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你讓我心動和不安
沒有在意娛樂設施這個陌生詞語,倒是她後面的話引得他陷入沉思,凝視女子略顯遺憾的容顏,話語下意識脫口,「那朕就來當你的家人。」
當你的夫君,當你可以共伴一生白首偕老之人。再同你一直這樣創造出生活里的回憶。
楚景遠想要說出那樣承諾的話語,可是他說不出口,時刻提醒著自己擺在何種位置,又有多少人因他而失去感受幸福的心情,回視梅竹雪暖心的笑意,竟覺得內心揪緊,她的一聲謝謝,變得如此彌足珍貴成了安慰。
「那我不打擾你先去準備了,啊,既然這樣不如將巴娥,楚若炎還有龍依和桃瑛他們也都叫上吧,人多熱鬧,我還想叫上六聖樓的夥計們,給他們也放一天假,這段時間我不在,他們也忙的筋疲力盡。」
「……也好。」沒有任何反對的理由,楚景遠再次將自己的心思掩蓋住,點頭答應著,便繼續低頭整理奏摺,「那你去準備吧,朕還有事要處理。」
「恩,走時我過來找你。」
興高采烈的走出去,梅竹雪計劃著去到每個人那裡說明來意,結果最後卻不知為何只有巴娥和楚若炎跟著一起,六聖樓那邊因為膽小不敢與皇親貴族一起,便派陽星為代表參與了梅竹雪這次的假期計劃。
這是楚景遠與陽星第一次正面相對,彼此視線複雜交流,見陽星只是沉默站在那裡,梅竹雪適時小聲提醒,「喂……陽星,行禮,行禮。」
「不必了,你店裡的夥計倒是跟你很像。」那邊陽星還是毫無反應,這邊楚景遠則早就聽見她那誇張的提示,擺擺手隨意道。
「嘿嘿,他好像有點緊張。」忙著替陽星解釋,對方露出的獃滯表情讓梅竹雪無奈,或許該說,這傢伙也挺有膽量的,能在皇帝面前如此的平民除了她估計也就陽星了。
楚景遠聽著梅竹雪袒護的話語收緊視線,卻又因為陽星處於憨厚的狀態,眼神里更多的是種迷濛的感覺。他也自是沒有表現過多在意站在梅竹雪另一側。
那邊巴娥和楚若炎卻清晰感受到這種關係里碰撞的火花,不禁對於梅竹雪毫無察覺的表現感到佩服。
「皇姐,她是感情傻子嗎?那麼明顯的視線都沒察覺。」無法理解這女人為何還能將這種關係保持到現在,楚若炎忽然覺得自己皇兄很可憐,對那女人再溫柔也是對著木頭講話。
「呃……呵呵,梅竹雪她還真是老樣子,對這方面在意的不多。」乾笑一聲,巴娥也因為這好姐妹的反應而感到無奈,不過怎麼覺得這叫陽星的男子哪裡遇見過。
然而,所有人的中心人物梅竹雪依然自我地走在良潘河邊,「哎呀,現在想起那時候溺水的事情還有些后怕呢。」提食盒轉交給陽星和舒睿拎著,梅竹雪兩手空空甩著手臂在河堤上望著寬寬的長河,這條出了城門不遠就會到達的河流便是她新的人生的開始。
視線忍不住落在楚景遠的嘴上,畫面應於腦海,她原本抱著必死的心情,只因他的及時出現拯救了她,又給了她心悸的回憶。
唉……小女人的羞澀心理又開始了。
這樣自我檢討著,梅竹雪聽到巴娥的聲音,「估計你當時一定是嚇到了,連自己最擅長游泳都不會了。」
「呃,呵呵,呵呵,那絕對是失憶癥狀。」她根本就不會游泳,這話怎麼可能現在說出來,倒是失憶的事情讓陽星有些在意,只見他走到她面前擔憂的問道。
「你失憶了?」
「恩,就是溺水那時候。」梅竹雪這話說的臉不紅,心不慌,好像越來越像真事,解釋起來連自己都相信了,沒錯,騙過身邊的人就要連自己也欺騙過去,謊言才能讓人信服,梅竹雪一直堅定這種信念,掩飾著自己的特殊身份。「哎呀,別提那些無趣的事,過來我們開始用餐吧,我準備了好多下午茶哦。」
已經習慣梅竹雪偶爾出現的陌生辭彙,於是眾人忽略掉她口中的下午茶,只按著字面意思自我理解后,笑著點點頭,而那邊,跟著一起出來的小太監阮信已經在舒睿的幫忙下搭好一個簡易竹台。
當炒年糕,脆皮芝麻豆腐,孜然洋蔥圈,麻辣翅根,香辣黃花魚等等一盤盤小吃菜肴擺出來時眾人不覺愣住。
「喂,笨女人,你這想辣死我們嗎?」楚若炎不悅的瞪著這不知在想什麼的女子,自從知道皇兄能吃出辣味之後,她好像又開始走極端,從苦味菜肴瞬間轉變為辣味菜肴。如此還能讓皇兄的味覺有些變化,這可真是奇迹,不,她那絕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沒有啊,知道你會來,我還特意準備一些點心和涼茶,來來,楚景遠,這裡的菜你都可以吃,盡情吃,然後告訴我感覺。陽星你也不要拘束,我知道你喜歡吃辣的。」一邊遞給每個人一副筷子,一邊無視舒睿那裡投過來的冰冷視線,梅竹雪自然的說著。
楚景遠則並未表現出多大反應,畢竟會出現這樣的結果已在自己預料之中,但是陽星的與這女子的互動卻讓他遲遲無法釋懷,笑容里也摻雜了几絲隱忍的意味。
夜幕降臨,良潘河上花燈綵船次第出現,隱約還能看到河上漂浮著一排排放著蠟燭的紙船,這讓梅竹雪的興緻更加提升,「難道今天真是什麼節日嗎?」
「不過是戀人間祝福的方式,因為有傳說良潘河裡住著同月老關係密切的神明,所以那些善男信女們,每個陰月十五都會來這裡,沒聽說過嗎?枉你還在京都住這麼多年。」
「恩,現在知道了。」平靜的笑意回視楚若炎,反倒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本王不是特意給你解釋的,那邊那男的不是新來的,本王是說給他聽的。」
「是是,宣王的好意,我替我家掌柜的謝謝你嘍。」
梅竹雪這種理解的表情讓楚若炎無語反駁,只紅著臉哼了一聲,已經知道如何應付這個傲嬌小王爺,梅竹雪偷笑著轉身找尋楚景遠的身影,河堤上不知何時人多了起來,而找尋的目標也不知去向,又看巴娥同楚若炎興緻勃勃的看著綵船,梅竹雪只好走到陽星身邊。
「要不要也去點一盞?」
「……知道那意味什麼嗎?」
「不知道。」
梅竹雪回答的坦然,陽星反倒臉紅起來,他不擅處理感情的問題,所以梅竹雪每次這樣無防備的自然表現時,總會讓他覺得心臟跳動的厲害。
「……還是只陪你到下面去走走吧。」
「嘿嘿,還是你了解我啊,我就是那個意思。」
隨意挎著陽星的手臂,未感覺到對方的僵硬,梅竹雪的注意力被另一個身影吸引過去,那站在碼頭旁綵船下的男子身影,燈光忽明忽暗照耀在那人臉上。
龍依,不是說不來嗎?怎麼自己出現在那裡……
「龍依?」穿過人群緊走了幾步才跟上已經轉身沿著河岸離開的人,梅竹雪試探性的開口。
「……」對方回頭看了一眼來者,轉身繼續向前走去,直到已經到達人流稀少的下流區域,在稀疏觀望的人群里,龍依的背影顯得落寞與孤單。
梅竹雪不覺停住腳步,剛剛是她看錯了吧,那個驕傲的龍依竟然哭了?不對不對,一定是燈光晃的眼花造成的,不過沒有下人跟著她一個人在這裡做什麼?這麼想著,梅竹雪又邁開腳步。
「陽星,你先在這裡等我。」
沒有理會身後男子的顧慮,梅竹雪獨自跑向那還未走遠的人拍了拍她的肩,「這晚上的你一個人在這不怕嗎?」
「怕什麼?」並未驅趕身邊的人,龍依低著頭額前有些散亂的碎發遮擋住她的神色。
見她一點嘲笑的語氣都沒有,梅竹雪顯得有些不習慣,試圖緩解這種氣氛,便又拍了拍她的肩,「你還真是喜歡男裝啊,如果不是已經知道你是女兒身,我可能真會一直當你跟楚景遠在玩斷袖……」
推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龍依斜眼瞟著身旁嬉笑的女子,又將視線移到河面,她這個人真是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笑出來,沒看到自己現在心情不好嗎?不想對方繼續跟著自己,龍依冷聲開口,「不是跟景遠在一起嗎,現在跟著我作何?我可不會友好對你。」
「我不介意啊,而且楚景遠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估計是看人多躲起來了。」
「我介意,離我遠一點,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麼來。」
說著龍依推了梅竹雪一把,獨自繼續向前走去,遠處陽星見狀正欲上前卻被梅竹雪瞧見,對他擺了擺手才繼續追上龍依。
「哎,你別這麼小氣,不過是輸了,我有叫楚景遠給你那個簪子……」
「閉嘴,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不要在那裡裝模作樣假好人。」
「……龍依,你怎麼這麼說,我也是看你心情不好才想……」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一聲怒吼,引來周圍零星的幾個人紛紛側目過來,「現在跑來我這裝好人,以為我就會感激你嗎?別做夢了,無非是個庸俗的平民,走開。」
再好的脾氣在聽見對方不斷貶低自己之後也會承受不住,梅竹雪賭氣的皺緊眉,「是啊,我早就說過我是平民,看到平民受到比你還好的對待所以眼紅了嗎?」
「住口,你有什麼讓我眼紅的,裝模作樣也要有個限度。」
「是你發公主脾氣也該有個限度才對吧,龍依,原本我還挺看得起你的,雖然骨子裡的傲慢讓人覺得不舒服,可至少你還分得清道理,一個楚景遠就讓你變成這樣嗎?這樣就不是庸俗?」
啪的一聲,梅竹雪感受到臉頰傳來的疼痛感,她看著對方氣憤的目光微征,聽著她對自己的怒喊心裡跟著震撼。
「不了解情況就少在那裡自說自話,你這種人……像你這種人……」龍依因為被說到心思,看著梅竹雪的眼神陰冷閃爍,視線自動落在梅竹雪頭上的蝴蝶金簪上,握緊了雙手,「像你這種人也不配擁有這個東西。」
未及提防的看著對方伸向自己的手臂,緊接著一抹光亮一閃而逝,空中劃過長長的弧度,原本戴在頭上的東西便被對方搶奪后拋向河中,沒有任何思索的潛意識動作促使身體急迫的追過去,就在抓住的同時身體卻也直直傾斜向冰冷的河水。
夜晚的寒氣使得河水刺骨的感覺透過衣服直逼皮膚,只聽見落水那瞬間遠處陽星呼喚的聲音,又是那種沉重的感覺,這一次,連陽光都消失,唯獨手中簪子的觸感讓自己回想起剛剛一瞬間發生了什麼。
她竟為了這麼一個小東西不顧生命危險。
噗通的水聲充斥耳邊,被指尖碰觸到的感覺證明著自己還存有意識,又是轉瞬鼻間有了可以呼吸的空氣。
下意識的緊緊抓著擁著她走上岸的人,梅竹雪大口的喘息著。「咳咳,咳……」
「梅竹雪,還好嗎?」
抬頭望向低沉聲音的主人,陽星一臉擔憂的觀察著她,他的身後,龍依驚慌失措的呆愣在原地。周圍的嘈雜聲此起彼伏,不知何時這邊聚集了一群圍觀者,耳中的嗡嗡鳴響似乎變得更嚴重,梅竹雪試圖對男子笑了笑,又因為寒氣猛的打了一個大噴嚏。
「陽星,送我回六聖樓。」這種狼狽的樣子實在不想讓楚景遠看見。
「陽星?」
見對方長時間沒有回應,梅竹雪又抬起頭望向對方,只見他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沒有移開過,臉頰在附近船燈的照耀下略顯紅潤,嘴型也是訝異的微張,梅竹雪一時不明白自己哪裡說錯了,直到順著他的視線向下看時,彼此接觸的地方,濕透的衣衫處,內衣的輪廓清晰的顯露出來。
下意識的啊了一聲推開對方,環著胸口背對著陽星,梅竹雪尷尬的開口,「那個,剛剛,謝謝你救了我。」糟糕,今天穿的偏偏是自己的那個現代內衣,陽星不會是以為她是奇怪的女人吧?
「恩,沒事就好,我們回去吧。」背對梅竹雪,陽星也尷尬的咳嗽一聲,隨即好像什麼都沒有似的轉回身。
語氣聽起來很平常的樣子,他應該沒有多想……
就在梅竹雪亂猜時,人群中巴娥跑進來上下打量她,焦急的問道,「梅竹雪,聽說你又落水了?有沒有事?怎麼這麼不小心?一轉身不見人,沒想到你跑這邊來,還好陽星在你身邊……咦,那不是龍依……唔……」巴娥餘光注意到陽星身後的人,她話剛出口就被梅竹雪捂住嘴,那邊龍依反應過來,匆匆的跑開。
跟著巴娥來到現場的楚景遠視線在梅竹雪和陽星身上看個來回,不易察覺的握了握拳,剛同丞相派來的人商議事情久了一些,她這邊竟出了狀況,救她的卻不是自己這一點讓楚景遠遲遲沒有走上前。
「嘿,又讓你看到我這幅樣子。」梅竹雪一邊安慰著擔心的巴娥,一邊看向不遠處的楚景遠,見他複雜的表情,潛意識就想將此事一笑帶過。
「可以想象的突髮狀況,倒是究竟是何原因讓朕比較好奇。」
發現皇帝在場,周圍的百姓紛紛退出一塊空地,又漸漸離開不敢造次,最後河岸邊再次安靜下來,夜晚的蟲鳴聲伴著河水聲提醒著眾人時間已晚。
「我看我跟陽星先回六聖樓了,弄濕的衣服要快點換下來才行。原因……明早進宮我再告訴你。」本來可以不必解釋的事情,連巴娥發現龍依出現時都岔開了話題,可看著楚景遠的目光,梅竹雪不知為何本能的那麼回答。
「恩,也好,讓巴娥送你們。」說完,楚景遠看一眼陽星便轉身先行離開不再看向河岸上那兩人目前所處的狀態。
「皇兄,你就那麼放那二人回去這樣好嗎?」不明白兄長為何不親自送那女人回去,楚若炎低聲問著卻被身後舒睿拉住眼看著低頭思索的楚景遠一步一步走上河堤再問不出口。
第二日,已經回到芳霄閣的梅竹雪一個人趴在桌上獨自發獃,陽星從昨晚到今早對她的態度都沒有什麼特別的改變,看她的眼神也沒有顯得怪異,看起來沒什麼問題,不過他應該看到了。
「絕對看到了……」
不會覺得我是奇怪的女人嗎?穿著奇怪的內衣……
「會認為我有怪癖吧?他一定會這麼認為,不過,呵呵,不會吧,他那憨憨的樣子恐怕也不一定就真會那麼想,也許只是以前沒見過女人的內衣,突然看到感到慌張而已。」
恩,沒錯,昨天他不就有臉紅。
「誰看到你的內衣?」
「就是陽星啊。」
「何時的事情?」
「哎呀,就是昨晚,我不是掉水裡了嗎,被他救上來時衣服全濕透了。內衣顯出來,怕是被他看出來了。」
「哦?原來還有這事。」
「恩,就是這樣。」
一直在自我安慰的梅竹雪猛然察覺自言自語不知何時變成了對話,抬起頭便看見楚景遠站在面前蹙眉緊緊盯著她,這種盯視不同往日,有種強烈的壓迫力讓她感覺畏懼而心慌。
「陪朕喝幾杯。」
「恩?哦……好。」見小太監已經擺上酒壺,梅竹雪連拒絕的空隙都沒有便點頭答應下來,不過這是怎樣的展開?為何在問完那種事情之後,直接開始喝酒了?而且還是一早上。
「早朝遇到什麼不愉快的事面前?」接過楚景遠遞過來的酒杯,梅竹雪小抿一口那高度數的米酒吐了吐舌頭。
瞧著她那不經意的動作,原本在楚景遠心裡的陰霾漸漸煙消雲散,換上平日隨意的面容搖搖頭重新又給彼此倒上一杯,「沒有,只是有件讓朕在意的事,不過現在已經無礙。」
「那就好,要我去炒幾道小菜嗎?正好這邊灶爐還沒有撤。」
「不必了,就這麼陪朕喝幾杯就好,這裡不是還有你做的魷魚圈。」
不是把我當陪酒女了吧?
「梅竹雪。」
「恩?」
幾杯過後,梅竹雪再次敗給這高度數的酒,視線有些模糊,意識恍惚,就連看著楚景遠都覺得他在發光,再加上他那好聽的聲音,梅竹雪不自覺彎起嘴角傻笑著。
「朕想讓你陪同去九蓮國。」
「哦,出國?好啊,我一直都想在國外待著,要不是我爸叫我回來,說不定都開好幾家連鎖飯店了……習謙……我也不會跟習謙分開。」
又是這個叫習謙的名字,既然不是那酒樓的男子,那會是誰?
靜靜凝視面容微醺的女子,她似乎沒有發覺自己正在說些什麼,只自顧自的低喃,眼神里滿布哀傷,眼角似有淚水掛著,楚楚可憐讓他想要更加疼惜。
愛憐的起身走過去,楚景遠扶起梅竹雪的身子擁靠在自己懷裡輕輕撫摸她散在背上的長發,眼神寵溺而溫柔。
「朕不會和你分開,絕對不會,所以你只要待在朕的身邊就好。」
朦朧中增添了一絲睡意,昨晚輾轉難眠的睏倦借著酒勁更加清晰,她靠在溫暖的懷抱里,反手也環住對方的背,閉眼時無意識的笑起來,「楚景遠,你身上的味道像脆皮鮮奶的味道。甜甜的我喜歡。」
「梅竹雪……」
如果平ri你也能說這些讓我心動的話,或許也不至如此不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