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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今日是臘月十二,逢紅河縣大集的日子。


    年集,總是比其他時候的集更熱鬧。人們要準備許多過年用的東西,從一進到臘月門就會開始忙活。攤販商家也都將貨品備得足足的,大清早就開始支攤子,隻等朝食過後,大批的采買人流。


    昨日的大雪並沒有影響到什麽,街道被攤販們自發清掃出來。


    隻是沒想到,日頭才出來,大批的人才走出家門,在主街的卓家書鋪先一步熱鬧了起來。本來采買的百姓紛紛走過去,連著著急忙慌在街邊吃朝食的攤販們也停了碗筷,翹腳抬頭著張望。


    卓家書鋪。


    卓博簡臉色不太好看,但是對著主座上的人,卻也要畢恭畢敬。無他,主座上的人,正是蘇安書院的朱院長,一代德高望重的儒士。


    左右兩邊還有兩人,分別是衙門的周主簿,以及賀勘。


    小小的一間書鋪,現在來了這些了不得人,讓卓博簡不由頭疼:“院長,怎麽這麽早過來?”


    朱院長六十高齡,一頭銀發,卻依舊身姿端正,麵帶威嚴:“是賀勘找老朽,說是過來幫著做個見證。”


    “見證?”卓博簡往賀勘臉上探了眼,遂笑道,“想必是因為我家外甥女兒的東西罷,這廂我已經帶過來了。”


    他是一大早聽見夥計報信兒,才知道這事兒,草草帶著箱子趕了過來。


    說著,卓博簡指著門邊的箱子,示意那就是。


    此時外麵已經圍了一群人,紛紛好奇地議論張望,指指點點的說著裏麵的人是何等人物。


    賀勘站在朱院長的身旁,往門旁的箱子看了眼,麵色清冷。聽著卓博簡稱呼孟元元是外甥女兒,嘴邊更是不加掩飾的譏諷。


    卓博簡自是感受到賀勘的不善,想起昨日自己家發生的事,頓時覺得頭大。他還是一個死要麵子的人,口口聲聲自己書香門第,如今可不想當著外麵那些販夫走卒丟了顏麵。


    “院長,周主簿,賀公子,咱們有事不若去家裏談?”


    “不必了,”朱院長抬手一擺,拒絕道,“年紀大了走路慢,這裏離著書院近,事情妥了我就回去。”


    周主簿聽了,也道:“天冷雪滑,院長注意身體才好。”


    如此,卓博簡也不好說什麽,便看去賀勘:“行,我這廂就寫下憑證,將元元母親的遺物歸還。這也是全了舍妹的遺願。”


    最後一句好似帶著深深的傷痛與遺憾,長長一歎。


    他給夥計使了個眼色,後者就利索的跑去準備紙墨。


    很快,卓博簡便寫好了一張紙書,上麵明明白白的記著,將東西還給孟元元。過程沒有拖泥帶水,本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他想不通,賀勘如何要這樣大動幹戈,請來朱院長與周主簿作證。


    倒是這口箱子,他想起家中的木氏,人多年的期盼落空,竟是差點兒氣得病倒。


    正當卓博簡把紙書想交去給朱院長過目的時候,書鋪外傳來婦人的一聲“不行”!

    回頭就看著木氏自人群中擠進來,幾步衝進鋪子裏,人還沒站穩,就一把奪過男人手裏的紙,連看不看,兩三下撕了個稀爛。


    “娘子,你這……”卓博簡眼見自己才寫好的東西就這樣撕碎,想生氣又不敢。


    木氏重重的冷哼一聲,雙手叉腰,嗓門子那叫一個大:“你呀你,叫你寫什麽你就寫?是不是想把家賣了?”


    一口的唾沫星子噴在卓博簡臉上,他皺著眉往後退:“沒有……”


    “還沒有?”木氏自是不信,抬手就往座上指去,“沒有,這麽大陣仗是做什麽的?”


    屋中一靜,乃至鋪子外麵也都靜了。每個人驚訝的看著木氏,她正用手對著朱院長指指畫畫的,毫無敬重之意。


    椅子上的朱院長也是麵色一沉,他這一生育人無數,臨到老居然被一婦人指著鼻子,當下氣得拍了椅子扶手,啪的一聲。


    “卓夫人,請你自重!”周主簿看不下去,忍不住嗬斥一聲。


    不說紅河縣,就是整座務州府都對朱院長很是尊重,豈容著潑婦來指點?

    木氏這才停下話來,氣得直喘氣,也就往那邊看了看,認出是朱院長和周主簿。但是絲毫沒有後悔之意,反而覺得這些人不應該來管她的家事。


    而且,這麽兩方人物,更加斷定了她心中所想,那箱子裏定然是藏著了不得的寶貝。不然,賀勘何必如此大動幹戈請來兩人坐見證?


    賀家都想要的東西,不用想也知道有多了得。偏就她這個男人蠢,說兩句就往外送。


    “這些東西是當初我那苦命的小姑留給我們的,”木氏信口雌黃,睜眼瞎話,“你們賀家這是仗勢欺人。”


    聞言,賀勘眼瞼微抬,冷冷看出屋中婦人:“我家娘子說了,昨日你已將東西還她,為何今日又反口?既如此,為何又抬過來?”


    “我沒給。”木氏咬牙否認,一副奈何不得她的架勢,“再說,昨日給她,她為何不帶走?”


    她料定昨日那事賀勘不敢說,一來是孟元元的名聲,二來他還打傷了左宏闊,合該就是她這邊有理有把柄。想到此,眼中不禁幾分得意。


    士族公子又怎樣?他傷了人,照樣讓他明年無法春闈。


    聽著木氏的話,賀勘眼底浮出狠戾,才知道孟元元當初是怎樣麵對這些人的。他們根本不會幫她,甚至還……


    壓下心中的情緒,他轉身往主座上彎腰作禮:“院長,拙荊說過箱中隻是些書籍之類,並無貴重東西。我想卓夫人過來,應當是擔心帶走她卓家的東西。不若,就在此開箱,明明白白一驗。”


    朱院長點頭,不滿的瞅了眼卓博簡:“也好,正好周主簿也在,咱們誰也做不得假。”


    一聽這話,木氏不肯幹:“憑什麽你們說得算?”


    “好了,”卓博簡實在忍不住,上來拉了木氏一把,小聲道,“不嫌丟人嗎?”


    箱子裏什麽東西他也看過,全是妹妹以前的東西,哪有什麽貴重的寶貝?這廂朱院長已經是生了氣,心中責怪木氏就不想想兒子也在蘇安書院?

    再者,他一張紙書寫完,明明白白的,她上來搶過去就撕,完全不給他留麵子。在家也就罷了,如今這是到處都是人,傳出去他的臉往哪兒擱?

    被這麽一拉,木氏當即瞪了眼,朝著卓博簡就啐了一口:“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


    這一幕鬧騰,朱院長和周主簿紛紛搖頭,如此潑婦,果真不講道理。


    賀勘繞過卓家夫婦,徑直到了箱子前,手一抬掀了箱蓋。原本就沒鎖,這廂啪嗒一聲就被掀了開。


    鋪子裏外的人俱是靜下來,目光紛紛投像那隻箱子。


    正如賀勘所言,不過是一箱子舊書,另有些小玩意兒,大概是卓氏生前喜歡的。並沒什麽珍寶金銀,甚至可說裏麵東西沒什麽貴重之處。


    就這樣一隻箱子,眾人不明白,木氏為何不還給外甥女兒,一直留在自己手裏?這不是人壞,又是什麽?

    可想而知,當初那外甥女兒在卓家是怎麽過的。


    見狀,周主簿幹脆走過去,蹲在箱子旁,一冊冊的書往外擺,明明白白的放去地上,正好給裏外的人都能看見。


    “嗨,這不是小姑娘家玩兒的泥娃娃嗎?”靠在鋪門邊的人道了聲,回頭跟身後看熱鬧的道,“估計是當初娘買給女兒的。”


    後者聽了,嘖嘖歎了聲:“可憐呐,親娘留下的念想,都不還給人女兒。”


    裏頭,木氏自然聽到了議論聲,臉色氣得鐵青。


    偏偏,周主簿還是不緊不慢的往外一樣樣擺著,然後抬頭問了聲:“卓兄,卓夫人,且看看有沒有貴府的東西?”


    卓博簡啞口無言,顏麵盡失,隻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至於這些,”周主簿翻著一本書冊,在下麵書封內側有孟襄的落款,“是名為孟襄的人,自己撰寫的航海記。”


    賀勘往周主簿手中看去,道聲:“孟襄,是學生的嶽丈。”


    便就是孟元元的父親,眾人恍然。


    “荒唐!”朱院長手掌往桌上一拍,眼可見的是生了氣,“卓博簡,你好歹是一個讀書人,人家父親留下的親筆,你占著做什麽?”


    “我,我……”卓博簡張著嘴我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當然,也是說不出。


    周主簿站起來,拍了拍手,視線往地上一落:“就這些了,咱們要不就確認一下,這到底是誰的東西?”


    這還定什麽定?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是卓家那個外甥女兒的,裏頭不是還有人家父親的親筆嗎?再說,那些個小玩意兒是女孩家玩的,卓家的是個男娃。


    瞧瞧這家子人,這是想吃絕戶呢?連最後幾本書都不給人家。


    “不用不用,”卓博簡臉上扯出個難看的笑來,拖著步子往櫃上走,“我再寫一份兒。”


    這邊,朱院長不客氣道:“可要寫明白了,別到頭來又不認。”


    卓博簡笑比哭還難看,道了聲不會。


    左右,今日他的顏麵算是徹底敗光了,以後在紅河縣怕是再也抬不起頭。外麵的人越聚越多,全都是來看他的笑話。


    他顫巍巍的拿起筆,想去潤一潤墨,才剛放過去,突然一隻手臂掃過來。


    還沒反應上來,櫃上的紙墨筆硯嘩啦啦的盡數被掃去了地上,


    是木氏,她直接過來,蠻橫的將所有掃去地上:“我叫你寫!”


    硯台當啷一聲,在地上摔成了兩半,黑墨更潑開了一大片,在地磚上暈開。


    正好站著的周主簿遭了殃,一身青色的官府被墨水沾染了一片,當即冷下臉來,眸中難掩怒氣。他好歹是一名朝廷官員,從九品,還沒見有人敢往他官服上潑墨。


    “大膽刁婦!”當即,周主簿嗬斥一聲,已然沒有一丁點兒的客氣。


    這廂木氏一看,也傻了眼,瞬間沒有了剛才的氣焰:“我,我是想說他,昨日惡意傷人,險些將我家表弟打死!”


    她抬手就往賀勘指去,邊上卓博簡愣是沒攔住,悔恨的拍了下大腿,一臉苦相。


    “刁婦休要胡說,”周主簿冷冷一眼,斥責道,“你可知誣陷舉人是何罪?豈容你在這兒胡說八道。”


    木氏愣住,看著對麵的賀勘,恍惚間知道自己到底指了什麽人,一個有功名的士族嫡長子。


    “不是,不是,”卓博簡站出來,慌忙擺手解釋,“沒有的事,她瞎說。”


    “不是真的?”這時的賀勘開了口,盯著卓家的倆夫妻,“那就是誣告咯,得挨板子的。”


    他說得輕輕巧巧,轉而就抓到了對方話中的漏處。


    一句話重新激到了木氏,她一個從不吃虧的人怎麽會白白挨板子,當即梗著脖子道:“你昨日在我家打的左宏闊,人現在還半死不活的躺在卓家,信不信我報官?”


    好似就在等著她的這句話,賀勘往前一步:“怎麽?時到今日,你們還想聯合著來害我的妻子?”


    一語落,所有人頓覺疑惑,不是隻想要回箱子嗎?怎麽又成害人了?包括朱院長和周主簿也是一臉不解,相互對視一眼。


    “嗬,”賀勘可不管,冷冷一笑,“既然這樣,那我們這邊也不用顧忌什麽親戚長輩了。就問,元娘一聲聲的喊你舅母,你怎麽就忍心害她?一年前是,昨日依舊如此?”


    “你,”木氏心中發虛,腳步不由往後退,“你胡說什麽,我怎會害她?”


    賀勘步步緊逼,腳踩著那片墨汁染過之處:“不是你答應把元娘許給左宏闊做妾的麽?你說說,那時候她才十五歲,什麽人能做出這等事?”


    “什麽?”卓博簡一片愕然,滿臉不可置信,“什麽做妾?元元?”


    賀勘不去理會卓博簡,隻死死盯著木氏,一字一句問:“二百兩銀子嗎?你就把她許給那個混蛋。一年前,元娘在書鋪幫忙,你給她下了藥,引那混蛋前來,是不是?”


    眾人竊竊私語,猜測著這是一年前的那件事,就發生在這間書鋪中。當初還是秦胥的賀勘,同卓秀才那個漂亮的外甥女兒,被人看見衣裳不整的抱在一起。


    沒想到,當日的事竟然另有蹊蹺。


    “沒有!”木氏否認,眼神不由躲閃著,“你莫要汙蔑與我,明明當日就是你二人不檢點,做出傷風敗俗之事。”


    賀勘嘴角一抹冰冷,眼睛一眯:“妙兒香,你從勾欄裏買來的,當真以為沒有人知道?”


    他從袖中掏出一張紙,往木氏麵前一展,上麵清清楚楚是柳桃館那鴇子娘的一張賬目,三貫錢,於卓家木氏妙兒香一副,日期更是清清楚楚,恰在他與孟元元出事的前兩日。


    不止木氏看了清楚,連一旁的卓博簡與周主簿亦是看得明白。


    “你,你,”卓博簡手指點著木氏,已然氣得語不成調,“居然如此惡毒,元元她再不濟也是我的外甥女!”


    周主簿更是氣憤非常,當初怎麽都不信周尚的同窗好友會做出那等傷風敗俗之事:“毒婦!”


    木氏後退著,慘白著一張臉:“一張紙而已,我才不認!你休要胡說,明明你和孟元元早有勾搭,且暗中有了首尾。”


    她的話直接又難聽,朱院長幾欲聽不下去這汙言穢語。


    卓博簡拿手狠狠打著自己的額頭,不知是因為木氏蠢,還是自己蠢。


    “我與元娘自始至終清白,”賀勘手一鬆,那張賬目扔去櫃台上,“那日不過是我碰巧進來還傘,她無奈向我求救,有同窗知道我來這兒。若按你所說,我豈不是要偷摸著,何必讓他人知道?”


    這時,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自人群中走出來,邁步進了書鋪:“本不關我的事,隻是趕集剛好經過,也想說兩句。”


    這位婦人,在場的很多人都認得,人稱趙姑婆,是縣裏有名的喜娘。哪家娶妻嫁女,基本都會找她。恰巧,她也是孟元元出嫁時的喜娘。


    事情到了這裏,是真變得熱鬧了。


    “趙姑婆想說什麽?”周主簿問,沒想到這木氏一鬧,事情竟鋪開了這麽大,直接拉出了一年前。


    趙姑婆對著屋裏的人做了一禮:“我總跟著人辦喜事,就喜歡見人歡歡喜喜的。所以,我扶著嫁出去的娘子,都是清清白白的,孟娘子也是。”


    她見得多了,女子是不是完璧怎會不知道?那木氏胡說八道,豈不是砸她的招牌?


    眾人是信任趙姑婆的,誰家都有喜事,自然知道她的為人。如此,不就是說木氏說謊?


    木氏氣急敗壞,眼看所有人不善的看著她,她開始歇斯底裏:“你胡說,孟元元她……”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木氏臉上,打得她頭偏去一邊,剩下的話生生斷了。


    是卓博簡,他一巴掌不解恨,又抬起腳來踹:“毒婦,你是要毀了我卓家!”


    他大吼著,哪還有昔日高高端著的架子?他是懼內,但是不代表自己的名聲想壞掉,自此抬不起頭,甚至被褫奪功名。幾番阻止,都不能讓這女人醒悟。


    木氏癱在地上,雙手抱頭很是狼狽,嘴裏吐出兩口血水。她不明白,明明是賀勘打了左宏闊,為何後麵扯出一年前的事,她除了嘴硬,沒有絲毫辦法證明自己,所以沒有人信她。


    甚至,連這個窩囊男人都敢對她動手了。


    “你敢打我?”木氏是個不吃虧的,披頭散發的跳起來,一把抓上卓博簡的衣襟就開始廝打,“要不是你無能,我能去做那些?”


    兩個人齊齊滾去地上,揪扯在一起,木氏罵的話那叫一個髒。


    事情到了這裏,人們似乎也確定出來,賀勘方才說的是真的。要說人品,紅河縣就那麽點兒大,誰都知道誰是什麽德行,木氏好逸惡勞,整日盡是享受,卓博簡一個秀才能有多少錢財供她花銷?正好那個左宏闊有財,就對外甥女兒生出了壞心思。


    當日其實是木氏聯合姓左的想害孟氏,結果正碰上賀勘過去,想幫助可憐的姑娘,於是後來被人誤會。


    再者,若真是那孟氏設計賀勘,那賀勘為何今日出頭來為妻子討公道?定然是愛惜妻子,維護她的名譽。那種真不安分的女子,不就是地上打滾的木氏那般?

    “夠了!”朱院長實在看不下去,重重拍響桌子,“你們這是成何體統?”


    卓家的夥計好容易上去將卓博簡從木氏手裏拉出來,就見人的臉上被抓了好幾道指甲印子,煞是好看。


    “休,我這就休了你!”卓博簡一把推開夥計,撿起地上的紙筆,趴在櫃台上三兩筆寫出一封休書。


    木氏還癱在地上嚎啕的人要死了,下一刻一張薄紙甩到臉上,赫然就是窩囊廢男人給她的休書,上頭明晃晃的落款。


    “你敢!”她瞪著卓博簡,大吼道。


    真要被休,木氏根本無處可去,家中父母早已過世。她為人陰險算計,是以母家的兄弟根本不會接受她,不落井下石已經不錯。


    “你私德敗壞,心腸惡毒,我就是能休!”卓博簡一雙眼睛似要鼓出來一般,滿目猩紅。


    外頭日頭高升,正是大集最上人的時候,書鋪外被圍得水泄不通,真比那戲台子下還熱鬧。


    賀勘走到朱院長麵前,將之前卓博簡寫的紙書遞上去:“院長過目一下,這裏亂,回書院去罷。”


    “你,”朱院長歎了聲,又像是舒了口氣,“事情清楚了,也好。”


    周主簿也不想再留下來看這場鬧劇,伸手扶住朱院長:“我送院長回去罷。”


    人群裂開一個缺口,幾個人先後從書鋪裏出來。


    賀家的兩個仆從抬著箱子走在前麵,賀勘後頭走出來。


    一直在外圈看熱的周尚擠到了人旁邊,佩服的嘖嘖兩聲:“也就你能做到如此麵不改色。”


    出了人圈,走上長街,賀勘輕輕動了下發僵的右臂:“不如此周章,她自己能跳進來?”


    “說實話,我看木氏是一定會被休了,至於卓博簡的功名,八成會被褫奪。”周尚往回看了眼,那書鋪仍是熱鬧,“你選在書鋪將這件往事擺出來,是想借機為嫂子恢複名譽清白罷?”


    賀勘麵色淡淡,輕笑了聲,並不做回答。


    下一瞬,他腳步頓住,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


    周尚見人停下,順著看過去,見到了不遠處站在街上的孟元元。


    人來人往中,孟元元正站在一個賣發帶的攤子前,各色的發帶隨風飄揚著,縈繞在她的身側。


    “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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