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世界
「怎麼了？不回答我嗎？世界的意識，世界的意志啊。」
林遠看著那處於混沌之中的混沌之物。
「我都跟你打過這麼多次招呼了，怎麼這麼見外？我還不知道你這個幕後黑手會這麼害羞呢。」
難以形容的存在，依然毫無反應。
「你應該聽得到我的說話吧？還是說你進入了人類的身體之中這麼久，還沒有習慣現在的觀感嗎？嗯？難道你……」
林遠眨眨眼睛，他突然明白了，忍不住爆發出大笑。
「啊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嗎？居然還在死命地抵抗著嗎？還真是讓人另眼相看啊！維克多．亞利亞！」
林遠不得不承認他相當驚訝，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原本以為已經被世界的意志消磨殆盡的人類的精神，竟然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反抗。
「我都做好了最差的心理準備了，真是想不到，人類真是太厲害了！」
雖然要做的事情沒有改變，但是從這一刻開始，處理的方法就變得完全不同了。
「那麼，要怎麼做呢？」
「……不要做無謂的事情了。」
不屬於林遠的低沉嗓音，在世界的夾縫之間響起。
「呵，壓制下來了嗎？」
林遠挑起了一邊眉頭。
彷佛死物一樣靜止不動的混沌的混合物，突然有了反應。
有某種東西的意識外露了。
「沒有用的，你們什麼都做不到。」
身體沒有移動，狀態沒有改變，唯一不同的是，從多種生物的混合體之中發出的聲音。
跟林遠一樣能夠在沒有相應概念的領域之中，發出了應該不可能存在的聲音。
「當然沒用了，我可是清楚得很，來到這裡之前我就已經有覺悟了。」
林遠無所謂地攤開雙手。
「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人能夠傷害得到你？世界的意志無人能及，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沒錯，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我也不可能。」
哪怕什麼都做不到，他面上的笑容也沒有減少。
「畢竟，我的力量來源就是真理啊，我這個真理的連接者怎麼可能做得到傷害真理本體這種事情？」
等待了許久，對方也沒有反應，林遠托著下巴，發現了對方的狀態不太好。
「誒……就算是這一個世界上最堅固的軀體，果然也無法承受龐大的世界意志的進入嗎？看來身體處理不過來了呢。」
萬象研究會以世界上所有的智慧種族，混合組成出來的合成區體，還未到達最完美的地步，遠遠沒有達到完美生物的境界。
「世界的意志啊，你太心急了，如果再讓萬象研究會進行多一段時間的研究，說不定真的可以創造出一個能夠容納你的身體了，當然啦，時間不允許這一點你我都很清楚。」
混沌的混合存在，沒有再次發出聲音，只是存在於這裡。
林遠笑著搖了搖頭。
「世界的意志，你知道什麼叫做畫蛇添足嗎？」
林遠曉得自己無法出手，他是絕對不可能傷害得到世界的意志的。
他來到這裡之前就知道了，他有另外的方法。
那是一個和賭博無異的方法。
同時，很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從很久以前，我就覺得很奇怪了，為什麼我會穿越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麼我會擁有這一種力量？為什麼這個世界會是這種模樣？」
他還有時間，所以必須要在這段時間準備好。
在世界的意志徹底解重新開的牢籠中解脫來之前。
「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有多想什麼的，穿越者擁有強大的金手指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就算裡面都出了我不知道的知識，就算裡面多出了關於魔法的解釋的文字，就算這樣的力量會影響到我的神志，雖然有所懷疑，我也沒有想得太多。」
拖延，這是現在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
那麼他要做的事情那就很簡單了。
「進入了所謂的高次元的時光長河之後，我竟然看見了這個世界的『命運』，一種帶著無窮惡意的高位意志，然後我可以什麼都不想，就這樣接納下來了，甚至當成了一個遊戲，正常來說這是不可能的，對，正常來說呢。」
林遠仍然在笑，只是他發出的是對自己的嘲笑。
「謊言這種東西，如果想要一直延續下去，那就必需要更多的謊言來掩蓋真實，那樣子出現的破綻就只會更多，這種事情是誰都知道，所以你為了去彌補謊言，最簡單直接的方法，當然就是對身處謊言之中的人物進行影響了。」
林遠來到了這個魔法世界與地球之間的夾縫，現實的大部分概念也不存在的領域裡面，思維終於清晰了起來。
那是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的暢快感覺了。
「世界的意志高於一切，要對像是螻蟻一般的人類進行影響簡直是易如反掌，可惜，我這個來自於異世界的靈魂，發生了一些你想像不到的事情。」
明明很早前就已經知道的東西，竟然可以在下一個瞬間忘記。
明明是不斷地懷疑的不合理和矛盾，竟然輕易地接受了下來。
「所謂的弄巧成拙就是這麼一回事吧，為了讓我這個來自異世界的靈魂能夠更加容易地操控，你才會給予我一種會把自己的精神變得亂七八糟的力量，但是人類在瘋狂的時候，做出來的事情可不是瘋狂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的。」
林遠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經偏離了人類的道路，也知道自己的精神相當不正常，只是他忘記了這種感覺，忘記了心中的顧慮，人類專有的煞車不知不覺之間被拆除了。
在名為「命運」的「世界意志」的操縱下，他不斷奔走在毀滅的道路上。
「萬能一般的力量，卻偏偏有著奇怪的限制，而且總會有微妙的偏差，只能夠使用一次的魔法，哈，這麼多可疑的東西放在眼前，世界的意志啊，你真的是對我是瞎子嗎？」
林遠不需要對方回答，答案已經在他的心中了。
「不過人類的想像力可是無限的，就算有再多的限制，我仍然做出了很多你想像不到的事情吧？或者說，你想制止也無法去制止的事情，你可以暗中影響這個世界上一切的生命，卻無法直接控制，我說得沒有錯吧？而且你有一點是沒有預計得到的，那就是來自異世界的靈魂，從一開始都不在你的掌控之中這一件事。」
林遠有一點非常明白，到了現在才了解到的事情。
「把我的靈魂弄到這個世界的，不就正是你嗎？世界的意志。」
穿越或許不需要理由，可是必定有成因。
「在最初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會來到這個世界，只是一件巧合的奇迹，在這個身體發了高燒的關頭裡，我的靈魂奪取了這個身體的一切，代替原本的主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實際上有是如何呢？而且啊，所謂的意外無處不在，你說是嗎？」
林遠不需要對方有任何的反應，他只需要世界的意志留在這裡就可以了。
那就讓他把一切都說出來吧，無論正確或是錯誤，什麼都可以，留住對方的意志力就足夠了。
「首先，來自異世界的靈魂無法經有你直接掌控，也許是出乎你的預期吧，所以我才會擁有了那一本血肉魔導書，能夠把我的精神和意識弄得一塌糊塗的條件高昂的力量，這樣才能夠依照你的預期去進行一切，不過我還是浪費了相當多的時間，因為正常人得知了這樣的代價之後，只要不是喪心病狂都不會去再次使用的，但是力量就存在於我的身體里，每一天都受到影響的我，始終還是踏出了關鍵的一步。」
在剛升上高中的時候，林遠一直拒絕自己身體中的魔導書，可是卻突然有一天為了測試力量，去殺死附近的流浪貓狗了。
那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的狀況，明明是這麼明顯的可疑之處，他卻沒有聯想起來。
沒有外力的影響，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現在回想起來，為什麼魔物襲擊那一天，偏偏好死不死有一頭魔物直接來到我的面前呢？這也是你的順水推舟吧，狠狠地在我的背後推我一把，加速了我的瘋狂，為了讓我早日能夠踏入魔法世界。」
無法直接操控的棋子沒有任何的作用，但是關鍵的棋子不去行動，那就什麼都不能夠進行下去，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不斷地進行影響了。
世界的推波助瀾，接下來的相遇也是。
「我會在進入魔法世界之後不久，遇上了一頭受到重傷的龍族，也是你的安排吧，現在想想其實就清楚了，一頭四肢和翅膀受到了嚴重損傷的生命，究竟要憑什麼飛過大海，然後跨越過大半個陸地，讓自己在高山之中休養呢？明顯不合常理，根本不需要做這麼多餘的事情，受了重傷就應該找個適合的地方養傷才對，而不是走過這麼多無謂的路。」
赫菈絲，或者說未成年的高等龍族赫拉克勒斯，原本就是一個供品，一個在世界的意志的影響下，給林遠在初期的時候成長的供品。
「只不過呢，我沒有吸收這頭龍族，沒有將他進行獻祭，反而一時興起，將真龍變成了我的眷屬，這一點應該也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吧？不過你在之後卻發現了其實只一個優點呢，因為眷屬和主人之間的深厚聯繫，可以讓你更簡單地影響我的行動。」
林遠心中對於自己眷屬的喜歡，有多少是發自真心的，有多少時受到影響的，他也不能夠說清楚。
「接下來你終於發現到一個精神病難以控制了，而且你給予我的金手指，一本連接著真理核心的魔導書，能夠做到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畢竟真理在這個世界上無所不能，你必須要加以限制，所以才會出現了之後的各種奇奇怪怪的偏差。」
亡靈和魔物的總數量是有限的，正常來說這是絕對不可能的，既然能夠創造出第一個，那麼自然可以創造出無數個。
「真是搞笑不是嗎？我一直認為自己的力量體系和這個世界不同，其實這根本就是錯誤的，被影響的思維造成的自負，萬象研究會和真理探索者倒是看得很清楚，真理的連接者，萬能力量的使用者，我所做出的一切不正是這樣嗎？」
林遠若果沒有受到影響，應該早就看出來了。
他的魔導書使用的是獻祭的力量，這個世界的真理的存在，同樣也需要生命的獻祭。
不同的那一點，就是真理只接受人類這種生命的獻祭，而林遠可以使用一切的活物。
當然，這其實也是一個誤會，從始至終唯有人類的生命，才是真真正正的力量的獻祭，林遠能夠把魔法世界的生命進行獻祭，純粹只是世界的意志的誤導。
「真是想嘲笑以前的自己啊，居然有這麼多東西沒有看得出，尤其是所謂的時間長河，那簡直就是一個頂級的大笑話。」
林遠在混沌的領域中大笑出聲。
不同於以前的是，這笑聲之中沒有笑意。
「進入高次元的領域？掌控世界的時間？觀看過去的一切？預知所有的未來？哈哈哈！那種事情啊……」
林遠純粹只是在扭曲嘴唇。
「……怎麼可能會發生嘛。」
一切皆是虛幻，所謂世界的真實，其實只是世界的幻影。
「上位者？假的。誕生魔法世界的強大思念力量？假的。高次元的時間領域？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啊啊，明明一想就知道是不可能存在的荒謬東西，我居然還有一段時間相信了，真事丟面啊。」
林遠在所謂的時間長河之中所看到的東西，都不過是世界的意志想讓他看到的東西。
「還好，為了營造真實感，你也付出了一些真正的東西，始終你都是一直觀察著魔法世界和地球的世界的意志，自然知道很多事情，所以這個誤會才會越來越大呢，所謂的當然這種東西啊，九真一假才是最難以識破的。」
林遠在虛構出來的時間長河中得到的歷史碎片，有一部分都是真實的，所以他才能夠知曉萬象研究會和真理探索者的起源，還掌握了大部分的秘密。
「之前我為了解決真理探索者那些人，進入個所謂的時間的裂縫，在停止的時間之鐘前行，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奇怪了，滿滿都是違和感，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因為那根本就只是幻覺，這樣就說得通了，幸好，為了不讓我起疑，還是讓我殺掉了那些真理探索者的成員。」
殺戮，獻祭，唯有這些東西才是不容置疑的真實。
現在應該再加上「混沌」，毀滅世界的混沌，存在於兩個世界之間的混沌，這同樣是真實不虛的。
「而且啊，有些東西就應該一筆帶過，而不是多餘地增加存在感。」
虛構的上一輩子的回憶，清晰地浮現在林遠的腦海之中。
「也許你是為了讓我不再起疑，我會在我的腦子裡灌輸了這一段只讓人覺得是搞笑電影的記憶，吞掉一個所謂的上位者的臍帶，就可以吃掉一整個星球和上面居住的所有生命？就可以把整個星系吞下肚？甚至突破了整個世界的容量？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嘛。」
林遠為了得知世界的過去，進入了虛構的時光場海的時候，世界的意志無法阻止的時候，唯有讓謊言不斷地擴大。
「最重要的是，我使用的這一種力量，怎麼看都是我上一輩子看過的某個故事的橋段和設定，這不就是擺明跟我說這是開頭的幻想嗎？我記得好像是叫克蘇魯神話來著？呃，還是叫克魯蘇？算了，那些東西怎麼都好。」
這可以說是世界的意志的致命傷，讓林遠受到影響的思維感覺到嚴重不正常的地方。
一個上輩子的虛構故事的設定，怎麼可能會這麼巧合地成為自己的力量。
在不能夠控制自己記憶的情況下，只會產生出更加多的矛盾。
世界的意志也許閱讀了林遠過去的回憶，才會創造出這一種荒誕的力量體系，甚至將這些誇張的設定套入到虛構的時間長河的記錄之中。
在超越了時間的極限裡面，看見所謂一念一世界的上位者，簡直就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不是林遠的精神不停地受到影響，有很多事情都無法重疊起來，很可能一早就看破這一點了。
矛盾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只會讓人起疑。
就像是格倫洛頓王國出現的精靈之王一樣，從一開始在那裡存在的就是即將死亡的精靈之王，所謂的修改過去，把高等精靈轉換為精靈之王，那只是林遠的自以為是。
這就是虛幻的錯誤，世界意志不小心產生的一種失誤。
微小的錯誤讓不同人看見不同的東西，所以加劇了其中的矛盾。
為了修補這個錯誤，世界意志在當時讓林遠認為過去被改變了，是一種違反遊戲規則的犯規行為。
真正的原因，其實就是為了掩飾這一點。
林遠現在也明白到，為什麼世界意志會這麼大意地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差錯。
世界的意識已經沒有餘力了。
「之後我帶同我的三個眷屬進入了時間長河之中，奇怪的感受就越來越強烈了，更不用說我的眷屬們看到的東西好像和我知道的有些分別，雖然在你的影響下讓我視若無睹，但是有些時候只要加上最後一根稻草，就會壓垮一切啊。」
在經歷了時間長河之後，林遠開始懷疑起世界的構造。
於是，他開始了質疑世界。
然後，他終於都明白了。
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真實。
「我一直在利用魔導書的力量，來進行各種各樣的實驗，在不斷胡來的情況下，有些事情超出了你的想像，我創造出了各種不應該存在的東西，不過卻反而被你利用過來，現在想想，那些一時興起所做的事情，到底有多少是出自於我瘋狂了的內心的呢？」
林遠唯一可以肯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
「幻夢境的誕生，就是你這個世界意志必需要的東西，我說得沒有錯吧？」
死寂的混沌空間里，只有林遠的聲音在響起。
世界的意志沒有再次說話了。
「真理，代表了魔法世界存在的根源，那是就算殺掉世界上所有的人，有沒有辦法補充的東西，所以，我才會在這裡，我這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異世界的靈魂，才會被牽扯到這個地方。」
林遠產生了一個疑問，為什麼他回來到這個世界？為什麼他會被世界的意志拉扯到這個世界？
「接下來就是我荒謬的猜想了。」
林遠整理著現在的一切。
「誕生於真理之中的世界的意志，感受到了危機，因為真理的力量的確是將要乾枯了，而且只靠著人類的努力，是絕對無法挽救即將崩潰的真理的，就算用世界上所有的人的性命來填補都是一樣，所以，必須要有所突破。」
林遠只在自己的胸口。
「而這個突破點，就是我這個外來的靈魂了。」
如果要改變世界，憑著世界之內的存在短時間內是做不到的，異世界的意志和真理最缺乏的，偏偏就是時間。
擁有自我意識的存在，都會產生求生本能，世界的意志當然也不例外。
為了生存下去，在有限的條件下，必須要破釜沉舟。
所以，世界自己本身招來了異世界的靈魂。
來自外界的東西，也就是「錯誤」本身。
「利用錯誤來修正錯誤，的確是很好的構想，雖然在我看來和自殺沒有分別就是了。」
由於無法控制林遠，所以將其變得瘋狂，然而瘋狂的存在擁有龐大的力量，就只會加速世界的滅亡。
擁有連接真理魔導書的林遠，不停地做出各種各樣誇張的事情，極大地浪費了真理的力量。
就算有獻祭本身的補充，那也阻止不了力量加速的流失。
但是，這是必要的。
「只要世界依然存在，真理的力量就會不斷削弱，也是永遠都無法彌補的，現在魔法世界被毀滅了一部分，但也同樣是無用功，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尋找某種東西來代替真理的存在。」
林遠創造的幻夢境，是使用了他其中一部分靈魂而誕生的。
也就是說，幻夢境可以看成不屬於這個世界的「錯誤」。
以錯誤來修正缺憾，無論最後的成果是怎樣，都是一個可能性。
「當然啦，要讓幻夢境來的代替真理，沒有這麼簡單，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改變這個世界的構造，而這樣的手續，就是魔導書上記錄的神話級魔法了。」
北落師門之炎，拉萊耶沉睡之水，昴宿星空之風，恩蓋伊之森。
這四個沒有威力上限的強力魔法，只是表面上是用來破壞的魔法，實際上，這些都是為了改變世界的基礎，所準備的「錯誤」的楔子。
用林遠的手，親自把「錯誤」的深深地打進世界之中。
之所以第一次使用神話級魔法北落師門之炎的時候，地球和魔法世界發生了世界性的異常變化，就是因為「錯誤」的東西打入了世界的規則里，產生了劇烈的碰撞變化出來的異常狀態。
而後面幾次的神話級魔法，由於變化已經發生了，世界已經適應了下來，所以沒有再產生世界性的明顯異象。
「改變世界的基礎沒有這麼簡單，就算是代表了魔法世界的世界意志，也做不到這一種事情，所以才需要我這個來自異界的靈魂。」
只是，抓取其他世界的靈魂，沒有這麼簡單。
世界意志付出了極大的力量，才得到了一個穿越世界障壁的異世界的靈魂。
於是乎，真理的力量不斷衰弱，世界的毀滅加速了。
「所以萬象研究會和真理探索者，才會像是瘋子一樣不顧一切地想要殺害更多的生命，想要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
讓人感嘆的是，原本都在世界的意志操控之下的棋子，卻互相發生了不死不休的衝突。
林遠這個屬於異世界的靈魂，只能暗中影響而不能直接操控，這一點決定了所有事情的不同。
「而且很少接觸人類的你，壓根兒就沒有想過人類的精神的強度吧，有些事情失去了控制，所以現在我才能夠站在這裡。」
世界意志想要把林遠變成世界公敵，想要讓他人發起第三次世界大戰，可是他的預期卻落空了。
人類組成的意志的奔流，雖然脆弱卻異常強大。
能夠影響到一個人，能夠操控一部分的人，不代表所有的人類。
人類本身會互相影響，其中所產生的複雜關係，變成了某一種共同的意志。
這就是世界意志的極限了，他無法去控制所有人類。
若果在真理的力量依然完整的情況下，世界意志的確可以操縱全人類，但是現在已經不行了。
林遠組成的勢力被魔法世界各國所孤立，但也僅止於此，在強大的力量威懾下，變成了一個詭異的平靜局面。
「這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呢，為了讓我早日完成你的預期，給予了我太多的力量了，雖然有所限制，但是萬能的真理之力是看用法的。」
林遠沒有過分強化自身的力量，他創造出魔物和魔族，組成了忠誠於自己的軍隊，成為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橫蠻粗暴地影響出現在世界各國的視線之中。
「太過高高在上，小看人類可是不行的啊，讓人討厭的世界的意志啊。」
「……那又如何？」
這一次，壓縮在混沌的混合物之中的龐大意志，作出了簡單的回應。
「你們，什麼都改變不了。」
「當然，我之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來自於真理的力量，又怎麼可能傷害得到世界的意志呢？我們就是待宰的羔羊，遲早都會被你犧牲的。」
林遠哈哈大笑。
隨即，他變得面無表情。
「那麼，為什麼偉大的你，現在會被困於一個渺小的軀體之內呢？」
沒有回答，林遠失去了所有表情的面上，雙眼沒有眨動，望向那代表了世界的意志。
「由始至終，我這個來自於世界之外的靈魂，就是要在最後的一刻犧牲的，為了代替真理最深處的空洞，我是必須的，必須代替你，代替世界的意志，那個時候我將和幻夢境合而為一，然後真理再將完全的幻夢境吞噬，一切就會變得完美了。」
虛幻的力量，虛幻的世界，虛幻和虛幻相加起來，成為了完整的虛幻，沒有缺陷的虛幻。
「世界的意志，命運啊，你知道自己是怎麼誕生的嗎？我想你絕對不知道吧，如果你真的曉得，在那個虛幻的時間長河裡，就不會弄出一個可笑的謊言了，超越世界的上位者？要是有那種存在，我們又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可是，其中還是有真實的東西存在，那個唯一真實的東西，就是這個魔法世界的誕生，的確是和人類的意志息息相關。」
虛假的東西不會變成真實，而真實的東西卻會變成虛假。
魔法世界的存在本身，的確是虛幻的。
「魔力會深深地植根在人類的身體里，不就是你的影響嗎？為了讓自己永恆存在的一個嘗試，可惜卻失敗了，反而把人類拖下水，當真理毀滅的時候人類也會一同死亡，然後繼續嘗試的你，把整個人類居住的地球也牽扯進來，可惜，你的目標還是失敗了，真理依然是虛無縹緲的，總有一天會消失的存在。」
從那個時候開始，世界的意識就一直影響人類的生活。
「魔法世界存在很多有趣的問題，然後只要把脫了你的影響，仔細地研究就會發現各種各樣的矛盾了。」
魔法世界的智慧種族，其傳承超過了上萬年，可是，他們的生活發展、技術的進步，卻遠遠比人類要來得差上好幾個世代。
智慧和人類相等的魔法世界的種族，怎麼不可能會去研究出各種各樣的技術，來優化自己的生活，上萬年的時間，足以讓他們的技術最低限度和人類持平。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魔法世界和地球接觸了一千年，進步的卻只有人類這個種族，你是在跟我搞笑嗎？擁有同等的智慧，就算受到魔法的影響，還有魔法世界之間的規則壓制，也不應該是發展到現時的模樣。」
只要不受到世界意志的影響，很多事情就可以看得清楚了。
「這個魔法世界，是受到人類的意識影響的虛幻世界，那麼，這個世界真實的年齡到底有多長，不就是顯而易見了嗎？」
人類的故事傳說里，一夢可千年，魔法世界同樣是如此。
「在一千年前，地球上突然打開了連接兩個世界的大門，這種事情除了偉大的世界意志，又有什麼能夠做得到呢？」
地球跟魔法世界之間的連接，並非意外和自然發生的事件，所有的一切都在魔法世界的真理的意志的影響之下發生的。
「對，就在你完成了魔法世界的建設之後，立刻和地球連接了，為了追求真實的地球生命的獻祭，為了讓真理能夠存在下去。」
一切都是謊言，就連人類以為的真實，都市是一場虛幻的幻夢。
「然後，一切都按照你的預期發展下去，真理的存在被人類發現，然後被人類人們，然後……過了千年的時光，人類的文明和魔法不可脫離之後，我來到了這個世界。」
從那一天開始，世界就開始了變化。
「唯一不同的，就是你在這個過程里，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沒有計劃是不變的，所以發生的事情才會變得如此地矛盾。
「那就是在幻夢境創造出來之後，你發現最初的安排，就只是一件拖延自己消亡的無用功，幻夢境擁有和真理一樣的虛幻特性，可以代替日漸衰弱的真理，但也僅止於此，那只是力量的補充，在經過千年，你還是必需要重複一次這樣的行為，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失敗的計劃。」
虛幻的東西只會不斷地消逝，魔法世界的真理也好，擁有異界靈魂的幻夢境也好，都不是真實的東西。
世界的意志還是面對著相同的命運。
「應該說是計劃改變了嗎？總之我這個存在還是必要的，不過實行的地方基本上完全改變了，你，打算消滅整個魔法世界，然後把我和幻夢境整個吞掉，將你自己的意識轉移到代替真理的幻夢境上，捨棄原本的真理，讓真理完全崩潰，消滅所有的人類。」
在魔法世界發生變動，九成以上的地區被混沌吞噬的那一天，原本應該是所有的人類滅亡的日子，也是林遠被犧牲的日子。
可是，錯誤引來的錯誤，發生了意想不到的錯誤。
被世界意識控制的萬象研究會的會長，維克多．亞利亞在最後的最後，停止了毀滅世界的步驟，終止了黑暗混沌的逼近。
以結果來說，魔法世界失去了九成的地區，只剩下最後的人類居住的大陸。
「在那個時候，我原本以為都要玩完了呢，真的要多謝人類堅強的意志力啊。」
林遠面無表情，但又矛盾地笑著，展露出人類不可能做出的表情。
「原來……是你嗎？」
突然，世界的意志運用混合物的聲帶，發出了低層的聲音。
這是原本屬於維克多．亞利亞的男性嗓音。
「這個人類能夠維持自我，是你在從中作梗，我的意識會被限制在這個身軀之中，也是你的手段。」
「當然了，難道你以為我前幾次向著你打招呼，真的是像個白痴一樣對著天空說話嗎？」
林遠的面容完全扭曲，五官各自向不同的方向扭動。
「我一直都受到你的影響，正確的思考和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所以能夠做的時候我必須要做好一切，而且方法也簡單得很呢，只要不在意自己的靈魂就可以了。」
林遠除了自己的靈魂之外，所有的力量都來自於這個世界的真理，所以他唯一能夠使用的力量，就是自己的靈魂了。
「異度之魂、硫磺之軀、奈落之影、幻夢之境、熔岩之血，這麼明顯的提示，我又怎麼可能會忽略，唯一不在魔導書中記錄的強化能力，就只有我自己本身的靈魂啊，這也是你無法察知的力量，我對於這個世界的『錯誤』本身。」
分割出自己的靈魂，輸送到另一個人的身體里，而且在世界意志的關注之下，稍有差錯就是萬劫不復的局面。
一旦被發現自己的小動作，不可能反抗真理的力量的源頭的他，就會立刻變成世界意志的養份，永永遠遠地消失。
「我的冒險是正確的，世界的意志啊，你已經被困住了，現在的你失去了控制一切的力量，也是我唯一的機會。」
林遠無法傷害得到這個世界上最高級的力量，他之前所使用的一切，始終都是來自於真理的。
如果他真的擁有不同於這個世界體系的力量，那麼一切就會簡單很多。
可惜虛幻的始終都是虛幻的，以前的他只不過是在世界的意識手中跳舞的可笑的小丑。
「沒有用的，放棄吧。」
世界的意志再度說話，還有一會兒，囚困在這個身體的他就能夠脫出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會回歸正軌。
「說得也是，時間不多了呢，就讓我們進入正題吧。」
林遠扭曲的表情變成了笑臉。
他張大雙手，站立在世界的意志面前。
「大不了就同歸於盡吧，世界的意志啊。」
然後，到了這個時刻，世界的意志才發現了自己手上的棋子的不同之處。
「你的力量……」
由於被囚困在不適合的身體裡面，世界的意志在將要脫困以出之前，才發現到對方身上那明顯的異常。
「……怎麼會弱了這麼多？」
硫磺之軀的強韌找不到存在痕迹。
奈落之影的黑暗深沉不見蹤影。
熔岩之血的沸騰能量不復存在。
「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捨棄有什麼好奇怪的？就只不過是所謂的力量，我自己本身不就有了嗎？」
林遠彎曲的嘴唇中，發出的是不帶一絲情感的話語。
「來吧，世界的意志啊，就讓你來看看人類秣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