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不好欺負
不會是和龍修一樣，對她產生興趣了吧？
龍修似乎也不喜歡他這種眼神，擋在了女子面前復又開口，「大人，何不帶我們進裡面說話？」
「啊，瞧我這糊塗的，怠慢了，王爺裡面請。」
抬手示意身後婢女帶路，聞飛又看了梅竹雪幾眼，嘴裡不知嘀咕著什麼，略有所思的領著眾人來到中庭一個開滿睡蓮的院落，那裡酒桌已經擺好，菜肴也陸續端上來，梅竹雪做的霸王鴨也跟著端了上來。
「聞起來可真是香啊。」
見這督鎮撫司很有興趣的樣子，想他或許也是個美食家，梅竹雪來了興緻，拿起刀叉將鴨切下，刀叉順著鴨肚剖開，裡面所填的食材終於顯現了真面目。「單從外表看真是看不出原來是取了骨的鴨子。姑娘好刀工。」
聽著聞飛的讚許，梅竹雪餘光瞥向龍修，見他面上依舊毫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便繼續開口對眾人解釋道，「這菜原叫蓮王鴨，又稱為鳳凰鴨。在我的家鄉已有三百多年的的歷史，前朝的某位太后也十分喜愛這道菜。」再次想到慈禧，梅竹雪忍不住暗笑，上次提到慈禧還是楚景遠生日時對桃瑛講的。
眾人紛紛拿起筷子嘗一口，鴨肉鬆化幼滑，而綠豆、栗子、蓮子、白果等配料既透有鴨肉的醇香，又帶著自身特有的淡然香氣，兩者相得益彰。既能夠征服人們的味蕾，順帶也輕鬆地拿下了嗅覺，這便是用「霸王」一詞命名的巧妙之處。
「色澤紅亮，蒜香濃郁，鴨肉軟爛，麻辣濃香。敢問姑娘是如何把這道菜烹制的如此美味，日後也好要我家廚子如法炮製。」聞飛忍不住提了個不情之請，就怕梅竹雪這菜有什麼秘方之類的東西，她又是龍修帶著的人，所以問時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梅竹雪倒沒在意那些，本身這菜也不算她的拿手菜，便只把當初學來的技巧說了一遍，「鴨子滷製時底味要足，滷水色澤不要太重。炸時油溫不宜過高，否則鴨肉發苦。這道菜的創意一是用到了蒜油浸泡，二是鹵熟的鴨子去骨再炸，比生鴨去骨容易，而且容易炸透，澆上汁也易入味。」
「我用的調味汁是當地的豆瓣、泡紅椒小火炒至顏色發紅，下入蒜苔末、芽菜末、洋蔥、大蒜粒、白酒炒香，然後加入味精、胡椒粉、十三香、醪糟汁調好味，最後加入花椒油、大蒜油，澆在裝好盤的鴨肉上。炒汁一定要干炒，不能放水，否則味不香、汁不濃。小麻鴨口感比其他鴨子濃，肉質比較鮮嫩。」
「聽起來的確沒什麼特別之處，但是做出來的卻又十分吸引人。」聞飛的夫人品了一口之後輕聲說道。
「其實這道菜原本要複雜的多，從開始準備到上桌至少要花掉三個時辰，一天也就差不多過去了，因為太耗功夫，許多酒家都不願意做了，所以這菜曾一度失落過，幾乎處於被遺忘的狀態，只是近幾年我的家鄉還有十分喜愛這菜的廚師在堅持著，才讓此道美味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
「姑娘的家鄉可真是保留了一件好東西，如此美味若是失傳著實可惜，而能掌握了此菜的要領，姑娘的廚藝也真是高超，足可以同神廚相提並論了，王爺得此人實在讓人欣羨。」
這樣的美味引得在座的人連連叫好，就是心情不悅的龍修面上也出現緩和之氣。霸道的宣示著對於梅竹雪的所有權，直接將一直站在一旁講解的女子拉到自己身旁坐下，眾人見此情景也自是明白其中隱含的意義，都含笑不語。
「原來你不是蒼雪的人，看來本王真的還有許多地方需要了解你。」
「……呵呵。」乾笑一聲，梅竹雪不多回答，這穿越的事還是不要了解了吧。
「大人所說的苗孤嵐，民女可比不了，曾經還被她批評過呢。」
「姑娘見過那位神廚？」
見眾人因她這話忽然來了精神，梅竹雪反倒有些不適應，這才感受到苗孤嵐的名聲是有多麼響亮，那自己還真是幸運，尤其身旁龍修的反應更是特別，「呃，怎麼了，我見過苗孤嵐很奇怪嗎？我還拜她為師呢。」
「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他尋遍龍岸山一帶都沒有發現那人的蹤跡，結果最清楚那人行蹤的人就在自己身邊，還是被自己在山上救下來的，這麼一想，那個苗孤嵐真在那峨首山沒錯。
「你也沒問過我，我也沒必要整天頂著師父的名號四處招搖吧。」
「你……」見梅竹雪說的在理，龍修也沒有斥責的理由，只得瞪了一眼她狀況外的表情。
這時，坐在對面的聞飛像是恍然大悟明白了什麼似的驚道，「老臣想起來了，姑娘你……原來姑娘你就是陛下在找的那個人，剛剛還覺得十分面熟，似是在哪裡見過。」
龍修與梅竹雪同時看向聞飛，各自帶著不同表情，梅竹雪略顯激動的問道，「大人說的……是什麼意思？楚景遠他找過我？」
「陛下日前對江南各地下了詔令以找尋重傷失蹤的尚食大人，正巧遇到姑娘名字和樣貌都與畫像無異。」
聽聞飛這麼說時，梅竹雪心中安慰許多，面上也露出輕鬆的笑容，原來那個人有在找她。自己摔這麼一次倒也值得。然而龍修的表情則更加陰沉，甩了筷子便拍桌起身，一桌人原本還在感慨的情景便因他這突然的舉動變得沉寂。
「本王倦了，聞飛大人，今日宴席就到這吧。」
深知龍修脾氣秉性的聞飛也跟著站起身含笑歉意道，「說的也是，王爺一天奔波勞累是該早些歇息。」
眾人正目送龍修回房，卻見他走到迴廊里之後又停下腳步轉回身，指著正詢問聞飛更多事情的梅竹雪冷聲說道，「你，也快去睡覺。」
「……為什麼？我還不困。」這傢伙沒說『你過來跟本王一起睡』，自己是不是還得感謝他？看著對方緊皺的眉心，以及瞪視她的眼神。郁怒的臉如同雷電將作，她幾乎以為自己再多說一句反抗的話，這人就會當眾對她咆哮不止，可是他卻擺著一副咬牙切齒的表情，最後道了一句，「隨你。」便拂袖離開。
梅竹雪心裡暗舒口氣，僅僅就這兩日，她就將他的憤怒激發出來，自己是不是太反抗他了？這麼愛面子的一個人，剛剛那麼反駁，所以讓他覺得很丟臉？
「梅大人同福王是什麼特殊關係嗎？」
聞飛雖只是一個督鎮撫司，但對於梅竹雪的事情也是略有所聞，剛剛見她與川國王子來往密切甚是熟絡,不覺起了疑惑，至少在他的印象里，那個福王龍修還從未對哪個女子有過如此反應。
梅竹雪尷尬的用食指撓著鬢角苦笑著解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我這一次是被龍修他救回來的，受了不少關照。」
還真是不少關照，連那種『關照』都險些發生，但她總不能說她的確與那傢伙關係特別吧，而且那個人也沒有對她表白過什麼，再說，認識了十幾天就說喜歡的這種事情，對於現在的梅竹雪來說是不切實際的，不過……對楚景遠似乎就是一見鍾情呢？
不對，不對，她不再相信一見鍾情了，還是日久生情更穩妥，更何況龍修這傢伙喜歡的只是她的身體。
「大人……梅大人？」
「是，聞大人，您還是叫我梅竹雪吧，我不過是個御膳房的人，怎麼敢讓您稱為大人。」
「梅大人謙虛了，現在何人不知您是陛下重視的人，而且您的官職本就比老臣高，如此稱呼也是合情合理。」
重視的人啊……楚景遠他，真正重視的是已過世的巴蘭才對，至於自己，不過是他閑來消遣的對象罷了。
不再過多計較聞飛的尊卑問題，梅竹雪開口道，「可否再借用一下廚房？我見龍修他也沒吃多少東西，想做點宵夜。」
「那是自然，這裡的灶房您儘管用。」
梅竹雪道過謝便重新回到灶房內琢磨著做點什麼好，看到有儲藏酸奶油，而這裡還有烤爐，就想了一道蘋果酸味蛋糕，既然人不喜歡脆蘋果，那把蘋果煮爛就好了，這麼想著，梅竹雪便開始著手準備起來。
蘋果削皮切成四等份去核，再切成同樣大小的四片，共十六片。將蘋果片浸入鹽水中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倒掉鹽水放進鍋里，加入細砂糖和水用大火加熱，不時翻轉鍋里的蘋果，又是一盞茶左右的時間，當蘋果柔軟到可以被竹籤輕易戳穿，才關火移鍋。均勻加入檸檬汁，拌一下便放到一邊冷卻。
望了望窗外的月光，梅竹雪隨意哼著歌打發時間，等蘋果涼了之後用漏勺撈起湯汁備用，她又在柜子里找了許久才找到適合的模具，將蘋果原先有皮的那一面朝下，整齊排列其中到沒有空隙，用手掌將蘋果壓成斜躺的方向。
因為沒有麵包粉，所以梅竹雪找來普通的蛋糕乾燥后磨成粉撒在上面，這樣就保證留在蘋果表面的湯汁不會影響烘焙效果。然後她將蛋黃分兩次加糖，打發到濃稠加入酸奶油拌勻。接著蛋白分兩三次加入糖，打到乾性發泡。為維持穩定，在打發過程中還加了兩三滴白醋。
將一半蛋白霜倒入蛋黃酸奶油里用刮刀迅速翻拌均勻后，全部倒入放蛋白霜的盆中，再次用刮刀迅速翻拌均勻。篩入低筋麵粉，用刮刀翻拌均勻，直到看不到麵粉。倒入模具用預熱好的烤爐烘烤一刻鐘后，將溫度降低等一盞茶時間。烤好后，先放著冷卻。熱氣散去后，用抹刀脫模。
「呼……古代的烤爐果然不好掌握溫度，若不是熟練了，還真看不出160度和150度怎麼判斷。」
梅竹雪嘀咕了一陣將切好的蘋果蛋糕端著走出灶房，來到龍修的房間，此時房間里依然燈火通明，她剛要上前推開門卻猶豫了一下，怕又撞見昨日的情景便象徵性的敲著門，屋內倒是很快有了回應，等梅竹雪走進去，才看到那男子一副剛出浴的樣子坐在燈前看書，寬鬆的內衣袍微敞著，胸膛多半羅露在外使得梅竹雪腳步有些停頓。
而龍修瞧見梅竹雪走進來，只是嘴角微微掛著笑意，依舊冷聲的開口，「來有何事？」
並不回答他的問題，梅竹雪只把端著的蛋糕放到桌上反問道，「你不是累了打算睡覺的么？」
「……本王做事還由得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嘁，還是兇巴巴的樣子。
梅竹雪暗自撇撇嘴，將筷子遞到他的眼皮底下，「嘗嘗吧。」
餘光瞥著那桌上的蛋糕，龍修有些心動，可還是板著臉故作深沉道，「本王不吃夜宵。」
「是嗎？那就算了，我端走自己吃去。」原本也沒抱太大希望他會吃，梅竹雪無所謂的說完便重新端起來轉身準備走出去，對方卻把她叫住。
「等一下，誰准你端走了？」
「恩？你不是不吃宵夜嗎？那放在這也是浪費，這蛋糕還是趁熱吃好吃，上面的蘋果時間長了會顯得有些澀。」
心中略顯糾結，龍修輕咳一聲低語道，「會吃的，放下。」
話語雖仍帶命令語氣可在梅竹雪看來也已經沒了之前那種生硬感，他是真的很喜愛甜食。對於喜歡吃的人來說，梅竹雪自然覺得沒有距離感，暗自笑著他的裝模作樣，重新將蛋糕端到他的面前。
無奈發覺自己被對方牽著行動，龍修鬱悶的嘆一聲，仍然板著臉自顧自吃著，餘光瞥向坐在一旁看他吃東西的女子，冷聲道，「你就是這樣待在楚景遠身邊的嗎？」
「……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哼，不明白就不明白。」她雖未清楚回答，可在龍修這裡卻已經心生嫉妒之情，想起龍依在信中與他傾訴的事情，似乎也有些明白那種感覺。
「對了，我有件事想跟你說。」這個時候提要求他應該會答應吧？觀察著正吃的津津有味的男子，梅竹雪猶疑著問道，果然，那人的語氣已經緩和許多。
「什麼？」
「明日我們坐船回京都吧？」
龍修拿筷子的手停頓下來，蹙眉抬眼看著面前的女子，她應該沒發覺他故意繞路的用途，為何突然會提出這種要求？「怎麼走，本王自會決定，你若是想坐船就自己走。」
「……」梅竹雪撇了撇嘴，這傢伙明知道她現在身無分文還說這種話，是在考驗她的耐心嗎？「我只是在替你節省時間。」
「哼，難道不是為了你自己嗎？想早日回到京都去見楚景遠，這種想法何不明說出來？遮遮掩掩不覺得麻煩？」輕蔑的哼笑一聲，龍修靠向椅背睨著梅竹雪，心裡更是因為自己說出她的真實想法而感到氣悶，尤其是在她一點也不否認的情況下。
「好吧，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沒必要對你隱瞞些什麼，沒錯，我是想早點回京都去，早點見到楚景遠是一點，同樣我也在意我店裡的情況，跟你說過吧，在京都我經營著一家酒樓，如今已經出來兩個月了，不知道他們的狀況所以也會擔心。」雖然那店本不是她的，但在梅竹雪看來老天既然讓她來到這裡，給了她那麼一個身份，她就應該視如己出般好好對待才是。
眯眼凝視著女子的表情，見她似乎沒有故意轉移話題的跡象，才沉聲道，「……知道了，明日會去碼頭改走水路。」
龍修答應的自然，但當第二日隊伍上了船之後，他才發覺到自己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這女子明知自己暈船也要選擇水路的原因，怎麼可能會是挂念店鋪那麼純粹，她更加挂念的是皇宮裡的那個人才對，對她來說，生命危險都可棄之不顧，暈船又算得了什麼。
思及梅竹雪對楚景遠的心思，龍修眉心蹙的越來越緊，甚至緊握的雙拳發出喀拉的骨骼聲響，他喚來侍童低語了幾句，待侍童將他想要的東西拿過來之後才對那趴在船邊苦悶著臉的女子開口，「過來。」
「恩？」梅竹雪有氣無力的回答著，現在的她實在不想多挪動一步。
「叫你過來就快過來。」
唉……這傢伙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
無奈撐起身子扶著船板慢慢走了過去，對方在她腰間稍一用力就拉至自己懷裡，右手抬起她的下顎直接吻了上去。
「唔……」無力的牙關被男子的舌頭輕易撬開，梅竹雪還來不及躲閃，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便傳遍口中。
是梅子。
直到全部的梅子都送入女子口中咽下去，龍修才意猶未盡的離開，對於她的瞪視只是狡黠的笑笑。
捂著嘴，梅竹雪有種複雜的感覺，一半感動於他的好意，一半又因他的惡作劇而心生自責，她又讓這傢伙有了可乘之機，「你就不能換種方式，看我現在這個樣子覺得好欺負？光天化日的倒是不在乎王爺身份了。」
「哼，這船上都是本王的人，他們敢說些什麼？」
「呃……重點不在這吧。」
無力去與龍修爭辯些什麼，船隻突然來了一個大起伏，梅竹雪瞬間就覺得暈眩，肚子里吐的都空癟癟的，她差點連苦膽水也吐出來。
嫌棄的瞥著對方，龍修不滿道，「你就這樣對待本王給你的東西？」
「……這是不可抗力，不能怪我。」接過翠荷遞過來的芒果，梅竹雪一邊緩慢咀嚼一邊無奈說著。「你以為我想嗎？」誰讓這船速比民船還要快，顛簸感雖然沒那麼明顯，可對於重度暈船的梅竹雪來說是沒有什麼不同的。
不過以這種速度，估計後天就可以到達瑞岱河的起始點，距離京都只有半日路程的荔峻州。
「哦？看來你很享受本王吻你？」
「喂，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你那叫強吻，不叫接吻。」
「哼，強吻也好，接吻也罷，彼此享受不就好了。」龍修故作無所謂的靠在船板邊看著女子痛苦的樣子舌尖貼著嘴唇說道。
梅竹雪撇著嘴回視對方，他究竟認為她是什麼樣的人？可以隨意這樣身體接觸卻不會讓他負責的青樓女子？這種事情不是兩情相悅怎麼可能會享受，就算是青樓女子不也是要挑選自己喜歡的女人來作陪心裡才舒暢。之前又說什麼會給她榮華富貴。這個人，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都經過思考了嗎？還是如同前日那般，因為她的無視而被憤怒蒙蔽，說到底還是身份問題吧，他的王子身份包裹著他，讓他的尊嚴不容許別人有半點忤逆。
不過同樣都是皇族的人，楚若炎就可愛的多了，雖然也會擺王爺架子，可人家是傲嬌啊，這種高傲的情況是必須有的。
「女人，看著本王的時候不要想著別人。」
「……呃，我只是在發獃。」
發獃？
對於梅竹雪的解釋龍修很是不悅，她看著他竟然也可以發獃嗎？還是在想著楚景遠，那帶著淺笑的神情讓他很是在意。
梅竹雪，本王會讓你徹底成為我的女人。
這麼想著，龍修便不再理會她的反應自顧自轉身走回船艙，三日之後龍修的船到達荔峻州，又是半日，眾人抵達京都城郊，路過華露園時，梅竹雪原本想進去問候一下，可令狐子濯並未在園內，無奈只得作罷，隨著龍修向皇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