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美希回來了
一個綜藝節目對於觀眾意味著什麼呢?閑暇時間的笑料,和朋友之間交流的共同話題?稍微投入的感情深一點,也只不過成了一種念想,但是這種念想,時間久了,也會變淡褪色。
花心,是人類的天性。對待伴侶尚且多是如此,更何況是一檔沒有血沒有肉的節目,喜愛到骨子裡了才會有靈魂,否則什麼都不是。朴燦烈說過,他現在很想成為真正的歌手,或者是演員,因為在韓國,愛豆這個身份,實在太多,每個月都有大批大批的新人等待著出道,而這些新人,則大多都是愛豆。愛豆被淘汰的太快太快,任何一個國家,從來不缺乏長的漂亮的男生女生,在每一場洪流屹立不倒處於頂端的,到大多都是些才華掩蓋了樣貌的前輩攖。
崔岷植如此,宋江浩如此,仁順兒如此,李仙姬如此,劉在石也是如此,等等此類的人,也許他們走的人生前半段道路艱辛無比,但是紮實的基礎,不管是什麼樣的驚濤海浪,還是滄海桑田,他們都會巋然不動。
安娜以前一直覺得自己和朴燦烈差得好遠好遠,可是看到他最近忙著轉型的樣子,才明白,華麗的外表太容易風化,朴燦烈也有著自己的無奈與不安,他也並沒有到達人生的頂端,他也還有很長的路途要走。
runningman現在被剪掉了那麼多的預算,明顯已經能感覺到,sbs對於這檔節目,完全喪失了希望。一個節目,對於放送局來說,只是商品。商品,只能分為有價值和沒有價值。沒有價值的時候,就只能拋棄,換上更加新穎更加吸引力的新品。
這是一個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而這個事實,正在一步步的接近。
娛樂圈,永遠都沒有平靜的時候,就算表面看上去一潭死水,但是地下的暗流洶湧,光怪陸離,是身處這個圈子之外的人,看不到體會不到的。
「安娜。」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身邊。
原本低著頭,踏上階梯,打算踏進這個s.m公司大樓的時候,驚訝的抬起頭。眼前,是一個兩張陌生的臉龐,女生溫暖的笑著,男生禮貌的問好。
女孩的那雙眼睛,那雙眼裡的光芒,安娜差點眼淚湧出,鼻子一酸,趕緊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償。
「美……美希。」安娜欣慰的笑了,因為看到這個陌生的金美希的臉上,滿滿的,都是幸福。
美艷不在,驕縱不在,癲狂不在,滿滿的,都是平靜,溫暖,都是安心。
「這位是我的男朋友的,徐正雨。」美希介紹著。
「您好,我叫徐正雨。」徐正雨禮貌的問好,他微微有些胖,個子很高,帶著黑框的眼睛,斯斯文文,總是帶著微笑。
「您好,我叫鄭安娜。」安娜禮貌的回禮。
「正雨哥哥,去那邊等我一下吧,我和安娜姐姐說幾句話就過去。」
「好。」徐正雨說,然後道了別,去車上等待著了。
安娜一時百感交集,現在的美希,真的是完全變了樣子,她能想象的到,但也只是想象,誰也沒有辦法體會美希究竟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才恢復成現在這樣的模樣,那一定是不管她怎麼去了解,只是比她了解的更加痛苦。
「何時回來的。」安娜問。
「昨天晚上剛到,來找燦烈哥哥拿點東西。」美希笑著說,她的臉還是有些僵硬,不管是那個地方的皮膚,都沒有臉上的皮膚細嫩,那些鮮活的表情,美希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有了。
「哦。」安娜一時語塞,喉嚨有些哽咽。
「原本想著過些天約著你們一起出來的,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遇到。」美希說。
「是啊,我也沒想到,真巧。」安娜停頓了片刻,「美希,你過得好嗎?」
「不好的都過去了,現在都好了。正雨哥哥對我很好,我們約定好了,等韓國這邊的額事情解決完之後,就會回到澳洲舉辦婚禮,到時候希望你也能來參加。」
「我一定會去的。」安娜由衷的欣慰。「金宇城先生還好嗎?」
「我聽父親說了,上一次的危機,多虧安娜姐姐你的幫助,他才安然度過,真的很謝謝你。只是這一次……」
「上一次怎麼來說也都是因為安迪,他是我的弟弟,所以一些責任,我沒有辦法推辭。」安娜說。
「若說安迪是你的弟弟你需要承擔責任的話,那麼也是因為安迪當時給了我一顆腎才有了後來的種種,這又是誰的錯呢。」
安娜有些驚訝,美希,真的已經蛻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美希接著說:「每個人犯的錯,都需要自己去承擔。別人是沒有責任的。我是一樣,安迪也是一樣。安娜姐姐,安迪現在究竟在哪裡,你知道嗎?」
「他在義大利的一個小島上。」安娜突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我知道,你身邊的那個叫獲加的先生已經死了,是他把安迪困在那裡的。還有,父親現在重病。你覺得,還有誰管的了他?你覺得他真會甘心在那裡呆一輩子?」美希說。
「美希,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我也在調查之中,一切都沒有定論,現在父親病重,我需要顧及的事情太多。但是我要告訴你,安娜姐姐,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
美希抬起手看看時間,說:「今天我還有別的事情,安娜姐姐,過些天我們一起出來,仔細的聊一聊,我也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好。」安娜笑了笑,有些遲疑,但還是開口,說:「美希……其實,我和朴燦烈已經分手了。」
安娜為什麼要告訴美希這些呢?也許,她心裡,總覺得辜負了金美希當時離開時的囑託和祝福,也許,她和朴燦烈沒有幸福的結局,才是對金美希最大的虧欠。
金美希愣了一下,笑了笑,說:「我知道…….我知道的。」
「對不起。」安娜說。
美希低下頭,若有所思,然後抬起頭,微笑著揮手,「手機聯繫,安娜姐姐,再見。」
「好,再見。」
看著她一點點離開的背影,合上車門,徹底消失不見,終於親眼見證了美希現在過得很好,一塊懸了很久的石頭,終於落下,但是,另一種不祥的預感慢慢的慢慢的侵襲而來。她太大意了,她自己為什麼就沒有想過,現在,獲加已經死去,金宇城重病,安迪一旦知道了這個消息,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如果安迪真的再次回來,還有誰能像獲加那樣一次次的保護住她?
和珉豪的經紀人簽訂好合同,安娜就匆匆的趕回sbs,剛出電梯門,正好和朴淑恩撞了個滿懷,合同散了一地,兩個人又開始不約而同的蹲下身子,撿拾散落一地的紙張。
「你怎麼了?跟著火了似的,跑著么快?」安娜問。
「你不知道,我現在趕著去一趟木峴洞那邊。」
「出了什麼事?」安娜疑惑,木峴洞那邊,可都是做一些新聞節目的,就算要去,也只有苗pd或者東萬pd前去開會,朴淑恩跑那裡去幹什麼?
「我也不知道,哎,等我回來再說吧。」朴淑恩說著,將那些紙張塞到安娜懷裡,上了電梯,趕緊離開了。
是什麼事呢?
安娜實在想不出。
進了工作室,苗pd也不在,東萬正在和張元孝他們還有幾個新來的fd講關於下個星期錄製的事情,見到安娜進來,招呼她一起坐過來。
「合同簽好了嗎?」東萬問。
「簽好了。」安娜遞給東萬。
東萬拿過來看了看,放好到文件夾里,說:「錄製的事情基本準備好了,你也來聽聽,看看有什麼需要修改的,你的新主意比較多。」東萬笑著說。
「我哪裡就新主意多了,都是奇怪的想法,能用的基本沒有。」安娜不好意思的笑著。
「有總比沒有好。」東萬說。
「是啊,我多想像安娜姐姐你這樣,腦子裡總有那麼多新奇的主意。」張元孝說。
安娜笑了笑,看著這一次已經完成度非常高的錄製流程,這一次的主題因為是以傳統的韓國民俗遊戲,其中的有一個『吳瓊花開了』,更是已經被無數節目完了無數次的老梗,這個遊戲環節是張元孝根據作家的方案稍微做了一些改編的,安娜看了看,雖然做了改編,但是也並沒有跳出原來的老圈子。
「這個遊戲……..」安娜開口,卻一時也想不到說些什麼。
「我也覺得少點什麼,原本想著,下面放些指壓板,可是覺得這種手段用了太多次了,怕觀眾會厭煩。」張元孝說。
安娜思考著,「那這樣呢,不用指壓板,放一層薄的泡沫板,泡沫板上面蓋一層塑料布,然後上面潑滿肥皂水。這樣是不是好一些?」
「誒,這個好啊,這樣肢體搞笑一定能多出來很多,只是成員們要吃苦了。」東萬笑著說。「倒是后他們抱怨,一定說是你出的主意。」
安娜笑了笑,沒有說話。
朴淑恩前往木峴洞sbs的真正原因,大家終於知道了,原來,是局裡有意讓苗pd去參與新節目的策劃,而朴淑恩,是去幫忙辦理一些手續。
在積極向上的人,經歷了這一個接著一個的打擊,也徹底泄了氣,整個工作室死氣沉沉,雖然明天就是錄製,可是誰也提不起精神,苗pd沒有辦法違背局裡的意思,這個大家心裡都清楚,現實永遠不能像電影里描述的那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可是說到這個,哪個是玉,哪個又是瓦呢?
《家族誕生》當時不也是被《runningman》所取代的嗎?
其實,誰是玉,誰是瓦,只是時間不同情況不同而已。
苗pd能力再強,也畢竟不是電影里的那些超級英雄,他有血有肉,吃著五穀雜糧,有自己的家庭妻兒要照顧,除了夢想和堅守,人還有很多很多更加重要的東西要去守護。沒喲人能夠有怨言,想要改變這種你看不慣的現狀,就只有等到自己真正強大起來之後。
人在年輕的時候,總是不斷的妥協,那是一種打磨,如果拒絕這種打磨,就永遠不會又光滑燦爛的一天。
「對不起大家。」苗pd說,他站起身來,深深的鞠躬,有些顫抖,他的傷心與愧疚,只有他自己知道。
沒有人說話,安慰,氣氛,埋怨,不舍,不解,好像都不太適合說出口,那就先安靜下來吧,時間會給出一個答案,等到真正心平氣和的時候,才是最真切的感受。
「我已經和部長說好了,我走之後,東萬喂節目總pd,安娜為副pd,如果…….如果有一天runningman真的不在繼續了,我所處的新的節目里,也一定有大家的位置。當然,我更希望,你們能夠創造出奇迹。」苗pd說。
依然是一片沉默。
苗pd嘆了一口氣,再一次深深的鞠躬。「辛苦大家了,謝謝你們,真的對不起。」
「苗pd………」安娜悠悠的開口,她想說一句沒關係,因為她真的可以理解,可是,她也真的有些埋怨。最終,還是化成了一聲嘆息,別無他話。
苗pd離開了,直到下班,大家道了別,離開了死寂沉沉的工作室。
真是要結束了嗎?
安娜無奈的笑了,真是諷刺,沒想到到這個時候了,自己才成為pd,這還有意義嗎?
總歸還是要找到它的某種意義,才會想要繼續前行下去吧。到達夢想之樹之下的時候,發現這顆樹木已經奄奄一息,該怎麼辦呢。坐在樹下哭泣嗎?看著傷痕纍纍的雙腳自怨自艾?
還是努力去找來水,努力到最後進行灌溉,水源又在哪裡呢,這裡已經一片荒蕪了,也許沒等走到水源地,大樹就已經徹底枯萎了。
那就哭吧,努力的哭,歇斯底里了,用悲傷和不舍的淚水去灌溉,即使最終結果沒有改變,也不會有後悔的人生。
「安娜,你說,runningman,真的要完了嗎?從開始到現在,整整快要九年的時間了,我真的,真的好不捨得。你都不知道,剛開始的那個時候,我們是怎麼過來的,現在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走在最後的東萬對安娜說。
「不管怎樣,我們一定堅守到最後,好嗎,東萬哥,畢竟,我相信還有人在星期天的晚上,期待著我們。」安娜努力的微笑著。
東萬揚揚嘴角,從安娜的眼神里,終於找到了一點堅守的意義,「好,我們一定堅守到最後。」
安娜雖然知道金宇城病重,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他已經到了需要24小時插著呼吸機維持生命的狀態,著實吃了一驚。
「怎麼會這樣?」
「是突發性腦溢血,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美希眼眶紅紅的,看著躺在病床上昏迷未醒的金宇城。「公司還有那麼多的事情需要處理,父親……..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撐過去了。」
安娜輕輕的拍拍美希的肩膀,那時第一次見到這個韓國的最大的企業家的時候,他好像懷著掌控一切的魄力,即使因為掉以輕心被安迪害的有些落魄的時候,眼神也依舊那樣凌厲。安娜真不能想象,這麼強大的一個人,竟然此時已經命懸一線。
誰知道呢,獲加曾經也是那麼強大,那麼神秘,那麼掌控一切,可是,一顆小小的子彈穿過胸膛,生命也就戛然而止。
說到底,那顆要了獲加性命的子彈,不就是這個躺在床上的那人發出的嗎。
真是複雜到極致的情緒。
「一切會好起來的,醫生不是說了嗎,伯父的病情並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了。」朴燦烈說。
美希抹去眼角的淚水,堅強的點頭。「不過,還有一件事情,安娜姐姐,你要注意一下,我們都要提起警惕。」
「什麼?」安娜和燦烈問。
「正雨哥哥幫我查到,安迪,已經離開了那座義大利的小島.」
安娜腦中如同響過一顆炸雷,「什麼…….」
「安娜姐姐,你知不知道那個小島是什麼地方?」金美希問。
安娜茫然的搖頭,她只知道,是獲加把安迪困在那裡。
「那個小島,是義大利黑手黨的集聚地,那位獲加先生,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神通廣大到把他安排到哪裡?還有,父親也知道了安迪的所在處,所以一直有暗中監視。而如今,父親剛剛得病,安迪又怎麼會知道?而且據查到的情況所知,在新聞公布出去以前,安迪就已經得到了消息,趁著獲加先生去世,父親重病,所有堅守全部放鬆下來的情況下,逃出了那裡。至於他現在應該在哪……..這個,我想我們心裡應該都做好準備才好。」美希說。
「安迪…….依他的性格,他一定會再次回到韓國。」朴燦烈眉頭緊鎖。
「不管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大家都做好心裡準備。」金美希說。
「美希,有件事情我不明白,金宇城先生生病,剛一開始是一個只有公司非常內部的人員才知道的秘密,為什麼,怎麼會讓安迪知道?」安娜問。
「這個我也想過,我懷疑過,一定是公司內部把事情泄露了出去。」美希說。
「如果是泄露消息的話,一定是存在某種好處才對,他沒有把消息賣給媒體,而是偷偷的讓安迪知曉,那一定也是存在某種利益關係不是嗎。最有可能的,就是世紀集團內部還有安迪的追隨者存在著,期待著和安迪一起重新奪回世紀集團,畢竟,安迪掌握了太多太多世紀集團命脈性的信息。」朴燦烈說。
美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看到金宇城的嘴角有些起皮了,她把加濕器打開,用棉簽沾了些水塗在金雨城的嘴唇上,「我也不知道,公司的事情,我基本不懂,還好有很多父親的手下幫忙打理,正雨哥哥在身邊支持著我。我只希望,父親能平平安安的醒來,那樣,一切也許就都迎刃而解了。」
「放心吧,一定會醒來的。」
出了病房大樓,才發現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陰暗了下來,明明還沒有到中午,可是瞅著這個天色,倒像是晨昏時間了,讓人不免有些混亂。
「我馬上還要去趕通告,不然,就一起吃午飯了。」朴燦烈說。
「你去吧,我也打算去找……韓允書女士,看看她怎麼樣。」安娜說。
朴燦烈低頭笑了笑,「好…….安迪的事情,如果她真的回來,你一定要當心。」
「我知道,你也是。」安娜說。
「好,再見。」
「再見。」
開著車子,這個安迪買給自己的車子,要說安娜心裡對於安迪,一點愧疚就沒有,是不可能的。可是想到安迪的時候,尤其是想到他很有可能再次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安娜真心覺得,脊背有些發涼,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生活,又要被打破了嗎?
獲加和金宇城,就像是把安迪困住的兩層屏障,而現在,這兩層屏障,一個消失不見,一個脆弱不堪,再也捆不住蠢蠢欲動的野心。
真是苦惱至極,安迪真的回來了嗎?難道光洙哥前段時間說的,好像看到的安迪,是真的嗎?他到底又在密謀些什麼?
獲加說,讓安娜不要去找安迪,可是,即使不去找,該來的也始終會來。
倒是看到金宇城如今的樣子,之前有多麼的強大,如今就有多麼的脆弱。大家心裡都有數,金宇城能夠醒來的幾率微乎其微,即使醒來,想必也不會再像以前那班英雄模樣了。這些年也多多少少見了很多身邊的人,以各種方式的離去,但是,金宇城,真真正正讓安娜感覺到了,生命無常與脆弱。
看到街邊一家精緻的小店,模特展示的帽子圍巾看上去格外溫暖厚實,安娜轉了個方向,在店門口停了下來。
「老闆,這套圍巾和帽子多少錢?」安娜問。
「6萬8千韓元。」售貨小姐說。
「好,有沒有別的顏色?」安娜看了看,摸著那圍巾和帽子的材質,確實很柔軟。
「這一套是靛藍色,還有黑色,灰色和紅色。」收回小姐說。
安娜想了想,「麻煩給我包一套灰色的吧。灰色的,顯得更加溫暖一些。」安娜說。
「好,您稍等。」
售貨小姐拿出一套灰色的圍巾帽子,讓安娜看了看,安娜點點頭,售貨小姐細心的將他們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