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二月初二
夏帝走到了陳默風的身邊,關切的問:「陳掌教,你怎麼樣?」
陳默風調整了一會兒自己的氣息,而後才道:「我元力有些紊亂,需要立刻離開,我將夏教的高手調來,你隨意指派。」
他說完就走,身體有些踉蹌,只是沒有人敢小看他,這個人,剛才所展現出的強大力量,是他們一輩子都達不到的。
「來人,將曲岩拿下,關入天牢,等待候審。」夏帝掃過一眾大臣,臉上依舊是冷冷的笑。
「陛下,夏國逆賊以除,陛下可否簽下和平誓書?我等已經耽誤許久,不便久留夏國。」
聞如雁看著夏帝,目中清澈,彷彿這一切在她眼中都不存在一樣,無論是將死的曲岩,還是倒塌的宮殿。
夏帝心中一突,有些歉意的笑道:「此次倒是叫聞丞相看了一回笑話,只是,若非是情勢所逼,朕也不會出此下策,這次,倒是要多謝丞相你了,還請丞相一定在我夏國多逗留一段時日,好叫朕以報此次恩情。」
他說的誠摯,聞如雁也不好多說什麼。夏國逢此大變,照理說正是該大整之時,應該巴不得送走他們才對,這夏帝做事倒是奇特,行為處事和尋常人不同。
聞如雁正想回話,卻突然聽到張凌大叫道:「小心!」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張凌一下撲倒在地上,摔出了丈遠,她被摔的頭暈眼花,卻見張凌一下子跳了起來,又趕了回去。
那邊,張凌只來得及和虞子語救下聞榷,就見所有使團的大臣和僕從都倒在了地上,夏帝早已屍首分家,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
聞如雁呆愣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身體僵直的再也緩不過來。聞榷站在她的身邊,渾身顫抖,臉色漲紅,他氣怒至極。
張凌和虞子語聯手,將曲岩又打倒在地,只是曲岩早已是冥靈上境,恢復力驚人,若不是先前被陳默風所傷,現在早就殺了兩人了。
事情的發生只是一瞬間,從聞如雁被張凌撲倒到現在不過兩息的時間而已,曲岩就殺完了越國使團的人和夏帝。
聞如雁似乎是忘了怎麼呼吸,她臉色漲紅的看著張凌和虞子語聯手攻擊曲岩,只覺得心中彷彿是有一塊地方被挖空。
曲岩雖然被陳默風打的重傷,只是他心中怨恨極深,身體一恢復過來也不管內傷便動手直接殺了越國的人,只要能挑起越國和夏國的戰爭,他死也沒遺憾了。
所以他現在有些瘋狂,對付張凌二人的時候完全是以命搏命,他雖然受了重傷,但是畢竟冥靈上境的強者,一時之間三人竟是不分上下。
夏國的一眾大臣早已嚇傻,不堪者更是屎尿齊出,噁心異常。今日本是二月初二,是個大好的日子啊,為什麼夏國會一直遭逢大變?
所有人都不能理解,原本越國的使團出使夏國帶來的應該是和平才是,可是發生了眼前這樣的事情,以越國那位皇帝的脾性,恐怕會直接帶兵踏平夏國吧?
夏國能怎麼說?說是逆賊造反?可是在這之前一直都是這逆賊在掌控夏國啊!
事情簡直亂成了一鍋粥,夏帝此時又橫死,陳默風身受重傷,恐怕無力來管這個失去龍首的朝堂。
現在許多人簡直恨死了曲岩,若不是他,夏國的朝堂怎麼會變成這樣?
而曲岩此時發瘋一般的攻擊張凌二人,他的實力本就比兩人高,即使受傷那也比張凌二人要厲害許多,虞子語的境界比他低的太多,此時就有些抵擋不住,紅色的鞭影逐漸亂起來。
張凌逐漸感覺到吃力,大境界的差異可不是受傷就能拉平的,戰鬥的技巧和對元力的運用,曲岩比他強了太多。
「御劍術?」曲岩見張凌竟然憑藉冥靈中境的修為就能御劍,即使他現在瘋狂的狀態也覺得十分的吃驚,而後更加吃驚的是這竟然是御劍術。
御劍術和御劍是兩種概念,陳默風能夠御劍,那是因為他修為強大,在修士達到了冥靈上境的時候元力就能外放,達到御劍或者御物的目的。但是御劍術卻是一種法門,即使是冥思境的修士學會了也可以在低境界御物。
而御劍術更是十分罕見,至少在青嵐域的修鍊界,是沒有御劍術的流傳的。因此那曲岩才會十分的震驚。
「你到底是誰?你不是越國使團的人!」曲岩大吼,他瞳孔赤紅,有些瘋癲的前兆。
張凌只是冷笑一聲,心中怒極他濫殺無辜,只是為了挑起越夏之間的矛盾竟然殺了那麼多無辜的普通人!此刻出手之間儘是殺招,他雖然修為不如曲岩,但是修鍊的功法皆比曲岩精妙,還有虞子語的幫忙。而曲岩身受重傷,一時之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只見場上鞭影翻飛,每一次的抽動間都帶著呼嘯的風聲。曲岩的拳頭已經不能成型,骨頭多處斷裂,他現在就是憑著變.態的恢復力和張凌兩人硬抗。
張凌沒有取出自己的破劍,而是和曲岩以拳對拳。他今日看陳曲二人的戰鬥,雖然兩人之間沒有多少回合,但是每一擊都帶著一種意境,讓張凌神往。
曲岩的拳詭譎難測,十分刁鑽,但是攻擊力很強大,雖然他沒有打得過陳默風,但是陳默風也被他所傷。陳默風最後匆忙離開,就是因為曲岩的拳勁十分陰詭的在他身體里肆虐,如果他不儘快的療傷,就會留下很嚴重的後遺症。
而張凌就是在模仿曲岩的拳法,不過模仿終歸是模仿,張凌始終不得其真意。曲岩在發現了張凌的意圖之後,竟然十分果決的一拳轟向虞子語,他用了十二分的力,這一拳若是打實,虞子語非死也要重傷。
張凌連忙拉著虞子語向後退去,哪知那曲岩只是佯攻,見到兩人退去,竟然一拳打向地面,而後身體在反作用力下飛向高空,待張凌想要去追的時候,曲岩已經離開的皇宮的範圍。
張凌不敢去追,這裡使團的人幾乎都死了,連夏帝也身首異處,只剩下虞子語和聞家祖孫,他還真是不放心。
此時的皇宮,一片大亂,百官早已被一連串的事故驚嚇到發懵,太監宮女各個驚慌失措,原本西教的人馬在陳默風打敗曲岩的時候就已經離開,而夏教的人現在還沒有到。
血流滿地,屍首早已發僵,只有令人作嘔的血腥味還瀰漫著,經久不散。二月初二的天氣並不好,到現在還是陰沉沉的,有如這個國家一般。
聞榷顫抖著扶起了聞如雁,她就算是機智聰慧見識過人,卻也沒有見到過如此血腥的場面,雖然強自鎮定,但蒼白的臉色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柔弱。
反倒是虞子語此時非常鎮定,看向張凌問道:「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能怎麼辦?
張凌心情沉重,事情發生到這一地步,他也是始料未及的。當初是他提議要越國出使三國,藉此來挑起夏國的內亂,但是他也沒有想到曲岩竟然如此瘋狂,會將使團的人殺了個一乾二淨。
他如此暴戾,讓張凌心有愧疚,愧疚於那些死者。
遠處,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傳來,張凌望去,見是四五個青年,為首的一個身著紫服,華貴大氣。身後幾人也是各有特色,很是出眾。
「諸位大人,如今皇上慘遭賊人毒手,我等切不能就此低沉,必須要捉到兇手,將其千刀萬剮,為皇上報仇啊!」那個紫服的青年大叫道。
他眼中含淚,神色十分痛苦,安排身後幾人料理眼前的事情。而後走到了聞如雁的前面,想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聞大人,我是燕王夏飛。宮中發生的事情,我感到十分的悲痛,更是對曲岩逆賊的所作所為十分痛恨,關於此次越國使團在我夏國所發生的事情,還請聞大人你多多包涵。凡是今日遭到毒手的人,我夏國必定會給出豐厚的賠償!」
聞如雁冷冷的看著他,表情淡漠沒有一絲感情,講出來的話像是從冰塊中傳來。
「燕王不必客氣,這是我越國使團的不幸,還請燕王給我準備車架,我要護送我國的忠臣,安然的回到他們的故鄉。今天我們就離開,夏國一行,本相受益良多。」
說完,她轉身扶著聞榷離開,腳步有些踉蹌,只是馬上就穩了下來。
燕王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只是古怪的笑了笑,而後沉聲道:「越國使團此次在我夏國發生不幸,是我夏國的疏忽,現在立刻遣出五千御林軍,保護聞丞相和這些為國捐軀的大臣的遺體,將他們安全的送回越國!」
他發號施令,儼然帝王一般。
現在夏國群龍無首,有一個先帝的幼子在領導眾臣,他們倒也慢慢的打起了精神,開始操辦一系列的事情。
「王爺。就這麼讓他們離開么?聽說那個聞如雁,很是小氣。」
燕王摸著自己手上的戒指,淡淡的道:「就讓他們去吧!曲岩不是還沒有死么?」
他古怪的笑著,瞥向了一邊原本大殿處現在那個巨大的深坑,歪了歪頭。
算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張凌四人回到驛站,不過一個時辰的時間,燕王便將一切都準備好了,長長的隊伍,整整五十輛車架上拉著幾十口棺材,五千御林軍從前到后的守護著,鐵馬兵戈,白茫茫的一片。
「你曾經,預想的一切,有現在的場景么?」
聞如雁望著陰沉的天空,少見的收斂了自己的鋒芒,不再是那個自信而又足智多謀的丞相,只是一個悲傷的女子,望著長長的車隊,和一具具的棺木,那裡躺著的人,曾經都和自己打過交道。
甚至昨晚眾人還在一起飲酒,郝大人還在對聞榷說自己的孫兒是如何的傾慕她。他當時還拉著自己的手說,知道自家孫兒配不上丞相,只是希望丞相將來如果有考慮人選的時候多加上他孫兒就是。
聞如雁素服孤寂,人生第一次覺得,她並沒有聰明到自己以為的程度。
張凌知道她此時的心情,只是沉聲道:「是我沒有料到夏帝會那麼的孤注一擲,更沒有料到曲岩最後會狗急跳牆。倘若我實力再強上一層境界,也不會讓他做出這等事情。」
「可惜這個世間,從來都沒有如果。」聞如雁冰涼的聲音彷彿穿透了無盡的虛無,聽起來飄飄蕩蕩,沒有著力點。
「如果有很多,可每一個如果都能實現,就不會是現在的樣子了。」
張凌沉默,聞如雁說的很對,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走吧!那個人並沒有死,我們一路上,還要防範他,不要自己先失了鬥志。」
虞子語拉著聞如雁上了馬車,夏國的天,越來越陰沉,風雨即將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