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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一生一世12

  『嘉安,早上有份文件忘了給你,有時間你來我這裡拿一下。』


  信息字眼一字一句很清晰,楚君延深色的瞳孔伸縮,他挑唇輕笑,臉上喜怒難辨,他握著手機的手發緊,而後將手機扔在了沙發上。


  和誰喝的攖?

  自己償。


  她淡然的神情彷彿還在眼前,自己喝的?

  他冷然的笑著,周身的溫度降了幾許,眼中的眸光也沉了下去。


  穆嘉安洗完澡出來的時候,客廳裡面一片漆黑,她伸手扶著牆壁,揉了揉眼睛。


  他怎麼把燈關了。


  她摸索著往卧室的方向走,頭髮濕漉漉的還在向下滴著水,順著精緻的鎖骨一路向下,滑向緊裹的浴巾裡面。


  當視線適應了黑暗之後,她已經站在了卧房門口,而卧房門開著。


  她邁步走進去,剛要開燈,手腕便被男人手掌有力的力度給緊握住,握的發緊,甚至將她白嫩的手腕攥出了紅印子。


  穆嘉安明顯是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這個時間他在她這裡做什麼。


  驚愕過後,她忍下咚咚跳的心臟,平穩了情緒后說道:「怎麼不開燈啊。」


  楚君延的眼神緊鎖眼前女人纖細嬌小的身影,眯緊眼看她,一言不發,將她徹底拽進屋內之後,他抬腳將門給踹關上了。


  黑暗的空氣中,兩人彼此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聲。


  「楚君延……」她剛開口,叫完他的名字,餘下的話還未說出口,便被他溫熱的薄唇給堵了個正著。


  她瞪大眼睛,腳步猛地後退,他高大的身子依稀跟著她而來。


  直到她後背觸碰到了冰涼的門板上,那酌涼的溫度將她喚回了神,開始用力的掙扎。


  穆嘉安的掙扎使得他神色越發漆黑,涼薄的眉眼令人看不清情緒。


  她的手胡亂的晃,一下子碰在了牆壁上那燈的控制開關上。


  突如其來的光線刺的讓她閉了閉眼,背對著燈光的男人卻一點也不受影響。


  只是這亮度,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他單手捏住她的下頜,薄唇離開了她紅潤的軟唇。


  「我再問你一遍,今天去哪了。」他的聲音沉沉聽不出溫度,穆嘉安嗓子眼滾了滾,臉上一片灼熱,一路紅到了耳朵根。


  「不說,嗯?」見他沉默,他挑眉,眼中的意味淡涼,令人膽戰心驚。


  穆嘉安見他的神情,就猜了個大概,她抿了抿唇,說道:「早上的時候,去見了蔣祁城。」


  她的坦白沒換來他溫和下來的眼神,他的目光凌厲,眼神堪堪的落在她的唇上。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她軟嫩的唇瓣,他的動作讓穆嘉安呼吸一滯:「嘉安,你惹人生氣的本事見長了。」


  他鬆開手,微微俯下身,將她圈在雙臂中間。


  「楚太太,我希望你能處理好以前的那些舊關係。」


  這聲楚太太,意義之重,她不會不明白。


  「你現在一舉一動都是焦點,如果被拍了,惹上麻煩的不僅是你。」他眼中她的光影交疊,他的聲音淡染著冷漠。


  他雖然沒有明說,穆嘉安卻聽的清楚他話中的意味。


  與他認識這麼多天,他如此不近人情,還是頭一次。


  「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她垂眸,鬆口。


  楚君延一雙黑眸深邃,他直起身子,雙手自然的放入兜里,然後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拽離門口的位置,打開門出去了。


  卧室門被關上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突然安靜了下來。


  那時候穆嘉安想,楚君延娶她,一定有他的目的吧。


  所謂一見鍾情,不過是隱藏在秘密下的一個借口。


  她將盤在頭髮上的毛巾拿了下來,頭髮瞬間披散下來,濕潤的髮絲繞在白皙的肩膀上。


  她拿著毛巾的手,輕輕的擦拭著頭髮。


  不知道為何,楚君延的最後一句話在她的腦中盤旋,一直揮之不去。


  當初和蔣祁城分手的時候,她暗暗發誓,以後她再也不會深投一份感情,要嫁也會嫁給一個愛她的人。


  如今看來,於蔣祁城那裡,她是被利用。


  在楚君延這裡……


  她閉了閉眼,腦仁有些疼,她真的不知道了。


  *

  豎日,當她起床的時候,楚君延已經出去了。


  偌大的客廳里只有她一個人。


  桌上的早餐擺放的整齊,只有她自己那一份。


  她沒什麼胃口,只是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她的腦中閃過些什麼,臉色微變,快速的走向茶几前。


  一把拿起手機,打開裡面。


  果真,有一通蔣祁城的來電。


  她知道這不能證明什麼,於是翻開了簡訊息。


  裡面安靜的躺著的那條消息,如同一條長河的引子,將她未知的混沌徹底的打開。


  怪不得,昨晚楚君延會那麼生氣。


  原來如此。


  楚君延在南城影響力巨大,她又是他身側的人,就像他話中說的,如果被拍了,有麻煩的不止是她。


  還有楚家。


  她暗嘆了一口氣,將蔣祁城拉黑,然後無力的坐在沙發上。


  門口響起一陣用密碼開鎖的聲音,她抬眼望去,心想著是不是他回來了。


  她剛起身,還沒邁開步子。


  一個中年女人便雍容的走了進來。


  她看起來很年輕,樣貌頗有古典美人的氣質,那七分和楚君延相似的臉,讓她一下子便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誰。


  怪不得楚君延長得那樣好看,看來都隨了他母親。


  她連忙的走過去,而中年女人也將目光看向了她。


  看清她長相的那一刻,臉色驟變,一雙漂亮的眼睛瞳孔擴張,連手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


  「你別過來。」楊女士突然開口,一下子叫住穆嘉安正往前走的腳步。


  她堪堪的站在那裡,驚訝於楚君延母親大變的態度,卻不敢再向前走。


  楊女士轉身對著管家祥叔哆哆嗦嗦的道:「給君延打電話,叫他快點回來。」


  眼見著楚君延母親的臉色越加蒼白,穆嘉安不禁有些擔心:「阿姨,你沒事吧。」


  楊女士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並沒說話,只是緩慢的走到沙發上坐下,然後閉上了眼睛。


  大約二十分鐘后,汽車疾馳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過後,那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了門前。


  楚君延穿了一身駝色的大衣,跑起來的時候,衣玦被風掀起。


  門一打開,將外面的溫度帶進來幾許。


  「媽。」他連忙走了過來,看向楊女士,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僵硬的站在沙發前的穆嘉安身上。


  他伸手,攬住了她的腰肢,將她圈在身側,無形之中站好了位置。


  楊女士聞聲一看,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你……能不能先避一下。」楊女士捂住心口,心臟蹦蹦的跳,話是對穆嘉安說的。


  楚君延輕輕的握了握她的胳膊,輕聲道:「你先上去,我跟媽說會話。」


  穆嘉安不傻,她看的清眼前的時勢,此刻她再待下去,絕對沒有好處。


  於是點了點頭,上了二樓進了自己的卧室。


  門剛一關上,楊女士忽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隨手拿起茶几上的什麼東西便向著楚君延砸了過去。


  玻璃質地的煙灰缸砸中了他的額角。


  砸出了一個口子,殷紅的血跡順著額頭蜿蜒向下,楊女士似乎沒意識到自己抓的是什麼東西,見兒子流血之後,不禁哆嗦了一下。


  卻忍住心疼,滿眼的憤怒:「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你是嫌我活的久是不是!」


  楊女士捂住心口,大口的喘著氣,眼裡淚光閃現,眼眶通紅,臉也氣的通紅。


  「媽,你不是一直催我結婚么?現在我要結婚了,怎麼反而生起氣來了。」他的語調心平氣和,伸手點了一下向下流的液體,看了一眼。


  這可真是親媽。


  「誰都行,她不行!」


  楊女士大吼,生起氣來了也不管不顧了。


  楚君延臉色未變,淡淡的陳述:「我喜歡她,就非她不可了。」


  楊女士氣的站都站不穩,在醫院的時候,她偶然聽到有人討論,她兒子宣布有未婚妻了。


  本來是一件歡喜的事情,她立馬辦理了出院手續,來了這裡。


  誰知道迎接她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兒子,你就告訴媽一句,她和那女孩子是什麼關係!」


  她咬著牙,眼中悲痛掩過憤怒。


  或許別人不懂,可是楚君延直到母親口中的那女孩子說的是誰,他擰眉:「沒關係。」


  「你當我老了,可是我還不瞎。」楊女士的手顫抖著,心氣不順,氣的生哆嗦。


  兩個人明明那麼像,說沒關係,騙誰呢?


  「祥叔,送楊女士回去。」楚君延抬手,眉目冷清。


  「楚君延,今天我就把話給你放在這,你要是娶她,咱倆就斷絕母子關係,有她沒我!」


  楚君延面色一沉:「祥叔,帶楊女士回去。」


  「不用你趕,我自己走。」楊女士兩行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她揉了揉眼睛,大步的向著外面走去。


  從遠處還能聽見嗚咽聲。


  楊女士走後許久,穆嘉安從卧室里出來,她從上面向下看,男人修長的身形立於窗前,帶著那麼一絲落寞。


  她緩慢的走下來,一直走到他的身後。


  她還沒來的及說什麼,他轉身,一把將她擁在懷裡,身上的味道清冽好聞。


  似乎能讓人溺在其中。


  「阿姨,她走了?」


  「嗯。」


  「她說什麼了?」


  「說特別滿意你。」楚君延笑笑,手指輕柔的撫摸著她的頭髮。


  穆嘉安眼神閃動,他在撒謊。


  她看的出他心情不好,纖細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那就好。」


  說完,她離開了他的懷,抬頭,卻被眼前觸目驚心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你的臉……」她顫抖的指了指他流血的額頭,話音有些顫。


  「沒事,破不了相。」他毫無在意的開口。


  許是傷的時間太長了,傷口都有些凝固。


  穆嘉安看這下子不行了,抓住他的手就往外走。


  「去哪?」


  「醫院。」


  「……」


  醫生處理傷口的時候,穆嘉安看的都疼,他倒是淡淡然的牽著她的手,兩人的情況像是反了過來,彷彿此刻傷的是她,不是他。


  她識趣的什麼也沒問,他也什麼也沒說。


  其實各自心裡都清楚,穆嘉安知道,敢對楚君延動手的夜只有他母親而已。


  因緣是為誰,不是很明顯么?


  楚君延要娶她,讓阿姨勃然大怒了。


  如果狀況要是出在她的身上,她的父親也一定會這麼做。


  畢竟父親負債纍纍,她身後毫無背景,在所有人眼裡,都配不上眼前的男人。


  不知道為何,她生生的覺察出自己有一種愧疚的感覺在縈繞。


  她垂眸,眼中的神色暗了下去。


  楚君延抬手,示意醫生停手,他身子向前傾,無賴的說道:「該你了。」


  「啊?」穆嘉安不明所以。


  他將裝著紗布的托盤放在了她的腿上,皺眉道:「她包的疼,你來。」


  這個她,指的是身後的護士。


  護士的臉色白了又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只是往後面站了站。


  穆嘉安唇角扯了扯,卻聽他又說道:「在不包就得破傷風了,到時候怕是娶不著媳婦了。」


  呵呵……護士打開門就出去了。


  *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正值正午。


  楚君延去開車,穆嘉安一個人站在醫院門前等待。


  她百無聊賴的側頭,就在不遠處的女人怎麼看怎麼熟悉。


  那不是穆西西么?

  她下意識的不想和她有什麼交集,於是走下了台階,準備去路邊等著,誰知道穆西西卻陰魂不散的跟了上來。


  「穆嘉安,你給我站住。」


  似乎撕破了臉皮之後,穆西西便被什麼可在意的了。


  她聲嘶力竭,全然不顧醫院前還有許多人。


  不少人都被聲音所吸引,目光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穆嘉安站定,回身,擰著眉看她。


  穆西西的臉色不好,眼睛紅腫。


  「你跟我談談。」見穆嘉安站住了,她收起了張揚跋扈,聲音平和了一些。


  「我沒時間。」


  「穆嘉安,你不來會後悔的。」


  穆西西的話理所當然,瞪著眼睛看著穆嘉安。


  穆嘉安輕笑一聲,低頭睨著比她矮了半頭的穆西西,冷聲道:「你感情受挫了啊。」


  她的話讓穆西西臉色大變,眼神猛地晃動了好幾下。


  楚君延將車開了過來,車窗降下,便看到兩個女人對峙的身影。


  楚君延看了穆西西一眼,一眼便認出,她就是那天蔣祁城分外護著的女人。


  他菲薄的唇抿成一條線,手腕處所戴的腕錶折射出淡藍的光線。


  他雙手搭在方向盤上,好整以暇的看著兩人,眼前的樣子,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誰佔上風,誰佔下風,穆嘉安對面的女人一臉都要炸了的神情。


  而他的女人,一臉的閑適。


  穆嘉安側頭,見車開過來了就要走,穆西西猛地拉住了她的手,剛要說些什麼,眼神卻不期然的撞上了駕駛位上男人深沉的眉眼。


  那眼神,令人不寒而慄。


  她的手顫了顫,忙的鬆開了穆嘉安,眼神一閃,轉身向醫院正門走去了。


  穆嘉安倒是難得清閑,上車后,笑道:「你嚴肅的樣子還是挺嚇人的。」


  楚君延的一張俊臉順勢向著她靠攏:「幫你嚇跑了人,有什麼獎勵沒。」


  穆嘉安側頭,輕輕的親在了他的側臉上。


  她感覺到他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另外一邊臉轉了過來:「來,這邊也要,不知道美學講究對稱么。」


  她傾身向前,準備親他的臉,就在要挨上他臉的那一刻,他轉過頭來。


  兩人便吻在了一起。


  穆嘉安腦子轟的一下有些糊塗,他便已經離開,似乎很喜歡看到她現在這幅嬌羞的樣子。


  車子開出去的時候,她臉上的溫度還居高不下。


  *

  下午的時候,穆嘉安拎著水果去了武建醫院。


  進了父親的病房后,裡面坐著的人讓她臉色冷了冷。


  陳瑾儀聽到開門的聲音,也轉過頭來,看到是她,臉上沒有任何詫異。


  似乎等的就是她。


  「嘉安,阿姨有話跟你說。」她的語氣不知怎麼的就軟了下來,就如同過去沒一天沒一年在父親面前,裝作對她一副慈愛的樣子。


  穆嘉安看了躺在病床上的父親一眼,發現父親醒著。


  她表情頓了一下,臉上掛上笑意,說道:「好。」


  陳瑾儀走在她前面出了病房,臉上的笑容有些得意。


  穆嘉安唯一的弱點就是穆毅,因為太過孝順,也許是年幼喪母的緣故,連同將對母親的那份思念轉化成了親情都安放在了父親穆毅身上。


  兩人走的遠了些,陳瑾儀身子站定。


  轉頭說道:「你爸他還不知道你和祁城分手了。」


  她話裡有話,眼神挑著。


  穆嘉安眼神沉了沉:「你什麼意思。」


  「你該不會不明白,你爸將祁城他當做半個兒子,若是知道你與他分手,是因為他背叛的緣故,你說你爸他會不會氣的發病?」


  穆嘉安冷冷的看著陳瑾儀,冷笑:「接著說。」


  見她似乎不為所動,陳瑾儀眼神閃了閃:「嘉安,我知道你孝順。」


  陳瑾儀自知,想奪走穆嘉安身上的股份,現在純屬天方夜譚,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不能讓她過得好。


  至少不能過的比她女兒好。


  現在西西變成這樣,都怪眼前這個女人。


  「你爸他時日不多了,他唯一想看到的就是你和祁城結婚。」


  楚君延和蔣祁城,兩人還是有區別的。


  如果非要穆嘉安嫁一個,陳瑾儀希望是蔣祁城,畢竟她隱約的知道,蔣祁城那人城府極深,對穆毅有一定的仇恨。


  而楚君延,處處都護著她。


  「嗬。」穆嘉安冷笑出聲,看著眼前半老的女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阿姨,你該不會以為我現在還是五歲吧。」


  五歲那年,陳瑾儀初進穆家,她天真的以為,這個后媽很善良。


  栽贓嫁禍,壞事做的周全,就想著把她趕出穆家。


  陳瑾儀倒是沒因為她的話,而變了臉色,只是諷刺的笑了笑:「我也沒逼你不是么,現在新聞上鋪天蓋地的都是你和楚君延的消息,你爸他早晚會知道。」


  「那又怎樣?」


  「那如果你爸他知道,處心積慮搞垮穆氏的人,是他疼愛的准女婿蔣祁城呢?」


  穆嘉安唇角抿緊,一眼不發,緊緊的盯著陳瑾儀。


  陳瑾儀自知,自己說到了穆嘉安的痛處。


  她抿唇一笑:「所以啊,你就乖乖的嫁給蔣祁城,我保證半點風都不會透露給你爸。」


  穆嘉安看了陳瑾儀良久,笑的良有深意:「陳阿姨,你就不怕么?」


  「我又沒做虧心事,怕什麼!」


  「九年前……」她挽唇一笑,陳瑾儀聽到這個時間段的時候眼神驟變,穆嘉安微微低頭,聲音低沉:「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陳阿姨,你每晚入睡的時候,就沒聽見什麼動靜?」


  醫院走廊里散發著濃烈的消毒水味道,陳瑾儀臉上冷汗涔涔,手心裡布滿了汗珠。


  她唇角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穆嘉安滿意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她走後,就剩陳瑾儀自己站在那裡,走廊那端一陣嚎啕聲傳來,她怔怔的抬頭,看到離自己不遠處。


  一個臉上被蓋上白布的人被醫生推走。


  邊上的家屬嚎啕大哭。


  她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只覺得醫院裡冰冷的沒有人氣,她渾身開始哆嗦,僵硬的向著離開醫院的方向逃離。


  穆嘉安回到病房之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坐在病床前,握了握父親的手。


  父親呼吸虛弱的看著她。問:「你陳阿姨呢?」


  穆嘉安勾唇,唇角挽起漂亮的弧度:「阿姨她有事,就先回去了,現在公司大小的事物她也沒少操心了。」


  穆毅點點頭,看到孩子能和瑾儀相處的這般好,甚是欣慰。


  *

  陳瑾儀出了醫院后,坐著計程車回了家,像是丟了魂。


  穆西西坐在沙發上,看到母親回來了,於是站起身來:「媽,你去找祁城了么?」


  之前祁城說會幫助母親拿到穆嘉安身上的股份,證明兩人之間是有利益關聯的。


  蔣祁城曾經說過拿那股份是為了她。


  可是現在她知道,那話是假的。


  她雖然被愛蒙蔽了頭腦,可是不代表她不會思考。


  如果蔣祁城不是為了她而拿這股份,證明是他想收了穆氏。


  既然是這樣,那麼她可以幫他,母親可以幫他,他不會連母親都不見的。


  陳瑾儀看了眼睛哭的紅腫的女兒一眼,嘆氣後走了過去。


  「西西,放棄他吧,你還沒看出來么,他不愛你。」


  「媽,你沒去找他對不對!」穆西西大喊出聲,有些崩潰,在母親出門之前,她分明叮囑過了,如今這架勢,是連她親生母親都不願意幫她了。


  陳瑾儀冷下了臉:「為了你,我自認做的不少。」


  當初她也是因為愛穆毅才嫁給他的,可是穆毅和原配有個女兒,她不得不為自己的親生女兒盤算。


  那份愛在算計中一點一點的變了質,這些年,她沒有一天快樂過。


  「我會安排讓穆嘉安嫁給蔣祁城,至於蔣祁城,你就別想他了,只要你我拿到穆家的財產,相信我,以後你想要什麼樣的男人,我都會幫你。」


  「媽,你瘋了么!」


  「就為了那麼點錢,你就算計我的幸福,就為了那麼點錢,如今這家裡還剩下些什麼呀。」


  穆西西嚎啕出聲。


  陳瑾儀卻不近人情:「西西,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而且據她所知,楚君延將穆嘉安的一切都打點好了,包括穆氏的外債,她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坐收漁翁之利。


  陳瑾儀上了樓,穆西西卻在大哭中沖向了門外。


  她攔了輛車,抱了蔣祁城家的地址。


  她手臂緊緊的抱著自己,頭一次懷念起以前父親還好的時候,家裡的溫馨。


  計程車開到樓下,穆西西交錢後下車,沖向了電梯。


  在電梯上升到蔣祁城家所在的樓層之後,她踉蹌的跑了出去,然後哆哆嗦嗦的按著他家的密碼。


  可是輸入一次不對,兩次不對,三次還不對。


  她癱坐在地上,用力的拍打著門。


  哭的滿臉是淚。


  他甚至連密碼都改了。


  「蔣祁城,你給我開門,開門。」


  她的掌心拍的通紅,卻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聲嘶力竭使得她的嗓音逐漸的沙啞,她哽咽著:「蔣祁城你給我開門,開門啊。」


  終於,門被人從裡面打開,她迷糊的站了起來,看著眼前日思夜想的男人。


  她向前伸出手,男人冷眼閃開,那雙溫和的眼裡一片淡漠之色。


  「祁城,我錯了。」她雙手合起,看著特別的可憐,眼中星星點點的全是淚意,平時的驕縱全然不見,一臉的乞求。


  眼見著蔣祁城什麼話都不說,就要關門。


  她一下子撲開他的身子,沖了進去。


  蔣祁城薄唇緊抿,關上了門,轉身低頭睨著一臉淚痕的女人。


  「出去。」


  他的聲音冷清,不帶一絲溫度。


  穆西西哽咽:「你怎麼說變就變呢!是你先勾、引我的!」


  她本沒對他起任何心思,可是那段時間他對她很好,特別的好。


  她本就羨慕穆嘉安,有穆家大小姐的身份,有疼愛她的父親,還有個身世顯赫的男朋友。


  不知何時,就依賴了他的這份好。


  直到他說,他愛上她了,如果她願意,就和她在一起。


  如今看來,全都是陰謀,全都是她的錯覺。


  蔣祁城眼中沒什麼情緒,一雙深邃的眸子十分冷漠。


  穆西西再也忍不住,轉過頭去看不得他這張心心念念的臉,她嗚咽著,細碎的眸光望見了桌上的一份文件。


  即便隔著霧氣,他依舊可以看得見,那上面的字眼。


  她的眼睛倏地睜大,大步的走了過去,在她拿到那文件之前,蔣祁城先她一步將文件合上。


  穆西西渾身都在哆嗦,如同冬夜中瑟瑟發抖的柳樹枝丫,她抬起眼,眼神晃動的厲害:「你這是要做什麼!」


  「祁城,你不要這樣,你想要什麼我可以幫你,你想要穆氏我幫你,你想要什麼我都幫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要是這麼做了我就什麼都沒了。」她身子癱軟在了地上,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蔣祁城垂眸,沒有絲毫憐憫:「穆西西,做事要量力而行。」


  他俯下身來,眸子眯緊:「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對嘉安做的那些事情,她不說自有她的理由,我也就先放過你,再有下一次,你會死的很慘。」


  說完,他起身,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兩分鐘后,一眾保安沖了上來,將穆西西架了出去。


  夜風瑟瑟,凍得她生生的發抖,她抬眼看著漆黑一片的天空,心中更是一片陰霾。


  *

  幾天之後,婚貼就已經印好了。


  婚禮也被兩人提上了日程。


  此時,穆嘉安正在婚紗店裡試婚紗,楚君延修長的雙腿交疊,坐在等待的沙發上在等她,手裡拿著一份印滿婚紗樣式的雜誌再看。


  試衣間的帘子被店員掀開,她從裡面緩緩走來。


  楚君延抬頭,時間彷彿定格在了這一刻。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他的目光許久沒有移開,穆嘉安低眸看了一眼身上的婚紗,有些不自在。


  「好看嗎?」她的聲音嬌俏,染著緩緩的光華。


  在這一刻,尤為悅耳。


  楚君延勾唇,笑意繾綣:「特別好看。」


  「那就這身了。」她的心中染著欣喜,許是跟眼前的男人相處融合,她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他起身,抬手示意店員出去。


  店員會意后,拉開帘子離開了這裡,隨後又將帘子拉上。


  給兩人留了足夠的空間。


  楚君延一步邁上了檯子,眸光炙熱,穆嘉安下意識的後退,卻因裙角太長,鞋跟太高,差點摔倒。


  楚君延溫熱的手掌扶住了她細軟的腰,將她緊緊的圈在懷裡。


  他的呼吸傾灑在她的鼻尖上。


  他側頭,輕輕地吻在她的耳側,修長的指尖扶在她細嫩的脖頸上,拇指輕輕的壓在她的臉頰上。


  穆嘉安一抖,身子縮了縮。


  他偏過頭來,尋著她的唇,輕輕的吻上,輾轉摩挲。


  就在一簾之隔得店內放著舒緩的鋼琴曲,襯的氣氛一眾暖色,分外迷人。


  試好婚紗出來,楚君延大手握住她的小手,付款后帶她上了車。


  她的臉直到現在還是紅的。


  楚君延唇角一直揚著笑意,穆嘉安則將目光落在窗外,心砰砰的亂跳。


  直到車子啟動,她才轉過頭來,問道:「我們去哪?」


  「給楊女士送請帖。」楚君延笑笑,外面的光線投射到他的臉上,將他硬朗的輪廓襯的更加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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