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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鬼面蜂

  木製的簡陋滑輪「咯吱咯吱」地轉動著,商隊的護衛和花苗漢子一起動手,將馬匹和貨物一一弔到崖頂。(免費小說 )那些花苗漢子個子雖然不高,但身手矯健,比起易彪、吳戰威他們也不落下風。


  當凝羽最後挽著長索登上猩猩崖,時間剛過去半個時辰。花苗漢子熱情地去拉,卻被凝羽閃身避開。


  祁遠躺在地上,半晌才喘過氣來。程宗揚遞了壺水過去,祁遠吃力地喝了幾口,用手背抹著下巴的水珠,呲牙一樂,「常年走南荒,身子骨都讓這兒的瘴氣毀了。放在十年前,這點路我祁四上下兩個來回也不帶喘的。」


  濃密的樹蔭下,穿著鵝黃筒裙的少女阿夕正被族長蘇荔責罵,她嘟著嘴,不服氣地垂著頭。年長的阿葭被阿夕戲弄,也氣得不去理她。其他的花苗女子在旁邊笑吟吟看著,她們就像初綻的花朵,即使有的還生著生氣,也有著桃李般的嬌艷。


  蘇荔教訓了阿夕一番,見雲蒼峰過來,知道他是商隊里有身份的,主動與兩人見禮。雲蒼峰說明來意,然後笑呵呵道:「正好遇上族裡的喜事,這些薄物也算是我們一點心意。」


  雲氏商會準備周全,那些絲綢都用油布包著,一路上還跟新的一樣。程宗揚打開油布,一抹鮮艷的金黃色流溢出來。


  蘇荔露出驚喜的表情,「好漂亮……」她忍不住摸了摸,那絲綢像溫柔的水紋一樣,柔滑得令人不忍鬆開。


  「這樣貴重的禮物,讓花苗人感受到客人的情誼。」蘇荔大方地收下禮物,向兩人道:「無論雲氏商會和白湖商館什麼時候來到花苗,都是我們花苗人最尊貴的客人。」


  那些花苗女子圍著絲綢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阿夕立刻把剛才挨罵忘到腦後,和那些女子一樣高興得臉頰發紅。只有那名戴著面紗的少女沒有過去,她微微垂著頭,臉上潔白的面紗紋絲未動,彷彿一幅靜止的圖畫。


  看著眾人疑惑的眼神,蘇荔道:「她是龍神的新娘。《免費》神聖的巫王命令我們把新娘送到熊耳鋪,交給他的使者,使者會把她帶到龍神的宮殿。」


  程宗揚道:「巫王?鬼王峒的鬼巫王嗎?」


  蘇荔略顯無奈地點點頭。


  程宗揚與雲蒼峰交換了一個眼神。鬼巫王的使者在熊耳鋪,不知道他們是否就是蛇彝村血案的兇手。


  雲蒼峰咳了一聲,「鬼王峒的人也到了花苗?」


  經過交談,眾人才知道,原來鬼王峒的勢力早已越過盤江,在兩個月前延伸到花苗人的領地。面對鬼王峒的強勢,剛剛成為花苗族長的阿依蘇荔最終選擇了屈服,與南荒大多數部族一樣淪為鬼王峒的附庸。


  鬼王峒每年都會向所有的附庸部族索取各種貢物——其中包括三名最美貌的少女。一位作為龍神的新娘,另外兩位將獻給巫王,供他享用。


  鬼王峒的巫王在南荒有種種傳說,有人說他有三顆頭顱,分別受到天神、地祇和龍神的庇佑;有人說他戴著骷髏製成的面具,盤踞在黑鐵製成的王座上,而龍神就隱藏在他的座位之下;還有人傳說巫王身邊服侍的奴僕,都是他親手製成的鬼奴。流傳最廣的一種說法,則說鬼巫王每天都要與一名的美貌處女交/歡,然後把她當成食物。


  鬼王峒的信使告訴花苗人,巫王的使者將在熊耳鋪停留一段時間,要求她們把貢物儘快送去。


  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吵之後,花苗人還是選出了自己的貢物。族中最美貌的少女被選為龍神的新娘,按照龍神娶親的風俗,她將戴上面紗,不再讓凡人見到她的面容。阿葭和阿夕則是奉獻給巫王的禮物。


  阿葭對將來的命運憂心忡忡,年幼的阿夕卻仍是一副天真爛漫,一路上不時搞一些小小的惡作劇,沒有片刻安寧。


  被蘇荔呵斥後,阿夕只安分了一會兒,又溜過去擺弄那隻滑輪,還拉著易彪問東問西。她手臂和小腿**著,露出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膚,舉止又隨意得很,幾乎把半邊身子都挨在易彪身上。


  易彪出身軍旅,哪裡見過這種陣勢,窘得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放,臉紅得和煮熟的大蝦一樣,讓吳戰威後來好一通笑話。


  休息過後,眾人再次上路。此刻還是白晝,但林中幽暗得如同深夜。吳戰威想點起火把,卻被花苗人制止了。


  「太多的火光會驚動森林之神。」卡瓦說道:「跟著我們的腳印走吧,只要花苗人的腳印還在,就不會讓朋友迷路。」


  卡瓦舉著一枝火把走在最前面,那些精悍的花苗漢子分成兩列,把新娘一行護在中間。商隊隔著十幾步的距離跟在後面,只有武二郎厚著臉皮地與花苗人混在一處,用他們聽不懂的蠻語跟蘇荔說笑。


  謝藝牽著馬,不經意地上前幾步,與程宗揚和雲蒼峰並肩而行。


  「傳說南荒有一種花,平常花苞合攏,附近有歌聲和鈴聲就會盛開。」雲蒼峰閑聊道:」可惜沒有多少人見過。曾經有人採到一株,想運到內陸販賣,但剛過了白龍江口就枯死了。」


  「玉盞鈴花。」謝藝淡淡笑道:「我在一本書上見過。還有一種歌旋草,歌聲響起的時候就會隨聲舞動。」


  雲蒼峰拈著鬚頻頻點頭,「謝兄弟真是見聞廣博。當日那人販運時一路都好端端的,可一過了白龍江口,花葉就盡數枯萎,不知是什麼緣故?」


  謝藝想了一會兒,「也許,這玉盞鈴花、歌旋草和南荒的人一樣,根都在南荒,一旦離開南荒的水土就都枯萎了。」


  程宗揚卻對謝藝的刀術很感興趣,「謝兄的刀法一定很好吧?」


  謝藝微笑道:「勉強防身罷了。」


  「有沒有興趣教我兩手?」程宗揚道:「我用白武族第一絕學!五虎斷門刀跟你換!」


  謝藝笑道:「五虎斷門刀剛猛勇烈,程兄弟練成這套刀法自保有餘。謝某刀法平常,多學無益。」


  程宗揚看了他半晌,忽然一笑,「你就別騙我了。如果你的刀法真像你說的那樣平常,聽到我用五虎斷門刀跟你換還不樂意?」


  謝藝笑道:「劍為百兵之祖,刀為百兵之王。天下刀法何止千種?五虎斷門刀乃刀中絕學,比謝某所學強上千倍。只是謝某的刀法與五虎斷門刀修鍊有異,不能勉強。」


  程宗揚道:「不都是一把刀嗎?有什麼差異的?」


  謝藝微微一笑,從鞍側拔出一柄尋常鋼刀,沒有任何花式地遞出,劈開一根樹枝,招術平常之極。


  如果一名樵夫看到,一定會把謝藝引為知己。他這一刀就如同一個砍柴多年的樵夫,鋼刀下劈的重心正落在枝上,利用刀體的重量,力道半分不多,半分不少,正好將樹枝砍斷。角度、落點、力道無不準確之極。


  但落在程宗揚眼裡,算是俏媚眼做給瞎子看了。他這會兒什麼都看不出來,只本能地覺得他的的來歷不那麼簡單。


  謝藝微微有些失望地收起刀,忽然又精神一振,「程兄如果想學刀法,我倒認識一位使刀的行家。等從南荒回去,我與程兄一同去拜訪如何?」


  「那好。」程宗揚一口答應。


  祁遠趕上來道:「程頭兒、雲執事,在藤橋耽誤了一個多時辰,今晚怕是趕不到熊耳鋪了。」


  雲蒼峰道:「大夥都累了幾天,也不趕這一時。今晚就在林子里歇宿了,明天一早再趕路。」


  身後一聲異響,隊伍中一頭正在行進的走騾忽然向前一傾,前腿跪倒在地。它口鼻中淌出白色的泡沫,脖頸痙攣著扭了幾下,便不再動作。


  易彪俯身看了看,「是累得脫力了吧?」


  祁遠急道:「小心毒蟲!」


  旁邊的吳戰威抽出長刀,「啪」的一聲,用刀背拍在騾背上。


  吳戰威慢慢抬起刀,臉色頓時變了。


  刀下是一隻硃紅色的昆蟲,它額上生著兩隻觸角,腰身極細,背後有一大一小兩對透明的翅翼,翼上暗紅的花紋猶如骷髏。在它碩大的尾部末端,一根尖刺深深刺入騾背。


  「鬼面蜂!」祁遠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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