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緩衝
明明近在眼前，卻面貌模糊的男子，緩緩地把手抬高。
那由多看著這一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那隻高舉的手，心中的警鈴大響，曾經接觸過真理的本能催促著求生的反應，讓他的身體不自覺地進行迴避。
那由多把魔力輸入暗藏懷中的魔法道具，發動了道具的短距離傳送，身影在閃爍之後，跨越了幾米的距離，然後他不停用道具，讓自己連續移動。
男子這時候把手慢慢地落下。
看著那輕飄飄地拍下的手掌，那由多渾身冒起了雞皮疙瘩，難以形容的恐懼在心中泛起。
那是和直面戰略級魔法一樣的感覺。
那由多毫不猶疑，屏住呼吸全力運轉力量，驅動魔法道具不斷進行瞬間移動。
他經過了一名因為突然出現不知名的人物，而感到愕然的合作者身邊，心靈福至地把對方拿著的黑色手提箱一把拿了過來，然後才繼續進行傳送。
可是，傳送卻在不遠處停止了下來，無論那由多怎麼催動魔法道具，也沒有辦法繼續進行傳送。
他直接移動腳步跑走，魔力強化了身體，不斷地向前飛奔，但是他的步伐再快，四周的環境也沒有改變，這樣的情形，讓他察覺到了不妙之處。
那由多面色劇變，他的身體雖然在移動，所在位置卻是沒有改變。
他發現自己在原地踏步。
「死心吧，那由多博士，我隔絕了這一方空間，你沒有辦法從這裡逃出去的。」
從來沒有聽聞過的男子嗓音傳了過來，那由多至至無法脫離，停下繼續浪費體力，旋即轉身面對來人。
在眼前的空間，只有突然出現的男子，原先在此處的數十名恐怖組織成員，全部都消失不見。
包括他們所帶來的裝備，準備襲擊兩界連通門區域的各種重型武器，還有關閉著能噴發出寄生蟲的實驗魔物的牢籠，也全數失去蹤影。
無法辨認樣子的男子，手中把玩著一張薄薄的紙頁，以興趣央然的眼神，掃視著紙張上的圖案。
那由多銳利的眼神，看見那張紙頁上的圖案的時候，呼吸不禁停止了下來。
在那一頁看似普通的紙片上，彷佛聚焦深化的照片一樣，把剛才還在原地的恐怖分子全部烙印在上，連那些裝備也在其中，輪廓精緻得彷如真實。
那由多已經知道，他那些消失的合作者，到底在哪兒了。
他們被眼前的男子，以莫大的魔法力量，全部壓縮成那一張紙頁了。
「……降維攻擊……」
聽見那由多苦澀的吐息，男子滿面笑容地拍了拍掌。
「不愧是萬象研究會的那由多博士，活了超過兩百年的生命經驗，果然能夠一眼看出來呢。」
無法辨識的聲音回蕩在四周，男子把手中的空間壓縮而成的紙頁對摺再對摺，直至變成了一個細小的正方形。
然後，他用兩手夾著紙張，輕輕地張其從中撕開。
紙頁無聲無息地變成了兩片，之後，紙頁彷佛被空間吞噬一般，在空氣中蕩漾出漣漪波紋，隨即化成虛無，完全消失在男子的手中。
「好久不見了，那由多博士。」
男子帶著微笑，朝那由多緩步走了過去。
神色緊張的那由多，看著眼前無法看清面目的男子，心中有了頗為肯定的猜測。
「這一種感覺……你是阿爾卡那閣下對吧。」
「答對了，不過沒有獎賞。」林遠爽快地點頭承認，但仍然沒有撤去身上的掩飾魔法。
「……真是想不到啊，阿爾卡那閣下……」那由多滿面流出冷汗，胸膛不平靜地持續劇烈起伏，「想不到居然是你來阻止我們的計劃，我們……」
「啊，先說一句，我能夠看得到別人真正的情緒，所以裝模作樣對我沒有什麼用，你已經吃過了一次苦頭，還是沒有長記性嗎？那由多博士，你的廢話對我不管用。」
林遠不客氣地打斷了那由多，把目光放到了對方手上的黑色手提箱。
「如果你想拖延時間，設置那個小型戰術核武器爆炸的話，就光明正大地做吧，這樣遮遮掩掩只不過是浪費我們的時間。」
那由多眼神一變，演出來的緊張神色褪去，整個人恢復了以往的平靜。
曾經面對過林遠的他，雖然知道對方有看破謊言的能力，但在這個緊急關頭，任何方法也要試想一試。
「就算那個東西爆炸，也是殺不死我的，只會讓你浪費一具身體罷了，」林遠好整以暇地說：「那由多博士，想必你也感覺得到了吧，你現在已經脫離了意識網路，無法把這裡的記憶和經歷傳送出去，你所做的一切，連垂死掙扎也算不上。」
那由多這一次真的是感到震動，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萬分，皺著眉頭望向依然無法看透的模糊身影。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的秘密了呢，真不愧為真理的連接者啊……」
此時，林遠嘲笑了一聲。
「真理呢……還真是搞笑，明明你們已經這麼接近真相，卻還是搞錯了最大的前提，萬象研究會也好，真理探索這樣好，你們對於力量真的一無所知啊。」
他面露諷刺的笑容，斜眼看著仍然沒有放棄小動作的那由多。
「沒有用的，繼續依照你們的做法，真理仍然還是會崩潰，魔法世界也會從此被消滅，人類的世界也會失去魔力，你們所做一切都是徒勞無功的，因為啊，你們從頭到尾都搞錯了一件事。」
林遠看著眉頭深鎖的那由多，覺得對方可憐又可笑。
「真理，魔法世界的根源，一切魔力的來源，真正的面目，根本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一種概念，你們啊，自己誤導了自己，壓根沒有搞清楚真相。」
「……你想說什麼？」那由多不由自主地問道。
萬象研究會一直以來的目標，都和真理的存在息息相關，正因為要拯救人類，他們才會在暗處活動，進行泯滅人性的研究，一切都是為了讓人類得到未來。
「難道你們就沒有想過嗎？為什麼在魔法世界殺死人類，就可以延續真理的力量，讓變得虛弱的真理重新振作起來，你們真的沒有想過嗎？你們的那位會長，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沒有懷疑過為什麼嗎？」
那由多難以自制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他感覺到對方清晰地知道真理的真相，那個他們一直看不清楚的模糊而深邃的真理之底。
「正因為發現了獻祭人類的生命，可以挽回真理的崩潰，你們萬象研究會才會向魔導聯盟提出建議，讓他們發起兩次世界大戰，容許胡亂使用戰略級魔法，犧牲大量平民的生命，以換來短暫的緩衝時間，祈求在這段時間之內，尋找出解決的方法，對，尋找出讓魔力不要在世界上消失的方法，就像我們的大英雄，迦藍．亞利亞一樣。」
聽見對方的說話，那由多瞳孔劇烈縮小。
這個應該被真理的誓約所約束的秘密，竟然被無關的外人知道了。
「誰會猜得到，萬象研究會和真理探索者這兩個秘密結社，其實是迦藍．亞利亞這一位魔導聯盟的始創人秘密成立的呢，身為世界上第一個接觸到真理的人類，迦藍．亞利亞當然曉得了真理的脆弱，所以才會需要能夠進行不見得光的研究的秘密手段，而你們這兩個秘密結社，就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創立的。」
林遠嘆著氣搖了搖頭。
「若果迦藍．亞利亞沒有被力量迷花了眼睛，以全力把當時所有的連接兩個世界的大門摧毀，也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個地步，讓人類面臨生死抉擇的緊急關頭。」
那由多沒有繼續聽對方說下去。
雖然心中想要知道真理的真相，但現在他不能夠這麼做，他感覺得到，眼前的這個男子非常危險，他擁有的力量太過強大，必須要在此處消滅對方。
他有預感，如果他不這麼做，萬象研究會將會毀滅在這個人的手上。
更何況，對方是不會和他們合作的，從對方的態度上就可以知道了，所以，唯有和對方同歸於盡，才是正確的答案。
於是，那由多毫不猶豫地，按下了黑色手提箱的起爆按鈕。
萬象研究會不久前才所研發出來，超小型化的戰術核子炸彈，在此刻爆炸了。
那由多閉上了眼睛，他知道這樣就完結了。
強烈的光芒覆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