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魔窟
林遠歪頭看著城門大開的城市。
「嗯……好臭啊……」
他還沒有進入城市，尚有一段距離之外，便嗅到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臭味。
那是屍臭，是屍體發出的腐爛氣味。
「肯尼西亞王國的城市資料在哪裡？」林遠從自己的影子之中，翻找出參謀部準備好的資料，「這座城市應該是一個邊境的中型城市，由於不是貿易的重點路線，所以算不上太過繁榮，但也有十六萬人居住，嗯，我明白了。」
「……裡面……好奇怪……」
從天空中觀察城市內部環境的鈴蘭，在上方繞了一圈之後，回到了林遠的身旁。
「那裡明明沒有任何的屍體，空氣中卻充滿了源源不絕的屍臭，而且……總感覺這座城市不太妙……」
「啊，是這樣嗎？看來對方應該切斷了供給了呢，要不然也不會發出這一種臭味。」
林遠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然後他指著眼前的城市，揮手畫了一個圓圈。
「鈴蘭，妳對這座城市的周邊範圍，對著地底之下用切斷屬性的魔法打一下，距離隨便就好，大概深入到地底一千米左右就可以了。」
「你果然知道什麼嗎……算了。」
鈴蘭瞥了一眼林遠，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去執行她的命令。
她飛上城市的上空，身後展開了銀色的魔力光環，用長槍型的魔導武裝，對準著地下。
在灰色的雲層之下，略為陰暗的天空之中，閃爍的星光爆發，從魔導武裝的槍口上，發射出環狀的魔力攻擊，籠罩了整個城市的外圍。
環狀的光芒降落到地面，銳利的切斷魔法直入土地之中，讓地表稍為震動，翻濺出大量的泥塵。
林遠的目光深入地下，發現目標已經完全在物理上切斷了之後，不停地點頭。
「好了，讓魔物們在城市外面守候，我們進入城市裡面吧，現在應該沒有問題了。」
林遠讓鈴蘭在空中持續警戒，然後帶領部下們進入了城市裡面。
整座城市一片死寂，看不到任何的人煙，沒有留下人們生活的痕迹，人類的氣息早已消失殆盡。
一切萬籟俱寂。
沒有任何的屍體，沒有任何的血跡，僅有的是飄蕩在空氣之中的臭味。
越是深入城市之中，腐爛的屍臭越是濃烈，僅僅經過了幾個街區，那種腐爛的臭味就讓人的鼻子發酸，必須要閉氣才能忍受下來。
林遠騎著馬型的魔物，緩慢地走在街道上，左右觀察城市的環境。
建築物有一部分受到了損毀，大多是集中在同一個地區，其餘的依然完好無缺，同樣的，在建築物裡面，也看不見任何的人類的身影。
林遠早就觀察過整個城市的生命反應，這裡沒有任何生物存在，甚至連昆蟲和植物也不存在。
「巴克斐雷，你用劍對著這裡揮一下，翻出底下的東西出來，有多深就斬多深。」
來到了城市的中心，城主的城堡之前的廣場上，林遠停了下來，命令他的部下行動。
因為四周極為強烈的臭味，巴克斐雷只能閉著氣點頭回應，他從身體里召喚出暗紅色的魔劍，然後對著主人所指的方向，揮出了撕裂一切的暗淡劍光。
帶有斬裂和撕裂的概念的魔法攻擊，輕而易舉地切開了大地，斬開了厚重磚石所鋪設的廣場地面。
連泥土和灰塵也一併斬開的攻擊，沒有揚起任何遮蔽視線的煙幕，在一聲清脆的劍鋒切割聲之下，出現了一條有幾百米長，深不知有多少的巨大裂口。
整個聚集廣場都被劈開，灰暗的陽光照耀之下，大地露出了其中的真實模樣。
「……這是什麼！」
巴克斐雷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長劍，看到了地底深處的模樣之後，他面上因為劇烈的曾經失去了血色。
「屍臭味……是這種東西散發出的嗎……」
吳秋在後面扶著身形搖搖欲墜的好友，面色鐵青地凝視大地的切面。
在城市的底下，是某種生物的血肉。
一個早已經腐爛，滲透出灰黑色血水的巨大生物構造。
從廣場上的裂口可以看到，這種腐爛的肉塊，極有可能遍布了整個城市的底下。
雖然現在已經看不出原形，但從質感上看來，的確是某一種活著生物的內臟，擁有確實存活過的痕迹。
而在眼前的裂縫之中，傳出了剛才無可比擬的、會讓人窒息的惡臭氣味。
這種氣味濃烈得會讓人產生只要吸入一口，內臟也會腐爛的錯覺。
「這是萬象研究會幹的好事，一個能夠誕生出魔物的生物子宮。」
林遠跳下坐騎，走到裂口的邊緣，低頭觀察著變成爛肉的魔物子宮。
「如果我想的沒有錯，這個子宮應該在我們來到之前，就發生了某種意外，切斷了營養的供給，所以才會整個腐爛掉了，可惜，如果再早一點發生意外，也許我們就不用面對這麼多麼物了。」
「……我說，這個城市裡的居民……應該不會……」娜蕾蒂婭強忍嘔心感，在腐爛的空氣之中發問，「這裡的人，應該不是全部成為了魔物的食物吧？」
「嗯？不是啊，妳怎麼會這樣猜的呢？妳不是在城市之中看不見有任何的血液痕迹嗎？」林遠微笑著搖了搖頭。
娜蕾蒂婭的眉心卻是緊緊地蹙了起來，這個時候，她已經留意到地下生物屍骸的構造，有某個部分是直接連通到不遠處的城堡里。
她心中出現了某個想法，瞳孔一瞬間放大。
她難以置信地抬起頭，震驚的目光和林遠接觸。
「就是這樣，萬象研究會製作魔物的方法，就和我的幾乎一樣。」
林遠感受到眷屬心中的想法，進一步加以肯定。
「我創造魔物的方法，是獻祭祭品，而萬象研究會創造魔物的方法，就是把人類放進去魔物的子供之中，然後經過轉化之後，孕育出魔物，細節雖然有所不同，但大致上的方向都是同樣的。」
「……也就是說，這座城市裡所有的居民……」赫菈絲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不小心吸入了空氣之中的腐臭味。
「對，全部被拋入了這個子宮裡，成為了魔物。」
林遠差點兒笑出聲來。
「沒錯，全部的居民，變成了我們剛剛解決掉的十萬魔物。」
他儘力維持嚴肅的表情，環顧了四周一眼。
「這座城市裡的十六萬居民，經由了魔物子宮的轉化，然後產生了一定程度不可避免的損耗，數量減少到十萬之數。」
林遠抬起頭，天空中負責監視附近環境的鈴蘭，一直留意著地下的對話，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她身上的魔力光輝不停地劇烈閃爍。
「剛剛我不是要求鈴蘭對著地下發出切斷屬性的攻擊嗎，這是為了保險的一個舉動，為了完全斬斷來自外界的魔力供給的輸送管道。」
巴克斐雷雙眼滿布血絲，緊緊地握緊了拳頭，力度強得破裂了虎口。
「肯尼西亞王國的所有城市，一個不漏的，全部都變成了孕育魔物的子宮，全部都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魔窟。」
林遠拿起了手中的肯尼西亞王國地圖，對他的部下們揮揚。
「每座城市之間，地下都有連接著生物輸送管道，能夠源源不絕地互相提供魔力，只要有足夠的轉化物品存在，就可以時刻產生出新的魔物，如果說城市變成了魔窟，那麼這個國家就是實實在在的魔域了呢。」
林遠呼吸著空氣中的腐爛氣味，終於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這個繁榮的國家，這個擁有超過千萬人口的國家，到底還有多少人活著呢？」
巴克斐雷如果不是有朋友的扶持，早就控制不住自己倒了下來。
「順帶一提，提供所有城市魔力的源頭，就是肯尼西亞王國的首都啊，那一座古老的城市到底變成了怎麼樣呢？」
林遠輕鬆的語調，和四周散發著的沉重氣氛格格不入。
他輕輕地拍手，對著面色陰沉的部下們露齒一笑。
那是燦爛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笑容。
「我很想知道答案呢，就讓我們整裝待發，做好一切的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