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茫然
柯爾克．克里夫無所事事地在寢室里來回踱步。【零↑九△小↓說△網】
這位曾經是恐怖組織頭領的青年，發現自己來到了安全的魔法世界之後，已經沒有需要他的地方了。
對於星印社來說，自己就是一個燙手山芋，能夠越早脫手當然越好，而安頓他的這個魔法世界勢力，也沒有用得著他的地方，過了這些天，對他一直漠不關心。
柯爾克抬頭望向窗外明媚的太陽，心中愈發的茫然，目的已經達成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莫名的空虛感。
湛藍革命這個不應該存在的組織，已經被他親手瓦解了，上一代首領和自己的願望，終於實現了。
在幕後操縱的地球同盟的議員們，失去了這一個暗中影響世界局勢的傀儡組織，想必他們的勢力也會有所收縮吧。
他還沒有自大到以為憑自己一己之力，可以連同那些幕後黑手也一起收拾，他這個沒有實權的傀儡首領，對於背後操縱湛藍革命的人物一無所知，沒辦法讓他們一起倒台，不過那些被逮捕的幹部們，可就不一樣了。
想來魔導聯盟也會拷問那些幹部，從而得出一些情報，那些幕後黑手大概正在慌亂地撇清關係，甚至可能會惹上大麻煩。
柯爾克已經透過星印社，秘密地向魔導聯盟提供消息，讓他們知道自己只不過是傀儡首領，就算幹部被處死也不會有所動作，讓他們不需要顧忌太多，安心地進行審訊。
當然，柯爾克相信，魔導聯盟依舊會一直追捕他的，當他們知道自己手上有能夠嚴重影響世界局勢的證物的時候，一切就變得不能挽回了。
哪怕現在銷毀那些書信證據，魔導聯盟也不會放過他，任何一個知道信件內容的人，他們都必定會格殺勿論。
在上一代首領的理念傳達下，柯爾克討厭為了政治上的目的，不惜組織一個犯罪集團的那些議員，所以才會想要毀滅湛藍革命。
但是，對於魔導聯盟，柯爾克心中只是五味雜陳。
魔導聯盟是支撐起整個地球的龐大組織，如果沒有他們的存在，地球現在的格局，一定會變得完全不同，不可能實現世界性的和平。【零↑九△小↓說△網】
柯爾克很清楚，一旦公開了手上的書信證據，揭發魔導聯盟某一部分高層，是引起兩次世界大戰的元兇，之後會發生什麼事，他完全不敢去想像。
柯爾克深知，這些信件絕對不能夠暴露出來。
可是，如果沒有魔導聯盟的追捕，幫助他的恩人也不會因此死亡，自己也不用流落到另一個世界上，對此，他的感受真的非常複雜。
柯爾克在懊惱的同時，不禁想起了把這些可以影響世界的信件，交給他的上一代首領。
他完全不知道上代首領是從哪裡得到這些東西的，那人很少離開根據地，而且就算外出，也會有幹部派出的人員，以護衛的名義監視跟隨，理應不可能瞞得過的他們的眼睛，不過實際上他卻成功隱瞞過了。
若果那些幕後操縱的地球同盟議員，知道上代首領手上有這一份重大的證據，大概一早無所不用其極地奪取過來了，這可是能夠隨意威脅魔導聯盟的東西，他們絕對不可能放過。
「……奇怪。」
想到這裡，柯爾克感受到一股不協調的感覺。
他已經可以肯定，魔導聯盟會這麼嚴密地追捕他，是因為知道自己手上有那些信件的緣故。
而他們之所以會知道自己手上有這些東西，是因為有人發現了這件事情，並告訴了魔導聯盟。
柯爾克最初以為是湛藍革命的幹部們說出來的，可是如果他們知道了這件事，那麼第一時間就應該把他抓起來，然後將東西交給幕後操縱的議員們才對，而不是在被逮捕之後，向魔導聯盟說出來。
這怎麼想都不合理。
「湛藍革命……根本不知道我擁有什麼東西……」
柯爾克幾乎不用思考，就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那一位上代首領的盟友，暗中幫助他逃離湛藍革命，並準備好藏身處和新身份的地下富商。
現在想來，那個人準備的隱藏地點，怎麼可能躲藏不到幾天，就簡單被魔導聯盟發現，除非，是他自己供出來的。
「不、不可能吧……他可是為了救我……」
柯爾克立刻否定了這個可能性，可是，這個想法卻在腦袋中揮之不去。
在那個九死一生的關頭，的確是在那位不惜生命的幫助下，柯爾克才勉強地逃了出來，不過，起了疑心之後，事情的發展越想越有蹺蹊。
柯爾克為了解除心中的疑慮，大步走出房間，尋找可以幫助他的人物。
＊
林遠把手上的資料文件放到桌子上，讓面色蒼白的柯爾克觀看。
「柯爾克，你的猜測或許是對的啊。」
不久之前，柯爾克主動尋求林遠的協助，想要知道那一位幫助他的富商的一些情報。
柯爾克其實並不熟悉那個人，除了關於他是上代首領的盟友之外，對他的身份背景一無所知。
「你那個所謂的恩人，其實一早已經患上了絕症，只餘下一年的壽命，所以這就是他不怕死的原因了吧。」
柯爾克拿起星印社提供的情況，變得面無表情。
他的猜測，被證實了。
那位富商是堅定的反對魔導聯盟的不安分子，一直在地下世界之中策劃著各種陰謀詭計，打擊著魔導聯盟。
那個人一直是被通緝的對象。
「根據星印社提供的可靠消息，魔導聯盟在那一次追捕之中的目標，其實根本就不是你，而是那位富商，所以你才能在他們手下逃了出來，魔導聯盟在這之前，是不知道你的存在的。」
聽著林遠彷佛帶著笑意的聲音，柯爾克不禁用力地攥緊了手中的資料。
「然後呢，魔導聯盟在清理現場的時候，在一場必然的偶然下，知道了你的事情，知道你所擁有的東西，所以他們才會竭盡全力去追捕你。」
柯爾克深深呼吸，想要讓自己冷靜下。
「我想，那個人也是有目的地，把身為情報組織的星印社牽扯進來，他想要確保這份情報讓更多人知道，更確實地保存這一份重大的情報。」林遠淡然地說。
「從頭到尾……我都被人戲弄了嗎……」柯爾克聲音沙啞地說。
幫助他的人，其實只不過是想把事情弄得更大，以便在自己死後，也可以讓他憎恨的魔導聯盟不得安心。
「這就要看你怎麼想了，理論上來說，那個人的確是在幫助你沒錯啊。」
柯爾克無法認同這一句話，那人的確是幫他準備好一切，預備好整容手術，以及安排好新的身份，但是，這都是為了讓他鬆懈罷了。
而且本就餘生不多的他，自導自演了一場不惜犧牲的大戲，裝作捨身拯救了柯爾克，想讓世界上多出一個人憎恨魔導聯盟。
如果柯爾克真的因為他的死，而一時衝動，公開了手上的重大證據的話，那個人的目的真的就達到了。
「而且……這算是什麼啊！」
柯爾克手上的資料，說明了他敬仰的上一代首領，和那位富商是親兄弟的關係，是自願加入湛藍革命的協助者。
從一開始，上代首領就不是什麼傀儡，他是提供湛藍革命金錢支援的領導者。
柯爾克心中越發感到茫然，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真是假的了。
自己所接受的理念，在一夕之間完全土崩瓦解。
一切都是虛假的。
如果自己能夠去憎恨、去厭惡這種謊言，大概會輕鬆很多吧。
只是，柯爾克一時之間沒有辦法做到。
現在他感覺到的，是空白一片的迷惘。
「嗯……有趣，柯爾克，我整理了一下你的說詞，發現那一位上代首領，應該是在患上重病之後，才得到了手上的那些證據的，而且在這段期間，他根本沒有離開過總部，真的不知道他是怎樣拿到這些東西的。」
林遠手上拿著記事本，旋轉著手中的鋼筆。
「這兩兄弟這麼討厭魔導聯盟，得到這些可以動搖他們根基的證據，絕對會立刻去使用的，我猜如果不是他無法自由活動，一早就把這些東西公開了，而且他大概覺得把這樣的證據交給地球同盟的議員，達不到最大的效果，所以才隱瞞了起來吧。」
柯爾克也是這麼想的，他們的目的，是想要把這些證據，交給魔導聯盟的死對頭，法術評議會才是他們的唯一選擇。
地球同盟和魔導聯盟同氣連技，就算在政治上所爭鬥，也不過是部分權力的角力，怎麼都不可能去動搖整個組織的。
但是魔法世界那一方，對於打擊地球的實力，絕對不會有任何的猶豫。
柯爾克已經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麼的表情了。
他不止一次想過，將手上的證據公開給法術評議會了。
如果他沒有來到魔法世界，他很可能就將手上的證據交給法術評議會，來交換對方的庇佑了。
如果這兩兄弟沒有在同時患上重病，早就向法術評議會公開這些書信了。
如果上代首領沒有選擇他，自己也不會被捲入這種事情。
如果……柯爾克知道沒有這麼多如果，一念之差可以改變許多的命運，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了。
「柯爾克，不要想這麼多才是最好的，反正你知道了真相，要怎麼做都隨你高興了，是選擇銷毀手上的書信，還是對全世界公布，是維持現在的平衡，還是引起世界都混亂，這是屬於你的選擇，其他人幫不了你的。」
林遠輕輕笑著，然後站了起來。
他還有其他計劃要準備，是時候要離開了。
「啊，對了，這個東西交給你吧。」
林遠在離開前，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放在柯爾克的面前。
那是一個蛋形的黑色物體。
「你的體質剛好適合轉生之卵，關於這東西的事情，上一次我已經說明過了吧，雖然你之前拒絕了，但我覺得你這一次很可能會作出不同的選擇，所以我就把這個東西留下來吧。」
說完之後，林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房間。
柯爾克低垂著頭，沉默地坐在椅上，像石像一樣動也不動。
經過了一段時間，柯爾克才緩緩地抬起頭來。
然後，他看到了桌子上的蛋形物體。
黑色的轉生之卵上，不知什麼時候，張開了十多隻歪斜的漆黑眼睛。
柯爾克獃獃地和那些詭異的眼睛對望著。
「選擇……一切都是……選擇……」
他像是受到牽引一樣，慢慢地伸出了手。
最後，他用略為顫抖的手，拿起了轉生之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