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燕回老祖是和無念大師同一時期的高手,位居劍修第一人榜首有千年歷史。他雖性格粗暴讓人生畏,但為人剛正不阿,在劍修中十分有威望。
燕回是劍宗的第一任宗師,也是目前唯一一位宗師,而自從與他同期的宗主仙逝后,他便常年閉關,幾百年都不見得出關一回。沒想到這次九大門派試練,竟然還驚動了他老人家。
雲容心道不妙,孟長德卻高興萬分。
燕回出山了!有劍宗宗師燕回老祖坐鎮,還何愁聯合各大宗門圍攻魔宗?燕迴向來憎恨魔修,肯定會大力支持他,到時魔宗的那些法寶還不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孟長德激動得連忙朝燕回行了個大禮,「劍宗第十九代宗主孟長德見過燕回宗師!」
有宗主帶頭,其餘弟子也接連跪下行禮,一時整個山門口的劍宗弟子跪倒了一片,便是皇上朝聖也不見得有這般壯觀。
燕回點了點頭,十分滿意,「都起來吧!百年一次的門派試練,九百年才輪上我劍宗一次主場,你們可要好好修鍊,有功者我燕回絕不會虧待了他。」
無念又閉上了眼,「你還是老樣子,直言快語。」
燕回聞言大笑幾聲,朝他伸手,「大師,請!」
道化大師帶著門下弟子和燕回浩浩蕩蕩地進了山門,雲容低著頭陷入思緒中,完全沒有注意到無念狀似無意地投在他背後的目光。
「我要走了!」白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雲容問,「去哪?」
白闕唉聲嘆氣道,「燕回老祖出山了,我們采晴峰肯定又要忙活了唄!」
采晴峰在神劍宗的地位略低,平時最主要的工作便是接待來客,上到主峰的茶水,下到外門弟子的食宿都由采晴峰打理。所以,現在燕回老祖出山,他們定然是要忙碌一番的。
白闕又自哀自怨地嘆了口氣,「可憐現在采晴峰為了接待各大宗門就已經忙得閑不下來了。」
雲容輕笑一聲,「左右我也無事,就去幫幫你吧!」
白闕頓時高興地拉住他的手,「謝師弟你真是大好人!有什麼要求,師兄一定滿足你!」
雲容心念一動,面上笑容不減,「要求倒是談不上,不過……燕回老祖威震四海,氣度不凡,我剛剛過於緊張,都沒有看到他的真容……」
白闕怔愣一瞬,然後哈哈笑出聲,「這有何難,不用太感謝我。」
白闕雖然修為不高,入采晴峰的時間也不算長,但心思活絡,和師兄弟的關係處的很是不錯,他一出手就幫雲容覓得了一個好差事——掌靈燈。
修士耳聰目明,本是不需要掌燈的。但修士用的靈燈又與凡人不同,它以靈力和符咒為燃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徵。按照劍宗的規矩,九大門派齊聚又有燕回老祖出山,需要掌靈燈以示尊敬。
若想保持靈燈一直燃燒,便需要修士在一旁守著,用靈力和符咒來維持。所以,負責掌靈燈的弟子是不用退出大堂的。雲容雖然不能使用靈力,但掌靈燈所耗費的靈力完全可以用靈石來代替,而這光明正大地接近燕回和孟長德的機會卻是千載難逢。
也算運氣好,等輪到雲容入殿掌燈時,道化和無念都剛剛離去。燕回正和孟長德談話,孟游顯然也才剛剛過去。
雲容點燃靈燈,忽聽燕回大喊了一聲好,他下意識地朝石柱後面躲了躲。
「好啊!真沒想到!過了七百年,我劍宗竟有後人能親手斬下魔頭,簡直大快人心!孟長德,你做得很好!」燕回高興地站起身來,他聲音本就洪亮,這下更是傳遍了整個大殿。
孟長德雖對燕回直呼他名有些不滿,但還是畢恭畢敬地道,「老祖言重了,剷除魔修,匡扶正道,本就是我九大宗門的職責所在。然,現在修真大陸平靜太久,九大門派也都漸漸適應了與魔宗平起平坐,毫無鬥志。晚輩雖有心聯合,行動起來卻處處受阻。」
「還有這等事?」燕回頓時怒道,「既同為九大宗門,竟然不思進取,甘願與那骯髒卑賤的魔修平分山河,讓人忍無可忍!」
孟長德沒想到自己才說了一句,燕回就如此氣惱,本來準備好的話頓時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老祖莫惱,其實這事也不全怪九大宗門。那雲容雖是魔修,可卻有大乘期修為,雖說論單打獨鬥,晚輩拼上一條老命,也並非全然不是對手。可那魔修奸險狡猾,用計陷害。晚輩只得聯合無念大師一同出手,這才逼得他爆體而亡。」
雲容心中冷笑,倒是不知誰才奸險狡猾,設計陷害,技不如人,伶牙俐齒卻是比誰都厲害!
孟長德重重地嘆了口氣,「這魔修真是心狠手辣,對自己竟也沒有留下一個全屍,九大門派的人與雲容平日交流甚少,很難辨別出那屍體的真容,又都對那食人心臟、血祭魔功的雲容忌憚不已,都不敢貿然與我劍宗合作,只怕那雲容還沒死,回來找他們尋仇。」
燕回猛地拍塌了精緻了血靈玉長桌,氣得雙目通紅,「這群膽小怯事的廢物!區區一個魔修竟讓他們怕成這幅樣子!那屍體今在何處?看我用溶血幡打得他原形畢露!」
孟長德下意識地問道,「溶血幡?」
「你不是說那魔童食人心臟、血祭魔功嗎?」燕回睨了他一眼,「但凡有食人心血者,都逃不開我的溶血幡。那屍首究竟是不是魔頭,我當著九大門派的面用溶血幡一探便知!」
「萬萬不可!」孟長德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本以為雲容現在下落不明,那屍體又慘無人形根本不可能辨別,已是萬無一失,可沒想到這燕回老祖語出驚人,手中竟然還有能探魔修的溶血幡!
「啰嗦!」燕回怒氣沖沖地打斷他的話,「我在問你屍體現在何處!」
孟長德咚的一聲跪下身,忙道,「都怪晚輩疏忽,那日晚輩本想用那魔頭的屍體引來魔宗餘孽,九大門派的人也都在,正好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可誰曾想卻被一直痴心煉丹的石天鷹奪了去,晚輩本想親自去奪回屍首,可無奈劍宗基業實在離不開人。小兒見我憂慮過重,便自告奮勇下山去尋,可卻不是那石天鷹的對手,被打成重傷,那魔頭此刻恐怕……已經進了煉丹爐。」
孟長德這時還不忘把功勞斂去,絲毫沒提承景在孟游之前下山的事。
燕回怒吼一聲,大殿內幾個掌燈的弟子都嚇得跪了下來。燕回指著孟長德罵道,「你好歹也是一宗之主,有合體期的修為,九大宗門的人都在場,難道還留不住一個死人?」
孟長德一時語塞,哪知孟游突然跪下身來,「老祖息怒!那石天鷹悖逆天道,枉顧因果,常年混跡於凡人之中,攀附真龍天子,強加氣運。九大宗門的人雖然不畏因果,可修士有戒律不可干預凡人,這才對石天鷹幾番忍讓,沒想到卻被他人懷疑雲容屍首的真身,讓父親枉背罵名。現在屍體恐怕難以尋回,可討伐魔宗卻不能停下,還望老祖主持大局,還父親一個清白!」
雲容瞥了眼孟游,只見他跪的筆直,語速雖快卻條理清楚,與那日在皇宮中判若兩人。
燕回盯著他看了一會,問道,「你就是孟游?」
孟游俯首拜下,「正是弟子。」
燕回大笑兩聲,一下子又變得十分爽朗,「這事雖出了差池,可到底還是件值得慶祝的好事,不過一具屍首,給他又如何!有我燕回在,難道還做不了證?你且放心,這次只要能成功討伐魔宗,我便收你為真傳弟子!」
孟長德震驚不已,宗師的真傳弟子那可就是下一任宗主!一個名頭比自己說一百句話都管用!那承景再厲害能厲害過燕回么?打不過燕回,他根本做不成宗師!
孟長德沒想到竟然還能喜從天降,更是暗暗發誓此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此時再看,這雲容的「屍首」不僅萬萬不能要回來,還得巴望著石天鷹能練出個好東西來。這樣才能證明,那丹藥的藥引就是修真大陸唯一的大乘期修士雲容。
孟游筆直地趴下去磕了個頭,「多謝老祖厚愛。」
燕回見孟游懂禮數,識大體,對這個准徒弟頗為滿意,當即大笑兩聲,「好好,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山修鍊。你且籌劃著,無事不要來找我。」
孟長德忙道,「門派試練老祖是否會到場?」
「那是當然,我劍宗怎麼能被其他門派比下去。」燕回說著大步跨出門外,孟長德揮了揮手,這些掌燈弟子也都跟著出了門。
雲容走在靠後,想再聽一聽,但令人失望的是孟長德在沒有說話。
等所有人都遠離了大殿,孟長德一把抓住孟游的手腕,「游兒,你也聽到了,這次的事非同小可,雲容還活著的事你萬不可告訴任何人!只要走漏了一點風聲,可就錯失了和各大宗門聯手的最後機會了。」
孟游心中百轉千回,他那麼愛雲容,怎麼可以做背叛他的事呢?
「父親,雲尊主真的不像那等窮凶極惡之徒,定是和九大宗門有什麼誤會,我們為何一定要如此極端呢?」
孟游話音剛落,孟長德便冷下臉來怒道,「你對雲容還有那等心思?!」
孟游低頭不語,孟長德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拍上孟游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游兒,那雲容是何等的天之驕子人中龍鳳,你若連劍宗的宗主都當不成,他怎麼可能看你一眼?」
孟游有如醍醐灌頂,猛然想起在皇宮之中雲容抱著承景卻看都不想看他一眼的事,他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道,「孩兒明白了,只是大師兄和謝師弟也都知道雲容還活著的事,萬一……」
孟長德目露寒光,「一個勾結魔頭的叛徒,他說的話有誰會相信?至於謝賜……那種修為,若是參加門派試練,便是死了七個八個,都實屬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