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小明老仙
羊鳴國的城門上掛了個大牌子：禁飛。雖然一時沒明白為什麼，但陸小扇與昔朝也都謹慎地隨著仙群混了進去。
剛進入羊鳴國，就聽得四處鐘聲大振。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林立的高塔，塔頂懸挂著大鐘。聽到鐘聲，國民們不管是走著的、站著的、坐著的，在做任何事的，都第一時間伏倒在地，口中念念有詞。
陸小扇與昔朝也趕緊趴下，趴了一會，只聽得身旁一陣呼嚕聲。扭頭一看，只見一個老態龍鍾，看起來八九十歲的老仙，趴在地上已經睡著。儘管已經睡著，手上還牽著個三四歲的娃娃，看起來象是爺孫倆。
仙眾們跪拜完畢，又起身該幹嘛幹嘛了。那個三四歲的娃娃見老仙睡著了，便拈起他的一根長鬍子一拔，老仙瞬間被痛醒。小娃娃見了，咯咯地笑著一溜煙跑掉，老仙在後面大叫：「太爺爺，你跑慢點！當心摔著。」
太爺爺？陸小扇與昔朝對望一眼，感覺很好笑。陸小扇見老仙走起路都有點顫巍巍地，便上前道：「這位老神仙，我扶著您吧。」
老仙詫異地看向陸小扇：」老？我可不老，我才五歲。「
」……「陸小扇心想，莫非神仙也會得海爾默茨症？
老仙又說道：「你們若想幫我，就去把我太爺爺看住，他年事已高，跑得太快，我怕他跑丟了。」
「他往那個方向跑了。」昔朝伸手指了個方向。
「嗨，這太爺爺，我看他八成又去要彩虹糖吃了。」老仙說著，遞了個袋子給昔朝：「老爺爺，拜託你趕緊去付錢，免得攤主以為他又白吃要揍他。」
陸小扇朝昔朝所指的方向望了望，見前面橋邊有個七彩的玻璃屋，屋子外面飄浮著花花綠綠的糖果。昔朝扭頭對陸小扇道：「我先過去，你扶著這位老神仙慢慢過來。」
老仙見昔朝迅速跑過去，嘆口氣道：「年老真好啊！」
陸小扇扶著老仙一路走，一路攀談著。路上不時有仙一臉幸災樂禍地與老仙打招呼：「小明，你太爺爺又跑啦？當心被陰陽使團的探子抓去！」
陰陽使團是不是經常在各國抓小孩子？那苦極國的流浪仙童得當心了。陸小扇心中暗想。
陸小扇從與小明老仙的交談中得知，他們本來屬於返真國，後來被羊鳴國吞併。返真國的國民與其他仙民的生長過程正好相反。出生時垂垂老矣，隨著年齡的增長會越來越年輕，最後回到嬰兒狀態再到新生兒狀態後進入沉睡，這時國民們會將其放入一個俑罐中，三年後再打開，罐內已空空如也，此時天魂已回歸源頭。正因為天魂能夠有一帆風順的圓滿歸宿，並且個個都是越活越年輕，返真國的國民從來都是心思單純，隨遇而安，活得輕鬆愉快。然而儘管他們與世無爭，也常常遭到一些恃強凌弱種族的欺壓，面對這些欺軟怕硬的仙，他們通常都是一再忍讓，息事寧人。但這些蠻橫的種族見他們軟弱，便愈發欺負他們，以至於返真族有越來越多的族民無法安全地長大或是壽終正寢，最容易遭受欺凌的便是返真族的老人與兒童。
「你們沒有盟友嗎？」
「過去曾有個東君國對我們照顧有加。他們的國民均擅長種植，能控制各界植物的生長。可後來被羊鳴國的首領把他們全部關到羊鳴國的種植園中，不許再與其他種族來往。」小明氣喘吁吁地說。
終於趕上了小娃娃，小明老仙語重心長地說：「太爺爺，您別亂跑啊，您這還有三年就能回歸，可千萬要小心啊。一旦被鉤爪國的抓了去，您的回歸就功虧一簣了。「
小娃娃舔著糖道：」好吧。」指著昔朝道：「看在這個小朋友請我吃糖的份上，不亂跑。唉，還是與大點的小孩交談有意思，你太小了，跟我有代溝。「
正說著，鐘聲又響了，街上仙眾又趕緊齊刷刷地伏倒。
」唉，這鐘敲得越來越頻繁了，一天到晚都在給他們的真神磕頭。我膝蓋好痛。「老仙抱怨道。
「老東西，膽敢對真神有意見？！」後面一個濃眉小眼，滿臉橫肉的大漢對老仙大喝一聲。
小娃娃一聽，兩眼一瞪道：「老東西我惹你了嗎？你個混蛋，天天凶我，再看我我打你喲！」仗著今天有陸小扇和昔朝兩個小朋友護駕，這位「太爺爺」態度也很囂張。
小明老仙嚇到了，趕緊上前相勸。濃眉小眼的漢子一腳把小明踢翻在地，又拎著小娃娃的脖子啪啪啪抽了幾大耳光。小娃娃「哇」的一聲大哭起來，白嫩嫩的小臉蛋上幾個紅色手指印瞬間鼓得老高。
陸小扇憤怒地往大漢面前一站：「放開他！」
大漢蠻橫地叫道：「不放怎地！」
話音未落，陸小扇已抓住他拎小娃娃的手腕一捋一錯，只聽得咔嚓一聲，大漢的手腕脫了臼。緊接著陸小扇一閃身從他肋下鑽到他身後，順手一擰將他的胳膊擰到背後，大漢另一隻手揮拳過來，又被陸小扇抓住反鎖。陸小扇在大漢膝彎一踹，大漢撲通跪倒在地。張口正要罵，陸小扇一肘重重砸在他後頸，大漢晃了一下，一頭栽倒在地。
「不得了啦，打死仙啦！」圍觀群眾叫了起來。
一隊巡邏兵排開仙群擠了過來。
巡邏兵的頭目探了探大漢的鼻息：「暈了而已，沒用的廢物，拖走！」打量著陸小扇與昔朝：「你們兩個很面生啊，哪兒來的？！」
小明老仙囁嚅地道：「護衛長大人，他們是我家遠親，從仙俠國來的。」
「仙俠國？羊鳴國屬地嗎？我怎麼沒聽過？」護衛長苦思冥想地道。
「仙俠國很小的，就幾十號仙，羊鳴國家大業大，自然不會記得這麼不起眼的小城邦了。」小明老仙賠著笑臉道。
「哼，說得好聽，你以為我傻啊？！來人，將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傢伙帶走！」說著揮揮手，巡邏兵一擁而上，將陸小扇與昔朝團團圍住。
忽然，圍觀仙群中爆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媽呀！！詐屍啦！！！！」
眾仙扭頭一看，只見不遠處一個送葬隊伍正扔下一具棺材作鳥獸散。棺材掉落在地，蓋子打開，一個目光獃滯、披頭散髮、傷痕纍纍的仙從棺材中爬了出來，徑直向陸小扇等仙處走去。
「這不是烏頭村那個李狗蛋村長嗎？」
「他不是參加聖戰戰死了嗎？聽說還立了功。」
「祭司說他戰死後直升到玄氣天去享受仙生去了。」
「是啊，聽說還有七百二十位仙女伺候。」
「怎麼這又下來了？」
只見那位李狗蛋村長直著眼睛，一把掐住巡邏兵頭目的脖子，緩緩將他舉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你騙我！根本就飛升不了，根本就沒有仙女伺候！」說著手一松將巡邏兵頭目扔在地上，撲上去朝著他的脖子就開咬。
巡邏兵頭目驚恐地嚎叫：「救命！快！快殺了他！」
巡邏兵們面面相覷，一個膽大地舉起刀，壯膽似地喊了聲：「殺呀！」沖了過去。其他巡邏兵們圍上去揮刀便砍，忽然只聽得巡邏兵頭目連連慘叫：「停停停！別砍了！你們這幫蠢貨！」
巡邏兵們又砍了幾刀才收住勢，定睛一看，頭目都快被大卸八塊了，而剛才那個李村長卻已杳無蹤影，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了。
「李村長呢？」
「不知道啊，去哪兒了？」
「李狗蛋回魂啦！回來索命啦！」
「出大事了，大家快跑啊！」
仙群中又掀起一陣恐慌。陸小扇與昔朝趁著混亂，一人一個背起小明與小娃娃就跑。小娃娃這時竟異常理智冷靜，在陸小扇背上指指點點，指揮著幾仙躲進了一條深黑的巷子。
待周圍動靜平息，陸小扇與昔朝將小明與小娃娃送回了家。剛進入他們居住的院落，就見街坊鄰居們湊在一起說著事，臉上皆露出驚惶的表情。
「小明，你可回來了。你爹娘擔心得很。」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仙見了小明便責怪地說。
「麻嬸，啥事啊？怎麼這麼多人？」小明不明就裡地問。
「大事，真可怕！那些聖戰中死去的仙復活了，還到處宣說什麼直升玄氣天、美女伺候、要啥有啥都是騙仙的。」
「這些大逆不道的話說了可是要被當場處斬的啊！」
「處斬不了，他們說完便消失，連影子都找不著。」
「是不是誰裝的？」
「不可能，裝的能知道他們親戚那麼多秘密？！」
「是幻術嗎？」
「誰那麼大能耐，在這羊鳴國中同時弄出這麼多幻象？」
「我看八成是真的。」
」我也覺得是。「
「你們別在這兒說了，一會又得被巡邏隊抓走。」
「好，進屋談。」
「咦？這兩位是誰？我們可不能收留陌生仙啊！」
「我是北地朔風國的。」
「我是南部南桔國的。」
逍遙子道長曾交待過，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這麼老遠的跑來幹啥？」
「我們……是來投奔羊鳴教的。」出於謹慎，陸小扇只好這麼說。
「哦，看起來一把歲數了，可惜竟這麼沒骨氣，趨炎附勢。」麻嬸鄙夷地道。
「唉算了，中老年仙嘛，久不得志又想出仙投地，也只好……不擇手段了。」
「哼，真有志氣，以後上了位就能作威作福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以後還得靠他們罩呢。」
「切，要他們罩，我可受不起！」
鄰居們自打聽說二仙是來投奔羊鳴教的，便露出不屑與不悅，說著說著便散了開去。
一隊巡邏兵敲著鑼走過來，大聲喊道：「宵禁宵禁！念經祈禱時間到！」
仙眾們聽到鑼響，忙不迭地關門閉戶。
小明的爹娘看起來五六十歲，先是禮貌地向陸小扇與昔朝表示了感謝，而後為難地請他們離開，羊鳴教的巡邏隊晚上還會查夜。
「英雄，你們快走吧，我們很感激你們，但實在不敢收留你們啊。」
「叔叔伯伯，哦不弟弟妹妹，你們放心，我們這就走。」
「天都黑了，外面又是宵禁，他們怎麼走啊？」小明老仙於心不忍地道。
「這樣，我帶他們去找石大叔。」小明他爹想了想，對陸小扇與昔朝道：「二位英雄隨我來。」
「對，趕緊去吧，快去快回。」小明他媽擔心地交待著。
二仙與小明和他太爺爺揮手道別，跟著小明他爹穿過一重又一重的屋宇，到了一處僻靜的院落。
「有老婆餅賣嗎？」小明他爹在院外輕喊了一聲。
「沒有老婆，只有餅。」裡面的人說著，吱呀一聲打開了院門，「快進來。」
「這二位是？」石大叔見到陸小扇與昔朝，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光，拱手時小指頭點了點。
小明爹歉疚地道：「這二位今天在街上救了我家小明和老爺子，但我們不敢收留他們，只好勞煩石叔將他們送走。」
陸小扇與昔朝又自我介紹了一遍，用同樣的禮節回應了石大叔。
小明爹任務完成，一分鐘都不敢多留便趕緊回去了。在羊鳴教的高壓統治下，仙民們仙仙自危，唯恐稍有差池便遭到誅九族的重刑。
「二位裡邊請。逍遙子師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