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家

  「第三十一條,爆炸性、毒害性、放射性、腐蝕性物質或者傳染病病原體等危險物質被盜、被搶或者丟失,未按規定報告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故意隱瞞不報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第三十二條,非法攜帶槍支、彈藥或者弩、匕首等國家規定的管制器具的,處五日以下拘留……非法攜帶槍支、彈藥或者弩、匕首等國家規定的管制器具進入公共場所或者公共交通工具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這不是某電視台的法制節目,也不是社區的普法活動,而是幼兒園文老師的在線直播。


  這個周六,大部分大學生都結束了考試,工作黨不是陷在年底加班修羅場,就是正被節前躁動包圍,在期待區提出明確學習指導需求的人很少,很多觀眾都是帶著解放后的興奮或充充能以度過黎明前黑暗的心情衝進直播室。


  文老師用比以前短得多的時間講完了學習部分,到了自由發揮環節,粉絲們一個個豎著耳朵等他講些新鮮的東西,結果……確實非常新鮮!

  大多數時候都微笑著的男神老師嚴肅著臉,啪啪啪往身前的桌子上放了三個公仔。眾人定睛一看:黑貓警長、白貓班長以及老鼠一隻耳。


  各種屏幕前的「學生」們剛噴笑出聲,文老師不能更正經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法律知識大家很容易獲取,但除了專業人士很少有人去系統了解。最近發現有些學生法律意識淡薄,給自己和他人都造成很大傷害。我知道正在看直播的你們行事有度,法律對你們而言只是多餘的約束,但了解法律、傳播法律,不僅是對自我的警醒,也是對個人和整個社會的保護。過去部分同學和我一起複習了刑法條款,今天我們就一起來學習與大家日常生活關係最緊密的《治安管理處罰法》……」


  被認真的文老師、代表法律正義的黑貓警長、犧牲在犯罪分子手中的白貓班長注視著,聽著文老師清澈卻有力的聲音,原本覺得這些內容無用且枯燥的觀眾不知不覺就聽進去了。即便當時沒花多少心思,只是簡單過了過耳朵,事後也能清晰地回憶起來。


  法律肯定有漏洞,也不絕對公正,有些地方還跟不上時代,但它是維護社會正常秩序的有力防線。可以說,大多數法律知識不是人類智慧的結晶,是經驗的結晶,每一個條款前都可能有很多人的血淚。這樣的知識經由文灝之口念出來,其感染力並不比大家詩詞和科學真理低。


  聽完《治安管理處罰法》的主體部分,有觀眾問:[老師我可以把這一段剪下來發視頻網站和微博嗎?]

  「當然可以。」


  於是第二天不只文灝自身的粉絲在微博上轉這段視頻,好幾個警界官方賬號也引用了視頻。


  d城公安:史上最強普法大禮包,你會很樂意接收的。(視頻)


  直播時段,嚴肅的氣氛截止於粉絲的下一個問題:[老師你把一隻耳擺上來幹嘛?]

  文灝把一隻耳放倒,讓黑貓警長踩住它。「為了說明違法的終將被法律制裁。」


  [我突然好想當那個一隻耳,注意,是那個棉花做的一隻耳]

  [你不是一個人!]

  [肯定有人惹老師生氣了,老師放心,我們都是乖寶寶。]

  ……


  「乖寶寶」聽人*也不煩,做了壞事那個還逍遙法外。夜已深,文灝沒有同以前一樣躺床上裝睡,他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總覺得有什麼被自己漏掉了,已體驗情緒列表裡又加了一項——煩躁。


  走著走著,房間的空間就不夠他用了,他乾脆開門出去,正遇上出來拿水的應安年。


  應安年今晚沒急著看文灝的最新直播,他先在網上搜索「愛戀眼神」、「喜歡上一個人時的表情」、「面對暗戀對象時不自覺的表現」。


  第一次把這些詞打出來,自認是個成熟男人,談情說愛毫不羞恥的應安年感到一陣陣的羞臊。列印字體清清楚楚地顯示在屏幕上,就像把他心底覆著的最後一層薄紗揭開,讓暗處的心意無處躲藏,不可辯駁。


  他不懼對自己誠實,更不會為此自責,可他現在要的就是隱藏。那個孩子剛看到世事的一角,不能在這時候嚇到他。


  好在搜索結果幫他擺脫了強烈的不安。那些照片和視頻里飽含愛意的眼神、無法抑制的笑容、手足無措的姿態都不是他會有的,應安年對著鏡子做了比較,確認自己的神態遠沒有那麼誇張。


  文灝對這方面沒有認知,只要不表現得很露骨,他應該不會往這個方向想,而且他對自己很信任,很容易說服,白天對為什麼板臉的解釋他不就輕易相信了嗎?

  自己只要管束好個人行為,不過分接近就好,表情上不用太過注意。如果不小心讓他疑惑了,就用別的理由解釋過去。


  雖然這樣有點像大尾巴狼,但應安年決定厚著臉皮。


  想通了這件事,應安年心裡輕鬆多了,此刻看到長發青年,他自然地露出微笑,問道:「怎麼沒睡?」


  「有點煩。」文灝也微笑著說,他小小皺了下鼻子,彷彿對自己難得一見的負面情緒有點無奈。


  應安年很高興看到他這種朋友式的不客氣、不隱瞞。猜到對方在煩什麼,奈何這種事不是他們能急得來的,他沉吟一下,提議:「今天沒帶樂樂看成踏雪和貓仔,明天我們去遊樂場或博物館吧?」也讓你散散心。


  「踏雪和貓仔!」文灝提高聲音重複,同時豎起右手食指,像接收到了從天而下的靈感。


  終於知道漏了什麼了,那個學生!

  「安年你還記不記得7號那天有一個從我們身邊走過的男學生讓踏雪和貓仔同時轉著頭看?」


  應安年仔細回想,搖頭。他當時注意力多半都放在文灝身上了,哪記得什麼男學生,不過文灝說有就肯定有。而文灝已在腦中把事情拉了一遍。


  由於當時沒往心裡去,看到的信息又太過模糊,文灝沒把那個學生和教授遇襲的事聯繫起來。現在想來,他是走入了思維誤區,從結果看,嫌疑人兩次出手都是針對雷教授,好像跟他有仇,但這很可能是巧合。


  如果真是那個人,那他的目標就不是某個老教授,而是所有老教授。他先針對雷教授,可能只是因為他先發現雷教授很容易得手,規律地去實驗室、獨自夜歸、實驗室外小樹林,都給他提供了條件。


  弩的使用雖不需要長時間訓練,普通人也能很快上手,但初級使用者要射中移動目標還是有難度的,再加上雷老運氣好,他沒能造成預想中的傷害。再推測下去,他一擊不中也不執著,或者,嚇老教師一跳就是他的最低目標,他開始考慮「下一個選誰」。


  然而經過調查,並沒有合適的時機讓他單獨對另一位老教授下手。要目標靜止、方便隱蔽和逃跑,只有教授們一起在林中石桌下棋的時候。他決定一次來把大的,「下一個選誰」這個問題自然也就作廢了。


  而雷教授的好運氣輸給了壞運氣,當時恰好背對老實驗樓站著,正處在他的最佳射擊角度,因此受到傷害最早也最重。


  他第一次作惡的時候,踏雪和貓仔看到了,兩隻小動物沒見過弩,也沒見過誰這麼做,對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貓仔好奇他手中的弩和箭,踏雪卻更對他的行為和結果感到不解,不明白為什麼他傷害同類,「兩腳獸」卻沒有像它們喵星人一樣,有仇報仇,咬他一口。


  儘管嫌疑人的動機很不明確,武器的來源也很奇怪,但這是目前最說得通的一個猜想。


  文灝知道自己猜的可能是錯的,可必須去證實。事情重要,雖然時間已晚,他還是馬上給林亦初發了信息,只是信息說的,是自己想起在c大校園裡看到那對貓狗校寵對一個男生有不同於其他人的反應,又記起雷老第一次遇襲那晚聽到了貓貓的叫聲,覺得當中可能有關聯,希望林隊能查查。


  僅僅過了兩分鐘,林亦初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她請文灝詳細說了下過程和想法,並沒有因為這個猜測證據弱到很難站住腳、那個學生找起來也麻煩就完全否定,很快表示明天會派人與校方溝通,儘快讓文灝能進到c大學生信息系統辨認,同時感謝了文灝的全心幫助。


  掛了電話,文灝嚮應安年做了解釋,抱歉道:「我明天又不能陪樂樂了。」


  應安年早有預感他還會參與到這件事中去,沒辦法,這就是一個很容易被人需要的人啊。


  「我也是。」男人道。


  「啊?」


  「我得陪著你。」


  周日,應安年帶著一個移動電源和文灝再次走入c大。校方工作人員打開學生信息管理系統,把電腦讓給文灝,還是忍不住說:「要不還是先說一下那個學生什麼樣子,做個畫像讓大家幫著找吧,那麼多學生,一個人看要看到什麼時候?」


  對一般人來說,這是個提高效率的辦法,但放到文灝身上才是真正浪費時間。學生信息系統開放給他了,他就能以無人能及的速度瀏覽。


  文灝把手放到滑鼠上,沒有馬上動。在其他人看來,他只是在熟悉目錄,實際上,他的靈識已經在信息庫中高速奔跑。


  閱讀速度慢些的人還沒看完目錄,文灝就把滑鼠移向位於中間的「經管學院」子目錄。


  「欸,不從頭看起嗎?」旁觀者對他開始的順序表示驚訝。


  文灝繼續操作。「我突然想起那個學生拿的好像是經濟學的教材。」事實上,他當時並沒留意對方拿的什麼書。


  滑鼠滾輪快速滾動,一長列學生照片從屏幕上滑過,站在文灝身後的人感覺自己一個學生的臉都沒看清楚,座位上的年輕人已經把一個系的人看完,進入下一個系了。


  他們默默驚嘆長發青年超凡的觀察力、記憶力和一目十行的瀏覽速度,要是知道文灝為了照顧他們的感受,故意點錯系別,那就真的要合不上嘴巴了。


  「找到了。」


  隨著青年平穩的聲音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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