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小弟的煩惱05
馮序東沒有在顧煦面前表現出異常, 什麼都掛在臉上的小男孩已經成長為一名合格的演員。與此同時,他也沒有注意到顧煦的異常。
第二天,馮序東以學習為由回了學校,當他想清楚了, 接二連三的工作又把他趕得到處跑, 期間只與顧煦短暫聚過兩次。
用對兩個忙碌的人來說高頻次的電話、信息、視頻,在化解思念之外,馮序東留意著顧煦的變化。
結論是, 除了正常的學業和生活變化, 沒有任何改變。
不管是通過馮序東自己的觀察,還是顧煦的言語,他都沒有發現那個「特別的人」的存在。顧煦還是事無巨細地關心他,沒有要把精力從好哥們兒身上收回一部分的跡象, 還是願意用他的錢,沒有要劃清界限的意思。
當他有意無意提及未來的時候, 顧煦的未來里總是有他。
慢慢地, 馮序東有了更大膽的想法。
等到夏天到來, 馮序東終於有了一個長點兒的假期。他一秒不浪費地回到他們的房子里,可惜顧煦還在學校, 暫時回不來。
傢具上積了層薄灰,可見顧煦這段時間有多忙, 鐘點工都沒叫。馮序東靜不下來,自己找了塊抹布打掃起衛生。
擦到床頭的時候,他心裡不高興, 手上拿著玻璃盒子胡亂抹,眼睛看著別處。心不在焉的後果是,玻璃盒子沾水打滑脫手,他反應慢了半拍,不僅沒接住,手指的力道還把盒子推向床頭櫃。
嘭!玻璃碎裂,裡面的丑瓶子也斷成兩截。
馮序東對著慘烈現場呆住了。這個樣子,他都要懷疑自己是故意的了。
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他是否在潛意識的指揮下「謀殺」了顧煦的特別禮物,而是顧煦會有多生氣,他能得到原諒嗎?
馮序東慌了神。他這次回來,原本下定了決心請顧煦和他試試,那個特別的人既然沒出現,最大的可能是顧煦不能和對方在一起,那麼如此合拍的他們完全可以稍微轉換一下角色——保留一點點對他人的回憶也沒關係。然而現在計劃都泡湯了。
心裡焦躁,沖涼水澡也沒用,馮序東陷入了冥思苦想的刑役。
顧煦趕回來就看到馮序東蹲在沙發上折磨他的嘴唇。
「馮序。馮序!」
馮序東用力轉過頭,繼而迅速把兩條長腿放下沙發。「你回來啦。」
對方看過來的眼神怎麼有點心虛,還有點,怕怕的?顧煦不確定。
「遇到問題了?」顧煦走近問。
馮序東仰視他,表情可憐:「我做了錯事,說了你不要生氣。不是,你可以生氣,但不要太生氣。」
見顧煦點頭,有了心理準備,馮序東閉了下眼,視死如歸般道:「我打碎了你床頭的玻璃盒子,還有……」
顧煦已經大步跑向了房間。
「……裡面的東西。」
馮序東哭喪著臉跟過去。看顧煦的反應,事情果然嚴重。
丑瓶子放在一張餐巾紙上,粗看是完整的,走近點就能看到一圈裂痕,明顯頭身分離后又被人拼在一起。
玻璃盒不見蹤影,顧煦想到什麼,表情有點沉,還是轉身問:「你有沒有被玻璃碎片劃到?」
馮序東心裡一暖,馬上搖頭,但也知道現在是道歉時間,趕緊道:「對不起,對不起,我知道這個東西對你很重要,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補償,我……」
顧煦聽出了馮序東的緊張和深切的歉意,心裡那點難過變為驚訝,一個念頭掀起浪花,他不得不打斷對方:「等等,你不記得這是什麼?」
他的語氣里沒有質問、責備,是帶著驚疑意味的詢問,好像覺得不可思議。馮序東順著顧煦的手指看向丑瓶子,眨眨眼,又有點呆。
「呃,是一個特別的人送你的禮物。」他只知道這個。
顧煦的眼睛變得更亮,繼續問:「你知道他是誰嗎?」
馮序東搖頭。提到那個人,他奇怪地不再難受,隱隱覺得事情似乎不是他理解的那樣。
顧煦笑起來,先是自嘲的苦笑,然後笑容變得明亮,如釋重負。
「是你啊。」他說。
馮序東瞪大眼,沒搞懂那個人怎麼會是自己,開始搜腸刮肚地想自己記漏了什麼。
顧煦一看就知道他沒想起來,小心翼翼把丑瓶子捧到手上,提示道:「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節,你親手做的。」
「我們一起過的第一個聖誕節,那都是幼兒園時期的事了吧。」馮序東歪著頭搜索記憶,緊接著提高聲音,「這是我幼兒園的時候做給你的?!」
「幼兒園第一年。」顧煦肯定道。
馮序東再去看顧煦手中的東西,脫口而出:「我做來送你的禮物竟然這麼丑!」
顧煦:「……」
那年馮序東才三歲,還是個三層下巴、喜歡亂用詞語的小胖墩兒,能用黏土做出個花瓶已經沾到心靈手巧的邊了。
那年顧煦剛剛打開自我封鎖的牢籠,還有一隻腳沒有邁出來,那個小胖墩兒主動蹭到他面前,做了他第一個朋友,送了他第一個來自朋友的禮物,並陪伴他至今。
黏土作品不易長久保存,怕水怕灰,還會褪色變硬,兒時的顧煦不知道這些,花瓶被噴上光油放進玻璃盒子時,已經變「丑」了。
顧煦到廚房找出保鮮袋包好斷裂的花瓶,再暫時放進一個紙盒子里。馮序東看著他的動作,遲鈍地把所有事串在一起。
腦子想明白的下一瞬,嘴裡也不受控制地喊出來:「你也喜歡我!」
顧煦被定住,爾後倏然轉身,雙眼似幽潭,漩渦凝聚,要把面前的人吸進去。
「『也』是什麼意思?」
這句話彷彿帶著燙人的溫度,馮序東的臉飛速漲紅,他說不出話來。
顧煦一步一步走近,馮序東不自覺地後退,直到後背撞到牆上。退無可退之際,他聽到顧煦再次放緩語速問:「『也』,是什麼意思?」
馮序東深吸一口氣,從肺部到心臟都是顧煦的味道,熟悉的、清爽的味道,以前不曾注意,現在讓人全身發顫卻又忍不住靠近的味道。
「就是,就是,我喜歡你的意思。」馮序東越說越小聲。
「什麼?」顧煦盯著馮序東,視線彷彿要在他臉上燙出兩個洞來。
馮序東知道顧煦聽到了,就是想讓他重複。他不敢和顧煦對視,目光放在對方下巴上。那裡線條緊繃,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馮序東忽然獲得了大量勇氣,這個人總是包容他,保護他,他想要什麼,完全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他猛地抬頭看進顧煦眼睛里,雙手霸氣地摟住對方的腰,用山大王搶壓寨夫人般的語氣清晰地表明心意。
「我喜歡你!我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