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家
駱克和詹姆斯先行離開,四月中旬,文灝和應安年如約出發前往鷹國。
去往機場的路上,除了司機只有他們倆。車窗外,行道樹開著一簇簇春花,粉嫩的顏色一直蔓延向前。文灝心情明媚,如同去春遊的小學生。
但這並不是一段兩個人的旅行,應安年的秘書之一和來錢的工作小組已經早早等在機場。後者將負責駱克的服裝品牌「深海」的發布會直播事宜。
對發布會進行直播是文灝主動建議的,不僅為推廣焰綉,也為豐富來錢的內容模式。他現在頗有點為來錢的發展盡一份力的自覺。
駱克答應得很爽快,文老師同意做他的模特,他高興得什麼都說好好好。這對深海也有一定益處,雙方談了一些算不上條件的共識,很快達成合作。
來錢這次的工作小組是臨時組的,夏馨打敗「敵手」,爭取到進入小組的機會。組裡還有個不用爭取就自動加入的妹子,黎莉,文灝在來錢大部分對內對外的事項都由她銜接。黎莉名義上的工作崗位細數起來有多項職責,但她知道自己最重要的工作是服務好文老師。
一個在爆料微博里表白的鐵粉,和一個自封文老師遠程小助手的鐵粉,因為粉和粉之間的相知與相惜抱在一起,不顧他人目光又跳又笑,抒發她們即將見到文老師真人的興奮。
「我昨晚激動得睡不著,早上鬧鐘沒響就爬起來了。」
「我也是!你快幫我看看我眉毛畫好沒。」
當文灝真的出現在視線範圍內,兩人一秒變端莊,接下來更是表現得要多職業有多職業。但沒誰比文灝更能讀懂人心中的問題。
「你是黎莉吧?我記得你的聲音,平時給你添麻煩了。還有夏馨,謝謝你和來錢其他朋友的幫助。」
文灝也不去貴賓室,就待在外面和幾位來錢工作人員聊天。說起來來錢辦公室就在c市,他卻一次都沒去過,回來后該挑個時間上門表示感謝。
文老師的平易近人讓大家很快放下緊張拘束,頂著終極上司應總就在旁邊的壓力,紛紛要簽名,要合影。
應安年的秘書小趙看得眼熱,見應安年沒有任何錶示,忍不住也加入合影隊伍。他和文灝在n市就見過,對文灝的過去比別人知道得要多一點,心裡的神奇感和敬佩更甚。
文灝準確叫出他的名字,詢問他近況的時候,小趙覺得自己能夠理解夏馨和黎莉那種「此刻再無憾事」的心情。
夏馨把文老師的簽名祝語拍照發微博和朋友圈,收穫無數羨慕。祝語應她自己要求,寫的是特別樸素的「學啥會啥」。
微博上的粉絲先是誇讚「咱文老師簽名一筆一劃寫得好認真,一處連筆都沒有」,然後就開始競相p圖,把自己的名字換上去,假裝文老師祝福了自己學啥會啥。
陸航看得淚流滿面。他就是夏馨的「敵手」之一,落選原因是英語不夠流利,此時他一邊咬牙一邊暗下決心要多學技能。
直到登機后,因為艙位不同,應安年才再次享受到和文灝的二人空間。就餐、聊天、看電影,應安年等著文灝休息,結果文灝精神一直很好,睡著的反而是他自己。為了出來這一趟,他最近工作很辛苦。
等應安年呼吸放緩,文灝湊過去,撐著下巴看他的睡姿。他已經關掉電影,也不想做別的事,這時心裡一陣可惜,要是沒買頭等艙就好了,那樣就可以讓應安年靠在他身上睡。轉念一想,還是算了,飛行時間太長,座位寬敞應安年能睡得好點。
應安年一覺醒來,文灝的手正在半空,額頭上還留著他手指的觸感。文灝也沒有被抓包的緊張,小聲道:「你頭髮亂了。」
應安年沒有動,「嗯」一聲,像沒睡醒般又閉上了眼睛,讓那點感覺留存久一點。他發現了,身邊這個人時常在意他的頭髮是否整齊,可能是某種強迫症。
飛機降落時是當地時間的下午,即便在機上簡單休息過,大家依然有些疲累。文灝要自己提行李,他彎腰時,應安年看似自然地揉了揉腦袋,然後接過他的行李,把自己兩隻手都佔滿。
小趙正要上前幫忙,順便提醒老大整理下頭髮,就見應總低下頭對著文老師說了句什麼,後者就抬手仔細地幫他順頭髮。
兩個人周圍好像升起一圈結界,外人無法探進分毫。小趙停下腳步,有些茫然地往旁邊看,發現夏馨和黎莉互相抓著手很興奮地看著這邊。他驀地想起了之前的傳言,此後的行程中自覺降低存在感,盡量不往前湊。
詹姆斯和啟星海外事業部的人都來接機,眾人到達酒店先各自修整,第二天駱克就請文灝過去試裝、綵排。
做完最後的微調,看著文灝穿著自己作品的樣子,駱克眼神迷醉,怕驚擾幻境似的喃喃:「太棒了,比我想象的還完美,我已經等不及了……」
應安年同樣被此時的長發青年迷住,彷彿所有光都被他吸走,目光除了他的方向別無去處。一片安靜中,駱克的聲音是唯一雜音,應安年被驚醒,身體快過思維地大步跨過去阻斷光頭設計師的視線,借口緊接著跳出來:「不是要綵排嗎?抓緊吧。」
駱克得到提醒,重新化身沒毛的兔子,跳來跳去,快速發號施令,還不忘跑過來告訴文灝,自己決定把這套衣服送給他,言道這才是它最好的歸宿。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特別快,到了邀請函上所寫的時間,受邀賓客三三兩兩地來到秀場外,邊走邊與相熟的人交換對這次發布會的猜測。可當他們一踏入秀場,所有未盡的言語都消散於舌尖。
室內光線昏暗,對面不辨人臉,完全看不清裡面都有什麼。一道道白色的圓形光柱從高高的頂部打下來,彷彿透過岩洞入口照下來的陽光。如果有人視力足夠好,可以看到天花板下懸著一個個飛碟形的投影儀。
呈弧形往兩邊排列而去的光柱里分別懸浮著一個微微晃動的立體箭頭,依次指向兩個方向。箭頭顏色斑駁,好似因歲月侵蝕,紅漆剝落,綠霉生長,露出了裡面灰白色的金屬。
沒有人做指引,賓客們沿著箭頭往裡走,有的人因為黑暗相互攙扶。起初還有人小聲交流,漸漸大家都陷入安靜。視線受限的環境下,不整齊的腳步聲變得清晰。同時鑽入耳朵的,還有別的聲音。
從外往裡,先是風吹林海的聲音,間或還有鳥鳴,繼而是潺潺流水聲,再過一些時間,敲擊金屬和石頭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種好聽的節奏。
短短的一段路彷彿被拉長了數倍,來看秀的時尚潮人們成了野外探險者,誤入一個岩洞,越走越深,遠離密林,路過地下河,最終聽到了人類製造的聲音。
在他們欣喜之際,在前方等待著他們的,是一處遠古遺迹。
兩片柔和的光相對鋪開,光亮中是成排的座位。走近看,那些光是從木質外表的座椅下透出,彷彿來自未燃盡的能量石。
探險者們依次找座位坐下,身體的遮擋讓光亮一格格暗下去,就像按下了一個個機關。
兩邊座位的中間,最深的黑暗籠罩著遺迹中心。當最後一位探險者到達準確位置,沉睡億萬年的遠古記憶在後人的精神呼喚中慢慢浮現。
如明月從水底升起,光線由暗到明,t台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