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山水田園
時值五月初夏，白色的柑桔花、火紅的石榴花漫山遍野地開著，芬芳四溢。蘇鈺安排弟子為遠征隊員們送來了粗布短褐，麻紗夏衣，這些都是自己栽種的棉花與亞麻紡織製成。
陸小扇與遠征隊員們趕在端午前種下了玉米與甘薯，又在水月派的祠堂里與師兄弟們過了個熱鬧的端午。包粽子，賽龍舟，綉香包，喝雄黃酒。陸小扇為大家講了白蛇傳的故事，並說這個故事在凡界編成了戲曲，還被拍成了電影電視。鄭丹提議，以後是不是在凌雲天也蓋個電影院，其他隊員一致贊成。常山笑道：「素聞人間便是劇場。」蘇鈺接著道：「三界無不是劇場。」
聚會完畢，夜星拉著陸小扇到疊香溪邊賞月，這是二仙都很喜歡的一條小溪，溪邊盛開著大片大片的山梔子。夜風輕拂，明月當空，水聲潺潺，夏蟲嘰嘰。陸小扇與夜星在溪邊一座吊腳樓上就著月光飲著薄酒。
「小東西，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去找靈芝仙草嗎？」夜星借著酒意摸著陸小扇的頭問道。
「我又不會現原形，再說我有那麼嚇人嗎？」陸小扇笑道。
「將來還有很多仗要打。」
「我們並非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別想太多。」陸小扇輕聲道。
「萬一有那一天怎麼辦？」夜星望向深藍天幕下的遠山，目光有些縹緲。
「別亂說，不會的。」
「我是說萬一。」
「有我在，不會讓你有這個『萬一』！」陸小扇目光灼灼地望著夜星，握住他的手道。
夜星微微一笑，輕輕攬住陸小扇的肩膀。
守護，是相互的。
……
過了不久水稻成熟了，遠征隊員們又加入了收割水稻的行列。櫻妃一身農婦裝扮也掩蓋不住她的盛世容顏，本身就是風格百變的櫻妃，作任何妝扮都自然流露出萬種風情。自從知道陸小扇是自己未來的兒媳，櫻妃便對陸小扇處處關照。陸小扇剛來時有很多不會做的農活，都是櫻妃手把手地教。打穀子時，櫻妃忽然問陸小扇會不會唱歌，陸小扇想了想，清清嗓子便唱了起來：「唱山歌喂，這邊唱來那邊和。」
櫻妃接著唱了起來：「山歌好比春江水嘞，不畏險灘彎又多咯彎又多。」
打穀場上的眾仙聽了，一起跟著和了起來。一時間，歌聲與打穀子的噼啪聲響成一片，回蕩在山水間。恍惚間，若不是天上那兩個月亮，陸小扇真以為又回到了凡界，在某個世外桃源中過著阡陌田園的生活。
這天黃秀拿來一些喜帖，原來是下座部的一名弟子娶親，邀請同門去陌上村喝喜酒。櫻妃看到喜帖，忽然想起六月二十一是夜星的生日，櫻妃說一定要給夜星好好慶祝一番，以彌補這二十多年來對他的虧欠。陸小扇默默把這日子記在心裡。
噼里啪啦的鞭炮，喜慶的嗩吶，小孩子們笑著鬧著跑來跑去。新郎身穿大紅喜服，騎著高頭大馬將新娘子從桑麻村接往陌上村，三十六抬紅綢裝飾的嫁妝排成了幾里的長隊，新娘坐著一乘八抬大紅花轎，小孩子們圍著花轎叫著：「新娘新娘賽雲彩，快把蓋頭掀起來。新娘新娘美如花，騎馬的傻小子笑哈哈！」
陸小扇見鄭丹一臉嚮往，笑道：「鄭丹，你家熊哥以後得乘飛空戰車來接你，兵工廠離玄都太遠了。」
鄭丹笑道：「我不會搬去兵工廠嗎？」
「自投羅網啊你？太便宜熊二了！」
「你就知道說我，你與將軍不如就在這兒把喜事辦了。」
喜酒擺的是壩壩宴，足足擺了三十多桌。櫻妃在席上多喝了幾杯，回去的路上唱起了一首歡快的西班牙語舞曲，唱著唱著便跳開了。很快便被村民、各派門生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圍觀群眾拍著手，喝著彩。櫻妃見夜星也在圍觀人群中，索性把他拉了過去，母子倆一起載歌載舞起來。
「隊長，你見過將軍跳舞嗎？」
「沒，你們見過？」
「從沒。想不到將軍這般多才多藝。」
陸小扇望著夜星，眼中漸漸盛開了傾慕。
轉眼間採蓮的季節到來。櫻妃打算為夜星親手製作一桌蓮花宴，夜星聽說母親要為自己慶祝生日，很感動，但也讓櫻妃不要大肆操辦，只請幾個相熟的朋友聚聚，吃上母親煮的麵條便好。陸小扇便與鄭丹、黃秀采了蓮花、蓮子、蓮葉，又摘了黃瓜絲瓜豆角以及山裡的野菜，一起動手做了些清淡可口的小菜。櫻妃親自動手給夜星做了一碗陽春長壽麵。
開宴前，蘇鈺忽然來了，一桌人趕緊起身迎接。
蘇鈺叫大家別那麼客氣，自己此番前來，是有件禮物要送給夜星。說著拿了幅捲軸遞給夜星，夜星展開捲軸，一片藍色的星空出現在捲軸上方。
「鏡天山河圖？！」櫻妃驚喜地道。
蘇鈺點點頭：「太子明年即將前往昱光天，這鏡天山河圖便是凌雲天的地圖，從太虛境往外已較接近凌雲天邊界了。」蘇鈺指著光影地圖邊緣的幾個流動旋渦道：「這便是通往昱光天的天梯。其位置雖不固定，但移動有一定的規律。我讓你等在此住段時間，一來是為你們傳授古華夏的知識，二來便是為你繪製這幅地圖。」
夜星大喜，對蘇鈺拱手道：「這禮物太珍貴了，我代表玄都感謝蘇掌門的盛情。」
「太子不必客氣，這是我該做的。」蘇鈺想了想道：「若見到小兒，請讓他有空多回家看看。」
一席小宴，賓主盡歡。
送走蘇鈺與鄭丹、黃秀后，陸小扇悄悄對夜星道：「我也有件禮物要送給將軍。」說著，從儲物腰帶中取出一個古樸的木盒。
夜星好奇地打開盒子，發現是一套精緻的袖珍兵器。雖然每件都是小小的，但精工細做，絲毫也不馬虎。
「這是……？」
「你要的十八般兵器。」陸小扇掩嘴笑道。
夜星咧嘴笑了起來，揉著陸小扇的頭髮道：「好個狡猾的小東西，妄圖用這玩具來換我大好河山。」
櫻妃聽到了，不嫌事大地湊了過來：「喲，真是周到，連我孫子的玩具都備好了。」
夜星見陸小扇一臉的尷尬，便趕緊道：「你什麼時候做的這些東西？」
「一個月前吧，我打聽到白丁村村頭有個鐵匠鋪，正好那個鐵匠是黃秀的親戚。我尋思著反正每晚閑著也是閑著，我這打鐵的手藝長久不用也會生疏，便去做了這些。後來又去漁歌村找了木匠做了盒子。」
「有心了。」夜星捧著盒子，深深地看著陸小扇，心中滿溢著甜蜜。
櫻妃看看夜星，又瞧瞧陸小扇，笑道：「星兒，通常這種時候，你應該擁抱她。」
夜星反倒臉紅了，不好意思地叫了聲：「娘！」
櫻妃走上前來，將兩個孩子擁住：「祝福你們！」
……
從春到秋，從冬到夏。玄都的遠征隊員們在太虛聖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勞逸結合，生機勃勃。一邊勞動，一邊學習，充分體驗了古華夏族中庸淡定，天人合一的生活方式，學習到了有關自然、宇宙與大道的各種知識，身心均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滋養。不再惶急，不再執著於得失榮辱，不再執著於人我之分。
吹過秋天的涼風，賞過冬季的白雪，採摘了春天的百花，再次欣賞夏夜雙月的時節，蘇鈺告訴夜星可以回去了。
蘇鈺親自將夜星與遠征隊員們送到太虛境出入境港口，對夜星道：「雖然你們在這太虛境並未嚴陣以待地勤加操練，但古華夏的種族特性已被喚醒，將來遭遇天魔時便能從容應對。大道無所不在，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一切問題都有答案，然而並非所有問題都需要答案，很多問題也不成其為問題。」
「多謝掌門指點，夜星銘記於心。」
「客氣了，太子保重。」蘇鈺拱手道別。
……
櫻妃將天車留在太虛境，搭乘夜星的遠征戰艦一起回到玄都。
進入玄都轄區，用靈能通訊裝置與玄都通話后，玄帝竟親自與臨軒一起，乘坐著飛空戰艦到飄渺境迎接。
不出夜星所料，玄帝果真是沖著櫻妃來的。見到櫻妃后，玄帝完全不顧身份體統，拉著櫻妃的手便不鬆開，一會哭一會笑。櫻妃也毫不忌諱周圍的眼光，與玄帝抱頭痛哭。二人走到哪裡都粘在一起，儼然一對熱戀中的情侶。眾仙見此情形，便都找了借口刻意迴避。
「你父皇與母后均是性情中人。」陸小扇讚賞地道。
「我也是。」夜星說著，一把將陸小扇圈在懷中，「我們回去就成親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你的彩禮還沒備齊，界碑還沒放到凌雲天的每個角落。」陸小扇笑道。
夜星一手捏著陸小扇的下巴：「父皇以前總說我是開黑店的，現在這黑店便讓與你了罷。」
「你瞧不起我。」陸小扇揚著頭，狡黠地一笑：「一間怎麼夠？我要將連鎖黑店開遍每重天。」
「允了。」夜星笑道。
……
回到玄都，發現玄都宮外開闢了一大片商業區，各種店鋪與集市都已開張，熱鬧非凡。
回軍營里將任務交了，彙報完遠征成果后，陸小扇去看望了媽媽。
媽媽說「外婆的小食堂」上來開了個分號，戲檯子也在商業區搭上了。
陸小扇驚喜地道：「外公外婆也來了嗎？」
「嗯，來了。嘟嘟和小強也來了。」媽媽高興地說。
夜星回了宮裡一趟，便來到軍營找陸小扇，對她說：「聽說你家餐館開了分號，我父皇與爹都去嘗過鮮了。走，看看去。」說著拉起陸小扇便往商業區跑。
到了外婆的小食堂，卻沒見到外公外婆，陸小扇正略有失望，花婆婆出來道：「小扇回來啦？你外公外婆看戲去了。」
「哦？今天演的什麼？」
「《立地封神》。」
「新戲嗎？」
「對啊，新戲。」
「《好評返仙》還在演嗎？」
「當然，這部戲可是咱這戲院的招牌劇。凌雲天這戲院啊，每天好多場戲呢，看的仙可多了。門口的招牌上有曲目時間表，你們去看看吧。」
……
陸小扇隨後又帶著從各界採辦的禮物去看望了姜桐，得知臨軒已被封為安雲郡王，玄都的商業區便是臨軒主導開發的。姜桐已與臨軒成親，並被冊封為安雲郡王妃。陸小扇非常欣喜，桐姐終於與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
玄帝將櫻妃冊封為皇后，普天同慶了七天七夜。又過了一個多月二仙世界的日子，便召了夜星進宮。
玄帝回顧著夜星與櫻妃講述的旅程以及太虛境超然物外的生活，嘆道：「春有百花夏有月，秋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甚好甚好，星兒何時才能讓我無有閑事掛心頭啊？」
夜星笑道：「父皇您再撐一下，等我從昱光天勝利歸來，便讓您與母後去太虛境過上男耕女織的逍遙日子。」
「打算什麼時候啟程？多歇歇吧，這才回來不到三個月。」
「等長老們改造好戰艦的蜂巢通訊，並將鏡天山河圖集成到戰艦的導航系統便出發。」
「我說……要不先把小扇冊封了吧？」
「不必急於一時，我倆心心相印，名份並不重要。」
「話可不能這麼講，負責的男人都應該給予所愛之人一個名份。」
「父皇既然這麼說，那便請您下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