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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數九寒天 雪青成空

  雪青,淡紫色,其安靜祥和。? ?

  那一襲紫衣還如同昨日,淡雅輕靈,不入凡塵,即使是大婚之後,雪青仍然如她的名字一般,常年是一身紫色的衣裙。


  「怎麼樣了?」張凌不安的坐著,不時問進出的婆子。


  「聖主啊,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的,雖然說我理解你第一次做父親的激動心情,但是你能不能別攔著婆子們?你很礙事你知道么?」


  孫長老不耐煩的推開張凌,她是天星聖地的太上長老,也是唯一一位女長老,這次雪青生育,被張凌從清修中磨了出來。


  要說這位太上長老,那也是跟雪青有血緣關係的,她是雪青曾祖父的姑妹,也就是雪青的曾祖姑姑。否則,一個女人生孩子而已,哪裡能將一位一隻腳邁入大聖境的強者拉出來坐鎮!


  張凌訕訕的退開,眾人見自家聖主這幅模樣,均是憋紅了臉,想笑又不敢笑。大婚四年,張凌成為聖主也有四年,他有雷霆手段,鎮壓了一批搗亂的人,血腥的控制了整個聖地,而後又施仁策,改變了天星聖地一貫的作風,很多人對他都是打心底里佩服,不敢小瞧這位年輕的聖主。


  自從雪青有孕之後,張凌每天都小心翼翼的,生怕雪青出了差錯,這次更是將孫婆婆請了出來,讓人看到張凌對於雪青的重視。


  他們二人從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長大又喜結連理,情分自然更重一些。


  「哇!」


  隨著一聲嘹亮的哭聲,張凌的心終於落了地。


  「恭喜聖主,是一位可愛的小姐!」


  「青兒怎麼樣?」張凌急忙問道。


  那婆子就笑,「聖主放心,夫人只是累了,現在已經睡了,身體無大礙。」


  「那就好!」張凌長舒了一口氣,這才想起來自己女兒還沒有取名字。


  婆子將女嬰抱了出來,是一個還有些褶皺的嬰兒,張凌心中實在是激動,手都有些顫抖了,孫婆婆瞥了他一眼,然後將女嬰接了過來。


  「聖主啊,我非常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你在這裡真的很礙事,這孩子叫什麼?把名字告訴我你先走吧!」孫婆婆不耐的轟他。


  「這個,還沒有取名字,以前青兒起了個乳名,大名還沒有定。」張凌有些汗顏。


  「這樣啊!」孫婆婆輕輕拍著懷中的嬰兒,看著外面漫天大雪,就說道:「不如就叫九寒吧!數九寒天出生的孩子,張九寒。」


  「九寒……」張凌沉吟了一下,「我看就叫張寒好了,九,她現在不一定承受的起。」


  孫婆婆怔了一下,這才點頭,「也好,是我忘了,那就叫張寒吧!」


  張凌被轟了出來,不過他臉上掛著怎麼都無法掩飾的笑容,他當父親了!


  寒兒,他的女兒!

  轉眼之間,張寒從初初的皺巴巴的女嬰長成了一個九歲的小姑娘。


  她和她母親小時候很一樣,不過脾性卻是兩個極端。


  雪青幼時活潑可愛,整天都是蹦著走路的,很少有安靜的時刻。


  但是張寒卻像是她的名字一樣,性格很冷,沉默寡言,雖然資質奇好,但是卻沒有一個朋友。而且她雖然才是九歲的女孩子,卻已經是冥思境圓滿的修士,這種修為震驚了整個南荒,甚至是四靈原都有聖地世家知道南荒出了一個小妖孽。


  張凌很擔憂。


  他在害怕。


  雖然一百多年來他一直都一往無前,但是他確實感到了恐懼和害怕。


  他怕自己護不了她們母女!

  他曾經和無極以命相搏,那一戰之後不到兩個月無極就死了,而當時他本源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雖然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努力的想彌合,但是本源若是那麼容易能修好,也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在這上面。


  聽說東荒有一種機緣,可以彌補本源裂縫,但是自己的身體恐怕支撐不了自己到東荒了。


  張凌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無奈和悲哀,第一次體會到了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


  張寒站在房間外,聽到自己母親一聲凄厲的哭聲,她小小的身體站在陽光下,覺得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溫暖了!


  張凌昏昏沉沉的睜開了眼,一片的黑暗。


  這裡還是那個奇異的黑暗空間,沒有物體,漆黑一片,無邊無際。張凌回想起了這一世的經過,啼笑皆非。


  這次自己的死終於正常了一點,死於本源裂縫。


  好吧,和自己真身的情況很相似。


  突地,張凌皺起了眉,他四處的轉悠,不時的感受著什麼,臉上露出一股狐疑之色。


  「子語的氣息?以前沒有感覺到過,難道是自己再次輪迴期間子語來過這裡么?」張凌喃喃自語。


  他對虞子語的氣息很敏感,因此即使過去很久了,他還是能察覺到虞子語曾經來過的痕迹。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子語會來到這裡?


  張凌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等等吧!說不定子語還會再來,這裡自己實在是呆得夠久了。


  張凌有些無奈,從落魂谷出來之後,他見到張瑤就昏了過去,然後整個人就處於這裡,他像是被封鎖在了這片黑暗空間之中,除了一次次的輪迴,再也無事可做。


  他不知道外界怎麼樣了,不知道張瑤現在如何,不知道子語又如何,可是如一塊大石頭壓在他的心上的,是聞如雁的死。


  他不喜歡聞如雁,在張凌的認知里,聞如雁這個人太聰明了,她智慧近妖,彷彿時時刻刻都在籌劃計算著什麼,這樣的人,適合廟堂,卻不適合他。


  他們大婚七年,張凌都沒有碰她,除了這個原因,還有就是不想讓聞如雁難過。


  就算是沒有愛情,卻也有了親情,聞如雁無怨無悔的陪著他,他又不是鐵石心腸。所以明知自己將死之身,張凌不想去禍害另外的人。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聞如雁竟然會為了他尋死!


  那天的落魂山上,張凌就是抱著必死之心去的,但是他跳下來后卻被一棵樹給勾到,搖搖欲墜之時,他看見聞如雁下落的身影。


  她帶著滿足的笑,藍色的眼眸閃爍著光,想來在她的心裡,既然生不能同眠,死則同穴也是好的,可是張凌偏偏拉了她一把。


  兩個人掛在細細的樹枝上,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可是那個時候的聞如雁卻噗嗤的笑了起來。


  「張凌,我想和你一起死,你拉我做什麼?」她問。


  張凌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在看見她下落的身影的時候,張凌堅固的心房突然為這個女人裂開了一條縫!


  「你跳下來幹什麼?我早就該死了,現在不過是苟延殘喘,死了才是最好的選擇。而你是我越國的丞相,你怎麼可以一死了之?」


  張凌怒視聞如雁,低聲斥責,他不敢太用力,那細枝隨時會斷掉,他雖然這麼說,拉著聞如雁的手卻更用力了。


  聞如雁好笑的看著這張蒼老的面孔,幽幽的道:「張凌,怎麼到這一步了,你還是這麼自私?你有你選擇的權利,難道就不許我有么?你能拋棄我,我為什麼不能拋棄這天下?」


  她平靜而淡然,與往日稍有不同,多了幾分很少能在她臉上看到的絕望。


  張凌突然心痛起來。


  他蜷縮在無盡的空虛黑暗裡,一點一點的品食寂寞和痛苦,那一幕,他回想了千百遍,依舊覺得震撼,依舊覺得痛不欲生!

  掉下來的時候,聞如雁緊緊的抱住了他,在他耳邊說道:「張凌,這是我第一次抱你,也是最後一次,我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我的所作所為,如果還能重來,我一定會更早的表達我的感情!」


  她說罷,將自己的雙手托住了張凌的肩膀,用力的將自己的身體翻轉向下,張凌才意識到她要做什麼,兩人已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聞如雁當場就沒了呼吸,她的後腦像是被石頭用力的砸了一般,全身上下骨骼粉碎。


  但是她的雙臂用力的托著張凌,在最後一刻緩衝了一下,讓張凌不至於在自己這麼多次可笑的死法中再加一次,他沒死,卻因為衝擊昏了過去。


  他的身體那個時候還不如一個普通的老人,那麼強烈的衝擊沒死就是奇迹了,可是救了他的是一塊石頭,就是曾經在京城他離開之前聞如雁送給他的石頭。


  張凌至今不知道那石頭是什麼,他醒來的時候,見到那石頭散著詭異熾烈的紅光,紅的妖異,像是染了血一般!

  聞如雁的雙臂呈一種奇怪的姿勢扭曲著,血液早已乾涸,張凌想自己暈倒的可能時間不會短了。


  那石頭出的紅光籠罩了兩個人,將落魂谷的陰詭和森冷隔絕在外,並且有一道紅光直射到張凌的心臟,給那裡提供一種莫名冰寒的能量,讓張凌感覺到冷卻又不至於死亡。


  對於聞如雁的死,張凌百感交集,愧悔居多。


  聞如雁不願他自己孤單,寧願下來陪他,可是最後卻救了他,自己孤獨而去。


  張凌承認自己沒有再次自殺的勇氣,而聞如雁救了他,也不會樂意看到他再次尋死。


  他抱著聞如雁的屍體離開,那塊石頭懸浮在他的頭頂,撒下紅光,籠罩著兩人。張凌在這裡還現了不少的東西,都一一的收了起來,卻沒有心思細看。


  聞如雁的死亡讓他心頭沉重,這是他第一次經歷身邊的人死亡,那種感覺,沉甸甸的彷彿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還有這落魂谷著實不幹凈,張凌總有被偷窺的感覺,即使他元力不在了,可敏銳的靈識還有。那石頭雖然能護住他,但是光芒卻越來越暗淡。


  直到後來,石頭落在他懷裡,紅光緊緊的包裹他的全身,這個時候,他聽到了招魂曲!

  那是張瑤在吹,是用那隻他們十四歲生日的時候師傅送她的笛子在吹!

  張凌大喜,尋著聲音向張瑤靠近,可是一路上他神思疲乏,早已是強弩之末,遇到張瑤后那最後一根緊繃的弦也斷了,直接就暈了過去。


  然後就到了這裡!


  張凌沉重的心情得不到緩解,又想起了剛才那一世,他現這一世他的各種感官特別清晰,對於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彷彿真的是曾經生活過一樣。


  尤其是雪青,張凌腦中不自覺的將她和在自己夢裡重複出現的紫衣女子重合,現她們簡直就是一個人!


  不過這一世里的雪青快樂活潑,婚後也是安寧祥和的。而夢裡的紫衣女子,卻總是悲傷萬分。


  但是張凌有一種感覺,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一個出現在自己夢裡,從六歲就開始不斷夢見。


  一個在自己不斷的輪迴里的其中一世,這根本就是兩個不可能人!

  可是,為什麼這一世的感官那麼熟悉呢?

  而且,一個小男孩,從六歲就開始夢見女人,夢了十幾年,也是很匪夷所思的吧?

  張凌無語的摸著自己光潔的下巴,自己對自己無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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