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行情
沒有被發現的心思,楚景遠只得苦笑道,「若牢飯也是你做的,朕也心甘情願。」
「我還不想進大牢送飯呢。」
「那真遺憾,罪人死刑前都會飽食一頓美味,你不去送,豈不可惜。」
「呸呸呸,亂說什麼,給我想著救人啊,混蛋皇帝。」
氣鼓著臉回視男子,看著他的淡淡笑意,梅竹雪忽然覺得輕鬆了許多,原來,他是故意這麼說的。欲錘下的拳緩緩落下,梅竹雪低頭沉默。真是失敗,又被他安慰了,真是太狡猾的一個人。抬起頭重新回視對方,嘴角微彎,朱唇輕啟,輕聲道,「楚景遠,謝謝你。」
「……恩。」
坤陽大殿之上,楚景遠一身明黃朝服威嚴而莊重,底下文武百官垂首不語,眾人本以為行刺事件皇上受傷移駕行宮療養去了,為何傍晚又突然召見群臣入宮?
沉默掃視大殿之內,楚景遠的目光最終落在右側烏邦義烏太師身上,三公之中只有他對自己意見最大,手上雖沒有實質的權利,卻籠絡不少朝中重臣,刑部尚書便是其中之一。二人對視,年過半百的烏邦義並不畏懼楚景遠緊逼的視線,直直笑看著他,這一反應不禁讓楚景遠蹙眉。
是在告訴朕儘管發話嗎?烏邦義,你不要太看輕朕了。
深吸一口氣,楚景遠語氣平靜的開口,「日前行刺一案,朕說過自會處理,為何刑部的人不聽旨意擅自從朕安排之處將人押走?」
「回陛下,陽星乃罪臣之子理應受到相應處置,如今他不但逃避禁令,甚至還犯下弒君之罪,罪無可恕,臣等是為陛下安危考慮。」刑部尚書站出來說著冠冕堂皇的解釋,看似沒有任何問題,可楚景遠知道若不是太師在背後,他是不敢站出來說話的。
楚景遠先是不出一聲,將右手袖口拉上一些故意露出包紮的繃帶,隨即冷笑道,「安危?若真為朕的安危考慮當時遇刺時你們人又在哪?」
平靜中隱含著怒意的語氣使得刑部尚書後退一步,眾臣只是更加垂首齊聲道,「臣等惶恐。」
「惶恐?沒錯,你們是該惶恐,連惶恐都不知的話,怕是要爬到朕的頭上來了。烏太師,你說是不是呢?」
「……」烏邦義心裡早已料到楚景遠會將矛頭指向自己,然而他依然臨危不亂,直視御座上的男子,略顯恭敬的行禮回道,「聖上所言極是,只不過……」故意停頓下來,烏邦義眉眼間只帶著笑意同楚景遠的嚴肅形成鮮明對比。
「只不過什麼?」楚景遠目光收緊,他就知道這老傢伙不會那麼容易就順從。
得到意料之中的反問,烏邦義笑道,「只不過若是犯了罪而不受罰,一個人如此必有第二個人也抱以僥倖去做,陛下,您的仁慈怕是反而會招來更大的危險吧,談尚書也只是依法辦事,無可厚非。」
好一個反客為主,楚景遠心裡輕哼一聲,面上卻更為冷靜,「既然太師說到依法辦事,朕就說道說道,未經允許朝臣不得帶兵入後宮,這是開朝滄久皇帝時便立下的規矩,如今這規矩卻被無視,是否也該受到相應的處罰?看來是真對你們太過仁慈了。」
一旁刑部尚書原本倚仗太師的存在而覺得毫無後顧之憂,如今聽到皇上如此發話不覺有些忐忑,畢竟,高高在上的是聖上,生殺大權也在那位大人手裡,這麼一想,緊忙站出來跪地,「請陛下開恩,臣知罪。」
「知罪?談尚書此言差矣,你是為朕著想,為朕辦事,何罪之有?」
「……」
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對於楚景遠的話,談髯不敢輕易回答,只抬眼瞄向太師尋求救助,沒想到楚景遠會以他們的理由反問他們,烏邦義面露難色,對方深知他們向來以舊法為依據,自然不會否認開國君的聖意。輕咳一聲,他卻依然保持冷靜抬頭,此時楚景遠已沒有剛剛那種嚴肅的神情,反而是更加泰然自若,那愜意的神情似乎已經不將此話題當做大事一般。
這是讓烏邦義在楚景遠身上無法忽視的,先皇重用他希望他能輔佐太子時,他就發現楚景遠的過人之處,越是面對困境越是臨危不亂,那種處變不驚,甚至反讓對方陷入兩難的態度遠遠超過他的掌握,所以當其選擇丞相而非他來作為輔佐時,心裡更多的是不甘心。他這將近三朝的元老大臣,豈能讓這年紀輕輕的稚子輕視。
「開朝之規自該遵守,可陽星罪臣身份也是確鑿之事,陛下若一再袒護那人怕只會讓他國嘲笑我國是非不分。」
「罪臣?烏太師倒是給朕說說那是何罪?若他是罪臣,那朕就該是罪人之首,你們連朕也要一併抓起來處死?陽星所做行為全在朕的知情範圍下而行,至於是何打算自是不必同你們解釋想來你們也該明白。還是要朕一一對你們說清楚才好?朕說是朕清楚他那麼做的,你們也要懷疑?」
「陛下息怒。臣等不敢。」
楚景遠接連的反問依舊毫無起伏,感情上看似輕鬆,可聽在眾臣耳中卻不是那麼回事,此時若誰敢說一個不字,那便是明著跟皇上對立,這種事的下場絕非好事,烏邦義自然也知道此時不是繼續爭辯的時機。
見無人敢再提異議,楚景遠心裡暗自鬆口氣,當初為了梅竹雪讓陽星參加考試,他特別延後武舉時間已遭來烏邦義他們的不滿,若是讓他們知道其間聯繫,怕是不會像現在這般容易抵擋過去吧。
垂眸深思一陣,楚景遠又義正言辭的開口,「至於陽星如何處置朕已做好打算,刑部立刻將人放出,他武魁身份即已罷除,朕會重新考慮安排職位給他,事情就這樣,退下吧。」
不等烏邦義反應,楚景遠便起身離開,阮信在一旁喊著退朝,眾大臣紛紛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很明顯聖上對於那個罪臣過於偏袒,可他們沒有理由反對,畢竟其中也有知曉當年事情經過之人,當著太師的面更是不好表現觀點。
烏邦義側頭看著正欲轉身離開的童戰,他一直沒有言語什麼顯然也是知情人士,「童大人似乎對陛下的決定並不驚訝。」
側轉回身看著烏邦義,童戰意味深明的笑了笑,「太師說笑了,陛下的心思豈是微臣能夠揣測的,不過是願意支持陛下而已。」
「……」同樣也回給對方一個深明的笑意,烏邦義黑著臉走出坤陽大殿,還未走出多遠就瞧見一個碧藍身影拎著提食盒站在石獅子的側面,走近了上下打量一番那女子,烏邦義的視線更加暗沉。
一直擔心結果如何的梅竹雪做完晚膳就拎著一直待在大殿外等候著,聽見太監喊了退朝,便向著裡面張望,這一望卻望進一個陌生男人的眼裡,眼看著對方走近自己,梅竹雪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畢竟朝中大臣里除了丞相以及那次國宴見到的幾位,她就沒再接觸過誰,如今這人直接走向自己,她卻不知如何回應了。
「你……你就是那個梅竹雪?」走到梅竹雪身邊,烏邦義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帶著輕蔑的眼光問著。
既然不知如何回應,梅竹雪只得對方問什麼她就答什麼,這樣輕輕點頭之後,卻清楚聽到對方鼻尖傳來的一聲哼笑,什麼也未說便轉身離開反倒弄得梅竹雪一頭霧水。身後明顯的笑意接近,梅竹雪又轉回頭,只見丞相大人看著那離開之人的方向不住搖頭才正視梅竹雪解釋道。
「那人是太師烏邦義。」
「呃……」掩嘴驚呼一聲,梅竹雪沒想到自己又接觸了一個大人物,可那人卻不是那麼好接觸的,「他好像不喜歡我。」
「恩,對於陛下親近的人,他多數都不喜歡。」
「噢……嫉妒么。」龍依的身影猛然映入腦海,這熟悉的感覺讓梅竹雪想笑。
童戰也跟著輕笑搖頭,又看見女子拎著的盒子才說到,「陛下已經離開大殿,你或許可以回御書房去找他。」
「哦,多謝大人。」
「不必客氣,姑娘能履行與老夫的交易是我該謝你才對。」
梅竹雪平淡的笑著,告別童戰向御書房走去,心裡卻是另一番滋味,履行交易么?她幾乎都快將那日之事給忘記,已經把為楚景遠做飯當成了人生的一部分,這樣子是不是貪心了。
「楚景遠,我送晚膳來了。」
太監通報過後,梅竹雪推門走進屋子,看見男子正同舒睿商議事情,將食盒舉到面前晃了晃便用詢問的眼神望著那人,不禁讓楚景遠笑出來,「想知道的事不是已經猜到結果了,還要確定一下?」
「啊哈哈,被看出來了?我知道陽星已經沒事了,這都要感謝你。」
「不必謝朕,即便你不在,朕也會這麼做,因為需要他。」
「……」梅竹雪忍不住將他的話想歪,視線又不自覺落在舒睿身上,三角關係的想法瞬間躍於腦海,輕咳一聲緊忙將食盒裡的菜端出來。
可楚景遠卻是一愣,「你說給朕的美味就是這樣?」
「欸?啊,不是不是,答應你的那頓飯日後會做給你,這個嘛,是我過於著急應付的。」
「應付,哦,原來是應付……應付……」反覆念著梅竹雪的話,楚景遠故作失落。
女子不禁尷尬地連連擺手,「呃,別那麼計較嘛,這火爆大頭菜不正適合你今日的心情。」
「呵,你是說朕脾氣很爆?」
「至少很生氣吧,我站在殿外都聽得出來。」
「……之前是洋蔥,現在是捲心菜,原來在你的眼裡,朕都是這種無心的形象。」
突然的話語被說到梅竹雪某個敏感神經,她端菜的動作停下來,表情愣了愣,雖不是認為他無心,可至少她的確是因為找不到他的心而一直徘徊不定著,屋內凝著麻辣的鮮美味道,舒睿悄聲退出房間,屋內的兩個人各懷各的心事卻怎麼也連接不到一起。
「不要瞧不起捲心菜,水分高熱量低還可以美容呢,它可是甘藍的變種,忘了嗎,我說自己是甘藍型的,所以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菜了。」
「……是么,那朕也會讓自己喜歡這種菜的。」
梅竹雪只當他是理解了自己的解釋,點著頭笑起來,卻沒有發覺男子凝視她的視線里包含著怎樣的溫柔。
從御書房走出來,梅竹雪撞見站在門口的舒睿,他依舊是面無表情的臉讓人看不出情緒,抬手對他打了聲招呼,梅竹雪轉身便想離開,畢竟和這個人在一起總覺得空氣都是冷的,然而對方卻不打算讓她離開。
「陛下說,你現在會想去見陽星,命我帶你前去。」
「……」回頭望一眼點著燈的房間,梅竹雪笑笑,原來全被楚景遠看出她的焦急啊,雖說在屋內時她對這事隻字不提,其實早就想快點去那邊確認陽星平安無事了。「那就麻煩你了。」
「不會。」
乾笑一聲跟在舒睿身後,視線不知該落在什麼地方,眼見著周圍的景緻越來越陌生,梅竹雪只得緊緊跟著那人,生怕迷路,可又因如此同舒睿之間的氣氛更顯得尷尬,無奈只得沒話找話,「那個,我這次是不是給楚景遠添麻煩了?」
「沒有。」
「他接下來會對陽星作何打算?」
「還未定下,不過應該會放在身邊。」
「放在身邊?監視他的意思嗎?」想想也是,陽星的舉動怎麼說都犯了弒君大罪,如此必然是要將人扣押在身邊以嚴加看管吧。
然而舒睿則站定腳步對她搖了搖頭,先是沉默不語弄得梅竹雪又不知視線該往哪裡放,上下看了看自己確定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后,才抬起頭對他揮揮手,「喂……聽得見嗎?」
「……陛下為了你已經承受了很多壓力,還請你不要忘記,善待陛下的心意。」
「呃……」
舒睿突然開口的話讓梅竹雪不知如何回答,她當然知道楚景遠對她的好意,自然也不會忘卻回報,不過怎麼聽都覺得他這話像是託付終生的感覺,梅竹雪剛要問些什麼,遠處腳步聲傳來,陽星不知何時站在燈火光亮之地,於此她的心思也便轉移過去,錯過了詢問的契機。
見男子已經被放出來,舒睿開口,「人已在這,陛下說今晚你們可以先回六聖樓,明日早朝過後再去面聖。」將手中的另一把劍遞還給對方,舒睿向陽星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送走那人梅竹雪才轉回身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的面容因為休息欠佳而略顯蒼白,她走過去審視他身上的傷關切的問道,「可有受刑?午飯和晚飯吃的可好?有沒有虐待你?」
撫住女子的臉,陽星輕輕搖頭,「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同樣也搖了搖頭,梅竹雪欣慰的說道,「沒事就好,我們回家吧。」
一句回家撩撥男子的心弦,他靜靜凝著女子溢於言表的喜悅,自己也跟著笑起來,發覺到對方的情緒,梅竹雪看過去嘟著嘴,「別傻笑啊,知不知道這一整天我過得有多緊張,剛對你承諾過要一直一起,結果你就出事,簡直就像老天在跟我開玩笑似的。」
「……老天的這個玩笑很好笑。」
又恢復平日里的感覺,梅竹雪抬頭望著陽星,笑意重新掛在臉上,還是那個傻乎乎的掌柜的啊。這兩日的事情果然是做夢吧。
扶著陽星傷重的身子走回六聖樓,剛轉過街角就看見阿成淚流滿面的跑向他們,一路還喊喊嚷嚷引來不少還在街上的行人紛紛側目,梅竹雪很想裝作不認識這人,可是無奈對方偏偏是沖著自己來的,只得在他張開的雙臂即將擁上他們二人時,伸手抵住對方的頭讓他前進不得。
阿成卻不計較又哭又笑的喊著,「主子,您總算回來了,嚇壞小的們了,從昨日開始就有官兵過來,生意都沒法做,誰也不敢問個什麼,後來才聽說陽星出事了,還好還好,總算都平安回來了,咱就知道主子福大命大准沒事。」
「好了,阿成,安靜一點吧,那麼想引人注目?」
聽著梅竹雪的話,又看不遠處還有剛剛撤離的士兵,阿成忍不住咽了口水總算安靜下來,正巧小秋也跑過來,「主人,您沒事太好了。」
「恩,抱歉讓你們擔心了,我和陽星都沒事回來了。」聽到阿成的話梅竹雪才想到這兩日六聖樓也受到牽連被監禁著,倒是苦了這些個還不知情的夥計們。可梅竹雪也不打算多解釋什麼,只側頭對阿成說道,「回去準備個火盆吧,這個應該是需要的吧?」根據她的了解,剛出獄的人似乎是需要跨火盆的,陽星雖只關押了一天,這種程序還是不能免的。
「小的早就準備好了。」
扶著陽星走到六聖樓門口,眼見著大大小小所有人都激動的等在那裡,梅竹雪心裡不禁感慨,還有人念著自己,還有人會擔心,這樣至少也不算白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吧。
「果然還是活著好啊。」若是在那邊的世界,又怎會有如此多的人對她發自內心的關切,更不用說聽到烘焙爐被動了手腳的時候,自己心裡一點驚訝的感覺都沒有了。
眾人皆不解梅竹雪話中的真正含義,只以為她是在感慨陽星撿回一條命。紛紛點頭稱是,情緒化的阿成更是抹著淚拍著陽星的肩,「你啊,就是沾了我們主子的光了。」
在眾人的祝福下陽星跨過火盆走進六聖樓,心情也跟著輕鬆,之前只一味的想著接近楚景遠,如今看來真是被家仇蒙蔽了雙眼,環視酒樓的空閑,看見女子端著盤豆腐走過來,「吃吧,清清白白的過接下來的人生,我的掌柜的。」
女子的嫣然巧笑,美眸顧盼間華光流溢,撩撥人心看的陽星不禁臉紅著別開頭,反倒讓對方不解,「怎麼了?是豆腐是生的所以不想吃?」
「掌柜的,那豆腐明明是我煮過的哪裡是生的。」一旁胖子自然看出那男子的反應,偷笑之餘還不忘澄清自己。
只可惜梅竹雪並未察覺到這一點,「嘿嘿,逗逗他嘛,要不氣氛弄的那麼凝重好像生離死別似的。」
看著陽星接過豆腐吃掉,梅竹雪將盤子遞給下人接著道,「我叫小秋去準備洗澡水了,你洗洗換身乾淨衣服我再給你包紮傷口。」
「恩,多謝。」
「我們之間還用說謝嗎,上樓去吧。我一會兒去找你。」
目送陽星走上去,梅竹雪只覺得身後有種異樣的感覺,轉回頭便瞧見胖子和竹竿等人正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自己,「怎麼了?」
「嘿嘿,我說老闆娘,您什麼時候跟掌柜的關係這麼親近了?」
「以前也這樣啊。」看著胖子摩挲著絡腮鬍一臉壞笑,梅竹雪還以為自己進了土匪幫子。
「不不不,老闆娘,您現在的態度簡直就像是媳婦對待相公的感覺,看得我們煞是眼紅啊。」一旁竹竿也跟著湊起熱鬧。
經他們這麼一說,梅竹雪愣了一下,隨即揮手否定道,「你們竟會給我亂猜,有那功夫趕快想想明日重新開張推出的菜品,不把這兩日的生意賺回來月底我就扣你們月錢。」
聽到這話,大夥緊忙各自散開,生怕這老闆娘真那麼做,而梅竹雪轉身向樓上走去的表情卻不再是剛剛那般隨意,似乎被胖子等人的話影響到,推門的手都有些猶豫。
「陽星,我進來了。」試圖打消那種念頭,梅竹雪深吸一口氣走進去。
屋內屏風后,男子聽到聲音緊張的動了動身子濺起水花,這突兀的水聲使梅竹雪忍不住笑出來,「別緊張,我只是來送柚子水的,也有說出獄后要用柚子水洗澡,怕會對你傷口起刺激,你拿它來擦擦身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