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行動（下）
第156章 行動（下）
“別動！”
蔣落所有的動作和思維，都在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抵上太陽穴的那刻，頓住。
那是槍！
防火門緊接著重重的合上，隔絕外界所有的聲音。
看著一點點沒入的黑暗，蔣落試圖在顫栗中平靜下來，可耳邊卻很清楚的傳來上膛聲！
大腦轟然一下炸開，驚懼也直線攀到了頂峰。
幾乎在同一秒。
旁邊傳來子彈洞穿身體的噗哧聲，一具身體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就應聲倒地。
這把槍有消音器，即便聲音再小，也清清楚楚的傳進蔣落耳裏，一同攜帶著咫尺的恐懼。
處理完，收槍。
身後那個人也放開了她，緩緩說道：“你別害怕，我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這一聲飽含著太多複雜的情緒，與其說是想劫持當為人質，更不如說是迫不得已。
理智在上一秒仿佛抵達了崩潰的邊緣，卻在下一秒被死死地拽了回來。
蔣落雙瞳的震動還沒有緩和，胸口劇烈起伏。
剛剛那一刻腦袋很亂，雜七雜八的想到了很多。
她還沒有見到沈璟…，
她還沒有讓沈璟履行他的諾言…，
她還有好多好多事情想和沈璟一起做…，
思緒如潮水般洶湧，蔣落忽然發現自己其實沒有那麽膽大。
她強迫自己擺脫這些想法，忍著沒癱軟下去的衝動，僵硬的轉過身。
不甚明晰的光線中，她借著幽綠的應急燈看清了身後的人。
海吞！
“你…，”蔣落喃喃開口。
海吞蒼老不減的麵容有些自嘲，“沒想到就見過一次麵，你還能記得我。”
蔣落一時百感交集。
沒想到在這個關頭竟然再次見到了海吞，那個小女孩的父親。
她張了張口，最後抿著唇誠懇地說：“關於你女兒的事，我很遺憾…，”
怎麽說她也有間接的原因，於情於理上她都不能當什麽事沒發生。
“不關你的事。”海吞身型憨實，搖了搖頭，“我想沈璟也替我說過了，江珩是零的人，所以他說的話並不能代表我，當時約你出來，其實就是不想讓你忘掉貝貝罷了。”
“你可是貝貝在世前，第一個她願意接近的同齡人，我不想她那麽快就被別人忘卻。”
蔣落怔忪。
原來她叫貝貝。
“你是不是曾好奇過代瑩瑩的事？”海吞問。
蔣落沒有否認，隻是靜靜聽他繼續說。
“代瑩瑩是我救的，背後把她帶走的人是零安排的，隻為了模仿當年來給我警告，而貝貝她…，”說到這，海吞老眼裏淬滿森寒，恨意再也掩蓋不住。
“貝貝當初也跟零脫不了幹係！他下屬不懂事，偷去化學實驗室做實驗，最後相中上了我的女兒，導致那樣的結局…，”
海吞懊悔地抱起腦袋，拳頭死死握著。
此時樓梯裏的氛圍也如海吞講述的事情一般讓人窒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蔣落忽然問了一句，“你相信警察嗎？”
海吞聞言抬起頭。
“我相信。”蔣落眼睛很亮，堅定的道：“正義也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海吞愣了愣，還想說什麽，隻聽見外麵從遠及近傳來一陣喧嚷和雜亂的腳步聲。
他暗道不妙，而後抬起渾濁的老眼看向蔣落，“蔣落，來不及了，我有個不情之請，想請你答應。”
蔣落也敏感的聽到，好像在找什麽人：“你說。”
海吞像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兒，語氣都柔和了下來，“我死後，你能不能替我去看看貝貝，我可能沒機會再去見她了，她最愛吃鮮花餅了，你就給她帶上幾塊…，”
“一塊也行！”海吞生怕蔣落不答應，慌忙的立刻改了口，“一塊也足以她開心好幾天，可以嗎？”
借著微弱的亮光，蔣落眼前的中年男人鬢發花白，完全沒了之前拿槍時的果斷凶狠，此時就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父親。
卑微祈求的，就想給她女兒帶上一塊鮮花餅，希望她能在天堂裏幸福。
蔣落心裏忽然有些堵，“別說一塊了，好多好多塊我都能帶給她，你放心…，”
而也在這時候她注意到了最開始的三個字，“不對，你要做什麽？！”
“我手中有人命，是不可能善終的，雖然並不是我願，但事實也擺在這。”海吞看向地上的屍體。
那是一個手裏拿著匕首準備搞偷襲的人。
蔣落隱約察覺到走向不太對勁，試圖勸降，“但是可以自首啊，法律自有判斷。”
海吞仿佛沒有聽見，自顧自的說：“這個東西你也務必一起帶走吧，交給警方。”
蔣落手中被海吞塞來手掌大小的封袋。
封的很嚴實。
“這…，？”
“四號。”海吞說：“準確來說是高純度的四號。”
“他們都在找我，這個東西不能落在他們手裏，你快點順著這裏走，樓下我安排的有內應接應你。”
“那是紀盛幾年的心血，被奪走，他可是會瘋。”
“另外，小心他，他跟我說過要抓你，他是個極其病態的人，沒人能幹預他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而我就是要看他瘋！”
這是蔣落聽到海吞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被海吞推搡的下樓，身後的防火門也在與此同時被人踹開。
燈光在頃刻間傾瀉進來，照亮了整個樓梯，也照亮了站在樓梯口用身體擋住去路的海吞。
沒人注意到正在往下小跑的蔣落。
“操他媽！海吞原來你給這躲著呢！”有人怒罵。
“叫老子找你半天！走，小心老板找你算賬！……！”
隻聽一聲槍響！
樓上一下子如熱鍋上的螞蟻，炸了起來。
“操操操！！快來救人！”
“竟然沒氣了！快！找粉！”
“他媽的粉呢！”
終結自己前，海吞蒼老的老臉上漾著發自內心的笑容，皺紋密布，腰板卻挺得筆直。
那是解脫。
貝貝，爸爸對不起你。
————
蔣落死咬著唇拚了命的往下跑，她已經不能回頭了。
要知道她手裏可是拿著海吞拿命換來的的東西。
一定要完整的交給沈璟才是！
她順著應急燈的方向朝著外奔，隔著很遠就看到了那個出口。
然而海吞所說的接應的人並不在那裏，門是虛開著的。
蔣落意識到不妙，步子往後退。
下一秒！
隻見身穿衝鋒衣的男人裹著一身寒風，手裏拎著個昏迷的人推開門走進來。
蔣落輕巧的隱入黑暗裏，可在看清這個男人的臉龐時，死死攥緊衣角的手，鬆了。
沈璟逆著光，模樣隱晦，一如既往的冷著一張別人欠他百萬的臉，而那雙黑眸卻鋒銳冷冽。
在巡視了一圈後，也敏感的盯向了蔣落的方向。
“會笑嗎？”
那熟悉的嗓音透過夜色傳來，蔣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這是副局交代給她的暗號。
所有的堅強和偽裝再也繃不住，頃刻間消融瓦解，水汽湧入眼底，蔣落極輕的“嗯”了一聲。
聲音小的如同蚊子哼唧，根本分辨不出來誰是誰。
可沈璟卻微皺起眉，朝她一招手，“過來說話。”
似是想到了什麽，他的動作也隨之頓下，沉默了兩秒後，直接改變主意，闊步朝著蔣落走來。
在臨近黑暗。
沈璟身體一僵。
———隻因蔣落從陰影處快步走出，伸手撲進他懷裏。
“阿璟…，是我。”她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