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稚嫩童子 取名忘川
那些暗紅色的血滴,是曾經張凌留下的,姬青陽收集起他們,並且以自己的命元為代價賦予它們生機。?
所以那些曾經暗紅的血滴現在猶如剛流出體內一般的鮮艷,帶著一絲神性,泛著金紅色的光澤。
張凌的血液很特殊,讓姬青陽產生了濃厚了興趣,他還沒有見過誰的血液會出金色的光,顯然張凌的身體生了異變,即使是在失去神靈脈的情況下,他的身體依舊在緩緩的改變著。
但是這種改變張凌一定是不知情的,否則他當時去落魂山的時候不可能抱著必死的心去,而且他當時的身體狀況也確實是油盡燈枯之相,那是騙不了人的!
只是,讓姬青陽好奇的是,究竟是怎麼樣的變化才能引起血液本質的改變,而這種改變又能蒙蔽張凌!
「師兄,還有幾滴血液?」
虞子語問道,神色之間有些倉惶。
這裡地處落魂山北部千里之外,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山坳,即使是外界連年的戰爭都沒有蔓延到這裡。這裡安靜淡然,偶爾有犬吠之聲,不過七八戶人家,正值午間,家家飄出灰白的炊煙。
「會是這裡么?」姬青陽收起手中的玉瓶,那瓶中僅剩下三滴血,懸浮在瓶中,金紅的光澤照耀在瓶壁上,折射出一陣絢麗的光。
這裡距離落魂山有千里之遙,不知道當初靈脈盡失的張瑤是怎麼帶著重傷垂死的張凌來到這裡的!
虞子語心頭一陣擁堵,只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那些在落魂谷得到的血液,在經過姬青陽的秘法加持之下,竟然可以指引出一條找到命主的路!雖然血液即將耗盡,但是兩人顯然也距離目的地不遠了。
一個三四歲的稚童艱難的抱著一些細小的乾柴,有些蹣跚的向著一戶人家走去。
他還沒有自己抱著的一些乾柴高,衣著簡樸,雖然打著補丁卻被洗的很乾凈,乾淨的有些白了。
那戶人家在邊緣處,只有茅草兩間,一個兩面迎風的低矮的篷下是簡陋的炊具,那稚童將乾柴放到篷下,打著水大口的喝了幾口,才向著一間茅屋走去。
他擦掉自己的汗,蹦了兩下,開心的叫道:「娘親,我回來了!」
一個老嫗走了出來,她佝僂著身體,將童子身上的灰塵撣乾淨,有些無力的笑道:「今天怎麼回來晚了,快過來吃飯吧!」
那個童子扶著老嫗,撒著嬌說:「娘親也來吃飯,我今天回來的時候見到有些野果,就采了幾個,還看到兩個很漂亮的人。」
他聲音稚嫩,軟軟的,帶著讓人憐愛的成熟,才不過三四歲,已經很會照顧人了。
虞子語露出溫暖的笑意,看著下方的母子,心生羨慕。
她仔細的看著那孩子,突然笑道:「師兄,這孩子根骨不凡,和你小時候還有些像呢!」
虞子語這麼說,想起來小時候的姬青陽,越看越覺得這稚子和師兄小時候很像,她扭頭看向姬青陽,正想說話,卻見姬青陽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那孩子將自己系著的衣襟解開,拿出七八個紅彤彤的果子,擦乾淨了才遞給老嫗道:「娘親常常,很甜的,大虎哥哥他們都喜歡吃這樣的果子!」
老嫗笑著接了過去,摸了摸孩子的頭,這才將果子送到口中,果然是酸酸甜甜的,還帶著淡淡的澀,不過後味極好。她拿起帕子擦拭童子嘴角溢出的汁液,眼裡充滿了疼惜。
「娘親,我把剩下這兩個餵給舅舅吃好么?」稚嫩的孩童舉著兩個紅色的果子,一臉希冀的問道。
老嫗的笑頓了一下,而後才道:「你舅舅現在吃不了東西,他要多睡覺!」
「好吧。」童子有些失望,不過馬上就笑了起來。
「娘親,我去給舅舅按摩身體,讓舅舅能早日下床。大虎哥說,他爺爺原來就是總在床上躺著,後來是他奶奶天天給他爺爺按摩身體,後來他爺爺就能下地走路了!」
老嫗慈愛的捏了捏他滑嫩的小臉,無奈的笑道:「行,都依你,先吃飯吧!」
「嗯!」童子大力的點頭,小手拿起了筷子。
老嫗佝僂著身體,拄著拐杖向外走去,今天的天色很好,她要把被子晒晒。
只是她一抬頭,就看見了如同神一樣懸浮在空中的男女!
那男子一襲白衣,溫儒淡雅,只是臉色蒼白,破壞了美感。
那女子身著紫衣,腰間懸著鈴鐺,隨風出輕微的聲響,有如神女一般。
他們懸浮在空中,看著庭院里生的事情,像是在俯視人間的神靈。
老嫗瞳孔緊縮,驀地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深深地低下了頭,向著屋內走去。
姬青陽和虞子語落到地上,飄然無聲。
「請等一下!」
姬青陽喊道,他臉色蒼白,毫無血色,神情有些可怕。
老嫗站到了那裡,卻沒有轉身。反倒是屋裡正在吃飯的稚童聽見聲音跑了出來,看到是姬青陽二人,有些詫異。
「娘親,我見過他們,剛才回來的時候見他們在村口站著,兩個很漂亮的人。」
童子注意到老嫗有些緊張,拉了拉她的袖子,臉上帶著關切。
那老嫗這才緩了一下心情,摸著他的頭道:「川兒,你去看看舅舅,讓舅舅把今天的葯喝了。」
童子有些猶豫的看著姬青陽兩人,但還是很聽話的點了點頭,向另外一間茅屋走去。
姬青陽向前走了幾步,他有些緊張,輕聲的問道:「他叫川兒?」
老嫗沉默的點了點頭,頭一直深深地低著,看著自己的腳尖。
她有些局促,但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緒。
「他的全名叫什麼?」姬青陽小心翼翼的問。
虞子語不懂得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表現,是因為那個和他很像的孩子么?
老嫗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忘川,張忘川。」
姬青陽整個人都僵住了,秋日裡還很毒的太陽照在他的身上,他都沒有感受到一絲的溫暖,只有無盡的冰冷和悲涼,幾乎衝破他強行維持的笑臉。
忘川!
忘川!
老嫗見他良久都不講話,便拄著拐杖向著屋內走去,身影有些寥落,她佝僂著,彷彿被無盡的命運壓迫一般。
虞子語上前一步,想拉住姬青陽,他有些失態,整個人都失去了平常心。可是姬青陽看著那老嫗的背影,眼淚卻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
「瑤兒,是你么!」
那老嫗驀地定住了身子。
虞子語伸出的手猛地停頓在空中,她不可思議的看向那老嫗佝僂的背影,卻忽然想到剛才那個和姬青陽幼時很像的童子,那童子稱呼老嫗為娘親,並且還有一個生病的舅舅!
舅舅!
虞子語猛地轉身,向著那邊的茅屋衝去!
「別去!」
那老嫗大聲叫道,可是虞子語的度何其快,她話音剛落,虞子語就已經站到了床邊。
只一剎那,她整個人都被歡喜和悲痛包圍了,軟軟的倒在了床邊。
那是張凌,是她記憶中的張凌!
他像是回到了十三年前,肌體還是十六歲的模樣,臉上透著紅暈,嘴角掛著一抹笑。
虞子語顫抖著手伸向張凌的臉頰,一切都是那麼夢幻,恍然之間,她像是回到了那一夜。那天晚上張凌和張頡拼酒,他假裝喝醉被抬回了床上,虞子語偷偷的跑到他的床邊,看著裝睡的張凌。
那時候的他,和現在一模一樣,恍恍惚惚之中,這十幾年來竟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噩夢。
那童子見虞子語無聲的流淚,有些被嚇住了,但是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娘親,連忙向外跑去。
姬青陽正要伸手去觸碰那老嫗,就見這個還沒有他半條腿高的童子伸開了雙手將老嫗護在了身後,像是老鷹維護小鷹一般。
他才三四歲的樣子,稚嫩可愛,滑嫩的小臉像是可以掐出水來,他白皙的臉蛋此時布滿紅暈,瞪著可愛的大眼睛沖著姬青陽喊道:「不許你碰我娘親!」
姬青陽躊躇著,哭笑不得的收回自己的手,他很想抱抱這個孩子,這個孩子,像是子語說的那樣,和自己小時候那樣想象,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瑤兒的兒子!
「好,我不碰,但是我要為你娘親治病,你願意么?」
姬青陽蹲下來,帶著寵溺的笑,他真的很想抱抱這個孩子,看著他紅撲撲的小臉,就覺得心中痒痒的。
誰知童子很是嚴肅的搖頭,眼中帶著一絲的嫌惡,「誰都可以為我娘親治病,但是你不可以!」
姬青陽怔住,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麼我不可以?」
「因為是你把我娘親變成這樣的!你是壞人!」
稚嫩的聲音響徹庭院,一直沒有說話的老嫗唰的變了臉色,搖搖欲墜的向後倒去。
「瑤兒!」姬青陽一下子驚了,閃身就接住了張瑤的身體,只一瞬間,就覺得心中像被拿著鎚子重擊一般的疼。
張瑤的身體,蒼老單薄,瘦骨嶙峋,沒有一絲的元力波動,生命之火隨時都可能熄滅。她倒在姬青陽的懷中,奄奄一息。
那童子這才慌了手腳,他抓住了張瑤的手,體內一股熱流順著張瑤的手心流向她身體的深處,姬青陽覺得有些汗顏,他的反應竟然還不如自己的兒子。
將童子的手挪開,不顧他怒視的目光,姬青陽將自己的元力一股股的輸進張瑤的體內。彷彿是久旱逢甘霖一般,張瑤的身體竟然自動開始吸收姬青陽的元力,姬青陽的臉色越來越白,但是他毫無動作,任由張瑤無意識的吸收他的元力。
「你瘋了么!」那童子驚道,而後用力的推開了姬青陽,眼看張瑤的身體就要掉在地上,姬青陽正要再次伸手抱住她的時候,張瑤的身體突然飛向空中,而後,像是漩渦的中心一般,肉眼可見的天地元力化成水進入她的體內。
張瑤的身體慢慢的膨脹,而後又收縮,又再次膨脹,整個身體都在呼吸,連續有三十多次,才停止了瘋狂的吸收。
她像是返老還童一樣,雖然沒有那麼誇張,但是之前的老嫗的樣子不見了,現在看起來像是普通人的四十多歲,連頭都變得黑白相間,不再是華輕挽。
「娘親,怎麼變樣了?」
稚嫩的聲音喃喃著,不解的看向懸浮在空中的身體,不過還是開心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