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家

  「貓貓車!!!」


  「啊哈哈哈!」文灝抱著頭笑,然後跟在樂樂身後衝上前去。


  「真的是貓貓車!」樂樂激動得圍著車轉圈,還小心翼翼地抬手撫摸車身。


  「是啊,真的是貓貓車。」文灝也忍不住摸上去,觸手冰涼,他的一雙眼睛卻彎成月牙,裝不住滿溢的喜悅。


  那是一輛房車,被塗裝成了龍貓巴士的樣子,車身棕色和黃色相間,車頭有大眼睛和長鬍須,車尾畫著蓬鬆的尾巴。


  前車燈亮著,龍貓巴士像是剛被召喚而來。


  召喚它的男人正站在一邊看著他們,黑色長款大衣襯出他高挺的身姿,雙手插兜的姿勢又透出一種酷酷的閑適。此刻,無論在樂樂還是文灝眼裡,應安年都帥出了新高度。


  「貓貓車能帶我們去玩嗎?」樂樂沖著小叔喊,捨不得離開龍貓巴士半步。


  「當然可以。」應安年走上前來,拉開後座的門,樂樂不要人扶,自己爬上去,車裡又傳出一連串驚叫歡笑聲。


  不要說樂樂了,文灝都控制不住自己,他今晚徹底體會了一把什麼叫難以自制。


  車廂里,繞著車壁是一圈像《龍貓》中一樣的公交椅,只是沒有柔軟到坐著就能陷下去。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中間豎著一個大大的龍貓玩偶,周圍是滿滿的葫蘆娃、黑貓警長公仔和各種周邊。在這種盡量還原電影,營造童話感的環境里,居然還安裝了一個兒童安全座椅。


  樂樂滾進玩偶堆中,放下這個抱起那個,彷彿小熊掉進了蜜罐里,只知道傻樂了。


  應安年坐進駕駛座,回身叫兩個興奮的小傢伙:「都坐好,我們要出發了。」


  文灝把抓著兩個葫蘆娃的樂樂抱進安全椅坐好,將大龍貓移到他身邊,自己在另一邊坐穩。他已經期待得不得了啦。


  確認他們準備好,應安年轉過身去,大手放在方向盤上,一時卻沒有動作。


  文灝疑惑地看著他,等了幾秒,只聽男人咳嗽了兩下,豁出去了般一邊踩下油門,一邊發出一聲長嚎。


  「啊嗚——」


  哈哈哈哈!樂樂和文灝笑倒。


  龍貓巴士出發啦!

  車往郊區的方向開,漸漸地,車窗外的人跡越來越少,綠樹越來越多,彷彿他們真的是穿行在夜晚的森林間。


  停下來的時候,他們靠近一條湖邊綠道。文灝搜尋了一下腦中的地圖,發現這是市裡新開發不久的一片休閑區域。湖的對面燈光密集的,是美食、玩樂和住宿區,沿湖有專門的騎行道和人行步道。


  牽著樂樂下車來,他們走上人行步道。一排綠林屏蔽了城市的喧囂,造型復古的路燈照亮腳下的路,夜未深,前後零零散散地有幾個散步的人,偶爾有夜跑的人經過。


  天氣涼,他們沒有走遠。抵達目的地,看了風景,又該坐龍貓巴士回去啦。文灝帶著小孩兒走到路邊,等應安年去取車,天上忽然落下水滴。


  「下雨了?」樂樂把小手攤平伸出去。「下雨了!」仰起的小臉上不見沮喪,只有興奮。


  文灝把圍巾蓋到小孩兒頭上,眼睛也亮晶晶的。遇到龍貓車的晚上遇到下雨,他們好像真的走入了《龍貓》的世界,可惜不會真有一隻肥嘟嘟毛茸茸的大龍貓站到他們身邊來抓痒痒。


  這麼想著,文灝遠遠看到應安年把車開出來一截,然後又停回去了。男人從駕駛座下來,到後座拿了一堆東西跑過來。文灝認出其中兩樣是兩把傘,另外的是什麼?下雨了,還要走哪裡去嗎?

  到了近前,文灝才看清他另一隻手裡的東西:一件藍色的兒童雨衣,一片大大的塑膠葉子。


  這都是《龍貓》里的「道具」,樂樂一眼認出來,飛快地拿過雨衣,自己往頭上套。文灝幫他把雨衣穿好,應安年已經打開紅色那把傘,撐在他們頭上。


  理論上,這把紅傘應該是把兒童傘,但傘很大,把他和樂樂都遮住了,一看就是成人用的。文灝反應過來,這場童話模擬應安年不只是為樂樂準備的,還有自己。


  他帶著感動的笑容看過去,男人卻把紅傘傘柄和沒撐開的黑傘都遞給他。


  「你不撐?」雨雖然不大,還是打把傘更好,何況他和樂樂共用紅傘就夠了,動畫片里也是由「龍貓」撐黑傘的。


  應安年又咳了一下,遞傘的手沒有收回去。文灝看到他的眼睛快速往旁邊看了下,是害羞?

  長發青年忽然福至心靈,蹲下把已經舉起雙手的樂樂背起來,將紅傘斜掛在一邊肩上,又把黑傘接過來,然後憋著笑看應安年把那片大葉子蓋到頭頂。


  動畫里的大龍貓胖胖圓圓、圓眼大嘴,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身側的男人卻肩寬腿長、稜角分明,輕抿的薄唇透著穩重和正經,除了頭上那片搞笑的葉子,通身霸氣精英范,可文灝打心眼裡覺得男人和龍貓一樣可愛,越看越溫暖,讓人有撲到他懷裡的衝動。


  文灝沒有撲過去,他還有他的角色要演。


  他把黑色的長柄傘按開遞過去,學著動畫里說:「這個可以借你。」


  總裁龍貓接過傘舉起來,聽著雨滴落在傘上的聲音,嘴角微微勾了起來。


  這不僅僅是大人在給孩子圓夢,「大人」自己也樂在其中吧?哎呀,好可愛!


  趴在文叔叔背上的樂樂伸出左手,在應安年肩旁攤開。


  應安年:「……什麼?」


  樂樂:「禮物,貓貓給的那個綠色的東西,纏著綠繩子的。」


  應安年探手在兜里摸了摸,什麼替代品都沒摸到,只好說:「對不起,樂樂,我忘記準備了。」


  一秒齣戲。「哈哈哈哈!」文灝帶頭笑起來。夜雨漸大,也蓋不住兩大一小的笑聲。


  散步的和夜跑的早就走了個乾淨,周圍沒有觀眾,沒有人幫他們拍照,這場樂趣只是他們的,只是此刻的,快樂卻那麼綿長。


  也幸好沒有人看,不然只會送給他們三個字:神經病!


  「你早就知道要下雨嗎?」文灝問。那也太神奇,天氣預報都沒說有雨。


  「不,只是把東西都買齊,沒想到還是漏了一個。」應安年淡淡的聲音里還有點遺憾。那片葉子被他塞在大衣口袋裡,露出的葉邊像種特別的裝飾,柔化了他本身的冷硬。


  笑笑鬧鬧,小孩的蓄電池能量到底,樂樂在回程的路上就睡著了。文灝見他嘴唇蠕動幾下,不知道夢到了什麼,那一定是個很美好的夢吧。


  文灝不會睡著,不能做夢,可能永遠體驗不到做夢是什麼感覺。但那又有什麼關係?他已經身在最好的夢境。


  雨一直沒停,風也加入進來。文灝將樂樂抱在懷裡,把漏風的地方都裹好才下車,應安年脫下大衣,由前向後把他們罩在裡面。


  這段時間日常的積累加上對馮明陽的幫助,文灝的身體不止恢復了,還有了實體化的轉變。他發現,直播在這當中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他沒有看到之前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不知道他們具體的問題是什麼,但他的行為顯然為他們解開了疑惑。


  這也是他在湊夠禮物錢后,選擇繼續直播,而且要做更有質量的直播的一大原因。利人利己的事,為什麼不好好做呢?


  文灝現在感覺很好,良好的身體狀態和愉悅的心情讓他精神抖擻、腳步輕盈,已經不需要再故意挨著護身符人類。不過蓋著應安年的衣服,聞著上面的淡淡味道,他還是條件反射地感到了另一種舒適。或許這就是安全感?


  他是舒服了,「護身符」本人不習慣了。最近兩三天,長發青年離他的距離就沒有縮到十厘米以下過。


  山不就我,我自就山。正好寒風變烈,男人靠過去,側身擋在文灝身前,手臂也搭到青年肩上,擁著他往裡走。


  這個動作沒有更多的含義,只是對美好的靠近。


  應安年已經清醒地意識到,身邊這個人對他有巨大的吸引力。


  發現自己的取向後,他的喜好一直很明確。過去的兩任都同他年齡相近,一樣冷靜沉穩、重視事業,他們的關係里沒有黏糊糊的相處、偏離自我的依賴,互相尊重,互相扶持,但也僅止於此,最後好聚好散,也沒有太傷感。


  應安年以為自己不會對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的水嫩同性產生興趣,過去也確實如此。他行事坦蕩,不在意無關人等的目光,因此把文灝留在家裡也不覺得有什麼,走出去被路人誤會也不會改變什麼。


  但怎麼就不同了呢?

  是因為這個人成熟又童稚,強大又弱小?是因為他讓另一個自己自如伸展?

  應安年無法定義文灝,也無法定義自己的感情——欣賞、憐愛之外還有其他,包括肉\欲。


  最後他想,這本就不是一個能被定義的人,他是億萬人中才能出現一個的存在,不能把他看作一地一隅的風景。走近他,就像走近雄渾與婉柔並存的自然,你會產生各種情緒、各種*。


  他就是美好的一個代表,沒有哪個正常人能不被他吸引,這無關年齡、性別、取向。


  斜飛的雨淋濕男人的肩頭,他卻覺得今夜真讓人沉醉。


  給他們開門的幫傭是崩潰的:為什麼不把車停進車庫,直接從車庫進屋?現在的有錢人是越來越不能理解了。


  他們能告訴你,是想多撐撐龍貓傘?


  這晚之後,應安年在樂樂心中的地位變得無可撼動,已經與文叔叔齊平。他們一個無所不能,一個無所不知,為他撐起一片高遠的天空。


  而在微博上,「見習人類」發表了新博文:最喜歡的人類多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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