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高處不勝寒
寒來暑往、冬去春來。新的一年姍姍走來。楊士襄走後，山東巡撫由布政司吳廷斌屬任（實際行使巡撫的權利）。吳廷斌走馬上任，按理說顏家康小小的芝麻官，沒有資質面見布政使大人，可是吳廷斌點名要見顏家康。
通往濟南的火車上，顏家康詢問：「胡先生，這位布政使大人行使巡撫的權力，有些蹊蹺。朝廷為什麼不直接宣布吳廷斌屬任巡撫。」
「吳廷斌曾擔任過山西布政使，庚子事變慈禧太后逃亡山西時救駕有功。此人不是北洋系也不是洋務派，但是吳廷斌於補缺的宋時遠是同鄉。自從宣布宋時遠補缺淄博知府以過去大半年，且遲遲沒有上任就很不正常。此番，吳廷斌、宋時遠同時而來，說明朝廷內部對二人屬任有分歧。袁世凱進入軍機處，二人便走馬上任意為什麼？」
「胡先生，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說以載豐為首的滿清大臣，並不希望吳廷斌屬任山東巡撫，給他一個布政使頭銜，行使巡撫的權利是有意刁難，毫無疑問吳廷斌已經投靠袁世凱。」「葛大人明智，今後如何周旋且小心。走得太近會讓楊士驤猜疑，如果存有二心會隨時遭到排擠甚至彈劾，這個度一定要把握好。」
胡伯庸不愧是官場老妖，分析的頭頭是道。至於如何周旋，顏家康心裡有數，任你千變萬化我自巋然不動。胡伯庸雖然精明老道，但他無法預測歷史風雲的變遷，這是顏家康的「特異功能」，沒有人可以比擬。火車到達濟南后，顏家康便讓胡伯庸去二姐家歇息，自己馬不停蹄去拜見吳廷斌。
「下官拜見吳大人！」大堂內顏家康單腿跪地見禮。吳廷斌身材矮胖，一雙小眼睛眯縫著，透露著幹練和狡黠。他的年齡接近70歲，行動遲緩。吳廷斌破例起身，圍著顏家康轉了一圈道：「難怪楊大人如此器重，好一個風流倜儻、玉樹臨風的青年才俊。當下周村名噪齊魯大地，成為一顆耀眼的明星，葛縣令功不可沒！」
「吳大人過譽，下官不敢當，盡職盡責乃下官的本分。」「葛縣令不必過謙，爾等的功過是非有目共睹，本官初來咋到，需要諸位鼎力相助，日後周村持續繁榮，仍然需要爾等殫精竭慮、大展宏圖！」「吳大人，下官定肝腦塗地、鞠躬盡瘁！」「老夫深受皇恩，此番來濟南如履薄冰。朝廷整頓朝綱、樹立新風。本官準備在濟南開辦新式大學堂，培養有用之才。都說葛縣令腦筋活泛、不因循守舊，我想聽聽你的建議？」
一見面吳廷斌便直言不諱，顯然是讓自己出銀子。「吳大人，開辦新式學堂，為朝廷培養有用之才，乃功在當代、立在千秋。大人的舉措下官佩服。我知道大人兩袖清風，為了助大人的壯舉，下官不遺餘力、鼎力相助。」吳廷斌的目的達到，臉上露出笑容。「葛縣令不愧是青年才俊，前途無量。老夫略備薄酒請！」
走進另外一個房間，桌子上的酒菜已經擺好。餐桌上有一位陌生人就座，見有人進入房間陌生人站起來。「葛縣令，本官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任淄博知府宋時運。」宋時遠年齡大約50多歲，面頰清廋、不拘言笑，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彰顯出此人的精明。「下官拜見宋大人！」「葛縣令果然年輕英俊，本官早有耳聞，今日相見乃三生有幸！」
胡伯庸說的沒有錯，宋時遠於吳廷斌的關係不言而喻。其實顏家康包括胡伯庸所不知道的是，吳廷斌在山西為官時，宋時遠曾是下屬在永寧為官，後來宋時遠成為袁世凱的幕僚，就是吳廷斌推薦的，可見吳廷斌於袁世凱的關係也不一般。席間，吳廷斌談笑風生，宋時遠話語不多，眼睛一直觀察顏家康，偶爾詢問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宋時遠是袁世凱的幕僚，而吳廷斌點名要見自己。毫無疑問，自己已經引起袁世凱的強烈關注。想到此顏家康內心竊喜，可是見宋時遠不溫不火的態度，內心又有些忐忑。言多有失，顏家康不敢造次
回到二姐家，嚴翎子埋怨他盡出幺蛾子，無法繼續隱瞞，便把真相告知家裡，並說大哥嚴家明有可能來周村。當下，家務事在顏家康心裡無足輕重，更無暇顧及家務事。
他把見面碰到知府宋時遠的經過告訴胡伯庸，胡伯庸認為宋時遠擔任淄博知府，就是沖顏家康來的，並判斷宋時遠要單獨與他見面。果然不出胡伯庸所料，次日，顏家康便接到宋時遠邀請。
在濟南一座有名的酒樓，顏家康赴約。雅間內雙方見禮寒暄后，宋文運一反常態難得露出笑容。「葛縣令，本官即將去淄博赴任，我們之間有必要聯絡感情！」
顏家康聞聽有些發懵，莫非這是袁世凱的意思？「宋大人，下官雖然在周村小有成就，不過是雕蟲小技。大人如此抬愛，下官感激不盡，日後煩請大人多多指點！」」葛縣令未免矯情了，短短兩年周村名躁山東，稅收增加了3倍，何為小有成就。葛縣令乃大才，本官沒有別的用意，是真心討教！」宋時遠到底是何意？顏家康越加迷惑。
來之前胡伯庸告誡他少說多聽，可是宋時遠直言不諱相逼，顏家康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宋大人，下官口無遮攔，若有不到之處請恕罪！」「但說無妨！」「下官以為，時下周村商貿繁榮，蒸蒸日上。有道是一花獨放不是春，百花齊放春滿園。周村發展再強勁，畢竟是一個縣域。如果如大人管轄的淄博州府乃至濟南，都出現周村的景象才是滿園春色。」
「大人，下官以為，可以利用周村作為龍頭和榜樣，讓淄博和濟南也活躍起來！」「說得好！」宋時遠忍不住脫口點贊內心大為驚嘆。從京城出發前，袁世凱對宋時遠面授機宜：意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袁世凱第一個目的就是利用顏家康商業才華，帶動淄博和濟南的發展，為自己日後的騰挪，形成穩固的財源聚集地。此外，顏家康的能力已經得到證明。
此人如此年輕便有如此能力，如果不為己所用，日後必然成為最大的隱患。袁世凱告誡宋時遠，葛雲飛巴結楊士驤入士，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心機而又才華橫溢，說明此人有野心。如果不為我所用，日後必成心腹大患。一旦發現葛雲飛有二心便果斷除之，萬幸的是顏家康的目標就是袁世凱，若是真聽了胡伯庸的話，他的死期不遠了。
「宋大人，下官放肆，請恕口無遮攔。」「葛縣令眼光果然獨到，可謂心有靈犀，說到我心裡里去了。本官此番赴任就是要借周村的東風，讓所轄地域都行動起來，本官有一事相求?」「宋大人何談相求，下官效犬馬之勞就是了！」「苗掌柜進來吧！」宋文運喊了一句，隔壁房間門開，一名身穿綢卦衣衫，身材微胖年齡大約40多歲的男子走出來。
「葛縣令，這位是濟南商界的翹楚，苗氏家族二掌柜苗海南！」「草民有幸拜見葛大人！」雙方見禮。顏家康客氣道：「苗掌柜在濟南商界如雷貫耳，本官有所耳聞。」「葛縣令，苗氏家族於本官交好。此番本官前往淄博赴任，苗掌柜有意前往淄博拓展生意。明人不說暗話，葛大人在周村風生水起，尤其是興建現代實業頗有建樹，請葛縣令指點迷津！」
「宋大人，下官無非是運氣使然，機緣巧合罷了，上不得檯面，蒙大人抬愛，需要下官必鼎力相助。」「葛縣令過謙，你的情況本官略知一二。葛大人不僅能說一口流利的德語，而且於德國人的關係十分密切。周村的電廠、印染廠、紡織廠，都是葛大人一手扶持的，我說的沒有錯吧！」
顏家康聞聽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宋時遠了解的如此詳細。顯而易見，袁世凱在暗中調查過自己。如果僅僅是賞識才能倒無所謂，可以袁世凱的能力，是否發現自己有野心，這一點非常可怕。「宋大人，下官曾拍著胸脯向楊大人保證並立下軍令狀，借周村開埠之機增加稅收，以解巡撫衙門財政空虛，是不得以而為之。」
「葛縣令多慮了，本官沒有別的意思，無非是討教興辦實業的捷徑而已。說白了，苗掌柜想在淄博興辦實業，我想知道以葛大人的見識，興辦什麼樣的工廠能賺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