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朦朧
「……所以，全部都死掉了嗎……」
「嗯，全部都死掉了啊，一個不留呢。」
幻夢境深處的大宅里，林遠和他的三位眷屬圍坐在一張小巧的圓桌旁。
大理石制的桌子上，影射出一幅魔法世界的全景地圖。
「身處各個大陸的龍族、在世界各地飄蕩的鳳凰、隱藏在世界深處的精靈，擁有強大力量的他們，也在世界的崩潰之中被消滅了。」
林遠伸手指向只剩下一塊大陸的魔法世界地圖。
在其邊緣，是漆黑無邊的深淵，是無法接近的混沌。
「七位龍族之王全部死掉了，擁有復活之能的鳳凰之長也無法復活，精靈的出生地整個被湮滅，就算是精靈之王也死得不能再死，而居住在其他大陸的史芬克斯和阿米特群族，當然也無法反抗世界的變動，永遠地消逝了。」
林遠搖動手指，把世界地圖放大，映照出大陸的最西方。
他笑著看向在山脈之中緩緩出現的各個魔法世界的物種。
「赫菈絲，如果妳沒有在之前從世界各地捕捉這些物種，他們就會真正絕種了，知道了世界的變化之後，他們應該會多謝妳的。」
束縛身體的力量消失，被放置在洞穴之中的智慧巨龍展開雙翼，想要回到自己位於西方對岸的故鄉，在巨龍的身後，藍色的寒冰鳳凰以魔力包裹著自己的蛋，振翅向北方飛去。
另外還有幾個還未成年的真龍和鳳凰，他們還沒完全成長，不可能像前輩一樣獨力越過大海，選擇了在山脈之中覓地安居，等到自己的力量增長完成後，才返回原本的所在地。
大群被捕捉來的史芬克斯和阿米特的群族，自知暫時沒有能力越過海洋，打算在附近建立根基，然後再展開返回故鄉的行動。
這些生物在世界發生變化的時候，依然處於沉睡之中，所以並不知道外界的變化。
他們是已經被毀滅的大陸上遺留下來的最後的血脈，永遠無法回到故鄉的流浪者。
看著這一切，赫菈絲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多謝我嗎？我可是看著世界毀滅卻袖手旁觀的人，他們真的會覺得感恩嗎？」
赫菈絲清楚地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心軟，只不過是自私的偽善者，無法眼睜睜看著魔法世界的智慧物種在世界的變動之下消亡，才會事先將他們強行捕捉過來。
她不需要他們的感謝，也不需要他們的理解，這隻不過是自我滿足。
她非常清楚這一點。
「這就是萬象研究會救濟世界的第一步嗎？」
鈴蘭銀色的眼眸閃爍著莫名的光輝。
「還真是一個不知道怎麼形容的組織……為了拯救世界，不，他們為了拯救人類的未來，真的將其他可以捨棄的東西都捨棄了。」
為了讓世界能夠存續下去，為了讓人類能夠生存下去，萬象研究會毀滅了九成以上的魔法世界，犧牲了不知多少居於魔法世界的生命。
哪怕鈴蘭知道存在於魔法世界的物種，實際上都不過是虛幻的存在，也不可能做出這一種事情。
就算是虛幻的，他們也是真實的存活的生物，其中還有不少能夠和人類溝通的智慧物種。
更何況，要是這個消滅世界的計劃在最後一部有任何差錯，可能整個魔法世界也會不復存在，居於其上的三十億人類，也會成為陪葬品。
在一年前，萬象研究會曾經嘗試過這一個計劃，不過他們在開始的階段就失敗了，除了白白讓真理的力量大大減少之外，什麼也沒有做得到。
而這一次，他們驚天動地的計劃，毫無疑問成功了。
毀滅了絕大部分的魔法世界，毀滅了誕生精靈的次元，真理的負擔幾乎全部消失，同時回復了大量的力量，如果能夠一直平安無事下去，真理是不會再有任何損耗的了。
這一次修復真理，萬象研究會封鎖了所有的錯誤，補上了各種的漏洞，間接地把在地球上出現的幻想異變全部消滅，防止了未來會出現任何的意外。
只要不再有人動搖真理的根基，世界的魔力循環將會一直持續下去。
「真是可笑，這豈不是說萬象研究會成為了救世主嗎？」
鈴蘭已經不知道怎麼評價她的仇人了。
為了拯救世界無所不用其極的瘋狂魔導學者，經歷了數百年的喪心病狂的研究之後，終於成功地達到他們的目的。
他們從根本之上拯救了人類。
「敵人就是敵人，無論他們做了什麼偉大的事情，敵人必需要死。」
娜蕾蒂婭金色的眼睛之中，是不曾熄滅的冰冷仇恨之火。
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故鄉、自己的姐姐受到了何種遭遇。
就算是拯救了整個世界的人，她也不會放棄復仇。
「說得也是啊……」
鈴蘭苦笑一聲，同樣的，她想要手刃曾經的父親的心情，絕對不會簡單地消失。
她永遠不會忘記兄弟姊妹是如何死去的。
原本一直在觀察那些被捕捉回來的魔法物種的情形的赫菈絲，聽見朋友的說話之後，卻皺起了眉頭。
一種奇妙的不協調感，突然出現在她心中。
「感覺到了嗎？」
林遠看見眷屬的疑惑，溫柔地笑了出來。
「他們這一次的做法，根本和以前的研究方向完全不同，所以感到很奇怪對吧。」
赫菈絲沉默地點點頭，這是她無意之中察覺到的。
萬象研究會一直以來的研究，是要讓人類進行新的進化，擺脫魔力所帶來的束縛，讓人類在真理的力量消失情況下，也能夠在世界上存活下去。
所以他們才會對世界上各種物種進行研究，不惜進行人體實驗，尋找最短的進化途徑。
這一次撬動世界的支點，影響世界構造的這一種做法，反而是接近真理探索者的探究範圍。
「只要知道了這個魔法世界是虛幻的存在，就能夠很簡單地找到方法消滅這裡的一切，萬象研究會看來也發現了個中的蹺蹊，而且成功地實行了。」
林遠眯著眼睛，曾幾何時高居於世界之上的惡意的命運，已經哪裡都找不到了。
「突然改變研究的範圍，忽然改變研究的方向，而且還要徹底地成功了，這一種跨越了無數領域的事情，正常來說是不可能的。」
他在時間長河之中發現的過去歷史，已經不適合現在的時間點了。
一切都變得混亂了起來。
「所以，如果想要知道答案，我們就去直接問萬象研究會吧。」
圓桌上的投射地圖徹底改變。
肯尼西亞王國的詳細戰略地圖，出現在虛幻的光芒之中。
林遠伸出手，抓住了眼前的朦朧的光輝。
「就讓我們看看，他們的真實到底是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