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麗娘
記住純文字更新快哦!更新時間:2012-09-01
蕭遙逸把那婦人擁在懷中,隨手從船艙中撈出一隻酒瓮,拍開泥封,笑道:這是我從宋國得來方子,自己釀的酒,酒性極烈,遇火即燃。{免費小說}若非程兄量宏,尋常酒水灌不倒你,我還不捨得拿出來呢。
能點燃的應該是高度酒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沒有喝到烈酒,程宗揚也有些心動。在舟上,蕭遙逸沒用酒樽酒爵酒觴之類的東西,直接拿出幾隻一文錢一個的黑陶碗。程宗揚拿過來,舀了一碗,灌進喉中,只覺一條火線沿著食道一路燒下去,渾身的血液都彷佛被點燃,臉上頓時熱了起來。
好酒!程宗揚喝了聲彩,長長呼了口氣。
再看蕭遙逸,那傢伙還是喝淡酒的習慣,直接舉碗一口氣灌了下去,然後絲絲吸著氣,從肺里把酒氣用力呼出,應道:好酒!神采飛揚,快意非常。
麗娘來時的烏篷船划入蘆葦盪,遠遠避開。湖上只剩下他們這條小舟,在水上隨意漂流。蕭遙逸豪興大發,一把將那美婦抱在膝頭,把碗遞到她唇邊,讓她也嘗了一口。那美婦咽了少許,頓時捂著櫻唇連聲咳嗽,引得蕭遙逸放聲大笑。
蕭遙逸說的沒錯,那天與麗娘過了一夜,程宗揚就不時想起這個柔媚入骨的美婦。今晚能在湖上偶遇,更是心動。他坐在船尾,一手把麗娘擁在懷裡,笑吟吟道:那個姊姊叫什麼名字?
麗娘替他剝開一隻柑桔,笑道:是芸娘。
看起來年紀似乎不輕呢。
麗娘把柑桔送到程宗揚口中,柔聲道:比奴家略大了些。說著她掩口輕笑道:不過在榻上最柔順聽話,客人們最喜歡她呢。
程宗揚帶著一絲微笑道:看你們的樣子,似乎不是做這個的——對嗎?
麗娘笑容一僵,有些慌亂地垂下頭。
程宗揚托起她的下巴,入手的滑膩感,使他心中不禁微微一盪。他注視著麗娘美艷的面孔,微笑道:你的耳環是送到當鋪了吧?那傢伙從小生活在綺羅堆里,沒有留意。但我正好販過絲綢,像你這件衫子,雖然舊了些,但一尺的布料就要兩個銀銖。你接一個客,也未必能掙下一尺。
麗娘有些畏懼地避開眼睛,小聲道:奴家接客不久,哪裡服侍不周,還請公子見諒。(。純文字)
程宗揚見她姿色非凡,容貌舉止都不是尋常舟妓可比,才動了好奇心,聽她這樣說,不由更覺好奇,笑道:我最喜歡聽故事了,說來聽聽吧。
麗娘有些為難地咬住紅唇,最後才慢慢道:奴家家裡本來薄有資財,可是天時不好,奴家丈夫沉痾在身,每月吃藥都要幾十吊錢,家裡的資財這些年陸續都用完了。奴家又沒有子息,為了過活,才不得不……
坐吃山空就是這個意思了。本來是好端端的大戶人家,家裡的頂樑柱一旦倒掉,又沒有子嗣可以依傍,只剩幾個女眷,家裡資財一點點變賣完,收入斷絕對,只好趁夜裡出來賣了。
那個芸娘是你什麼人?
麗娘玉臉微微一紅,小聲道:是奴家的婆婆。
哈,那小狐狸竟然找個能做他娘的。
蕭遙逸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就喜歡這調調,怎麼了?年紀大點,有大點的好處。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程兄沒聽說過?瞧瞧芸娘這模樣,還標緻著呢。蕭遙逸大笑道:聖人兄!我這芸娘不比你的美人兒差吧。
芸娘側身坐在蕭遙逸膝上,蕭遙逸一手摟著她的身子,芸娘羞容滿面,紅著臉扭到一旁,軟綿綿在他手中滑動。
程宗揚笑罵道:人家兩個是婆媳,本來就夠不好意思了,你多少給她們留點面子吧。何必這麼不厚道呢?
蕭遙逸嘻笑道:婆媳有什麼稀奇的?母女倆一起出來賣的我也見過呢。眼見他人起高樓,眼見他人樓塌了,世態炎涼,原是常事。大戶人家又如何?又不會比別人多長個奶兒,別人賣得,她們又為何賣不得?程聖人,她們既然出來做這勾當,早就把體面放在一邊,何必還裝模作樣?左右都是這些事罷了。
蕭遙逸放聲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尋歡作樂還來不及呢。
這番話說得麗娘眉宇間憂色盡去,她美艷的面孔露出笑容,神情變得柔媚起來,嬌聲道:公子說的是。當日我和婆婆還一同讓客人收用過呢。
蕭遙逸挑起芸娘的下巴,嘻笑著逗道:是嗎?
芸娘也放開羞澀,淺淺笑著柔順地點了點頭。
程宗揚不禁想起還囚在自己手中的卓雲君,不知道那死丫頭能不能把她也調教成這種尤物。富貴人家的女眷可以當舟妓,英姿颯爽的卓教御也沒有道理高人一等。真不行就把卓雲君送到畫舫的芝娘那裡,讓她代為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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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天地外,山色有無中。
脫下的道服已經破碎不堪,但雪白的衣襟仍然白得耀眼,顯示出名貴不凡的質地。上面兩行小字墨跡如新,訴說著它曾經的主人卓然不群的身份。
不過此時,這件高雅的道服像垃圾一樣被扔在角落裡。它的主人已經換上新衣,順從地跪在地上,曾經高傲的面孔勉強擠出笑容,望著面前的婦人。
厚厚的脂粉掩住了小紫絕美的容貌,內力被制的卓雲君視力大幅減弱,心裡又先入為主,把她當成娼窠的老鴇,幾天相處都沒有看出絲毫破綻。
昏暗的燈光下,那婦人坐在椅上,毫不端莊地翹起腿,臉上脂粉刷得發白,像演戲一樣堆起笑容,啞著嗓子道:哎喲,道姑奶奶,你可算想明白了。早些認了命,何必吃那麼多苦頭呢?
卓雲君心頭一片冰冷,笑容下的面孔像死人一樣毫無血色。她披著一條蟬翼般的輕紗,裡面是一條又窄又緊,艷俗不堪的朱紅內衣。衣物緊緊貼著她豐腴的**,上面齊胸,露出一半胸部,下面勉強掩住臀部,勾勒出身體優美的曲線。
那婦人冷笑著伸出腳上的木屐,堅硬的屐齒踩住卓雲君的手指用力一擰,怎麼?又啞巴了?
卓雲君華美的面孔猛然抽動一下,發出一聲痛叫。那婦人柳眉倒豎,破口罵道:浪婊子!老娘給你吃,給你喝,還給你新衣服穿!連個謝字都不會說!
卓雲君痛得花容失色,顫抖著發白的嘴唇道:多謝……
那婦人這才滿意地鬆開木屐,像什麼都沒做過一樣,擺出和顏悅色的樣子,細聲慢氣地說:道姑啊,你在道觀里修行久了,人間禮數都忘記了。難得遇上我來指點你——
卓雲君看到那婦人臉色一沉,連忙道:多謝指點……
那婦人重又露出笑容,真乖。她笑咪咪道:道姑啊,你入了我門裡,也就做不了道姑了。如今我養了你幾日,不如認你當個乾女兒吧。
卓雲君已經是籠中困鼠,只能低頭道:多謝媽媽……
那婦人笑道:旁人都叫我紫姨,你就叫我紫媽媽吧。
卓雲君六歲學藝,二十餘歲便在太乙真宗獨擋一面,與掌教王哲同師兄妹相稱,教中輩份高過她的寥寥無幾。此時卻垂下眼睛,低聲下氣地朝這個粗鄙的婦人道:紫媽媽。
哎,乖女兒。小紫笑著靠在椅上,擺出老鴇的樣子,拿著一隻蒲扇在手裡搖著,狡黠地笑道:女兒啊,你叫什麼名字?
卓雲君咬了咬嘴唇,低聲道:雲……君。
娘就叫你小雲好了。小紫用腳尖挑起卓雲君的下巴,逗弄道:這模樣還怪招人疼的……她體貼地用扇子給卓雲君扇著風,問道:是家裡日子過不下去了么?怎麼想起做道姑了?
是。
小紫拖長腔調,老氣橫秋地說:怎麼是個鋸嘴的葫蘆啊?
卓雲君忍氣吞聲地說道:女兒從小作了道姑。後來……後來被人騙了……賣給了媽媽。
乖女兒,多大年紀了?
四……四十六。
喲,比娘還大著幾歲呢,這嬌嫩嫩的樣子真看不出來。小紫拖長語調,滿口建康俚語說得活靈活現,這身子說二十都有人信呢。
媽媽誇獎。
小紫笑吟吟道:什麼時候破的身?
卓雲君身子僵了一下,良久道:十六……
誰給你破的?
一位師兄。
做了幾次?
一次……
喲,這麼標緻的身子,他怎麼不多做幾次?
卓雲君唇角微微顫抖,那次之後,他便死了……
難怪呢。我說你也是四十多的人了,怎麼被一個青頭後生給騙了?告訴媽媽,那後生是不是還騙了你的身子?
卓雲君咬了半天唇,沒有。
小紫拍著扇子道: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這如狼似虎的年紀,也怨不得讓人勾動春心。女人做一次是做,做一萬次也是做。你已經破了身子,何苦還擺出三貞九烈的樣子,白白挨了那些打?
是。卓雲君低聲道:女兒錯了。
知道錯就好。小紫冷笑道:你這種女人,就是賤胚!不打不成器!告訴媽媽,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卓雲君眼中的怒火只剩下灰燼,聲音像從喉中呼出的微風,輕飄飄地軟弱無力,是娼窠。
既然知道是娼窠,總該知道這裡是做什麼的吧?
卓雲君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