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邊緣
林遠站立在海面之上。
這裡是魔法世界的東海地區，海域的最遠處，世界的盡頭。
在遼闊的深藍水色之外，是彷如漆黑的無邊混沌。
那是世界崩潰之後留下的景色，深深烙印於魔法世界之中的痕迹。
大海的波濤沒有一點落入永恆的深淵之中，依然維持著最自然的循環流動，彷佛近在咫尺的混沌不存在一樣。
黑暗的混沌是永遠無法接近的，任何東西都是一樣，不論生物死物、魔法或是科技，只要存在於這個世界，那麼就會受到無形的限制。
限制的不僅僅是這個世界，也是限制了混沌的存在的無法接觸、無法突破的牆壁。
魔法世界極為龐大，最後一塊大陸就比地球的總和面積還要大上好幾倍，但是對於吞噬了九成以上的魔法世界的無盡混沌來說，那隻不過是幾秒之間就會消滅的渺小。
如果沒有這這個限制的存在，魔法世界最後一塊大陸將會被混沌所吞噬。
永遠無法靠近的混沌的邊界，距離人類所居住的大陸僅僅只有萬里之遙。
在世界變動的那一天，只要事情稍有差錯，整個魔法世界將會完全毀滅，所有事物歸於混沌之中。
「……接近不了呢。」
無論林遠用什麼的方法，都無法接近那一片混沌的疆界，永遠停留在同一處。
現在他所停留的地方，就是最極限的邊緣了，無法再跨出一步。
並不是空間被扭曲，也不是概念的阻礙，而是世界就是如此。
除非將整個世界再度改寫一遍，否則任何的力量也不例外。
「世界的規則……」
林遠是第一次直接面對這一片無邊的混沌，他先前因為忙於進行三大王國的攻略作戰，只是派出了部下來進行觀察。
自從出現了這一片深淵混沌之後，魔法世界和地球的所有大型組織都派出了戰略級魔導師前來查看，想要得知這個世界發生了什麼事。
當然，連接近也做不到的人類，自然得不出什麼可靠的結論，到現在也只有純粹的猜測。
而曉得真理存在的少數魔導師，也不會將自己的推測公諸於世，真理的存在太過敏感，就算世界毀滅也不能夠公開。
真理是一切魔法力量的根源，某個程度上來說，也是把人類逼到了毀滅邊緣的罪魁禍首。
如果人類在接觸魔法世界的時候，選擇直接摧毀所有的兩界連通門，斷絕兩個世界的連接，放棄魔法的力量，那麼人類就不用面對失去真理之後會整個種族毀滅的未來了。
一旦所有的隱秘情報公開，魔導聯盟的創立者迦藍．亞利亞，將會在一天之內從拯救世界和平的大英雄，變成人人唾棄的自私自利之輩，魔導聯盟將會失去大部分的民心，一般人會變得無法信任魔導師，只會讓局勢變得無法控制。
這個世界雖然是由魔導師主導，但是從數量上來說，沒有魔力的普通人佔了絕大多數，地球和魔法世界的所有魔導師的數量，加起來大概有三億，但比起上百億的普通人還是差距懸殊。
在無法使用絕大多數現代科技的魔法世界，也許能夠派出戰略級魔導師來維持局面，但是在地球上，現代科技的武器的威力，不會比魔法來得弱小，戰略級魔導師全世界只有百多名，很難完全控制發生動亂的所有地區。
所以真理是無論如何都要保密的，不能夠讓任何沒有成熟思想的人知曉。
現在世界各國基本上是從零開始研究，短短的時間內當然無法解析運動的出現的因由。
林遠所在的這片海域，在其他地方有二十四小時全天候不停觀察混沌的魔導師團隊在，留意這裡一切的變化。
畢竟魔法世界其他的大陸毀滅，是直接倒映在地球的人類的眼睛之中，世界末日彷佛迫在眉睫，只要不是愚蠢到無知的人，都會十二萬分的關注。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仍然有不少聲音推測魔法世界的其他地區沒有毀滅，只是人類居住的這一塊大陸被分隔開來，世界並沒有真的變成了黑暗的混沌，抱著樂觀的想法。
無法接近所以無法得知、無法證實和驗證，於是各種各樣的想法交錯在一起，無論是怎樣荒謬的推測，對於現在的人類來說，也無法去推翻。
對於絕大部分的人類來說，世界雖然發生了嚴重的變化，不過還沒有影響到他們的日常生活，在地球上雖然發生了混亂，但是還是歌舞昇平，該有的活動仍然進行，沒有因為推測的世界毀滅而發生世界級別的恐慌。
魔法世界同樣是如此，他們並沒有直接看見魔法世界崩潰的景象，所以比地球的居民更加不放在心上，雖然之後收到了令人不安的消息，被一些有心人士利用來產生混亂，但整體上來說，還不至於發生無法控制的情形。
現在兩個世界底層的不安和騷動，大概會很快被控制下來，然後漸漸平息，當然，抬頭就可以看見的天空中的世界倒影，還是會每時每刻提醒著所有的人，世界發生了他們所不明白的變動，不過如果要讓整個世界的運作機制崩潰，那還是差得太遠。
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而且毫無先兆，所以才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世界的毀滅嗎……這還要看之後如何選擇。」
隱藏著身影的林遠，看見了某個國家的魔導師觀察團隊，再一次嘗試接近混沌的邊緣，然後經歷了多次的日常失敗后，重新退了回去近海。
由於魔法世界的崩潰，海洋之中的食物鏈發生了不可避免的改變，大量的捕食者死亡，同時也有大量的食物消失，形成了一個歪曲的平衡，暫時海中的生物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只是危險仍然存在，世界崩潰的時候有很多在深海之中的強大魔物，逃到了這個海域之中倖存下來，成為了強大的捕食者，有些的食量不大，有些的食量卻是大得驚人，為了尋找食物甚至會接近人類掌管的海域之中。
絕大多數的魔導師觀察團隊，都沒有戰略級魔導師坐陣，所以必須要小心行事，以免吸引強大的魔物襲擊，雖然還沒有消息收到有天災級魔物的存在，不過凡事最怕萬一，觀察和實驗完成之後，就會立刻離開海洋的最深遠處。
「天災級魔物嗎？那就來試一試吧。」
林遠首先張望了四周一樣，天空中沒有魔導師控制的飛行儀器，海面上在遙遠的距離之外有幾個觀察團隊的大船，感覺戰略級魔導師的存在，不會影響到他接下來要進行的事情。
「過來吧，克拉肯。」
在主人的呼喚下，潛藏在海底最深處的天災級魔物，迅速地上升到海面之上，龐大的身形捲起了滔天的巨浪。
漆黑的巨大章魚轉動著十三隻眼珠，等待著主人的命令。
「去吧。」
林遠伸手指向了眼前的無邊混沌。
天災級魔物沒有任何的遲疑，沒有任何對於可能死亡恐懼，全速向無法接近的混沌前進。
林遠的眼睛感受到了矛盾的景色。
不停分開海水遊動的海洋魔物，以超高速在海上前進，但同時它依然停留在原地，一厘米也沒有前進過。
不出所料的，隔絕無邊混沌的世界的規則，正在發揮著功用。
「那麼……」
林遠心念一動，給他的創造物傳達了最後一道命令，自己則是傳送到遠處。
章魚魔物克拉肯停止了活動，它接收到主人的命令之後，擁有高度智慧的它低聲地哀鳴，刺耳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海域，然後，它忠實地實行了行動。
轟！
天災級魔物自爆了。
擁有龐大力量的魔物引爆的力量，把大量的海水炸到了高空之中，更多的直接蒸發，自我毀滅的魔力將一部分的海洋分開，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甚至可以看得見海底的深處。
毀滅的爆炸來得迅速，平息也來得突然，不到一分鐘之後擴散的魔力便停止了。
然後隨之而來的，是整個海洋的震動。
被爆炸分隔開的海洋空洞，失去了力量的抗衡，四周的海水迅速地湧入，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深海漩渦，攪動著整個海洋。
遠處的魔導師觀察團的大船，有好幾艘都被海洋劇烈的波動所影響，無法控制自己的航行路線，在海面之中載沉載浮，不停地三百六十度轉動著，大概不久之後將會無法避免地沉沒。
林遠面無表情地看著一切。
「單純的魔力爆發，果然沒有辦法影響得到世界。」
林遠沉默地在心中計算。
「不行……這東西無法利用……」
他皺起了眉頭，世界毀滅所產生混沌擁有能夠消滅一切的力量，無論有形或無形、實則還是虛幻，都能夠將一切歸於虛無，可是要利用這一股力量，卻是太過不切實際。
「那就只有……」
林遠吐出了一口氣。
然後，他默默地消失在波濤洶湧的海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