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唯此路
娜蕾蒂婭飄落地上，同時停下了歌聲。
在她身旁迴響的音樂聲漸漸低沉，消散在微風中。
敵人已經全部無力地躺在地上，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不用再使用絕望的權能了。
她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名權能者，開始移動腳步走了過去。
娜蕾蒂婭擺動一身繁複厚重的禮服衣裙，有些不太習慣地行走。
她現在穿著的這一件黑金色禮服，就是播放出音樂的魔法道具，能夠把她的聲音擴大傳播，增強她的魔法能力，是專門為她設計的特殊衣服，也可以算是半個魔導武裝。
不過這一件魔法禮袍相當沉重，在地上行走的時候相當不方便，娜蕾蒂婭不是很喜歡這一件屬於試驗性質的魔法道具。
這件禮袍的設計理念，是為了讓娜蕾蒂婭擁有一個可以移動的音樂播放器，一個隨時能夠讓她唱歌的音樂舞台，這種用途特殊的魔法道具，可以說世界上只此一件。
製造這件魔法禮袍的，是黑嶺商會的兵工廠，由於要配合娜蕾蒂婭的聲音魔法能力，他們絞盡腦汁，才設計出這一件魔法道具。
這件魔法道具製造困難的地方，最主要是因為沒有前例能夠參考，畢竟要求實在是太過特別了。
黑嶺商會只是擁有中等設備的魔導兵工廠，而且僱用的魔法道具設計師們，能力水平也只是一般，他們可以應對普通的魔法道具設計，但是涉及獨創性和特殊性之上，卻是大大的不足。
娜蕾蒂婭穿著的禮袍，是在一個很勉強的情況下製造出來的，所以有很多地方都充滿缺點。
首先就是重量，為了要做成一件移動的音樂舞台，而且要同時滿足擴大聲音和增強魔力的要求，禮袍上加設了諸多的零件和部件，變得異常沉重，外觀也醜陋不堪。
魔導設計師為了掩飾禮袍那難看的外貌，又在上面加上了眾多的裝飾來進行美化，一層又一層的衣物纖維加上去，哪怕是再輕薄的物質，重量也會加大。
而這樣一來，就不能夠加強魔法禮袍的防禦能力了，魔導設計師們其實原本是打算製造出一件防禦力優秀的魔導師戰袍的，但在設計的第一步就發生了問題，他們唯有退而求其次，選擇捨棄防禦力，設計成禮袍的形式了。
黑嶺商會的魔導兵工廠的經驗不足，在這一次的魔法道具設計和製造上表露無遺。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黑嶺商會的魔導兵工廠成立的日子不過是幾年時間，也缺少了專業的魔導師，能夠製造出這一件魔法禮袍，已經是他們最大的力量了。
娜蕾蒂婭也知道這點，這一次她選擇穿上這件魔法禮袍，就是為了收集實戰資料，好讓兵工廠的設計師去改良這一件特殊道具。
不過，娜蕾蒂婭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夠算得上是一場戰鬥，她只是在空中唱了一曲，就把敵人派出的戰鬥魔像給毀滅了，她一點兒壓力也感受不到，敵人甚至沒有進行過一次像樣的反擊，就已經完全失敗了。
然後，她憑著接受了黑耀之音神格之後，變得異常靈敏的感覺，輕易地發現了隱藏在樹林之中的權能者，她一邊飛過去，一邊唱出絕望之歌，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兩名權能者給制服了。
在整個過程里，娜蕾蒂婭感覺不到敵人半分的威脅，敵人弱小得像是螻蟻一樣，讓她有一種在玩遊戲的錯覺。
「簡直在過家家一樣……」
娜蕾蒂婭走到憤怒的權能者身邊，低頭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敵人。
憤怒的權能者仍然活著，但也只是尚有呼吸的程度，他什麼時候會咽下最後一口氣也不奇怪。
在絕望的力量下，憤怒的權能者彼得．吉爾伯特進行了自殘，用自己的防身武器傷害了自己，全身都是足以致命的傷勢，流出的鮮血在他的身下形成了一灘血泊。
如果不是娜蕾蒂婭在最後一刻停下了絕望的權能，吉爾伯特也許早就了結自己了。
從得到絕望權能的那一天起，娜蕾蒂婭不停地鍛煉自己的力量，變得可以精細控制絕望權能了，她不想影響的人，就算一直聽著她的絕望聖詠，也不會受到一絲影響，反之，她全力去使用權能的話，足以讓數十萬人一同陷入絕望之中。
憤怒的權能者和憎恨的權能者還活著，其他的魔導師已經在絕對的絕望之中自殺了，但是除此之外，現場還有活著的生命存在。
籠罩在絕望之歌的這片樹林，依然可以聽得到蟲鳥的鳴叫聲，也可以看得到一些被驚動的小動物在活動的痕迹，娜蕾蒂婭對自己的力量可以說是掌控入微，她的絕望權能隻影響了這些人類的魔導師，沒有波及其他的生命。
娜蕾蒂婭微微張開唇瓣，發出了無聲的音波，用這音波魔法把奄奄一息的吉爾伯特抬了起來，緩步走向另一位倒地不起的權能者身邊。
憎恨的權能者威廉．湯普森呼吸微弱，雙眼閉合昏迷不醒，他脖子上有明顯的青黑色瘀痕，明顯是他自己掐出來的，不過這只是小傷，他的胸口凹陷了下去，四肢也扭曲折斷，反向了不正常的方向，絕望的權能再維持多幾秒，他很可能就會直接把自己的腦袋用力撞落地上，頭崩額裂地死去了。
娜蕾蒂婭已經能夠靈活運用自己的力量，編織出許多不同的魔法了，這個音波魔法就是其中一種的應用。
剛剛她就是在歌聲之中加入了這種聲波，利用音波的共振，把戰鬥魔像全部瓦解成鐵砂的，她的音波共振能夠直接影響物質的分子結構，普通的魔法障壁無法防禦這一種音波共振攻擊，過時的古董級戰鬥魔像自然也不例外。
如果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在歌聲之中蓄積足夠的音波，她甚至可以把一整座城市給瓦解成粉末。
娜蕾蒂婭把吉爾伯特拋落在憎恨的權能者身邊，準備把這兩名權能者殺死。
這是林遠親口的命令，就算她不想殺掉這兩個人，她也必須去做。
娜蕾蒂婭看著被自己不費吹灰之力打倒的兩名權能者，心中感慨萬千。
才不過半年的時間，她就從一名軟弱無力的小女孩，變成一位強大的魔導師了。
而且，她這一身的力量，是在非常簡單的情況下得到的，簡單得會讓人想要發笑的程度。
尤其是在得到黑耀之音的神格之後，每天都有忠誠的信徒自願奉獻自己的力量，唱出會讓自身的精神和肉體產生損耗的頌讚聖歌，不斷地增加著娜蕾蒂婭的魔力。
娜蕾蒂婭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存在了。
失去了原本的身份，容貌完全改變，精神也被扭曲，並且要絕對尊從主人林遠，以此為代價，娜蕾蒂婭獲得了不可思議的強大力量，得到了可以向仇敵復仇的資格。
所以，她並不後悔。
有得必有失，她得到的東西，比失去的更多。
所以，她絕對不會回頭，哪怕讓她重新選擇，她也會堅定地走上這條路。
娜蕾蒂婭再度輕啟櫻唇，準備把瀕死的權能者解決。
這時，湯普森突然張大了眼睛，雙目內滿是血絲，死死地瞪向娜蕾蒂婭。
娜蕾蒂婭不為所動，她知道這不過是對方回光反照，全身都是嚴重的傷勢，憎恨的權能這已經沒有反抗之力了。
「妳……到底…是什麼……」
湯普森的聲音充滿怨恨。
「妳……真的是絕望的權能者嗎……妳的力量……怎麼會……」
娜蕾蒂婭知道對方的疑惑，在學習了魔法之後，她也明白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是多麼的不尋常。
不過，她一想到導致這一切的是林遠，就覺得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了。
林遠，就是一個扭曲世界的存在。
那麼，她身為一名眷屬，被扭曲了也是很正常的。
「我不會道歉的，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娜蕾蒂婭表情不變，她悄悄地發動了魔法。
「小女孩……別忘了……我們都是權能者……殺了我們的話……權能的爆發……就算妳可以承受下來……前面那座城市倖存的…居民……也無法抵抗的……」
自知必死無疑的湯普森，一邊吐著鮮血，一邊露出了陰狠的笑容。
「很可惜，權能爆發是不會發生的。」娜蕾蒂婭淡淡地回應。
她望著權能者凄慘的表情，心底中不知道為什麼辦起了一種戲謔的情緒。
於是，娜蕾蒂婭微微一笑，對湯普森說道：「憎恨的權能者啊，我來告訴你一個消息吧，你部署在後方的一萬士兵，現在應該已經全部死掉了，沒錯，這個時候，大概都被魔物們吃下肚子里了吧。」
湯普森驚愕地睜大眼睛，瞳孔縮成針頭般細小，眼眶之中流出了血淚。
「不知道你們得到的情報之中，有沒有說過我們這邊有一批魔物部隊？那些魔物早在你們進行這一次攻擊之前，事先躲藏在你們的行進路徑之上，準備進行襲擊了。」
少女輕描淡寫的話，讓湯普森全身發寒。
他終於知道為什麼聯絡不到後方的部隊了。
「你們的行動註定是失敗的，明白了嗎？憎恨的權能者啊。」
然後，湯普森突然發出悲鳴，嘔出了大量的鮮血，其中混雜著大量內髒的碎塊，甚至還有慘白的骨骼碎片。
下一秒，他的雙眼充滿鮮血，整顆眼球凸了出來，膨脹成小氣球一樣，最終體積到達了極限，在一聲輕響后爆掉了。
湯普森七孔噴出大量的鮮血，像是斷線的人偶一樣，無力地抽搐了幾下，就在動也不動了。
他身旁昏迷中的憤怒的權能者也是同樣的狀況，口鼻中流出的鮮血染紅了大地。
娜蕾蒂婭面色不變，表情平淡地低頭看著這兩個男人的身體。
他們已經死了。
「好好地睡著不好嗎？清醒過來只會讓自己更加痛苦。」
娜蕾蒂婭緩緩抬頭，仰望天空。
天上的烏黑雪雲已經散去，陽光再次照耀倒地上。
藍天正中央的艾特里昂雙子星，一如往常地散發著幽藍的光輝。
娜蕾蒂婭忽然輕聲一笑。
「那麼，我現在是清醒著？還是一直在沉睡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