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意識

  意識的世界由信息的奔流所組成。


  彷佛電腦一樣的數據世界之中，突然出現了不屬於此處的額外信息。


  那是以快樂所組成的意識體，攪亂了安然有序的意識的世界的特殊網路。


  那是外來的入侵者，阻攔了信息交換的害蟲。


  「那由多博士，你清醒過來了嗎？應該已經組成了新的意識了吧？難道還在梳理著記憶嗎？有空的話回應我一聲啊。」


  林遠入侵那由多意識量子網路的意識體，不停地向整個訊息世界散發著自己的資訊。


  本來就開始混亂的意識網路，接受了額外的資訊之後，整體變得更加的紛亂不堪，訊息的奔流傳遞的速度時快時慢，好像出現了故障一樣。


  「喂喂？有人在家嗎？」


  快樂的意識體用充滿了笑意的信息，持續不斷地向四方八面散發。


  「……真是想不到，你居然能夠做到這種程度……真不愧是真理的連接者。」


  支配這個意識量子網路的那由多，終於有了回應。


  「介入我包含無數的生命數據的意識網路，在記憶的奔流之中還能夠維持自我，你果然很不簡單，阿爾卡那陛下。」


  「僅僅是被其他人的記憶影響，就變得自己不是自己，那也未免太失敗了。」


  林遠恍若無事地繼續接受意識網路的信息沖刷，自我的意識沒有因此崩潰，也沒有被那由多數百年份量的記憶所污染，成為了他人。


  「反過來說，我反而想問問你，你真的認為自己是那由多嗎？你現在的意識應該是剛剛形成的，接受了記憶的承繼才那麼一會兒，這麼快就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了嗎？」


  「我就是我，那由多就是這樣的存在。」那由多平靜地回答，沒有半分動搖。


  「嘿，也對啦，如果萬象研究會最傑出的成果之一的『那由他記憶重合意識量子網路資訊生命體』僅有這種程度，從一開始你根本就不會存在。」


  林遠清楚地感覺到意識網路的不自然停頓，快樂的意識體更加顯愉悅，信息的構造龐大了幾分。


  「果然，連這點你也知道了……」那由多傳過來的信息彷佛在嘆息。


  「當然，要是不知道怎麼有辦法能夠對付你？」


  林遠繼續進行意識的交流，雖然對方已經在想辦法驅逐他這個外來者，不過死死地攀抓在意識網路的快樂意識體，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剝離出去的。


  「萬象研究會在幾百年前出現了一個瘋子，或者說一個偏門的天才，他認為研究的進度實在太過慢了，以人類的能力就算經過數萬年，也難以演化到脫離魔力影響的程度，然後他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可以說是荒謬的辦法。」


  林遠對抗來自四方八面的排斥，暗中觀察著這個意識量子網路的虛實。


  「既然一個人的能力有限，那麼就把所有的天才的記憶和意識集中在一起，主動打造一個天才的研究者，一個永遠不會死亡，能力會不斷累積下去的超常存在，最後，經歷了無法用語言訴說的辛苦艱難，耗費了數十年的時間，他們成功地創造出一個特殊的資訊集合體，對，那就是你了，那由多博士。」


  運用先人得自真理的知識，萬象研究會製造出能夠抽取和複製他人記憶的方法，然後將眾多研究者的記憶和意識集合在一起，成功地製造出純粹的資訊生命體。


  那是包含了無數人的奇思妙想的特殊生命，比人類的天才更加要高明的人工生命體。


  「當然了，世事沒有這麼如意，他們發現用來盛載資訊生命體『那由多』的載體，他們製造的人工大腦無法承受資訊生命體的成長，『那由多』整合了所有的記憶之後成為了獨立的個體，但同時也因為無數人的記憶而分裂了好幾個自我意識體，讓原本勉強夠用的載體瀕臨毀滅的地步，於是，萬象研究會那群人再一次想出了一個荒誕的方法。」


  利用無數的克隆人的大腦，組成一個龐大的意識網路，用來收納和平衡資訊生命體的意識。


  為了做到這個目標，好幾名研究者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強行窺探了真理的所在，尋求相關的知識，引致自己的生命嚴重受損，不過那些人在臨死之前，終於完成了他們計劃中的理論。


  「萬象研究會最高明的研究者『那由多』，就在這樣天方夜譚的情況之下誕生了，而且還非常的成功，本應該精神分裂的資訊生命體，拘束在單一活動的個體之中，限制了單一的精神思維，成功地避免了自我的崩潰，意識量子網路的效果甚至比想像中的更要強，只要藉助萬象研究會製造出來的半位面，那麼就可以順利地連接兩個世界，沒有任何的問題地接收所有的信息。」


  那由多活動的克隆體雖然會每隔十多年就會自然死亡，但是他的記憶會一直在意識網路之中流傳下去，不會因此消失。


  每當那由多死亡，便可以藉助量子意識網路，重新形成嶄新的自我意識，承繼了所有的活動記憶之後，灌注入新的軀體之中，就可以再一次活動。


  只要能夠接受「自己不是自己、自己就是自己」這種矛盾的狀態，還有兩具或以上軀體維持著意識網路的架構，這可以算是理論上的不死不滅。


  人類是絕對無法接受這種矛盾的，不過身為資訊生命體的那由多，可以欣然地接受自己的狀態，維持著記憶中的自我。


  某個程度上來說，其實每一代的那由多都不是復活了，只不過是承繼了記憶的新生命，維持著原本的性格，重組了一模一樣的思維。


  實際上那由多已經死過了無數次，死了無數個，然後又有來自同一個地方的精神承繼了同樣的名號，繼續活動下去。


  那由多，那由他，意為「多到沒有數目可以計算」，正好符合了資訊生命體不斷死亡又再重複的自我精神意識狀態。


  在意識網路之中，新生的那由多沒有理會林遠的影響，繼續用各種方法排除入侵自己根源的外來者。


  一旦這個以精神構成的網路受到了損傷，對於那由多來說是一個嚴重的打擊，很可能會失去了數百年來保存的記憶，甚至影響重新活動的時間。


  「別這麼心急，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林遠那彷佛源源不絕的快樂意識體，經歷了無數次的信息攻擊之後，不斷被削弱著，卻始終沒有減少多少。


  「你看，我不是沒有還手嗎？我來到這裡，只不過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那由多自然不會理會，維持著入侵的信息的驅逐。


  「那由多博士，其實你是被迫的吧？」


  感受到對方訊息傳來的剎那，那由多不自覺地停止了信息奔流的防衛驅逐。


  愉悅的快樂笑意繼續提問。


  「你們的會長大人是不是出了問題？是不是變得……不一樣了？那由多博士，我衷心地希望你可以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