會之咳了一聲,薩和檀王是佛經中一位國王,別人有所要求,從不吝惜施捨。後來有個婆羅門少年,要國王和王后一起他給自己當奴僕。這位國王當即答應下來,拋棄王位,與王后一起隨少年離開。少年說當奴僕不能穿鞋子,要兩人赤著腳走。王后本來是大國公主,出城不遠就傷了腳。少年生起氣來,把她牽到市上賣掉。王后被人買走當作婢女,後來生了個孩子。主人說婢女要什麼孩子?讓她把孩子埋掉。王后抱著孩子到了墓場,發現看墳人正是國王。然後就是兩人一夢醒來,仍在宮裡享受尊榮,那個婆羅門少年原來是菩薩來點化他們的。
程宗揚聽著,眉頭越皺越緊。
秦會之道:公子為何對這些有興趣?
程宗揚嘆了口氣,這也太能忍了。喂,奸臣兄,換了你能不能受得了?
秦會之眉峰一挑,朗聲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求菩薩施恩,不過愚男女的疑心妄想而已。
程宗揚哂道:說得好聽!換了你,肯定篡了這傻瓜的位,天天干他老婆,還讓她乖乖接受,盼著哪天能感動神仙。
秦會之笑了兩聲,說道:大凡宗教,信之過深則妄。佛家本意,不過身為眾苦之源,要人舍卻肉身之欲,以求大道。若是為求大道,故意以磨難加之肉身,那便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