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

  第1章重生


    鎮遠侯府中,留影院裏的玉蘭花在微風中顫顫巍巍地攀上屋簷。


    屋內,矮桌上精致鏤空小香爐飄出嫋嫋青煙,女子身著赭色縷金蝶紋月華裙,頭上簪著鏤空牡丹形瑪瑙釵,慵懶地斜倚在軟榻上,緊閉的杏仁般的眸子緩緩睜開,頓時屋內也亮了幾分。


    顧清渺倏地從榻上起身,急切地跑到銅鏡前。


    鏡中照映出她白皙穠麗的麵龐,一雙眸子卻朧著不合年紀的沉靜。


    她愣愣地與鏡中的自己對望。


    指甲陷入掌心,留下一道新月的弧度。


    疼痛在掌心蔓延。


    她回來了!


    顧清渺輕撫著細膩潤澤的臉頰,緩緩的唇角上揚,內心的喜悅噴湧而出。


    父親,兄長都還活著!

    她迫不及待地奔往書房。


    前世,父親戰死沙場的消息傳回京中,闔府悲痛。


    僅僅不過兩日鎮遠侯府通敵賣國的消息傳遍京城,尚沉浸在悲痛中的她被關押在獄,兄長也被革職查辦,她在獄中等呀等,隻等到兄長伏誅自盡的消息。


    悲傷過度在獄中暈了過去,再次醒來卻是在陌生的環境,身旁的侍女告訴她,這是懷清侯世子蘇雲亭的府邸。


    顧清渺目光空洞,對侍女的話充耳不聞,腦中唯一的想法就是去找與她定下婚約的吏部尚書之子李辭言,讓他幫父兄申冤。


    強撐起身子,往門外奔去,絲毫未注意到侍女略帶憐憫的神情。


    好不容易跑到李府,高掛的紅燈籠,隨處可見的紅綢子,進進出出的下人臉上洋溢著喜悅。


    她呆滯了一會,不可置信地抓住身邊路人,嗓音微顫,“李府…是有什麽喜事嗎?”


    “人家兒子和公主成婚,天大的喜事!”


    成婚…和公主成婚,她不由的後退了半步,笑出聲來,聲音滿是悲涼,雙眸似蒙了一層霧,讓人看不清。


    鎮遠侯府家破人亡,李府高朋滿座、喜迎新婦!

    顧清渺死死咬著下唇,血漬滲出也未鬆口,眼底恨意湧現。


    了無生意她淋著雨渾身濕透失魂落魄地在街上遊蕩。


    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看著眼前素手撐傘,一身白衣的男子,顧清渺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你是來找我的嗎?”


    男子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把傘移到她的頭頂。


    她身子本就虛弱沒有調養好,又淋了大雨,更是雪上加霜。


    很長一段時日,都是昏昏沉沉地在榻上度過,滿屋子都彌漫著苦澀的湯藥味道。


    不知過了多久,往日的懷清侯世子也成了如今手握重權的攝政王。


    倚在軟塌上顧清渺,望著窗外的那株光禿禿的梅樹,聽到院子裏侍女、奴仆談論著攝政王為鎮遠侯府翻案的事情。


    她怔愣凝視著,酸澀無力的痛楚湧上心底,臉上浮現一抹釋然的微笑,早已流幹的淚水奪眶而出。


    父親、兄長,你們的仇報了!

    鎮遠侯沒有通敵賣國,是二皇子為了兵權設計陷害,如今他被圈禁在府,牽涉其中的官員盡數歸案。


    顧清渺對著妝台梳妝打扮,難得換了身色彩豔麗的衣裳,她要親自向蘇雲亭道謝。


    侍女在前引路。


    一陣打鬥聲傳來,她急忙快步前去,看著從身後逼近蘇雲亭的刺客,想也沒想就衝上前去一擋,冰冷的匕首紮進了她的胸前,嘴唇抽動,來不及說出那句謝謝,便死在蘇雲亭的懷裏。


    白牆黛瓦,抄手遊廊間皆種下稀稀落落的幾株粉白梅花。


    顧清渺深深地吸了口氣,心髒不受控製地急促地跳動著,凝脂白玉般的臉頰染上粉霞,快步穿過九曲長廊,頓了頓,突然的近鄉情怯。


    “渺渺,你作何呆在這?”顧楓溪穿著一身靛青色長袍,身長玉立,眉目舒朗,手拿一把折扇語意帶笑地敲了敲她的額頭。


    這是她的兄長!


    久久壓抑的情感一湧而出,她撲到顧楓溪的懷裏,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似乎要把曾經不可訴說是傷痛、辛酸宣泄出來。


    感受到胸前衣襟的濕潤,顧楓溪臉上的笑意轉瞬即逝,他停頓片刻,等顧清渺情緒冷靜下了,才柔聲安慰,“渺渺,怎麽了,可是誰讓你受了委屈?”


    顧清渺搖了搖頭,用手帕擦拭臉上的淚痕,泛紅的眼眶緊巴巴地盯著顧楓溪,喑啞道:“兄長,父親可在書房?”


    觸及兄長衣裳上的水漬,她心虛地移開眼,現如今自己十六歲,可前世已然二十二歲,怎還好做出幼童的行徑。


    “在,我陪你一同去。”


    顧楓溪不放心地留在她身邊,他垂下眼眸,今日渺渺似乎有什麽不對勁。


    書房外,顧清渺推開雕花房門,一中年男子端坐在書案前,麵容雋秀,如鬆如柏般身姿挺拔,絲毫看不出他身為武將,隻覺著像是俊秀書生。


    顧清渺微紅的眼眶濕潤,看著記憶中熟悉的父親就在眼前,她忍不住淚如雨下,“父親,渺渺好想你們!”


    顧震著急的放下手中的書本,快步走到顧清渺的麵前,看著眼前泣不成聲的幼女,他望向一側的兒子,顧楓溪滿眼晦澀地搖了搖頭。


    他隻是用粗糲的手掌輕撫顧清渺的發髻,並未言語。


    少頃,顧清渺止住抽泣,用暗啞的嗓子說道:“父親,兄長,我有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與你們說。”


    顧震和顧楓溪眼神交匯,顧楓溪自覺地命人關上房門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接近。


    顧清渺坐在長榻上,將前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她隱去了蘇雲亭成為攝政王以及李辭言迎娶五公主一事,也並未說出她的死因。


    一室靜默,窗外的竹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潔白的貝齒緊咬著下唇,她知道這件事聽起來令人匪夷所思,但她必須說出前世發生在侯府的慘劇。


    顧清渺苦笑,靈動狡黠的眸子泛著一絲痛楚,倘若不說,僅憑她一人如何防範躲在暗處的敵人,她僅知道明麵上的主謀是二皇子。


    顧震思索著她的話語,手指輕扣書案,腦海中回憶剛剛顧清渺的神情,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他看了眼滿臉震驚的顧楓溪,心底暗忖:楓溪還有待磨煉。


    “渺渺,如你所言,在兩年後的年關的一場戰役上,為父會戰死沙場,不久,鎮遠侯府中人皆被下獄,隨即你兄長便會自盡獄中,那你是如何從獄中逃脫。”


    顧清渺不欲把蘇雲亭牽扯進來,語意未詳道:“父親,是懷清侯府世子蘇雲亭救了我。”


    他應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了,也不知現在他過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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