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洞房
陌凌心跳如雷,心知接下去會發生什麼,緊張,卻不排斥。
這是要走一輩子的人,痛也好,羞也好,都無所謂。
能成為他的人,永不後悔。
吻落在唇間,冰涼唇瓣帶著淡淡酒香,未及深吻便已讓陌凌沉醉。
談幽的動作十分溫柔,像對待一件珍寶似的護在掌心,這種感知讓陌凌心臟酥麻,軟成了一癱泥。
「凌兒……凌兒……」談幽迷戀的留戀在她唇上,輕啄啃咬,使盡渾身解數般,帶給她歡愉。那聲音如痴如醉,敲入她心臟,刻進她身體。
衣衫散落,露出白希肩頭。
「痛……」陌凌突然叫了出來,忍不住嘶出一口氣。
「我還沒做怎麼呢?怎麼會痛?」談幽直起身子,迷亂已被這聲痛呼沖醒。
「後背痛。」陌凌說著伸手在被子里一摸,抓出一大把花生。
早生貴子,這寓意是不錯的,可是……是不是有點放的太多了?
談幽也鬧了個臉紅,勝雪膚色難得染上一層緋紅,「我只是吩咐村子里的人準備的好些……沒想到準備了這麼多……」
「村子里的人真是實誠,可能今年花生豐收了吧……」陌凌見他一臉尷尬,更是忍不住笑。
原本曖昧旖旎的氣氛被突如其來的意外衝散了不少,談幽掩飾似的輕咳了一聲,拉了陌凌起身,將被子裡面的花生棗子全部抖落在地。
然後,便將陌凌按在床上,復又低下頭賣力親吻。
這次談幽很狂野,成心撩撥證明似的,未經人事的陌凌很快便陷在迷亂里,軟在他身下。
意識半醒半醒,她緊緊抱住身上讓她痛讓她快樂的男人,忍不住喚出聲。
「談幽……我愛你……」
「我愛你……」
談幽動作一頓,低下頭堵住她嘴唇。
……
當天邊泛起魚肚白,陌凌在談幽的親吻中悠悠轉醒。
她感覺自己沒睡上幾個時辰,身體更似散了架一般,下半身完全麻木了。
現在才知道練武的人果然與眾不同,談幽體力過人,她根本招架不住。
如果體力和武功高低是並存的,那小皇叔豈不是傳說中的一夜十四狼?
以後誰嫁給他,應該會很慘吧。
陌凌想著想著思維就開始發散,直到被談幽捏住鼻子,才想起瞪他。
「你昨晚太過份了。」
她可是第一次啊,就不能憐香惜玉一些?
經過昨夜,陌凌發現談幽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抖S。
她受不了求放過時,他讓她說些好話就考慮一下。
結果她好話說了一堆,他又說不對,要說的羞恥一些。
陌凌這麼沒節操的人,肯定是好汗不吃眼前虧啊,結果便是各種亂七八糟的下流話從嘴裡往出冒。
談幽最初聽得一愣一愣的,很快便眸色加深,然後……更兇猛了。
想到此,陌凌欲哭無淚。
「你騙人,明明說過我求饒就放過我的。」她控訴。
「我雖說要放過你,但沒說什麼時候放過你,後來我的確是放過你了啊。」談幽笑得溫柔如水,一點都不像在強詞奪理。
陌凌氣得膽顫,雙頰氣鼓鼓的鼓起來。
隨即想到什麼,眼中精光一閃。
「我有個問題想問。」
談幽但笑不語,靜待下文。
「問完了不許生氣不許笑我。」
談幽點點頭。
「我昨天……是初次……」
醞釀半天還是沒勇氣直接問出口,陌凌用了委婉點的辦法。
談幽望著床單上點點落紅,點頭道,「我知道。」
「然後呢?」
「然後什麼?」
「你沒什麼話要說了嗎?」陌凌急了,她的意思這樣明顯,談幽什麼時候變這麼遲鈍的!
「凌兒想聽我說什麼?」談幽無辜的眨眨眼,望著她。
陌凌也不甘示弱瞪著他。
看啊看,看啊看,最後還是她敗下陣來。
「算了,也沒什麼。」
還是不問好了,如果問出的結果不是心中所願,那不是成了心結?還是無可改變的心結!
「那我去給凌兒做點吃的。」談幽倒也不追問,話落便披衣服準備下床。
「等等!」陌凌急了,拽住他道,「我還是想問。」
她幾次出爾反爾,談幽倒也不氣,耐性極好的笑著等她說下去。
「你不是……嗯嗯……吧?」陌凌差點咬到舌頭。
「恩什麼?」
「就是那個什麼!」
「我聽不懂,凌兒為何不說的再明白一些?」談幽一臉懵懂,一副虛心求教之態。
「你不是挺聰明的,怎麼今日這樣遲鈍?」陌凌氣呼呼坐起身,扭過頭去瞪牆。
突然想到什麼,她扭頭再去看談幽,雖然還是那張無辜臉,眸底隱藏的笑意卻不是茫然。
「原來你是故意的!」陌凌氣得直拍床,想到剛剛自己那副欲言又止又止又又止的模樣,活像馬戲團小丑。
「凌兒說的我不懂。」談幽繼續無辜。
「別裝了!」
「好吧,我不裝了,凌兒想問我昨夜是否也是初次?」談幽湊過頭去,薄唇含笑,整張臉明艷動人。
「我現在不想問了!」陌凌死盯著床頭,不讓自己被美色迷惑。
談幽剛才故左右而言其他,分明就是心虛。
與其事實血淋淋攤在眼前,還不如模稜良可一點。
「凌兒不想問,我卻突然想說了,怎麼辦?」談幽將陌凌圈在懷裡,下巴抵在她肩頭,「其實在我十二歲那年……」
「十二歲?」陌凌驚的差點跳起來,又被談幽壓著跳不起來。
「凌兒反應好大,難道我十二歲那年你做過什麼你忘了?」談幽故作驚訝。
陌凌恍然,對啊,談幽他以前……不舉。
想到這裡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便很快她又是臉色一變。
「可是……可是你……」你明明就很有經驗的樣子!
談幽光看陌凌的表情就明白她要說的是什麼,忍不住低笑道,「我身為王爺,怎會沒有嬤嬤教導男女之事,難道凌兒連嬤嬤的醋也要吃?」
對啊!陌凌再次恍然大悟!
十六歲時,宮裡那些閑人嬤嬤每天拿著春宮圖一本正經的給她講男女之事,還教她在上面如何駕馭妃嬪,可笑她明明就是下面那個!
「凌兒昨晚叫的那麼熟練,我都沒懷疑過凌兒,你卻懷疑我。」談幽故作委屈道。
「我哪有!」
「怎麼沒有?你說……夫君……好哥哥……談幽……放過我吧……」談幽學著陌凌昨晚情動的樣子,連語氣都拿捏的恰到好處。
本以為千渚墨教出來的人應該是陰險狡詐的,陌凌大多時候是個十分坦率的人。
正如他坦白心跡那日,陌凌沒有扭捏便答應,昨夜大婚也是。
偶爾二人之間有些小分岐小誤會,他解釋一下陌凌便會相信,和那些矯揉造作的女子不同,她很豁達。
一旦選擇去愛,就義無反顧相信。
「還不是你叫我說的……」陌凌臉上呼哧呼哧熱氣了半晌,才憋出句話來。
「我可沒叫你說這麼多……」
「下次你就是叫我說,我也不說了!」
「凌兒這麼期待下次?不如我們現在就……」談幽靠上去。
陌凌受驚似的縮了縮,雖知他是在開玩笑,但還是有點怕怕的。
畢竟昨夜印象太深刻了。
談幽想到陌凌身體不適,倒也沒再逗她。
二人匆匆吃了早飯,又休息了一會,便打道回宮。
無故失蹤了一天一夜,陌凌以為會因為她的離開致使宮中大亂,不想,談幽送她回檀青殿一路暢行無阻,檀青殿外面的守衛也撤去了。
二人一回到檀青殿,陌凌便叫談幽離開。
她再傻也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小皇叔武功遠在談幽之上,此時見面必會衝突,自然能免則免。
談幽比她更了解現下局面,囑咐她好好照顧身體,便縱身飛出窗外。
他走後,陌凌屁股還沒坐熱,千渚墨便前來興師問罪。
他進殿後並不說話,俊臉上一片肅殺之氣,冷著臉拉過陌凌,一把掀起她的衣袖。
白希手腕上光潔如新,守宮砂已然不見。
陌凌心下一跳,正待說點什麼平息小皇叔的怒氣,千渚墨已經冷聲開口,「他果然是為了這個!」
話落,恨恨咬牙,抬頭看著陌凌,「千渚陌凌,你竟傻到把清白之身給他,談幽到底給你下了什麼秘葯?!」
「你以為讓他離開我就奈何不了他?憑他的三腳貓功夫,我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不過是不想在你面前殺他罷了!」
昨天侍衛在宮內苦尋未果,千渚墨便知陌凌定是出了皇宮,而帶她出宮的人,已經不言而喻。
事已至此,再搜下去也是枉然,為免事情傳出去惹人懷疑,千渚墨撤去侍衛,留下幾名武功高強的暗衛隱藏於暗中。
所以,談幽和陌凌一回宮,他就聽到消息,也曾想過當著陌凌的面殺了談幽,最終還是狠不下心。
陌凌為人豁達,但骨子裡又很倔強,認定的事想讓她放手,極其困難。
最壞的結果是他殺了談幽,陌凌也跟著同歸於盡。
最好的結果是陌凌人活著,心卻死了。
「我說過,談幽在騙你,我一手將你帶大,你竟不信我?」千渚墨強壓下憤怒,語氣稍緩。
「不是他騙我,是我勾引他的,是我先喜歡他的,先勾引他的,是我求他跟我上一床的!」
陌凌顧不得面子,什麼髒水都扣在自己頭上,「真的,昨天是我說想出宮,然後我覬覦他的美色……」
「千渚陌凌!」千渚墨恨鐵不成鋼道,「你再說,你再說我明天就把你送到若言床上!」
「你那樣做還不如直接殺了我……」陌凌苦著臉道。
一哭二鬧三上吊這種把戲老土的很,但現如今除了以命相脅,沒有更好的辦法。
小皇叔氣極之下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來。
……
千渚墨拂袖而去,離開檀青殿,卻不想回染墨宮。
最後還是到了含夏宮門口,調整好表情,走了進去。
金沐夏在正梨花樹下練劍,轉頭看他時,眼中有稍縱即逝的厭惡閃過。
千渚墨冷冷勾唇,「夏公主每日苦練武功,可是為了打贏本王?」
「王爺武功蓋世,連談幽都及不上,我又怎敢自不量力?」金沐夏嗤笑一聲,繼續舞動劍花。
「夏公主真是耳聰目明,宮裡發生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眼睛。」千渚墨道。
「昨夜陌凌離宮的事鬧的那麼大,想不知道都不成。」金沐夏停下動作,望向他,「想來談幽也真是好膽色,有你這種陰毒狠辣的叔叔,即然還敢打陌凌主意。」
「談幽目的不純,城府又深,活該別人對他陰毒狠辣。」
「有心機的未必都是壞人,談幽對陌凌是否真心我不知,但你是個混蛋,還有私心,我卻是知道的。」金沐夏極盡刻薄。
縱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千渚墨,都隱隱被激怒,足下輕點,飛快出招。
金沐夏反應迅速,揮劍迎擊。
又是三招落敗。
千渚墨打掉她手中劍同時點了她的穴道,一手攬過她的腰,強迫二人貼近。
「其實夏公主想贏也不是什麼難事,在床上讓本王風流至死,便是你的本事!」輕佻目光在她臉上流連。
「本來還想等夏公主明白本王真心,不過本王突然不想等了,想現在就要了你。」
邊說,手移向下,解開金沐夏腰間束帶。
金沐夏全程一聲不哼,安靜出奇倒讓千渚墨訥悶,抬眼往上一瞟,卻見一抹紅從她嘴角淌下。
「你做什麼!」千渚墨飛快捏住她下頜,一口鮮血從金沐夏嘴裡湧出,刺目的紅。
「你竟然想咬舌自盡!」千渚墨心中駭然,眼底一片怒色,抬手解了她的穴道。
金沐夏竟然厭惡他到要咬舌自盡的地步,當真可笑至極!
「不過是一具身子罷了,王爺想要就拿去……」因為舌頭受傷,金沐夏說起話來有些含糊,但不影響她表情深深厭惡的一張臉。
「好……很好……」千渚墨緊咬牙根,一連重複了幾次,終抵不住心頭悶痛,拂袖離去。
……
南宛然今夜沒有再去橋上等。
她知道自己再也等不到了,在聽楚若言說了那麼多關於金沐夏的事後,在有意搭訕見到金沐夏本人之後,她終於肯打破自己最後一線幻想。
金國公主明艷動人,容貌姣美,自尊自傲,是她比不上的。
她忍不住想,若自己如哥哥那般美,會不會得到千渚墨真心青睞?
答案永遠不得而之,就像連父親都想不透,為何一母同胞的她與南傲策,容貌卻差了那麼遠。
若她如哥哥一般擁有令人過目難忘的美貌,父皇大抵不用費那麼多心思培養她成為寵妃了吧。
南宛然走來走去,最終停步在染墨宮門前。
守門的太監認出她是最近經常出入陪伴王爺之人,話說間便多了幾分客氣。
「我想見王爺一面,不知公公可否行個方便?」南宛然道。
「姑娘稍等,且奴才去通報一聲。」
太監小跑進去,出來時便換了張臉,笑意更加深厚。
「王爺有請。」
南宛然在他的帶領下進了內室,千渚墨正倚在榻上獨酌,衣襟半敞,露出大片胸膛。
見她進來,千渚墨微勾唇角笑了起來。
「美人兒來的正好,過來陪本王喝酒。」他朝南宛然招招手,笑容十分輕佻。
南宛然忽略心頭刺痛,笑著走過去,將他扶著坐起,「王爺醉了。」
「那是因為見到了美人兒……」千渚墨靠在她肩頭,吐字輕緩,「酒不醉人,人自醉。」
甜言蜜語一如往常,好似從沒有冷落過,也好似一直都是真心。
一瞬間的心跳失速后,是疼痛蔓延無邊。
「王爺還想看我舞劍嗎?」她強撐笑臉道。
「當然……」千渚墨拉起她的手,握住,「美人兒做什麼,本王都喜歡。」
「那我舞劍給王爺看,王爺坐著便好。」南宛然扶他靠在牆上。
她今日沒有帶劍,便從牆上尋了把合手的,舞動起來。
她今日不在狀態,幾次劍招都使錯,最後更是讓劍滑脫了手。
榻上的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望她一眼。
千渚墨低頭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麼,眉宇間滿是痛苦之色。
南宛然轉過去,望著夜空中高懸的明月,心冷如廝。
碧色身影迎著月色立於門前,千渚墨定定打量了一會,跌跌撞撞離開榻上,走到南宛然身後,一把抱住。
南宛然錯愕。
「夏公主……」
冷冷三個字砸在心頭,那點希望的火苗瞬間熄滅。
南宛然不敢轉身。
不敢打破千渚墨的夢,不敢迎接他驚訝的眼神,怕被他一把推開。
兩人就那麼僵持著站在原地,好在千渚墨似乎真醉的不清,竟倚在她身上睡著了。
南宛然半扶半抱將他攙到榻上躺著。
跳動的燭光照著男人的睡顏,俊美如儔,勾魂懾魄。
她忍不住微微低頭,輕輕一吻落在男人唇間。
速度只在眨眼之間,只有唇齒間殘留的酒氣,方才證明這一吻的真實。
若這是夢,該多好。
……
自那日不歡而散,陌凌三天不見千渚墨。
上朝不在,下朝無蹤,連她到染墨宮找,都不見人影。
「王爺出遠門去了,要幾日才會回來。」
小皇叔的貼身太監如此說完,任陌凌再問什麼,也不答了。
「小皇叔會不會因為太生氣,丟下我走了?他不會永遠都不回來了吧?」
想到這種可能,陌凌全身發冷。
「不會的。」談幽搖頭,輕拍她的肩膀安撫,「就算攝政王真的與你賭氣,也不會棄這江山不顧,他不過是一時想不開,到外面散散心,過不了多久便會回來的。」
「可是……」陌凌嘆了口氣,「你不知道小皇叔,他心氣挺高的,我那日那樣頂撞他,他一定不願見我。」
至於這江山……
他若真的在乎,怕早就自己稱帝了吧,畢竟千渚辰在世時,最希望成為皇帝的人選就是他了。
只因小皇叔不肯。
「皇上……」小春子在外揚聲道。
「可是我小皇叔有消息了?」陌凌又驚又喜,忙道,「快進來說。」
小春子推門入殿,跪禮之後,徐徐道,「攝政王已經回宮,請皇上和幽王到染墨宮一聚。」
陌凌狐疑的看向談幽,談幽也有幾分詫異。
「你確定沒傳錯旨意?」陌凌不放心又問了一遍。
「是。」
「知道了,你出去吧。」
陌凌擺擺手,眼帘垂下。
談幽看出她的擔憂,笑道,「攝政王若想殺我,隨時都可以動手,不必繞這麼大圈子,這件事早晚都要解決,我不想看凌兒煩惱,凌兒不必擔心。」
話說至此,陌凌只得點頭應下,「那一會兒你少說話,免得激怒我小皇叔。」
「放心吧。」談幽微笑。
……
陌凌和談幽被帶到染墨宮後花園。
多日不見的千渚墨正坐在白色石亭中,喂亭下池中的黑魚。
見他安然無恙,陌凌心中大石落地,卻在開口前遲疑了一下。
「你在想是該表現的熱情點,還是冷漠點,傷心點,還是高興一點?」千渚墨背對她幽幽道。
心事被拆穿,陌凌也不在乎,反正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我在想小皇叔離開三天去了哪裡。」她決定持中,表現的冷靜一點。
「去取一件心愛之物。」
「還好不是心愛之人。」
「你想要個小皇嫂不成?」千渚墨終於轉身,唇角邊擒著一抹冷笑。
陌凌看的呆了呆。
連談幽回去一趟邊境都瘦了,怎麼小皇叔竟比從前更風流瀟洒,沒天理啊沒天理。
「若是夏公主那樣的就免了,我消受不起呀,若是宛然公主那樣的倒是很好,溫婉可人。」陌凌調侃。
「進門后光聽你在說話,幽王沒什麼要說的嗎?」千渚墨自動忽略了她的問題,將眸光轉向談幽。
「攝政王不喜歡本王多話,本王還是了解的。」談幽輕淺低笑,面無波瀾。
「既然知道話多無用,就來點兒實際行動吧,石桌上的盒子里有兩枚斷腸丹,你若真心同凌兒在一起,就選一顆服下。」
「小皇叔!」陌凌立馬叫道。
「急什麼,另一顆是你的。」千渚墨笑得高深莫測,「你們不是情比金堅嗎?想必不介意同生共死。」
「吃就吃。」聽小皇叔說自己也有一顆后,陌凌便放了心,因為以小皇叔對自己的感情,這絕對不會是毒藥。
她兩步走到石桌前,拿了其中一顆葯,塞進嘴裡。
為了顯示自己的大義凜然,她連桌上準備的水都沒喝,嚼兩下就咽了下去。
談幽看得好笑,將自己那顆服下,然後抬頭迎上千渚墨審視的目光。
「攝政王如今可滿意了?」
「滿意。」千渚墨笑了笑,「你可知你剛剛服下的是什麼?」
「不會是補身的葯吧?」陌凌忍不住插嘴。
「蝕心草!」千渚墨緩緩吐出三個字來。
談幽眸色一暗。
倒是陌凌一臉懵懂,「那是什麼東西?」
「幽王對皇上痴心一片,想必早下定決心要同生共死,如此真心本王也覺得若多加阻攔實在不厚道,便想著,不如成全了王爺。」他專註在看著談幽,字字清晰。
「謝攝政王成全。」談幽只驚了一瞬,便面露笑容,「這蝕心草極不易得,本王只聽過,卻從沒見過,難為攝政王本領通天,竟能尋得到。」
「只要有心,沒什麼做不到的,正如本王從前懷疑你一片真心,如今不也信了么?」千渚墨在笑,笑容卻是十足嘲諷。
陌凌聽得雲里霧裡,正被二人詭異對話弄得暈頭轉向,不停問東問西,卻誰也不肯給她答案。
直到出了染墨宮,她仍不得其解,扯著談幽停住腳步。
「小皇叔給我們吃的到底是什麼,我怎麼看你臉色好難看的樣子?」
「哪有難看,我不過是有些驚訝而已,沒想到攝政王會這麼輕易同意我們在一起。」談幽解釋道。
「也不算輕易,他不是已經用藥試過我們的決心了嗎?」陌凌道,「不過你放心,我小皇叔是刀子嘴豆腐心,他不會真的喂我們吃毒藥的。」
「是啊。」談幽點頭微笑,「所以凌兒不用再想這件事了,我們快回宮去吧,上次你做的灌湯包我都沒吃夠,再做一次給我嘗嘗。」
不是毒藥,卻比毒藥更毒。
千渚墨,你果然夠狠!
……
千渚墨說到做到,自從那日陌凌和談幽服了丹藥之後,再沒為難過他們。
得到特赦,陌凌可以光明正大和談幽在一起,便不再局限於白日里。
不知該說談幽是食髓知味,還是禁慾太久,每夜都往陌凌寢殿里鑽,弄得她白天上朝都沒有精神。
久而久之,宮中便出傳言,皇上的檀青殿里,藏著一位絕世美女,所以皇上才不常臨幸後宮。
曾經寵榮一時的夏妃娘娘就是例子,終是舊不如新,被取代了地位。
傳說,那位美女非常神秘,皇上從不讓「她」在人前露面,可見其奪心懾魄的美貌。
「凌哥哥,你宮裡真的藏著美女嗎?看一眼就會被勾去魂魄嗎?比我還要漂亮嗎?」鍾茵見到陌凌,一連提了三個問題。
陌凌哭笑不得,「那些都是傳言,茵兒不要相信。」
「原來沒有啊,虧得我那麼好奇,想見見呢……」鍾茵失望不小,整個人都有點蔫了。
「當然沒有了,茵兒若不信,這幾天凌哥哥住在鍾翠宮陪你。」陌凌信誓旦旦道。
一連數日,她實在受不起談幽折騰,金沐夏那裡又不肯留她,她只能來鍾翠宮躲躲了。
「好啊。」鍾茵十分高興,手舞足蹈道,「有凌哥哥陪我睡覺,還有小幽陪我睡覺,好熱鬧啊!」
「小幽是誰?」
「凌哥哥忘記了?上次我才介紹過小幽給你認識的。」鍾茵急急道,似乎對陌凌總是不記得小幽很不滿。
「上次那個挺清秀的宮女?」陌凌笑了,「你真是孩子,這麼大了還要別人陪著睡。」
「小幽不是別人,小幽是桂花糕變的!」鍾茵一口咬定道,「她會飛,身上還香香的,睡覺時身體涼涼的像冰塊,抱起來好舒服。」
邊想著,鍾茵臉上溢滿了幸福的笑容,甜得像要融化了。
陌凌還是第一次看到她這種表情,總覺得和以往有些不同,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同。
「凌哥哥留下,小幽就不能一起睡了……」陌凌想了下美人左擁右抱的感覺,齊人之福是不錯,可惜她享受不起呀。
「為什麼不能?凌哥哥不喜歡小幽嗎?」鍾茵委屈起來。
「當然不是,只是……只是凌哥哥我突然想起有事,不能留下陪你了……」陌凌一本正經道。
本來想幫鍾茵解釋一下男女有別,話到嘴邊又決定還是保留住她這份天真。
……
出逃計劃泡湯,陌凌灰溜溜回到檀青殿。
到殿門口,小春子一臉神秘的湊上來,笑容滿面道,「皇上,奴才為您準備了安神湯,您喝下安睡。」
「知道了。」陌凌敷衍答道,邊奇怪不就是個安神茶么,小春子幹嘛笑得跟喝了春藥似的。推門進殿。
「凌兒。」
談幽果然已經在殿中等她!
「談幽,你來的這麼早啊!」陌凌笑得很心虛。
「不早了,已經亥時了。」談幽說完,忽宛然一笑道,「我若來得晚些,恐怕還喝不到凌兒為我準備的湯。」
陌凌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桌上放著的湯碗,想起小春子說的那番話。
她立馬走過去端起碗,到談幽面前。
「還不是因為你最近勞累,我心疼啊,這是我命膳房特意幫你煮的,你可要多喝一點。」
萬分諂媚的將碗遞給談幽,陌凌心想,喝吧喝吧,多喝點安神的睡著了就不用折騰我了。
「原來是凌兒特意為我煮的,那我該多喝一些了。」談幽著重強調特意兩個字。
斂起笑容,接過湯碗,迎著陌凌狗腿的視線,將碗中的進補湯喝光。
他將湯碗放到床頭,一把將陌凌拉進懷裡,微笑道,「不愧是加了鹿鞭鹿茸的葯補湯,我才剛喝下去,就感覺身上有些熱了,凌兒,我們休息吧。」
「鹿鞭鹿茸?」陌凌神色一凜。
談幽但笑不語。
「不是安神湯?」
談幽依舊只是笑。
陌凌恍然,一下想起小春子那抹笑容的深意,大呼上當。
「談幽,你聽我解釋!」她苦著臉道。
「不用的。」談幽笑得天花亂墜,又溫柔似水,「凌兒是嫌我這幾天不賣力,我知道的,凌兒放心,以後,就算沒有鹿鞭鹿茸,我也依舊會讓你滿意。」
「不用了不用了。」陌凌連連擺手,笑得比哭還難看,「我很滿意,真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
「凌兒在我面前不用說謊,真的,我不想委屈了凌兒。」談幽繼續無辜臉,演技不能更好。
「沒說謊,我是真的超級滿意啊,我都想像不到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了……」陌凌超級沒節操,見硬便討饒,各種好話一羅筐,非常口是心非。
奈何談幽聽她說了半天,也沒露出滿意的表情,不光眸色越來越暗,手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既然凌兒對我滿意,那就用實即行動證明吧,一會記得叫得大聲一點……」
大聲點?小春子可是還在外面呢!還有那麼多宮女太監!
平常自己刻意裝低沉男聲,即便用自己的聲音叫,外面的人也不會懷疑,只更加坐實了檀青宮藏了美女的傳言罷了。
但是好丟人啊!
「還是說,凌兒並不滿意?」見她眼瞳翻飛,遲遲不答話,談幽危險的眯起眸子。
「滿意,當然滿意。」陌凌哪敢反駁,拚命點頭重複。
「那就乖一點……」談幽的笑容終於染上幾分溫情,吻在她身上落下。
陌凌渾身一顫,激情已如狂風暴雨般襲來。
「滿意啊……真的……很滿意……」到最後,她只會重複這句話了。
……
殿外。
三個小太監聽到殿中歡愉的叫聲,興奮不已。
「春公公真是用心良苦,最得聖意,今夜這碗大補湯果然沒有白費,讓那位娘娘叫得更逍魂了呢。」其中一個小太監拍馬屁道。
「咱們春公公是什麼人,看到皇上日夜操勞,就懂皇上要的是什麼,這份心思,可真是比後宮眾位娘娘都貼心呀!」另一名小太監接話道。
「本公公可是伺候皇上多年,若不懂體察勝心,還能熬到今日這位份?」小春子得意洋洋,「放心吧,等明天皇上賞本公公的時候,本公公會分你們一些的。」
於是,等春公公歡悅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時,皇上藉由身體不適免了早朝。
小春子非常不解!
昨日明明喝了那麼大補的葯湯,應該非常有精神才對,怎麼……
難道是昨夜太賣力的關係?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昨夜殿中的燈亮了半夜,到子時才熄。
看來那湯還是不夠補,下次要加重要藥量!
小春子暗下決心道。
於是,他繼續等,等皇上恢復過來,便能想起賞他。
就這樣終於等到陌凌出檀青殿,已經是下午。
小春子諂媚笑著湊上去,「皇上。」
「滾去刑司領二十板子,馬上!」陌凌怒氣沖沖道,臉色陰沉的像要下雨。
小春子迫於龍威,連理由都沒敢問,就去刑房領板子了。
到底!
為什麼!
會挨打!
……
月上樹椏,照亮染墨宮清寂孤冷的院落。
南宛然站在院中,望著大門口的方向。
「夜裡涼,姑娘莫要凍壞了身體。」千渚墨的貼身太監春華上前勸道。
由於不知南宛然身份,又是千渚墨帶回的女人,府中上下便一直以姑娘稱呼。
「公公放心,我沒事。」南宛若淡淡一笑。
自從千渚墨那些醉酒之後,千渚墨離宮三日,再回來,便像換了個人一樣。
二人之間的關係一下回到從前,甚至比第一次相識時更熱絡幾分。
千渚墨不僅許她可以隨意出入染墨宮,就算本人有事出去,也准她留宿。
只要偶爾酒醉時,會抱著她的身子,喊金沐夏的名字。
南宛若苦苦一笑。
「王爺今晚還回來嗎?」她問春華。
「奴才只知王爺去了丞相府與丞相大人喝酒,並不知王爺是否會回來。」春華如實道。
心中不免對南宛然有幾分同情,他跟隨王爺多年,深知王爺脾性,別說是南宛然這種相貌普通的,就算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哪個不是沒過多久王爺便膩了。
然而南宛然卻與那些女子不同,她不圖權財,也非逢場作戲。
王爺不在的每天晚上,她幾乎都會在院中站到半夜,追隨著王爺那道怨而痴的目光,看得他都為之動容。
以前也不是沒見過痴的,但痴心到南宛然這種程度的,還是頭一次見。
春華忍不住嘆了口氣。
「公公去休息吧,我有事會去找你的。」南宛然何嘗看不透他的心思,卻不想被人同情。
她愛到極點,願無悔付出,是她一廂情願,沒什麼可值得同情的。
「剛剛楚太醫來了。」春華想起南宛然似乎與楚若言關係不錯,順便提了一嘴。
「若言來了?我怎麼沒見他?」
「楚太醫是從後門進來的,他聽說王爺不在,便說去廳中等王爺。」春華道。
「知道了,我去看看。」
南宛然到會客廳,沒尋到楚若言身影。
她又往客房一一找過去,到千渚墨的寢殿時,發現裡面燈亮著。
她上前正要推門,裡面的燈刷一下滅了。
難道有刺客?
警惕心起,南宛然抓緊手中的白青劍,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她雖然沒有內功,但勝在劍招不錯,師傅也說過她是練武奇才,所以僅憑劍招,也可以拖上一時半刻,等宮中侍衛趕來。
「若言?」看清房中之人時,南宛然吃了一驚。
近來她與楚若言熟識,稱呼也親昵了很多。
「南公主。」對方見到是她,顯然也鬆了口氣。
「你怎麼會在這裡?」南宛然收起劍。
「這……」楚若言微垂眼睫。
「你我是朋友,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嗎?」南宛然看著他,漸漸察覺不對,「莫非,你想背叛王爺?」
「南公主哪裡的話,王爺待我恩重如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至死都不會生異心的。」楚若言鄭重道。
「那就好。」聽他這麼說,南宛然也鬆了口氣。
她和楚若言是難得投機的朋友,實在不想兵戎相見。
「南公主可還記得我說過夏公主中毒一事?」楚若言經過思慮,還是決定開門見山。
「記得。」南宛然從他欲言又止中有了預感,「莫非……」
「正是。」楚若言點頭,將他知道的事情經過合盤托出。
當然,他並不知道千渚墨最初是為了制衡金沐夏才給她服毒的,只以為千渚墨是因為得不到,才寧可毀掉。
他知道金沐夏不是壞人,也不想看王爺一錯再錯。
做為一名醫者,他竟配不出解藥,眼看金沐夏死期將至,他只能選擇偷。
「我知道南公主與王爺的關係,也理解公主的立場,公主若是將我捉拿交給王爺,我不會怪你的。」
「在你心裡,我是那麼不近人情的人嗎?」南宛然嘆了口氣,「也罷,既然都遇到了,我轉身離開也脫不了干係,不如幫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