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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罪惡源頭

  眺望著近在眼前的大路,梅竹雪心裡暗自鬆口氣,距離自己找到神廚大師又近了,如此,剛剛那段小插曲也就根本不算什麼,只是能成為她與楚景遠一段不錯的回憶似乎也是值得的。


  皇宮,雍德宮的院落里,楚若炎煩躁的來回踱著步,盯著那石桌上接受桃瑛餵食的鴿子鬱悶道,「皇兄怎麼不回信。明明都把現在的事情告訴他了。」


  另一邊坐著的巴娥拿著綠茶蜜豆包不甚在意的擺擺手,「放心吧,皇兄既然沒有回復那就說明他根本不把這放在心上,嘿嘿,這麼看來他應該已經追上梅竹雪了。」玩味的笑了笑,巴娥遞給楚若炎一塊芋棗想象著。


  盯著那芋棗猶豫一陣,楚若炎最終還是坐回座上一口吞掉然後仍是不放心的說,「可那烏邦義如今已知曉皇兄的行蹤,丞相與他的矛盾變得更激烈化,怕只怕……」


  「你擔心烏邦義會造反?」


  對於巴娥的猜測,楚若炎小心翼翼的點著頭,現在院子里只有他們三個人,桃瑛也不會把他們的對話說出去,於此,楚若炎凝著桌上的幾盤糕點嘆了口氣,「……烏邦義一心想鞏固自己的地位攀得三公之首,可皇兄又處處不去顧慮他的想法,如此已經讓他心生不悅,如今皇兄悄悄離宮,朝臣里也只有丞相知道,這樣豈不是激化了他的憤怒?」


  「哎呀,放心吧,皇兄不會不考慮這些而貿然行動的,更何況,烏邦義他身為三朝元老,忠心必然是有的,骨子裡就刻著忠臣二字,還不如說他是為烏筠瑤當皇后的事著急,造反沒可能的。」


  「若真是那樣就好了。」


  「呵,若他真要造反也不會自己當皇帝,一定會找一個傀儡皇帝,例如……」


  楚若炎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盤子里的點心,見巴娥有所停頓,回視過去不禁覺得她的視線有些奇怪,身子微微后傾,「你不會說找上我吧?」


  「嘿嘿,皇兄不聽他的,那麼當然他會考慮再小一些的了。」


  「哼,本王才不會傻到任他擺布,而且,也不會讓他輕易扳倒皇兄。」


  「那不就成了,有你有我,還有支持皇兄的人在,他不敢輕舉妄動的,這次的事頂多會派人去追回皇兄罷了,不過以路程算來,現在梅竹雪他們應該已經到了黎旺城,若是進了龍岸山裡,找人可沒那麼容易,呵呵呵呵。」


  面對巴娥詭異的笑聲,楚若炎咽了口水,若不是知道這點心沒有一個加了酒,一時間還以為是大郡主出來了。


  再說梅竹雪與楚景遠到達黎旺城時天色已黑,但是這裡的夜生活也才剛剛開始,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市,梅竹雪像好奇的孩子顯得有些興奮,四處張望,每個攤子都架起了燈籠,長長的一排蜿蜒而去又像是用燈排成的龍身。


  「這裡的夜市怎麼這麼熱鬧。」剛從炸薯角的攤子離開,梅竹雪便忍不住感嘆起來,這裡簡直可以同京都的繁華相比。「唔……那家的牛肉粉絲湯好香。」還未等楚景遠回答,梅竹雪又跑了出去,男子無奈嘆氣搖頭,牽著馬也跟著走上前。


  「楚景遠,她家的魷魚米腸很好吃你嘗嘗。」轉身將插著竹籤子的腸片舉過去看到對方皺眉的表情梅竹雪才想到這傢伙現在還不能品嘗外面的食物,再加上他已經宣布解除禁令使得食物都恢復了原有的調味,很多東西都是鹹的,他根本無法食咽,遺憾的收回手將米腸塞進自己嘴裡,梅竹雪嘆道,「用的調料都是一樣的東西,可你只能吃我烹調手法做出來的,這樣算不算嘴刁?」


  「呵呵,朕更希望你稱這為情有獨鍾。」


  「少來,不過是碰巧對上了你味蕾的刺激反應。」


  「隨你理解。其中醫理,朕也不是很明白。」拍了拍梅竹雪的頭,手指順著她垂下的那撮頭髮捋下來,楚景遠只是淡淡笑著。


  受不了他偶爾的溫柔,梅竹雪輕咳著轉移目光,又聞到一股香味便尋著那味道走了過去才發現原來是玫瑰米醋,因為醋味不烈又帶著一種濃郁的清香味道所以非常適合涼拌和小吃的佐料,剛剛經過的大排檔里出鍋的茄汁蛋撈飯也是這種味道。


  眼瞅著女子一家接一家的湊過去,一直跟著的楚景遠連忙叫住了她,「梅竹雪,時候不早,等找到客棧再出來逛也不遲。這裡白天剛舉行過山神祭祀,所以這街市還會持續幾日。」


  「是嗎?原來是山神祭祀,好吧,那我們先去找客棧。」玩心未散,梅竹雪略顯不舍的隨楚景遠向前走,正巧經過泰安武館,她這才想起走之前陽星送給自己那半塊玉佩,武館門前也是燈火通明,梅竹雪望著那牌匾猶豫著是否進去打個招呼,又望了望走在前面的楚景遠,看著他的背影最終打消了那種念頭。


  「下次再過來吧。」


  這麼自語著便重新追上停在前面等著她的楚景遠,二人繼續尋找客棧,卻沒有看見在梅竹雪離開泰安武館時身後走出陰影的男子望著她的樣子,陽星目送著那二人離開,手握的劍因為過於用力晃蕩著,隨著一聲輕嘆,他走進了武館內又一次選擇了沉默。


  而梅竹雪與楚景遠在找到客棧那一刻被一個蒙著頭巾的女人擋去了前進的路,只見那女子坐在客棧的石階上對外喊著,「如此黑店還不如早早關掉,免得迷惑百姓賺大夥的血汗錢。」


  站在門口的小二一臉的為難,又是求又是勸,說急了還想上前動武,而那女人似乎也會點拳腳功夫,對於小二和打手的武力都巧妙的躲了過去,甚至還泰然自若的靠著客棧的石獅子飲著檸檬酒,然後一邊指責著這家店。


  「餿掉的海鮮就想用辣椒和醋掩蓋住味道嗎?真是何等的欺人,人的舌頭和肚子可是不會騙人的,你們以為那樣就可以了嗎?食神是不會原諒你們的。」


  「我說這位客官請你不要含血噴人,小店安分做生意,是你不要欺人太甚才對,再這樣就別怪我們沒警告過你。」


  「唉……世態炎涼啊,天高皇帝遠,竟滋長了你們這幫敗類。」


  「嘿,你說什麼,來呀,教訓教訓她,看你是個女流之輩本不想與你計較,自己反倒給自己找麻煩。」說著小二又叫來幾個膀大腰圓的打手去對付她,可依然被那女人巧妙的躲避著。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那女子偶爾經過梅竹雪身旁,她鼻子動了動小聲對楚景遠說,「這人的身上有一種味道。」


  「檸檬嗎?不是正在喝檸檬酒。」楚景遠只是注意到那人的身手看上去像是隱藏的高人,心裡暗自好笑才有心在旁觀察著,梅竹雪這麼一說,他也聞了一聞。


  「唔……是嗎?總覺得這味道在哪裡聞到過。」


  見梅竹雪似乎對這個女人很感興趣,楚景遠玩味的低笑,「莫不是看她對食物也十分敏感與講究,所以想要見義勇為?」


  「嘿嘿,被看出來了?楚景遠,你去幫幫那人吧,這樣沒完沒了,到時別家客棧也不用去找了。」若是真上前幫了那人,這家店恐怕就無法入住,所以梅竹雪才這麼說道。


  低頭俯視女子期待的表情,楚景遠只得無奈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將馬的韁繩遞給對方,自己則瞄準了時機湊到裡面,象牙宮扇一開擋在女子與壯漢之間,又向壯漢那邊一扇,對方便一個踉蹌退到石階處重重摔坐在那。


  一時間歡呼叫好聲在人群中響起,甚至還引出客棧的老闆,見自傢伙計狼狽的樣子不禁有些顏面掃地的感覺,又瞄到楚景遠年輕氣佳,笑容自若,衣裝華貴定是來頭不小的人,以為他是那蒙頭女子的同伴便向著自己的夥計怒呵道,「你們這幫飯桶,一個女人都對付不了,還讓別人看笑話,都給我快點滾回去,少在外面丟人。」


  那老闆復又走下台階對楚景遠拱手,「這位少俠對不住了,小店的人不懂規矩,若是傷到這位女士還望見諒,你們是要打尖還是住店?」


  「哼,如此黑店估計住店也是要被宰的。不去也罷,不去也罷。」女人這麼說著便向著人群里走去,梅竹雪見狀忙叫上楚景遠追著那人也離開了店前,見沒有熱鬧可看,圍觀的人也就散了去,留下老闆一人愣了愣才吐著痰沒好氣的抱怨,「呸,老子今天算是見了鬼了,浪費頓飯還惹來一身腥,真是晦氣。」這樣嘀咕著便忙走回店裡讓小二去到門口撒鹽去。


  而梅竹雪那邊倒是追上了那女子,一時卻不知如何開口,這人蒙著臉和頭髮根本看不出年齡相貌,也不知該怎麼稱呼,倒是楚景遠先打破這沉靜。


  「這位夫人有禮了。」


  眯著眼睨視著對自己抱拳行禮的男子,女人哼笑一聲,「想讓我對剛剛的事情道謝還是請便吧。」


  「呵呵,夫人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晚生請教都還來不及又怎會向您要謝。」


  「總是油嘴滑舌可不好,這樣哄了多少女人受你的騙?」


  「不敢不敢,也就一二三四。」


  對於這二人的對話,梅竹雪只是聽的暈頭轉向,看楚景遠那樣子似乎還跟這人熟識的感覺?這蒙頭的怪女人,她差點當她是從新疆來的,楚景遠認識這種人?也不管是不是結過婚的就稱呼為夫人合適嗎?那女人似乎也知曉楚景遠的身份的樣子。


  「那個……還有人記得我在嗎?」


  聽到梅竹雪開口,楚景遠才側頭笑了笑對面前的女人說道,「夫人,這位叫梅竹雪,是個廚娘,難得看到你在城裡遊逛,正巧,我們此行是要……」


  「欸!等下,我可沒說要跟你們在這閑聊,天色已晚,該是找地方睡覺的時候了。」女人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扔掉喝空的酒瓶便要離開。


  見女人似乎不想談及梅竹雪的事情,楚景遠不禁有些急切,難道令狐子濯之前沒有送信告知她那件事情嗎?為何會是如此反應?還是她無心要教梅竹雪什麼。思及此,楚景遠便又上前開口,「夫人請留步。」


  「……」見自己的去路又被攔住,女人嘆了一聲轉回身,才道了聲楚景遠的身份,「陛下,妾身最近身體不適,需要靜養。」


  汗顏的聽著女人的解釋,楚景遠只得苦笑,「夫人,朕看您身手敏捷,又能喝酒,著實不像是身體不適的樣子。」


  「……啊哈哈,那是妾身隱藏的好,經你這麼一說,我又覺得難受了,咳咳咳咳,你看嗓子里一直有痰的感覺。」說到這,女人便又故意彎著腰猛力咳嗽起來,反倒楚景遠不知如何是好的鬆了手,並試圖拍著她的背以示安撫。


  女子見有機可趁,剛要脫身,卻不想去路又被另一人擋去,梅竹雪瞪著圓圓的眼睛盯著她閃爍的目光才恍然道,「別告訴我……你就是苗孤嵐?」


  對於女人的躲閃,楚景遠沉重嘆著,又見梅竹雪認出了那人更是無奈,這兩個人在一起看起來倒十分和諧,也不知是不是裝傻的感覺相似的緣故,苦笑一聲,楚景遠走上前,玩味的挑著眉,「夫人,既然已經認出您了,又何必遮遮掩掩。」


  見避無可避,楚景遠又是一臉竊喜的表情,苗孤嵐總算是放棄要逃的想法,瞥了眼難以置信的梅竹雪,對楚景遠哼了一聲,「誰想到你這小子會跟著一起來,可沒見你小時候如此頑劣。」


  「夫人說笑了。」楚景遠露出無害的笑容,連梅竹雪看了都覺得有種被逗弄的感覺,不禁暗嘆起來。這傢伙不僅男女通吃,原來還「老少皆宜」,不過更沒想到的是,她原本以為苗孤嵐應該更像個隱士……雖然現在的確蒙頭蓋臉的,不過這性格……她就是那個傳說中萬人敬仰的神廚?無數有為廚師巡山遍野也想找到的世外高人?和自己想象中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苗孤嵐聽楚景遠這麼說,只是哼了一聲,從兜里掏出一包青梅隨便吃著,無所謂道,「話說在前面,這識破身份的考驗是因你在她身邊而得以成功所以並不能算做是她的成績。」


  咦?她在說什麼?不能算作是我的成績?

  關鍵的內容聽進耳中,梅竹雪不禁著急起來,「等一等,我並不知道這是個考驗啊,若是知道,又怎會讓楚景遠在這裡跟你對話,沐纓也沒有告訴過我這種事情,所以不能算數。」


  「哦?你說不能算數?那你倒是說說怎樣才算數?我的身份已經被你揭穿,難道還要再考一次?再說,沒有人告訴過你,那就不叫考驗嗎?若是讓你知道了具體情況,你心裡有了準備,這考驗還有什麼意思呢?不要因為自己失敗了就去埋怨別人。」


  發覺由於自己的存在使得梅竹雪失敗,楚景遠心裡略顯內疚,他早就該想到這人不會按尋常方法接受徒弟,卻因為一時疏忽大意便同她像熟人般交談而耽誤了身旁的女子。看著梅竹雪愈加失落的情緒,楚景遠緊忙開口,「夫人,你我二人對話至此並未說過任何有關你身份的事情,雖說朕的確要說明什麼可話也只是說到一半,不該因此而判斷梅竹雪失格吧。」


  「楚景遠不要說了,我自己的事情,我來解決,」擋下楚景遠的袒護,梅竹雪認真望著苗孤嵐,「那你說,怎樣我才能算做通過?我並不是一時興起才來找你的,所以也絕不會輕易就選擇回去,所以,說吧,怎樣能讓你接受我並教我料理?」


  沒想到梅竹雪會如此堅持,苗孤嵐心裡暗笑,好一個倔強的丫頭,不過若非如此,她接下來的考驗也就沒法進行了。


  很好,就讓我來看看你的毅力究竟有多少。


  「我說過失敗就是失敗,我是不會繼續關注你的。不過若你仍死賴著不走,就隨你,只是不關我的事了。」


  「……大師,大師對於料理的喜愛我自認為一樣也不少,對於料理的尊重我也擁有,剛剛那家店的事情,我和大師是同樣的想法。」


  「哦,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


  「……」見苗孤嵐對那種事不甚在意,梅竹雪有些沉默,看來擺出同一陣線的方法是行不通了,還以為她會顧慮到志同道合而覺得自己親近。既然如此不行的話,那就下一招。


  眼見著苗孤嵐又無聊的打了個哈欠要同楚景遠道別離開,梅竹雪連忙叫住對方,「大師,您身上的是杏仁露的味道吧,用杏仁露做的熏香薰成的,您故意拿檸檬酒的酒香來掩飾那種味道,不過還是隱約能聞到的,同華露園裡,沐纓的住所同樣的香薰。」


  已經走了一段距離的腳步停下來,苗孤嵐偷笑一聲轉回身凝著認真的梅竹雪,那堅定的眼神就如同自己當初拜師學藝時一個樣,懷念而想要故意捉弄,可最終還是欣慰的笑了起來,「陛下,您的御廚有如此能力又何必讓妾身教導呢。」


  看出對方已經鬆口,楚景遠愜意的聳聳肩,「朕可無法左右她的想法,您認為呢?」


  「呵呵,就這樣吧,明日有緣再見。」


  說完女子便離開了,反倒梅竹雪不知如何是好,自己應該沒有說錯,可似乎也是行不通的辦法,該怎麼辦,怎麼才能讓她接受自己,還有……明日該怎麼遇上她啊。


  「啊,天亮了。」趴在窗邊的少女望著東方升起的曙光嘆了一聲,又望向街市上正在準備出攤的百姓又是一嘆。反身靠在窗台上目光盯著房梁的某個地方繼續發起呆。敲門聲打斷女子的沉思,收回茫然的視線看著推開門站在門口凝視她的紫衣男子,第三次嘆息從口中傳出。


  「一夜未眠?」示意小二將早膳端進屋內擺好,男子才走進去關上了門。


  「啊……楚景遠,早。」隨意抬手打了聲招呼,重重垂下的手臂晃蕩著,梅竹雪又一次嘆出聲,然後很快的像是堆積的情緒爆發一般抓住走近她的男子衣袖緊緊攥著。「為什麼啊,為什麼那個人不想教我?啊……頭痛,頭瞬間就痛了,因為那個女人我竟然一晚上沒睡覺我一定是瘋了,瘋了,來找那個人的我一定是瘋了吧?」


  面對女子的抱怨,楚景遠只是淡淡笑著,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龐心疼的凝視著她因為睡眠不足而憔悴的雙眼,「那麼,要回去嗎?」


  「不,我怎麼可能會這麼簡單就回去,那樣豈不是更讓她笑話,哼,我可不會讓她小瞧了,而且,那麼輕鬆就通過的話那個人也沒什麼特別的不是嗎?」


  女子早上第一次露出笑容,看著男子放心的神情,梅竹雪也回以釋然的微笑,「不過話說回來,那女人跟沐纓怎麼一點也不像啊,她真的是那人的母親嗎?性格差好多。」


  「恩……關於這一點,朕知道的只是她相公過世之後就一直是那樣。」拉著梅竹雪的手坐到桌旁,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推到她的面前,「趁熱吃,聽說這家店的元寶餛飩很好吃,朕還給你要了碗蛋羹,想到你可能沒睡好,這碗豬心棗仁湯特意叫他們熬的。」


  「……」梅竹雪雖然在早上沒有多少食慾,可面對楚景遠的細心,也有種不忍拒絕的感覺,再加上那碗混沌的確香氣四溢讓她忍不住肚子咕嚕嚕叫起來,昨晚雖說在夜市裡吃了一些東西,可見到苗孤嵐后就鬱悶的什麼也吃不下,現在還真有些餓了。


  拿起勺子吹著熱氣,隱約感受到身邊男子注視的目光,梅竹雪抬頭看過去,只見楚景遠只是手枕著頭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微笑,自己卻並未動筷,「楚景遠,你不吃嗎?」


  「朕吃過了。」


  吃過了?什麼時候?在哪裡?雖然味覺恢復一半,可是外面的東西也不一定能吃下去,她又沒給他去做,怎麼就吃過了?


  「……喂,皇帝撒謊可不好,真吃了?」


  「呵呵,若是朕的每句話你都要懷疑一下,日後可真是難辦了。」日後若到了可以承諾的時候,怕也會當他在逗她呢吧。


  鄙夷的瞥著對方,梅竹雪一口咽下已經吹涼的餛飩,才接著他的話說道「沒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謊話說的多了,下一次就不會有人相信了。」


  「哦?可那指的是謊話不是嗎?朕對你可從未說過謊話。」


  「……」


  卻總是隱瞞一些事情。


  不言不語的同男子對視一陣,梅竹雪繼續低下頭吃飯,沒有留意到在她低頭的瞬間對方流露出的失落情緒,腦子裡仍然在想著如何解決苗孤嵐的問題,手上的動作也漸漸加快。


  「慢點吃,也不是著急趕路。」一邊遞給對方錦帕擦去嘴角的湯汁,楚景遠一邊這樣說,心裡則暗自嘆著。他們彼此又迴避了某些問題,像是達成共識不去觸碰,可偶爾的眼神交流里,還是能看出來,這女子對他的欲言又止,也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因為立場而苦悶的心。若是時間得以停留,那便停在彼此初相遇那一刻吧。


  那時,她還未愛上,自己也未許下心意。


  縱使同她一起沉入冰涼河水。


  「現在可不是慢吃的時候,一會兒還要去找苗孤嵐,什麼有緣再見,這種故弄玄虛的話也能說出口。」


  思緒被女子打斷,楚景遠看著已經空下來的碗無奈笑笑,估計此時那夫人已經在街上等待她的『有緣』相見了吧。如此故意捉弄眼前這女子,還真是讓人無法稱讚。罷了,兩個人似乎都沉浸在這種所謂的考驗上,就靜觀其變吧。


  這麼想著,楚景遠隨手打開摺扇掩去了嘴角戲謔的笑意,至少在他看來也不是無趣的事情。


  「哦,對了,在出去之前,你先等我一下。」


  「恩?你要去哪?」女子突然轉變的話語讓楚景遠摸不清頭腦,只見她站起身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儀容便走到門口一邊回首叮囑他不要離開,自己則快速走出房間。


  不明所以的楚景遠只得坐靠在窗邊隨意看著外面的景緻,視線落在某個街角,眉眼緊蹙,在桌上的盆栽里折下一片葉子抬手一揮射向那邊,街角的人避開之後抬頭望去,只見客棧二樓的窗前,男子對他勾手,低頭猶豫一陣終究還是走進了客棧來到那個房間。


  「微臣參見陛下。」剛進屋關好門,來者便跪地向著窗邊的男子行禮,對方從鼻息間傳來嘆息隨後收起摺扇在手中玩轉,凝著跪地的男子淡淡開口,「陽星,為何不現身?」


  「……臣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想?還是……別的想法?見朕在那女子身旁所以沒有現身?」


  「……陛下多慮了。」


  「不,是你多慮了。」


  「……」


  見男子並不多言,楚景遠收回凝視他的目光,視線重新落在街上,「既然你不想露面,朕也不勉強你,而且這對朕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原本也有想過你會跟來的可能,既然都來了,就為那女子做些什麼吧。苗孤嵐今日會出現在街上,若是發現她的行跡,便上報於朕。」


  「遵旨……」


  陽星仍舊跪地簡單回答,想要為那女子做些什麼的想法並不比眼前的人少多少,可是有些時候卻是註定限制了距離,從他接受那個職位開始,就註定了會比這個人多一些無奈,這或許也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帶著錯誤仇恨的一種懲罰。


  當梅竹雪回到房間的時候,陽星已經離開,她並沒有看到那個一直默默關心著她的男子出現在這裡,也自然沒有看到那人低落的愁容,而她現在所在意的是被她留在房間里不知何時趴在桌邊睡著的男子。


  「呃……我有出去很久嗎?」


  走近楚景遠,梅竹雪蹲下身子湊在他的側臉旁,愈發覺得這男子的睡顏煞是迷人,菱角分明的五官,細膩的膚質,總是半散不散的長發,明顯像是熬夜過後的神色,梅竹雪的心裡更是暖起來,這個傢伙,也在擔心她嗎?


  「唉……你就是罪惡的根源。」暗笑自己的痴態,梅竹雪站起身推了推對方,「喂,楚景遠,起來了,你睡著了我怎麼辦,喂……」


  「……」朦朧中睜開眼,楚景遠才發現女子不知何時已經回來,自己竟然等著等著就睡著了,明明剛剛見陽星的時候還很精神,是與那人談過之後就放鬆了嗎?「你回來了,去了哪裡?」


  「喏,煎蛋卷,剛剛吃蛋羹的時候忽然想做了,你一定沒吃早飯吧,不用跟我說什麼吃過了,我還不了解你。」


  梅竹雪這話說的略顯沒有底氣,雖然看出來他是不想讓她分心而故意說吃過飯,可是不是真了解他就要另當別論了,但這話對於楚景遠來說卻十分受用,夾起已經切成塊的金黃蛋卷,裡面特別放了他喜歡的牛肉、乾貝和金針菇,心裡只覺得愧疚,他剛剛還在同另一個男子比較著用心,剛剛還在悲嘆無法實現她的感情,可這女子明明自己還有要煩惱的事情。卻依然為他著想著。


  「梅竹雪……」


  你如此待朕……會更貪戀你的存在的。


  可是每每這個時候,卻總會覺得你距離自己更遙遠,這又是為何……


  苦澀的笑容掛在嘴角,煎蛋卷的味道不是很濃,想是她刻意收斂了調味,心裡更是苦澀。


  「怎麼了?不好吃?我只是在蛋液里加了鹽和糖,這裡的上湯不是我要的所以加的是牛奶,這樣的味道很怪嗎?會不會不合口味?你現在對於甜味的東西還不是很能接受吧。但是牛肉我是拿辣醬腌的,外面也塗了番茄醬……」說著說著,梅竹雪也覺得,這種五味混雜的料理或許真是顯得有些怪異,可對於這個味痴來說應該還不至於難吃吧。


  「無礙,不是食物的問題。」


  哈,果然,難吃的料理對他來說不叫難吃。


  「那快點吃吧,然後好去找那女人。」


  「啊,關於這件事……」


  楚景遠原本想告訴她陽星在幫忙尋找,可話到嘴邊卻又放棄了,捨不得把她帶給那個人,眼看著她對自己的關心,有些話就更說不出口。


  就讓自己暫時自私一些吧,就讓自己可以在任性的時候任性下去,若最終也留不住這女子,無法給她幸福,無法付諸承諾,到時,他會收回那枚情定的金簪,心甘情願親手將其託付給那個值得信賴的男子,只是現在,就讓他再多貪戀這種溫存久一些,抱著那不知能否實現的夢再久一些……


  當楚景遠接到陽星傳來的訊息找到苗孤嵐的時候已是午膳之後,梅竹雪看著那坐在路邊攤棚內津津有味吃著霸王花煲豬骨的女人,只有種目瞪口呆的感覺。


  「啊啊啊……你,你,你竟然在這麼明顯的地方。」指著苗孤嵐走過去,梅竹雪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尤其這一次這個女人甚至連頭巾都沒有包裹,面容分明是那畫像的人物,甚至比那畫里的姿容更嫵媚幾分,倒是看出令狐子濯是她血脈的感覺,而更讓梅竹雪目瞪口呆的是這容顏相較於畫像看到的,更是與她母親相像無幾。


  說不上的親切感讓她想要接近,十多年的挂念,生離死別的命運如今卻是以這種方式得以重逢,可腦海里猛然躍出的畫面卻是昨夜她的冷漠態度,瞬間又心寒起來。


  思及此,梅竹雪便拉著楚景遠坐到苗孤嵐的身旁,也忘記男子皇帝的身份,對著店鋪就喊起來,「老闆,再來碗豬骨湯,外加一疊涼拌豆芽和牛肉.腸粉。」


  苗孤嵐只是挑了挑眉,並未看向她,反而對楚景遠開口,「陛下已經可以吃食這種街邊的東西了嗎?」


  「呵呵,朕只是陪同,剛剛在客棧已經用過梅竹雪做的午膳,夫人不必介意。」


  「哦?這丫頭倒是挺會為你著想,我是不介意,不過她可別嘗不出這小吃的美味。」


  見對方只是跟楚景遠說話,話鋒卻處處指著她,梅竹雪心裡一陣嘀咕,竟然又將她無視掉,哼,很好,很好,就讓你見識一下。


  「相較於其他花朵適合做糕點和茶水,霸王花最適合拿來煲湯,它的性味甘涼,入肺經,具有清暑解熱、清心潤肺的功效,用來煲老火湯,細火慢煲,還可以加少許的蜜棗和羅漢果,湯的味道會特別清甜可口和滑溜。」


  聽著梅竹雪說的頭頭是道,苗孤嵐只是安靜喝著湯,嘴角隱隱藏著笑意調侃道,「這最普通的常識,稍微懂點技巧的廚子都清楚,算不得什麼,算不得什麼,呵呵呵。」


  「……」這個女人竟然小瞧她,以為自己是神廚就了不起嗎?若不是看在她同母親長得相同的面上,她早就對她發火了。


  這麼想著,梅竹雪糾結了一陣,卻只能給身旁擔憂望著她的楚景遠回以一個無事的笑容,視線落在斜對麵攤子的山楂糕上,不覺來了靈感,站起身拍著桌子看向苗孤嵐哼哼笑著,「今年的夏天真是又長又熱。」


  「恩?」放下湯匙,苗孤嵐審視的打量著面前的小丫頭自信的笑容,猜測著她又有什麼打算。


  梅竹雪心裡撇撇嘴,這話還是巴娥跟她抱怨的,她可不知道今年的夏天是長是短,不過既然這麼熱就一定要有解暑的東西才行,對楚景遠低語幾句便走向街對面。


  「那丫頭想做什麼?」


  「呵呵,您一會兒就知道了。」楚景遠故弄玄虛的笑而不答,剛剛梅竹雪在她耳邊卻只說讓他拖住苗孤嵐好給她留時間,不過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就算他不拖延,面前的人也已經打算等待結果了。


  過了大概兩刻時的時間,梅竹雪端著一盤紅色、一盤白色的東西走了回來,端到苗孤嵐面前,「桂花山藥絲,冰糖雪耳燉津梨。」


  「……」吼……原來是去做甜品,想要讓她接受她的口味?呵,有意思。


  苗孤嵐面無表情的先舀了一勺梨肉,清甜可口,又祛除了肺熱,口感也很適中,火候掌握的恰到好處,沒有因為燉太久而顯得過軟,看得出是十分講究火候的人。心裏面考量完,她又夾起一塊山楂卷。


  原本該是用山楂皮做的她卻用易碎的山楂糕切片做卷,山藥絲粗細均勻,浸泡過檸檬水更突顯了清爽氣息,隱隱的酸味與外面包裹的山楂糕相結合,再加上干桂花的搭配調動了水果的香氣。


  「恩?這個是……」原來如此,那股清爽的氣息不僅僅是因為山藥絲泡過了檸檬水,還有這個東西起著作用。薄荷首先從嗅覺上給人以清新的感覺,倒是心曠神怡。只不過她太過在意這些,某些料理的東西卻給拋到一邊,只是為了讓她接受,可真是失策的舉動。


  「馬馬虎虎吧,原本這種東西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弄出來,算不得手藝,只能說是你的用料搭配合理。」


  馬馬虎虎,她竟然評價為馬馬虎虎,雖然這兩種菜的確都做法簡單甚至算不上煎炒烹炸的料理手法,可至少也是夏季里爽口的食物,本來夏天做的東西就沒有多少技巧可言,難道還要她當場昨晚滿漢全席才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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