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假傳「聖旨」
熱浪開始籠罩膠東大地,顏家康出行返回周村途中在淄博下車。原來打算兩個月便返程,結果盛萍臣的意外出現,略微打亂了他的行程,並在青島多逗留了一個月。他在淄博下車緣由是發生了破獲同盟會組織的案件,顏家康接到宋時遠電報,便馬不停蹄迴轉。站台上知府宋時遠一身便裝,親自到車站迎接。
人多眼雜,二人在站台上沒有多說什麼,簡單寒暄后便坐上轎車前往知府衙門。宋時遠的轎車是顏家康給的,此外還送給巡撫孫寶琦一輛。二人在知府衙門下車,匆匆進入府衙內。落座后宋時遠急迫道:「葛縣令,本官是如坐針墊,你卻波瀾不驚。」
顏家康輕描淡寫問道:「宋大人,這件事情上報巡撫衙門了嗎?」「暫時被我壓下沒有上報,坦率說我不想於革命黨為敵,但是又不知如何處理。」
「大人做得很對,有全局觀念乃明智之舉。時下各地都不想引火燒身,我們何必那!」「這些被抓起來的革命黨怎麼辦?」「有多少人?」「已經證實革命黨有30多人,嫌疑人大約50多人,並在住處搜出大量武器彈藥。」「宋大人,把他們放了,告訴他們可以搞反清宣傳,但是不能暴動。」宋時遠猶豫舉起不定,但是也沒有表示反對。
「大人,我等必須認清形勢。五月份朝廷新內閣成立,簡直令人作嘔,13名內閣大臣居然有9名滿清皇家成員,漢人只有4名。9名滿清大臣,有5名是皇族成員,說白了就是皇族內閣,何謂君主立憲,純粹是掩耳盜鈴。此舉引起各省強烈不滿,各省議員紛紛上書,可是皇族內閣居然以系皇上特權,議員不得妄加干涉為由拒絕。」
「皇上特權,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宣統皇帝還是一個尿炕的娃娃懂什麼,顯然這是皇族內閣的決定,司馬昭之心天下皆知。」「是呀,眼下各地對君主立憲失去信心,不少人投向革命黨,局面不妙哇!」「莫非大人對朝廷還抱有希望?」「世受朝恩,心有不甘而已,你好像滿不在乎?」」大人,不是下官滿不在乎,時下革命黨在南方已然成氣候,就差一根導火索。」
「大人,其實這根的導火索已經點燃,就等著爆炸了!」「此話怎講?」宋時遠聞聽大驚失色。「導火索就是川漢鐵路的股權,5月9日朝廷頒布鐵路國有上諭,無疑點燃了導火索。」「何以見得?」「據我所知,朝廷頒布鐵路國有上諭,僅僅過去4天,長沙市面就出現保路揭帖,次日發生上萬人的遊行情願。5月18日,第一次衙門請願爆發,意為什麼不言而喻。「
」可是朝廷置若罔聞,在川漢線開工的情況下,不顧股民的利益強行收回股權,下令停工,引發宜昌商人、民眾聚眾抗爭。朝廷出兵彈壓,雙方發生衝突造成流血時間,死傷20多人。據我掌握的最新消息(情報來源驗證),6月16日,四川諮議局議長、副議長組建了保路同志會,此二人分別擔任正副會長,他們張貼文告、四處演講,甚至上京請願。」
「截止到7月初,保路同志會已經聚集股東4000多人,準備下個月在cd召開特別股東大會。我判斷朝廷是不會妥協的,還會繼續實施彈壓,若再發生流血事件,革命黨就會揭竿而起,就會地動山搖。」「葛縣令,如果出現這種局面,你打算怎麼辦?」「如果出現這種局面,我打算迅速控制山東,其實這也是袁大人的意思。」顏家康說謊話面不改色心不跳。
宋時遠語塞,心裡泛起一股酸水,如此機密袁大人居然拋開自己,想必自己已經不被重視。「宋大人,其實袁大人給我的信中並沒有明確,有些東西只能意會不能言傳,但是我明白了袁大人的意思。山東是拱衛京師的的重地,日後要成為袁大人逼迫朝廷的砝碼,你我的責任重大。」「我明白了,幾天前袁大人也給我來了一封信,要求我等二人精誠團結、密切合作。」
「宋大人,有你這句話下官就放心了。」「葛縣令,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能有別的心思嗎?對了,釋放被羈押的革命黨,我是否親自出頭?」「沒有必要抬舉他們,如果大人感覺不好可以送他們處境,這件事情吩咐屬下去做即可。」時近響午,宋時遠設宴招待顏家康。席間,宋時遠臉上的陰霾褪去,似乎有了精神頭。
幾杯酒下肚宋時遠道:「葛縣令,不知什麼原因,本官的心情敞亮許多。爾的確與眾不同,穩重、處事有決斷,大事不糊塗,日後若是發達了,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交情!」「下官一直受大人關照,並視為兄長,我等已經成為命運共同體。」「命運共同體,此言精闢,看樣子是老夫矯情了。葛縣令,本官有一事不明?」
「宋大人,請直言不諱?」顏家康已經猜出他要說什麼。「葛縣令,自從袁大人下野后,本官依然遵照他的旨意行事,不敢生一絲懈怠。目前炮廠已經具備生產大炮的能力,可是我不敢造次擅自做主,葛縣令意下如何?」顏家康心裡清楚,論智商宋時遠不在自己之下,只不過受視野限制暫作井底之蛙而已。假以時日,以宋時遠的能力,完全能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大人聰明一世,莫非糊塗了?」「葛縣令,沒有必要打啞謎?」「大人,皇帝是幾歲的娃娃,隆裕太后只是一位平凡的女人。所謂的皇族內閣就是酒囊飯袋,無一人能擔此大任。關鍵是新軍將領都是袁大人的心腹,你還擔心什麼?」「哈哈,真是一語驚醒睡夢人,如果時局難以收拾,袁大人鐵定出山?」「百分之百,讓我們靜觀其變。」
「既然如此老夫義無反顧,年底前生產兩門大炮,屆時向袁大人獻禮。」「這就對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既然我等把籌碼押在袁大人身上,就要拿出背水一戰的氣勢。」顏家康揮舞拳頭,表達出自己的決心。「葛縣令,掌控山東大權,沒有第5鎮支持恐怕不行。可是據我所知統制靳雲鵬調往雲南后,時下由張永成節制,你有把握說服他嗎?」
「大人不必多慮,張永成此人懦弱,不足為懼,關鍵是孫寶琦的態度。」「你對此人怎麼看?」「孫寶琦上任一年多,基本上中規中矩,坦率說對我很器重,讓我籌劃泰安捲煙廠,可以看出他對開埠非常熱心,對於經辦實業更是鼎力相助。遺憾的是他時運不濟,趕上了多事之秋。孫寶琦的性格屬於優柔寡斷之例,他即忠於朝廷,又期望實現君主立憲,某種程度上又對革命黨懷有隱惻之心。」
「這種複雜的性格和心態,決定了他難以擔當大任。儘管孫寶琦反對滿清親貴專權,主張實行君主立憲,對革命黨人多少抱有同情之心。若是在時局穩定時期,他的八面玲瓏也許能夠左右逢源、溝通內外,甚至可以從容的於革命黨人交往。別看他喊得震天響,可是濟南革命黨人活動頻繁,你見過他抓了多少革命黨人?」、
宋時遠點點頭表示贊同。「然而,一旦處於動蕩的漩渦,他的這種心態、八面玲瓏的圓滑便難以為繼,手足無措的狀態下,只能祈求活命,這是他最大的弱點。」「說的精闢,這的確是孫寶琦的弱點,你打算如何對待他?」「孫寶琦不主張流血演變,反對暴力,我何嘗不加以利用!」「你想挾天子以令諸侯?」「正是如此?我要利用他迅速掌控山東大權。」
「真是後生可畏,此計甚妙,孫寶琦恐怕要為你背黑鍋了,是不是有些陰毒?」「沒有辦法,為了讓袁大人順利上位,必須利用孫寶琦對朝廷施加壓力,算做他為未來的新中華貢獻一份力量。」「葛縣令年紀輕輕,心思如此縝密,令人刮目相看,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麼說你已經準備好了?」「是的,下官心意已決。」「我能做點什麼?」
「大人,一旦時局發生巨變,你無需做什麼,只需保持淄博的安定,其他的事情全由下官去做。」「葛縣令,我想知道你有多大把握?」「我不敢說有十成把握,九分成嗎?」「胸有成竹,神情自若,你的淡定讓我放心了。思謀而後動、你的行事風格我清楚,老夫預祝你馬到成功。」「借大人吉言,我等必將要迎來一個新的時代!」
二人把酒言歡,一直聊到深夜才罷休。次日,顏家康辭別宋時遠,乘坐火車返回周村。他之所以假傳聖旨,目的是把宋時遠捆綁在自己的戰車上,他需要一個官場上的強力助手,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