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5 生死一線
「我們離黃河還有多遠啊……」南山抽空用一隻手打開地圖，自言自語道，「還差三分鐘的路程，話說我們不會真淪落到跳黃河的地步吧？別這樣喂，這種天氣絕對會被灌一嘴沙的啊喂！」
「……你回來幹什麼。」破天荒的，留客雨居然主動開口說話了！
「誒？你說話了嗎？你是在跟我說話嗎？」確認好幾遍他的確是在跟自己說話之後，南山一臉驚奇道，「今天的太陽是打布達拉宮那邊升起來的吧……不對，今天貌似沒太陽……」
「少廢話！」
「呃——」南山翻了個白眼，「我早就說過了，我討厭欠別人人情，特別是欠一根木頭樁子的人情。」
「……」你欠的人情還少么？
「總之，這次多謝你出手幫忙……雖然也沒有幫上什麼忙就是了……」南山說道，「作為報答，我盡量不會讓你就這麼被他們輪白的，放心吧。」
……還真是不怎麼讓人放心的報答啊。
過了一會……
「南山！別想逃！」天涯客追在二人身後，看著他們之間怎麼都拉不進的距離狠狠咬牙，一揮手，無數暗器襲向二人的背後。
南山直接拎著留客雨的衣領往身後一甩，道：「……木頭樁子你好歹也出手擋一下，我抽不出空來！」
留客雨作為華山派掌門的關門弟子，「浩然劍法」自然也學過，而且層次還不低，被南山在半空中拎著衣領也能及時調整好動作，劍「唰唰唰」飛舞起來，把暗器都彈了回去。天涯客一看，這波攻擊沒起到半點作用，反而讓他們之間距離更遠了，瞬間氣的直跳腳。
「天涯幫主，讓我來！」一位手持弓箭的少俠脫穎而出，在人群最前面把弓弦死死繃緊，隨後三隻羽箭同時離弦，化作流光射向二人後方。
「卧槽，遠程DPS都有，天涯客這小子，人緣挺廣嘛！」南山忍不住罵了出來，「浩然劍法」能夠擋下的也只有暗器而已，這種「羽箭」屬於副武器範疇，怎麼也不可能靠它攔下這三隻箭。沒辦法，他只能在空中費力做了個閃避動作，兩伙人之間的距離又重新拉了回來。
黃河的水聲越來越清晰，那是祖國大地上永遠奔騰的血液，也是南山二人此刻唯一的目標。
「還差一點點……堅持住……」這種長時間的奔襲，輕功消耗雖然大，但更大的卻是精神方面的消耗，既要躲避攻擊又要控制氣息，同時還要照顧留客雨這劍法第一輕功卻不咋滴的傢伙，南山的精神狀態早就瀕臨極限了。
「把我放下。」終於，在南山差點一個不穩落回地面時，留客雨果斷說道。
「卧槽……早不說……我都把你……送到這了……」南山一咬牙，腳下速度又提一層，「前面就是黃河……現在放下太虧了點吧！！！」
還在後面的天涯客：「少俠，前面就是黃河了，快點再來一箭把他們射下來！」
南山：「……黃河快到了……屏住呼吸！」
剛才的持弓少俠歡快回應道：「成！看我的吧！」
南山即將到達黃河邊的山崖處。
少俠的箭已經搭在了弓弦上，目標直指他的心口。
南山最後踩在了山崖的邊緣，帶著留客雨往前縱身一跳。
少俠的手頓時鬆開，箭撕裂空氣來到了他的背後。
留客雨在半空中突然用力掐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左邊帶偏了些許。
箭直接穿透他的肩膀，打亂了他此刻所有的氣息。
如同獵人挽弓射雁一般，南山就是那隻雁，被人這麼一箭射落了懸崖。
……又過了一會。
「嘩啦啦——」奔騰不息的黃河水從天涯客眼前流過，彷彿在嘲笑他們今晚鬧這麼一出無聊的戲劇，最終還是以爛尾收場。
「……什麼？復活點沒有倆人蹤影？」天涯客站在南山他們掉下去的地方，看著私聊頻道氣的快升天了，「仔細點，別漏了任何人！」
哎，居然又被他們逃了！
其他武林人士紛紛上前寬解道：「天涯幫主……看來他們是掉進黃河裡了，別擔心，這種天氣下他們跳入黃河絕對九死一生，何況其中一個還帶傷，逃不了多遠的！」
「但願吧……」天涯客勉強笑道：「承蒙各位吉言了。」
「幫主，接下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回去，回去想想辦法再說。」
……
眾人打算離去，不甘心的持弓少年留在了隊伍的最後方。
「明明中了的，沒想到最後居然慢了一步……我該說真不愧是那傢伙看上的對手嗎？」少年鬱悶的要命，「啊啊啊——但還是好不甘心啊！！！」
「還不快點走，別磨蹭了。」他的同伴朝他喊道，隨後轉身離開。
「可……」少年有些賭氣，站在山崖上往下看了一眼……
這一眼可不得了，剛才還沒注意，現在他居然發現了一棵掛立在峭壁上的樹叢，十分有****運。
「luckly！如果說他們沒掉下去，反而只是藏在樹叢後面的話……」少年智商明顯是個正常的，立馬想到了這一層，於是他興奮極了，二話不說掏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直接瞄準了那層樹叢樹葉最密集的地方，「萬一中了呢？一箭射殺大魔頭，流芳百世的機會就來啦！嘿嘿嘿嘿……」
隱藏在暗處的人心裡一驚。
少年眼睛死死眯起，箭芒對準了黑暗中的脈搏，手指輕輕顫抖著，然後猛地一松……箭瞬間離弦，往樹叢的方向飛襲而去！
……只見原本安靜的樹叢里，突然竄出一隻銀白色寶劍，這寶劍從下往上飛，正好死死卡在了羽箭行進道路上，劍鋒與箭鋒瞬間交匯。在時間緩慢的流動過程中，銀白色的寶劍直接撞上羽箭的箭頭，隨後一點一點往上前進，把整隻箭從中間開始劈開，最後完完整整的一分為二！
少年沒預料到這種情況，瞪大了眼睛看著那把銀白色寶劍劈開自己的羽箭，飛到了自己的額頭前，直接穩穩地扎了進去。身形微微晃了晃，一陣風吹過，少年的身體如同之前的南山牌大雁一樣，一下子墜落了山崖。不過運氣好，少年在半空中就化為了白光，只留下那把劍墜落到了樹叢前，被南山伸出手穩穩一撈，成功的收回「劍無名」。
「怎麼樣啊愚兄……」他捂著傷口在黑暗中笑道，「我這一手，可比你的『撼波』要漂亮吧！」
黑暗中雖然看不見留客雨的表情，但南山明顯聽到了那一聲為不可查的輕笑。
「不錯。」
能從木頭樁子的口中得出「不錯」這兩個字的評價，不得不說南山剛才那一手的確是漂亮至極。
「沒想到居然會轉過頭來查看，那位小帥哥還挺謹慎的嘛！」南山嘀咕著往上看，他們藏身的樹叢正好位於山崖的中部，處於一種十分尷尬的位置，上不去下不來的情況讓他皺起了眉頭，「不過，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呢？」
剛才那位小哥回復活點之後，一定會儘快通知其他人回來，現在留給南山脫離此地的時間不多了，更何況他的一隻手臂還受傷了……
「難道還真要我跳下去？」他看了眼因為暴雨造成水位上漲的黃河，吞了口口水，「這和找死沒區別啊！」
就在他苦惱至極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了過來。
「南山！」
南山抬頭一看：「卧槽，香菇你怎麼在這？還有塞幫主你也在啊……等等，為什麼閑話幫主也在這裡？」
「廢話待會回答，你們兩先上來！」香菇翻了個白眼，把手中繩子的一端扔了下去，「快點，閑話的人撐不了多久！」
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南山很快反應過來，看來閑話也派了不少幫手過來阻礙了天涯客。他笑了笑，讓留客雨一手抓著自己，一手抓住繩子，所有人一起把他倆提了上來。
等南山上來之後，閑話少說直接從懷裡掏出那隻爪子被尾巴打了個結的猴子傑瑞，扔還給了南山。
「沒關係嗎閑話幫主？」南山接過傑瑞，覺得這種姿勢挺適合它的，乾脆不管它憤怒的叫喊，把猴子往懷裡一塞，朝少說閑話問道，「不一定非得趟我們這趟渾水啊。」
「我這人除了看熱鬧以外，沒什麼特別大的興趣。」閑話答非所問，「但我對於自己能夠成為熱鬧本身這件事而言，卻十分十分十分的感興趣！」
「……」哦，這我知道，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是吧。
「何況我們幫眾現在都蒙著臉，不會暴漏的信息的，嘿嘿！」
……你的幫眾果然時時刻刻都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啊！
不遠處的小水兒又打了個噴嚏。
「總之，我們先走吧。」香菇朝眾人說道，一大堆人馬浩浩蕩蕩的朝著黃河上游跑……畢竟現在下遊人絕對很多，上游總比下游安全。
「說是先走……不過香菇，現在的我們還能去哪？」南山提出一個比較有現實意義的疑問。
的確，如今「襄陽」已經成了一個瓮，而他們則是不斷想要逃離的鱉，哪怕那個瓮是他們自己的家，此刻也絕對不能回去。
「我通知過酒鬼，要他先從襄陽撤離出來，幫派駐地雖然沒人，但好歹也受系統保護，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出問題。」香菇回答道，「和尚他們已經帶著盡北海去了少林，我本來也想著咱們一起去少林避避風頭，但畢竟是公共場所，難免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
「所以我提議，你們暫時可以去我們的幫派駐地躲一躲。」塞外秋霜笑眯眯的接過話來，「畢竟沒多少人知道我和你們幫派之間的關係，雖然『碧海潮生』現在的處境也不怎麼樣，但好歹比你們那邊要安全不少。不過你們的幫主貌似有些放不開，不太想接受我的好意。」
「我不是不想接受，是不能接受！」香菇低聲反駁道，隨後神色又有些奇怪，深吸一口氣說道，「你們幫……也算是人員混雜的地方，難免……咳咳……」
所有人一愣，南山下意識的看了眼阿諾的方向，然後不留痕迹的把視線轉移了回來。
「有這種擔心倒也正常。」塞外秋霜並沒有反駁，溫和道，「再怎麼團結的隊伍也並非完全的鐵桶一塊，總會有疏忽大意的時候……也罷，這計策就當做下下之策吧。」
「……抱歉。」
「沒事，你也算為自己的幫眾負責，我很欣賞。」塞外秋霜表示自己並不介意，反而問道，「不過……既然不接受，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
所有人同時沉默了下來。怎麼辦？還能怎麼辦？現在他們的狀態，說的好聽點就叫做浪跡天涯，說得難聽點……就叫做「無家可歸」。雖然這隻不過是個遊戲，但此情此景還是有些讓人糟心難忍。尤其是南山，想到所有的情況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哪怕他再怎麼沒心沒肺，愧疚感依然難以自抑地冒出來。
襄陽不能回去了，我們的家不能回去了，而造成這一切的人……是我。
感覺到這一點，茫然無措的感覺渾然而生。
得想個辦法才行……不管怎麼樣，他都得想個辦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