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魔劍與龍葵
第四十七章魔劍與龍葵
不同於當今主流的三尺長劍,這把劍通體深紫色,劍刃極厚,儼然一副用作劈砍的巨劍樣子。
而且劍上的刻紋複雜玄奧,完全不屬於現今鑄劍流派之中的任何一家,如果不是劍身之上一直隱隱流轉著深紫色的光華,就算丟在路邊也難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然而,看過這個世界時光長河的白月塵,對於這把劍的來歷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春秋,姜國,龍陽,龍葵,舉國殉劍。
腦中快速閃過有關這把魔劍的信息,白月塵帶著淡淡笑意,朝著劍柄緩緩伸了過去。
而就在他用力握住了巨劍的劍柄的時候,異變頓生,一種難以言狀的氣息從劍柄之上傳入了他的身體。
下一刻,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微微凸起的小丘之上。
暗紫色的天空,血色的大地,大地之上遍布著白骨和殘肢,數以萬計的黑色冤魂互相擁擠和廝殺,發出滿是混亂和瘋狂的尖嚎。
空氣之中滿是刺鼻的血腥味,所有的厲鬼都在互相的啃咬和吞噬,死了又活,活了又死,日復一日的重複著吃與被吃的動作,眼眶之中早已沒有了屬於人類的絲毫感情,只剩下深深的冰冷和麻木。
而在這片血紅與黑暗交織的畫卷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點極其不和諧的青色光點,打破了原本屬於這個世界的和諧和規則。
所以,就在白月塵出現的一瞬間,空間之中所有的黑色冤魂都停下了當前的動作。地面上的惡鬼停止了對屍體的進食,血水夾雜著碎末從嘴角緩緩流出。高空之中長著黑色肉翅的鬼怪緩緩扇著自己的翅膀,利爪間的屍體殘肢滑落,躲到地上濺起點點血水。
下一刻,所有鬼怪齊齊扭頭,目光朝著白月塵的方向看了過去,看到了那一點極其不和諧的青光。
然後,就像一點清水滴入了滾燙的油鍋,狂暴的氣息在惡鬼群眾爆發開來。
『吼~』
距離白月塵最近的的惡鬼眼中開始亮起嗜血的猩紅微光,口中發出瘋狂扭曲的嚎叫。
下一刻,黑色的惡鬼群之中連續亮起猩紅色眼睛,所有的惡鬼同時發出瘋狂的嚎叫,無論是地面還是天空,所有的鬼怪都帶著濃濃的嗜血慾望,從四面八方朝著白月塵蜂擁而去。
『吼~』
這片天地之中滿是惡鬼的尖嚎和嘶吼。
瞬息之間,地面開始猛烈震動,地面和天空的萬千厲鬼匯聚成黑色的大潮,帶著鋪天蓋地的凶煞之氣,朝著小丘之上的青色光點席捲而去。
白月塵此刻的處境,就像是大海之上的一葉扁舟,正被巨大的海嘯浪潮所侵襲,彷彿下一刻,就要被這無窮無盡的黑色浪潮所淹沒。
但是,無窮黑色浪潮的中心,無論地面如何的震動,白月塵卻是始終穩穩站立,周身依然青色靈光環繞,青光流轉之間看不清具體的面容。
下一刻,第一隻惡鬼撲到了青色的護體靈光之上,護體靈光頓時將他的利爪融化,化作一道淡淡的白色煙霧消散。
但是,這些惡鬼對此卻沒有半點反應,麻木的猩紅雙眼之中只剩下了最原始的嗜血慾望,無視著自身肢體的殘缺,發出一聲怪異的嚎叫,一隻接著一隻蜂擁而來,一隻還沒有完全消融,另一隻已經緊跟著撲了上來。
不過短短几息時間,在持續冒出的白色煙霧之中,鋪天蓋地的黑色浪潮就將這一點青光完全淹沒,然而越來越多的黑色惡鬼還在瘋狂的朝著這裡彙集,短短時間就形成了一座由黑色惡鬼肉體堆積而成的小山。
而其他的惡鬼彷彿不知疲倦一般,從四面八方朝著這座黑色小山聚集,全都不要命一般朝著小山內部鑽,一隻又一隻的惡鬼爬山小山,又被接連而來的其他惡鬼擠下。
一時之間,血色大地之上,無窮無盡的黑色惡鬼還在朝著這裡聚集,這座小山也堆積得越來越高,原來青色光點所在的地方,已經被完完全全的淹沒。
在這片血色的大地上,赫然形成了一座數十米高的惡鬼黑山。
與此同時,這片空間之中,血色大地上的一個小小的陰影角落裡,這裡存在著血色大地上最後僅存的一小塊正常土地。
一個十五六歲的藍衣少女雙手抱著膝蓋,渾身顫抖的蜷縮在這個小小的角落之中,她的一身藍色衣裙早已變得破破爛爛,露出的肌膚上還帶著觸目驚心的傷痕。
在這個可憐的小角落之中,少女死死抱著自己的膝蓋,將臉埋在自己的手臂之中,一頭黑色長發顯得無比雜亂。
耳中聽著遠處持續傳來的惡鬼嚎叫,少女的雙手再度抱緊了幾分,嘴裡發出無助的喃喃自語。
「不要……不要傷害小葵……不要靠近那把劍……不要……它會傷害你的……哥哥你在那……這裡好可怕……哥哥快來救救小葵」
滿是無助和柔弱的哭泣聲之中,少女想起了剛才突然出現在這裡的那一道青色人影,心中滿是痛苦和愧疚。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小葵也不想的……小葵也不想的……對不起」
恍若神經質一般的喃喃自語之中,龍葵緩緩陷入了回憶之中。
身為姜國公主,為了國家存亡,以自己一身精血鑄就魔劍,劍成之日毀天滅地,血流成河,而她的魂魄也被迫攝入劍中,成為了被魔劍所制的第一個人。
國破,家亡,所有的親人都盡數消失,然而被魔劍所攝的龍葵,卻堅持著自己內心的願望,為了再見到自己所愛的哥哥,孤身一人留在魔劍之中,渡過了數百年的孤寂歲月。
一個才十五六歲的少女,獨自一人生活在黑暗的魔劍空間之中,無盡的孤獨和黑暗就讓她幾乎崩潰。全靠著內心信念的支撐,才苦苦堅持了下來。
然而,日後的日子,卻是讓她更感絕望。
魔劍嗜殺,每每出世就會引起一番腥風血雨,死在魔劍下的冤魂都會被魔劍攝於劍中,化作全無理智的惡鬼,整日沉浸在殺戮和吞噬之中。
一開始,她雖然對此感到十分害怕,但是終歸作為魔劍半個劍靈的存在,雖然無法對魔劍起到主導作用,但是惡鬼之間的廝殺也無法影響到她。惡鬼所處的地界只是小小的一塊土地,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日復一日的廝殺之中,鮮血和煞氣愈發濃郁,最終開始影響到了她最初所在的地域。
而伴隨著魔劍所殺的人越來越多,劍中的惡鬼數量也隨之增加,腳下土地也漸漸被血色所浸染。
終於,在魔劍的一次大肆殺戮之後,惡鬼數量大增,另一邊血色土地的面積,終於超過了龍葵所處的土地。
然後,更恐怖的噩夢降臨了。
隨著殺戮的增加,劍中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惡鬼,血色的土地面積越來越大,屬於龍葵的空間越來越小。最後,在最近一次魔劍的大肆殺戮之後,整個魔劍內部的空間,已經盡數淪陷在惡鬼的利爪之下。
龍葵徹底喪失了自己對於魔劍空間那一半的控制權,不僅自己在和惡鬼的衝突之中受到了傷害,整個人也只剩下了現在身下僅剩的那一小塊土地。
龍葵就靠著這最後的一處小角落,一直苦苦支撐到了現在。恐懼已經侵襲了她的內心,整日都生活在害怕和無助之中。
就在剛才,原本難得出現的一點曙光,現在也沒無窮無盡的黑色鬼潮所淹沒,這讓她原本燃起的點點希望,又再次消失殆盡。
微微抬起頭,看著遠處越堆越高的黑色鬼山,龍葵的眼中滿是痛苦。
「小葵好難受……誰來救救小葵……哥哥」
少女的面上滿是無助,內心無數次處在崩潰的邊緣,雖然知道希望已經完全斷絕,但是內心之中仍然存在著最後一點奢望,奢望著那幾乎不存在的一點曙光。
然而,看著那座越堆越高的黑色鬼山,她的視線漸漸垂了下來,最後的奢望卻終將消失殆盡。
但是,就在這時,黑色鬼山之中突然透出的一點青光突然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僅僅只是一瞬,龍葵甚至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
「這是……」
下一刻,出現的場景卻是讓她面露震驚,呆立當場。
只見那一點青光並沒有消失,反而變得愈發明亮。
『嗤』
又是一點青光從黑色鬼山之中透出,穿透這層層疊疊的黑色惡鬼,在暗紫色的天穹之上留下了一點醒目的青芒。
『吼~』
黑色的惡鬼見狀,匯聚速度越來越快,透出的一點青光才剛剛出現,一隻黑色惡鬼又再次撲上,將這個位置死死掩蓋。
但是,這遠遠不夠。
『嗤』『嗤』『嗤』
青色的光芒連續不斷的從黑色鬼山之中穿透而出,短短几息之間,持續透出的青光將這座巨大的黑山刺得千瘡百孔。
『吼~』
恐怖的嘶吼聲持續響起,鋪天蓋地的黑潮再次湧上,將出現的孔洞盡數填上,原本就巨大的黑山,在惡鬼數量的增加下,變得又高了幾分。
然而,這沒有任何作用。
相同的青光再次穿透而出,孔洞的增加速度比剛才更加迅速,青光短短几息之中就再次將這座黑山弄得千瘡百孔。而這一次,那些惡鬼卻再也沒有填補孔洞的機會。
因為,從透出的點點孔洞之中,傳出了一聲淡漠的低語。
『化相真如劍』
白青色的光芒瞬間變得無比明亮,甚至在暗紫色的天穹之上形成了巨大的光斑,並在達到最為濃郁的時候,猛然變成了刺眼的白光。
『烈日純陽』
一聲彷彿審判的低語響起,濃郁的白光猛然從中炸開,刺目的白光頓時焚化了整座黑山,白色的劍光在這一瞬間化作濃郁的白色烈焰,以白色火焰之中的一點青光為中心,瞬息之間呈環狀朝著四面八方呼嘯而出。
『轟~』
一聲爆炸響徹天地,將所有的一切聲音盡數籠罩其中。無論是地面上惡鬼的嘶吼,還是天空中肉翅鬼怪的尖嚎,都在這一刻被盡數掩蓋。
白色,無盡的白色。
鋪天蓋地的白色火焰蔓延了整個空間,將這個空間染成了無盡的白色。
黑色的惡鬼,血色的大地,暗紫色的天穹,都在這一刻變成了純粹的白色,在白色火焰的燃燒下,恐怖的高溫熱浪翻滾爆發,將這一切變成了無盡的虛無。
白色火焰所過之處,所有的惡鬼連反抗都來不及,就被白色火焰碾壓而過,在一片白色之中化作虛無。
而坐在角落的龍葵,則是親眼目睹了這場天災的爆發和結束。
而在她難以置信的眼神之中,火焰剛剛席捲到她的面前,在她下意識抬手阻擋的時候,就猛然停下。
「這到底……」
龍葵已經被眼前的場景深深震驚,白色火焰的映照中,少女的眼中只剩下了震驚。
『噼啪噼啪』
在一片純白的空間之中,火焰持續燃燒的聲音還在不停響起。
而後,白色火海之中,突兀的緩緩響起一陣清脆的腳步聲。
『踏』『踏』『踏』
龍葵剛回過神來,就看到了從白色火海之中緩緩走出的青色人影,正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走來。
然後,青光緩緩散去,出現其中一個身穿藍白道袍的男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龍葵抬頭,看見了男子滿是溫和笑意的面容。
「小葵,以後跟著我吧,我帶你去找哥哥。」
男子身上散發著令人心安的溫暖感覺,朝著龍葵伸出了右手。
龍葵原本獃滯的表情,在聽到了『哥哥』兩個字的時候,猛然煥發了異樣的光彩。
「找哥哥?」
他腦中再次浮現起年幼時一直關愛自己的龍陽的面容,猛然咬了咬牙,伸出了右手。
……
現實世界之中,白月塵將這把紫**劍從白骨上拔出,眼中帶著莫名笑意。
『魔劍是嗎?有了這個的話,四年後的那件事,又多了幾分把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