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惡化的局面
「我總不能哭吧,我要是哭了,您也會說我是惺惺作態。不管怎樣,都是不對的,不是嗎。」安娜說。
「呵,脾氣還不小,連說你兩句都不能說了,還一派振振有詞的樣子。我真懷疑,你的父母是怎麼把你養大的,這麼沒有教養。我女兒要是像你這個樣子,我真是從出生就把她給掐死!」權部長的火爆脾氣和口無遮攔的架勢,第一次,就讓安娜徹底體會足了。
「您說對了,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教導,連吃一頓飯都要絞盡腦汁該怎麼去弄錢的孩子,哪裡還有時間去想您說的那些高尚的道理。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但是,就算卑賤的如蟑螂一樣,我也有自己的夢想,我想成為真正出色的節目pd。我的父母雖然沒有養育我,但是也是給我生命的人,我沒有教養,可是我知道不能輕易去問候別人的父母的道理。也希望權部長您能好好記住。攖」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這是什麼態度?這是該和我說話應該有的語氣嗎?啊?!」
「對不起,我忘了,自己沒有教養。」安娜鞠躬,卻一點也不再卑微。
「好啊,你看看你,這就是你選的人?!」權部長指著趙部長,又指著安娜。
「權部長,安娜她平時不是這個樣子的。」趙部長還想盡量迴旋,趕緊的對安娜說:「安娜,你就服個軟不行嗎?你確實惹了不少禍,我知道你有能力,不要意氣用事。以後的路還很長。」
安娜覺得有些悲涼,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快要壓得她喘不過氣了。眼前這個委曲求全的男人,還是那個曾經讓安娜無比敬佩的對工作熱情嚴謹的趙pd嗎?
就算是為了安娜在迴旋,就算是人人都有無奈,可是,安娜還是覺得有些陌生。也許這個世界,和她想的太不一樣了,或許是這一路走來,她的路途還是太順利了。她不想看著趙部長為了自己那樣委屈償。
她不願意看到任何人那樣做。
咚咚咚!!
一陣敲門聲打破了房間里的僵局,權部長的氣依舊沒消,低沉的說:「誰啊,進來。」
門打開,竟是劉在石走了進來。
安娜看到劉在石的那一瞬間,差點哭了出來,她咬牙忍著的憤怒,在自己信任的人面前,還是會化成委屈與軟弱。
見到劉在石過來,權部長和趙部長顯然顏色上緩和了一些。
「哦,劉在石啊,你怎麼來了?」權部長說。
「正在附近的健身房健身,聽說runningman工作人員又出了點事情,所以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劉在石笑著說,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安娜,說:「這不是鄭安娜pd嗎?看來權部長已經在找你談話了,安娜pd放心,權pd只是嘴上說說,其實是位很公正的人。這些事情,你可向權部長解釋清楚了?」
安娜沒有說話。
權部長當然能看出來劉在石是想來替安娜解圍的,雖然不會妥協,但是也不太好扶了在石的面子。劉在石一直以來都是以工作為先,極少會主動找上來提出什麼要求,這一次既然這樣做,權部長心裡也大概有自己的掂量。說懼怕和退讓到談不上,頂多是稍微顧及。
而這『稍微顧及』,就足以讓安娜的處境緩和許多了。
「是啊,有什麼要解釋的,或者願望你的,你儘管說出來,這樣,總不至於以後大家都帶著有色眼鏡來看帶你,看待runningman.看待我們sbs綜藝部。」權部長陰陽怪氣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安娜低著頭,語氣平靜。
「你,你看你,這是什麼態度,簡直無法無天了!」權部長卻再一次被安娜波瀾不驚的態度激怒。
劉在石面露難色,他也知道,這下局面難以收拾了,安娜這樣的反應,加上之前在門外略微聽到了一些吵鬧,大概能明白,在他來之前,權部長一定說了很多過分的話語。
「權部長,您不要生氣。」劉在石安撫著。
「您不是說過。」安娜再一次悠悠的開口:「給runningman半年的時間嗎,現在新節目也已經在準備了,我會陪著runningman走到最後。到時候不用您說,我也會離開sbs。」
「安娜。」劉在石驚訝安娜的話語。
安娜慢慢的站起身來,深深的鞠躬,「拜託您了,權部長。」她一直維持著九十度的姿勢,沒有抬起身。
趙部長權部長,和劉在石,對於安娜著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請求有些無措。
「就半年,不管runningman以後的路是好是壞,我都會離開。請求您。」安娜接著說。
「安娜,你為什麼要這樣?」趙部長說。
「安娜,權部長並沒有說一定要讓你離開。」劉在石說。
「是我自己覺得對不起大家,給大家添了太多太多的麻煩。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局裡把已經不再重視runningman了,苗pd也已經去別的節目組了。即使什麼都不要,現在我也不想看著runningman就這麼散了。預算削減,人員削減,原本和大家說好了堅持到最後,我想遵守承諾。」
「哼,說的倒好聽。」權部長不屑,「到時候如果runningman真能繼續下去,你豈不是就順理成章的繼續留下了?你腦子裡在打什麼鬼主意,我很清楚。再或者說,你根本是想留下來刻意把runningman搞垮作為報復呢?」
「權部長,這點我敢擔保,安娜對於runningman真的很用心,她不會的。」劉在石說。
安娜直起身來,不卑不亢的看著權部長,「今天,有在石哥和趙部長在,請他們替我作證。半年之後,不管runningman是好是壞,我都會遵守現在的承諾,離開sbs。永遠不再給您添麻煩。」
劉在石和趙部長當然還是想要挽留一下安娜的決定,但是最終的決定權,當然還是在權部長那裡。
權部長思忖了片刻,冷冷一笑,說:「好,就半年。半年後,我希望不用我去提醒你,就能收到你的辭職信。」
「您放心,我一定做到。」安娜微微一笑。
為什麼是半年之約呢?她心裡明白,半年後,若runningman真的不行了,她也一定會走。若這半年真憑著努力和奇迹,將runningman重新帶回高峰,那麼到時候安娜再離開,也不會對runningman對其他同事們造成傷害。
至於權部長的憤怒和訓斥,安娜雖然不是全盤接受,但是如果她作為一個領導者,手下的工作人員而且還是幕後工作者卻三天兩頭的登上報紙頭條,確實是一件讓人惱火的事情。
「去我家吃晚飯吧,靜恩做了晚飯,一會兒光洙工作結束也會來的。」劉在石說。
「好,謝謝你,在石哥。」安娜說。
手機震動個不停,都是韓允書和朴燦烈打來的電話,安娜想了想,嘆了口氣,沒有接通,選擇了關機。
「在石哥,你為什麼會來?」安娜問。
「看到新聞了,而且光洙這個傢伙也不放心,他自己在春川錄製節目呢,我正好今天休息,就過來看看。」劉在石笑著說:「這一天,還真是精彩啊,許多明星想要像安娜你這樣佔據一整天的報紙頭條都很難呢。」在石開玩笑的說。
「這可真不是什麼好事,我覺得快被扒掉一層皮了。那些記者還真是厲害。」安娜無奈的笑了笑。
「可是,安娜你不覺得奇怪嗎。你和光洙的戀情,明明都已經快要被人忘卻了。怎麼會有記者這麼傷心的跟著。而且,就算跟著,也會選擇跟著光洙,而不是你這個幕後的工作人員,這不符合常理啊。」劉在石說。
安娜聽劉在石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如果作為娛樂記者,安娜除了是李光洙女朋友這一點噱頭外,是沒有什麼曝光價值的。曝光這一切,所有的輿.論導向的焦點,都指向安娜。
「是有人故意的。」安娜喃喃自語。
「你想想,會是誰呢?」
「真的想不出來。」安娜搖搖頭,嘴上這麼說,可是她心裡,分明還有有疑慮的。會不會是安迪?他的報復行動已經開始了嗎?這樣做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劉在石看她低頭不語,確實滿腹心事的樣子,不再多問。
靜恩做了滿桌的菜,智浩被爺爺奶奶帶出去旅遊了,所以並不在家。坐下沒有多久,李光洙就來了,臉上的妝都沒卸乾淨,急急忙忙的跑到洗手間又洗了把臉。
「哥,給我點潤膚霜。」李光洙跑出來說。
「就在洗手台旁邊的柜子里,自己找。」劉在石說。
「哦。」李光洙答應著,又回去了。
安娜無奈的笑了笑,劉在石和羅靜恩也是無奈又覺得好笑。
「對不起,還是連累你了,光洙哥。」安娜說。
「哪裡有連累我。要是朴燦烈的那份聲明早點發出來,我就不說我們分手的消息了。」李光洙笑著說。
安娜知道和他正經不過三秒,沒有再多說什麼。
「智孝姐姐一會兒也來嗎?好久沒有聚在一起吃飯了。」李光洙問。
「說是等gary那邊忙完的話,要到很晚,就不過來了,改天再一起聚聚。」在石哥說,「不過,安娜,你以後自己一定要注意一點。就算以後不再runningman,不在sbs了,在別的地方,如果總是有這樣不好的傳聞,也會對你的以後的前途有很大的影響。」
「我知道。」安娜微微一笑,點點頭。
「什麼意思?什麼叫不在runningman了?」李光洙問。
羅靜恩也擔憂起來,「是不能繼續在runningman劇組工作下去了嗎?會這麼嚴重嗎?解釋清楚不就好了嗎?」
「今天我到sbs的時候,權部長已經在和安娜談話了,結果就是,半年為期限,不管runningman是好是壞,安娜都會離開sbs。」劉在石說。
「在石哥,我不是讓你去,為什麼不攔著啊。」李光洙說。
「我…….」在石哥還沒開口,安娜就打斷他的話。
「不是在石哥沒有攔,這件事情,是我自己主動提出的。」安娜揚了揚嘴角,「其實,不管怎樣,我確實是給runningman造成了太多的麻煩。現在又是這個節骨眼上,我又莫名其妙的跑到輿.論中心去了,真是無奈。」安娜說。
「可是這件事情是怎麼樣,我們心裡都清楚啊。」李光洙說。
「我們清楚又能怎麼樣,關鍵是民眾們會怎麼認為。一邊和你的戀愛關係沒有解除,一邊又和朴燦烈傳出緋聞。雖然現在已經全部澄清,但是自從進入runningman開始,圍繞在我身邊的麻煩就沒有停歇過。呵呵,我要是權部長,我也會生氣。他能同意我繼續留下半年的時間,我已經很滿意了。」安娜說。
「那半年之後呢,半年之後你去哪?」李光洙說。
「那就只有等到半年之後再說唄。實在不行,到時候給哥哥你當助理,給我點工資就行。」安娜強裝洒脫的笑了笑。
「不當pd了?你不是還想策劃一檔屬於自己的節目的嗎?」李光洙問。
劉在石和羅靜恩對視了一眼,看到羅靜恩一臉擔憂,劉在石輕輕拍拍她的手,嘆了一口氣。
「惹了這麼多麻煩,而且還是被sbs給辭退的,但願到時候還有節目組願意要我。」安娜說。
李光洙啞口無言,這是事實,他們任何人都沒有辦法,誰也不能預料到以後的事情的走向,如今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劉在石心裡想要去幫助安娜,至於怎麼幫,也需要再考慮清楚。
「先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吃飯吧,湯也已經煮好了,今天買的新鮮的蛤蜊,蛤蜊大醬湯,這個季節喝起來最暖身子了。」羅靜恩看到氣氛越來越嚴肅,站起來笑著說。
「好啊,正好餓了呢。」安娜暫時不再去想光洙的話,也站起身來,「我來幫忙盛飯。」
「好啊。」
兩人一起走進了廚房,光洙愁眉不展,看著安娜的背影,知道她在強撐,卻不知道如何才能幫她解決這樣的困境,越發的無力與懊惱。
劉在石拍了拍光洙的肩膀,說:「一定會有解決辦法的,安娜很堅強。半年,大家都有時間好好想想。先吃飯吧。」
李光洙嘆了一口氣,點點頭。
已經是深夜,可是,房間的燈,遠遠的就看到還在亮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夜幕中瀰漫著蒙蒙的霧氣。和李光洙道了別,走到那個有韓允書的家中。
太累了,連走出電梯,都快要買不起來腳步了。走廊很安靜,這個時間,各人做著各人的夢,無眠的人,依舊在黑夜中堅守。
韓允書門前,一個熟悉的身影靠著牆壁立著,不知道他在那裡等待了多久,光影重疊,輕微而疲倦的腳步聲渲染,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麼倉皇又孤寂。
安娜停下腳步,劉海遮住他面前的光,剪影恍惚,安娜第一次發現,朴燦烈和獲加的輪廓,是那麼的相像。
「為什麼不接電話。」燦烈說。
現實的聲響將一切拉回,空間不再重疊,恍惚不再。他眼下烏青,誰能體會,他又有多累呢。
「沒電了。」安娜輕描淡寫。
就是那樣輕的聲音,依舊因為走廊的太過安靜,而顯得有些吵鬧。
「聲明你都看到了?」
「嗯,看到了。」
「這一次,好像真的沒辦法了。」
「是啊。」安娜揚了揚嘴角,抬起頭,看著朴燦烈的雙眼,她好累,她多想抱一抱眼前這個愛了這麼久的男人。就算是經歷了那麼多,她還是無數次的幻想著,和這個男人結婚後的生活,和他一起白髮蒼蒼的模樣。可是現在,一切的一切,徹底化為烏有了。再也沒有任何可能了。她,他,他們之間,所有的可能,終究徹底夭折。在一場又一場,渾濁無比的漩渦之中,成為最最可悲的犧牲品。
「抱抱我吧。」安娜說。
朴燦烈伸出雙臂,用她入懷,淚水滑落,落入溫暖的衣服纖維之中,消失不見,只剩痕迹,難以追尋。
走到盡頭,走到絕境的擁抱,真不想這樣放開你。我總是那樣注視著你,卻發現直到現在,也沒有將你看夠。我們在安靜耐心的等著兩條線重新相遇的那一天,卻終於再也等不到了。
再也等不到了。
「哥哥。」安娜悠悠的開口,她能感覺到朴燦烈的身體一顫,下一秒,手臂卻收的更緊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掙扎,真是讓人痛徹肺腑。
還有什麼能夠改變現狀呢,誰也改變不了了,現在才知道,以前那些不幸,存在了多少幸運在裡面。當這些幸運真的徹底消失殆盡的時候,無力回天,是什麼樣的感受。
「以後,我們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在一起了,即使再親密,也不會有人詬病,因為從今天開始,我們真的是徹底的兄妹了。」安娜說。
「對不起。」朴燦烈以前那樣隱秘的對待安娜,全是因為,戀情曝光,受到傷害的,會是安娜,而現在,他真的後悔,如果一開始就公布,那麼,接下來所有的麻煩都不服存在。
可是人生啊,誰能說的准呢。他們當時選擇了這一條路,走了一路坎坷。誰又知道另一條路上,一定是風光柔美,而不是荊棘滿布呢。
結果,或許都是一樣的。
「走吧。」安娜說:「太晚了,回去好好休息。有空就常來看看我們。」
安娜繞開朴燦烈,打開門,她低著頭,最後,也沒有勇氣,再看一眼朴燦烈的臉龐,直到房門徹底關上。兩個人,隔著一扇門,不管是淚流滿面還是無奈傷感,都互相看不到了。
而已經等待了一天的韓允書,見到安娜平安回來,一顆心剛剛落下,可是分明安娜抹去了臉上的淚水,雖然看到自己時帶著微笑,可是紅紅的眼眶,該怎麼去掩蓋這一天大起大落的悲傷。
一切善惡皆有因果,因果,也終將到來。
這一段二十多年前就已經埋下的惡果,終究需要他們自己慢慢品嘗。
「安娜。」韓允書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的自責,她的愧疚,她就算拼勁餘生,也無法給她的兒女應有的補償。她拋棄了他們,無恥的享受了那麼多年安逸幸福的生活,也倒頭了。
「媽…….」安娜說。她能看到韓允書的悲傷與震驚,他們都沒有想到,會是在這樣的一個境況下,說出這樣的呼喚,這是多麼諷刺。最終,安娜還是沒有辦法按照自己的步調去走自己的路,她所有的安排,都總是被這樣那樣的事情打亂,一團糟糕。就像現在,她沒有辦法,她再一次被一道意外的洪流推到此處,她需要適應自己新的身份,朴燦烈的妹妹,韓允書的女兒。
「安娜……你……..」
「媽,都好了,沒事了。」安娜揚了揚嘴角,「我累了,先去睡了,明天還要上班。您也早點睡吧。」安娜說完,走進這個她才剛剛適應幾天的卧室,關上了房門,倒在床上,躲進被子里,在黑暗和憋悶之中,嗚咽不止。
韓允書走到房門前,小心翼翼的想要打開安娜卧室的門,剛剛露出一條縫,接著客廳漏進來的光線,被子裡面人的顫抖和笑聲的嗚咽,刺痛了她的心。
最終,還是無言,關上房門。一切聲音相互不再聽聞。
韓允書坐在客廳里,直到天邊開始蒙蒙亮,一夜的殫精竭慮,鬢邊催生了白髮。她站起身來,有些僵硬麻木的身體,慢慢的走回自己房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