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墨家後代
「那我說不明白呢?」
「又想耍無賴是不是?」
公主雲柯小心翼翼的哄著,楚寧遠這麼好的人,她在外人面前,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可以說任何傷他的話,讓他自個死心。
可是現在,臨到現場,面對面,只有兩個人。
她只想像以前一樣,好好的哄哄這個傲嬌的相府公子,他人很好,至少在以前,他從沒騙過她,即便是騙過,也是從沒讓她發現的。
將菜布好后,在對面正襟危坐,唇角帶著歉意的笑,但仍舊很溫暖,像春日裡,後院冒出的第一朵嫩芽。
今日,她穿的是一件明黃色的襦裙,在白日,陽光下,看起來會很明朗,讓人覺得,就是一個明快、向上的女子。
可現在是夜晚,夜晚不適合穿太鮮艷的衣服的,只是因為他說過喜歡,說喜歡,看她穿同陽光般色彩的衣服。
說她適合,活的像在陽光下自由飛翔的鳥兒,她的本性,也就應該,是這般富有朝氣,自由自在的。
所以,她才挑了這麼一件衣服,然後打破沉默,極為小心的,極為小心的,然後開始旁擊側敲。
公主雲柯:「楚寧鈺(前朝公主),是你姐姐吧?」
「你們名字只差一個字,楚是前朝楚國國君的姓,寧,可能是一種輩分。而且,你想啊,你是相府獨子,從小被送進宮來,陪我哥哥伴讀,明為伴讀,實為監禁~」
其實在很久以前,第一次聽說前朝公主的姓名時,她就對此表疑惑,父皇把他留在宮裡,以及預謀通過聯姻的方法進行招安,讓哥哥太子,娶前朝公主為太子妃的主意,也是很早就已經預謀好的。
如今朝廷三公,唯相府掌實權,在朝堂為大,也是故意為哥哥太子安排羽翼。
她身旁的凌刃、玲兒,不管是誰的人,也都是在父皇的預料之中,用來監視她的。
因為當年秦嵐雖然死了,但秦家的勢力仍舊很強大,僅憑當今朝廷,或者前朝,無論哪一方,都不會是秦衍的對手。
所以兩家合作,進行聯姻,日後帝王之位,傳與兩家的共同孩子,也不算是誰虧,誰賺。
楚寧遠點頭:「還有吳玟,吳玟也是,他原名楚博,是我同卵弟弟。當年前朝未滅時,就已經預謀好了後事,只是,說要進行招安聯姻時,我們沒有想到秦衍會答應。」
是,是沒想到,可他們利用她的還不夠嗎?
唇角仍然勾勾笑:「你不用跟我太坦白,有些事情,我希望秦衍來告訴我。」
楚寧遠:「所以,你是跟我劃清界限嗎?」
心裡竟然有些隱隱作痛,當初今朝還是楚國時,國師-太傅曾經預言,未來天下,將歸於墨家後代,而墨家後代,隱隱露出水面的,只有已故皇后,公主與太子的生母-鶯歌,墨鶯歌。
默默的低下了頭,不敢去注視她的眼睛。
雲柯也沒有回答,事情的很多來龍去脈,她摸不實在,但也有一點她自己的頭緒,及笄那日,是母親去世前一天,從未露面的外祖父突然出現,給了她青鸞令。
父皇在尋天下英才,教哥哥習武時,也有人在夜晚,把她帶到屋頂,教她功夫,但是卻不准她告訴任何人。
公主小心翼翼的又給自己布著菜,將那一部分省略去。
是敵是友,不管他是不是前朝公主的弟弟,他們都不可能再做那種,可以無話不談的朋友。
只是輕輕的開口,雲柯:「快點吃吧,不然涼了。」
楚寧遠舉筷,夾了一個魚肉到口中,也不管是不是有刺,一塊魚肉,放到口中,就開始大嚼。
然後他開始期待著,在這粗魯的過程中,會被一個魚刺卡到,會被扎破唇舌,然後,混合著血腥,一點點的吞下。
直到看的她心疼,可是她仍然只顧自的吃著,沒有半點心疼的意思,而且這魚,竟然會是沒刺的。
但吃著吃著,氣氛太安靜的,心底也難受。
楚寧遠:「我不想吃了,雲柯,你就教教我,怎麼對一個女孩子好,又不好的太過,讓她覺得,我對她的好是理所當然。我不想只做朋友,更不想~」
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
然後都說男子不輕易掉淚,他是一個傲嬌的公子,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就算是不掉淚,也恍若讓人覺得,馬上,再輕輕的一捏,那眼淚就會如雨水,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來。
就像一個失意的書生,一個進諫被退,一個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自己親愛的鳥兒就會離去。
劉雲柯其實很怕看到他這樣,她是很看不得別人難過的,尤其還是像楚寧遠這樣優秀、又有才氣,好看的人兒。
不遠之前,楚寧遠就問過同樣的問題,問秦衍是怎樣哄她的,讓她教教他,教教他如何去哄一個女子。
只是這些,她答不出。
因為他已經做的夠好了,好到,就像他也說的,她已經當作理所當然了。
可是,楚寧遠,我從來都沒有把你對我好,當作理所當然。
遇事有先後,也都講究著緣分。
他們之間,應該,只能算是沒有緣分吧?
短短的沉默下,試著開口:「楚公子,是相府獨子,又是京都有名的青年俊秀,雲柯早年與人有過婚約,所以,自配不如。」
楚寧遠:「可是,那幼年時的婚約,秦劉兩家決裂時,就已經不算數了。」
她父親殺了秦衍的父親,這種已經有了殺父之仇,她應該會避秦衍而不及,那幼年時的婚約,又怎能算數?
公主想了想,一些事情,似乎也明了。當初父親背信,在兩家和談時將秦伯父殺掉,那時秦伯父是到父親的地盤去和談,她與哥哥相當於人質,是在秦衍,所暫時居住的軍營。
秦伯父被殺后,按照歷來的規矩,雙方和談撕破,而所謂的人質,都是要被殺的,要用血,來償這血債。
那時,其實有一瞬間,儈子手已經舉起弓箭,從帳外,拉起弓箭,正要射。
可是秦衍擋住那儈子手,他闖進帳中,緊緊的護著她,然後命令外面的人誰都不能動手。
他說:「人世都講究一個道義,別人可以背信棄義,但是我們不能。」
那時她十二歲,他十六,她正處於對情愫的懵懂,他眼裡因父親死去的怒火,此仇無法報,還要敗走江東的狼狽。
她心疼,她比他心疼自己還要心疼。也便是在那時,她告訴自己,永遠都不要喜歡其他人,她欠他的,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欠他的。
她哥哥的命,以及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