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行進
「老大，那個城邦的人說他們絕對不會就這樣降服……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
摩拉．迪奈爾聽見同伴的回報，不禁嘆了一口氣。
「不做不行啊，我們可以說是賣身給人了，而且這是我們第一次的任務，一定要好好地成功才行。」
摩拉翻身下馬，往前幾步，神色複雜地願望前面的城邦。
他們這個六人的傭兵小隊，在那一天和林遠訂立誓約之後，正式成為了對方的屬下，並且接受了第一個工作。
他們需要把西面的城邦收服，這就是他們的任務了。
摩拉回頭看著同伴，他們只有六個人，沒有其他任何的士兵在，所以前方的城邦以為他們只是發出口頭宣告的。
但是他知道，這樣就足夠了。
他們被給予了力量，被賜與了足以把眼前人口只有四萬的城邦踏破的強大力量。
為什麼那天我們會選擇臣服那個人？直到現在，摩拉仍然不敢會冒出這個疑問，明明是打算拒絕的，最後卻成為了對方的部下，就好像有什麼外力在影響一樣。
摩拉搖了搖頭，將雜亂拋出腦外，已經成了既定事實，現在後悔也無補於事，而且接下來，他們還有大事要做。
猶豫了一會，摩拉從貼身收藏的口袋之中，取出了他們的殺手鐧。
那是一本書，名叫亡靈之書的魔導書。
摩拉感覺到拿書的手上冰寒徹骨，就算戴著皮手套，依然感受得到那種寒氣。
「真是令人不舒服的東西啊……」
以白骨為架，血肉為皮的亡靈之書，正常人都不會拿在手上的，所以摩拉必須用強大的精神力，去克制將魔導師扔開的衝動。
「老大，真的要用那些東西嗎……」
摩拉最好的朋友，這個小隊的副隊長波恩．康諾，不安地看著亡靈之書。
「……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啊，真希望對面明白我們的苦心，剛才投降的話，大家就可以平安無事了……」
摩拉面上滿是陰鬱，他也不想對活著的人，動用這種東西。
但是，主人的命令是絕對的，違抗的下場是什麼，他心知肚明。
摩拉翻開了亡靈之書，裡面的幾張百書頁全都是空白一片，什麼也沒有書寫，他曾經好奇地問過主人為什麼上面沒有文字，而得到的答覆，卻是令人毛骨悚然。
「我是可以給上面添加一些咒文啦，不過你應該不想英年早逝，變成肉醬死掉吧？」
摩拉不敢去想像，如果上面真的有文字，看到的他會變成什麼模樣。
「各位，預備好了！」
摩拉對身體的同伴大喊一聲，然後依照主人教導的方法，將集中力灌注到魔導書上。
冰冷的亡靈之書發出了奇異的聲音，一種令人作嘔的震動聲，然後魔導書的影子開始漸漸擴大，變得像是黑暗的深淵一樣。
隨後，有東西的手，是黑暗的影子里伸了出來。
那是亡靈的肢體。
一具具面目可怖的亡靈，在魔導書的深淵之影中，源源不絕地爬了出來。
摩拉看著被自己召喚出來的亡靈，緊張地吞了吞口水。
雖然知道這些東西會服從拿著魔導書的他，但是在這麼近距離看著這些由人類屍體變成的魔物，生物的厭惡本能和危機感，還是不停地刺痛著他的身體。
幾分鐘之後，地上出現了成千上百的亡靈大軍。
摩拉明確地知道亡靈的總數。
三千個全副武裝的骷髏兵，一千個身體腐爛的殭屍，三百個高大的縫合怪，還有十多個有特別功用的亡靈。
這種數量的魔物，很容易就可以把前面的小城邦給輕易攻陷了。
「……出發吧。」
摩拉對同伴沉聲說道，同時指揮著亡靈大軍前進。
馬匹害怕亡靈的氣息，發抖著不敢前進，知道這一點的他們放棄了代步工具，走在亡靈的最後面，向前面的城市進發。
原本還城門大開的城邦，城門緊急關閉，城裡傳出了響亮的警示聲，魔法結界和魔法陣一同運作起來，他們看見不遠處突然出現的奇怪軍隊，如臨大敵一樣緊張戒備。
摩拉沉下心神，繼續推進部隊。
像這樣的小城市，擁有的魔法結界，最多能夠發出一種魔物討厭的氣息，讓野外的魔物不會隨便靠近，但對於有明確目的的亡靈，完全做不到分毫影響。
魔法陣更不用說了，貝拉貝特大部分的魔法陣，只是一種消極地防禦天空敵人入侵的心理保障，不像人類中心的大國家那些守護城市的魔法陣，可以對外發出攻擊，有效地擊退所有的入侵者。
越來越接近城市，摩拉咬著牙，拋卻心中的迷惘，從亡靈之書里召喚出新的亡靈。
十輛外形像是投石車的特異亡靈，出現在摩拉的眼前。
「……給我破壞城門！」
摩拉一聲令下，用人骨和肉塊造成的絞肉車，張開了身體前面的血盆大口，把地上的岩石咬碎，吞進了身體裡面，再經過轉換之後，成為了投擲的炮彈。
絞肉車背上隆起的投擲器，吐出了混合著墨綠色屍毒的大石塊，朝城市的大門投去。
轟！
石塊撞上了鋼鐵的城門后，立刻爆炸粉碎，衝擊著堅固的防線。
身為攻城兵器的亡靈絞肉車，不斷地咬碎地面，然後再用那些石頭投擲大門，攻擊頻率極為快速，效率比現代兵器也不遑多讓。
十輛絞肉車連番轟炸，不到幾分鐘，城市的大門就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倒塌。
摩拉掌心滿是汗水，情況很順利，所以他才更加緊張，對方的魔導師部隊還沒有出來，一切都未成定論，他知道突破城門之後，才是真正的戰鬥。
轟隆！
大門在一聲轟然巨響之後，向內碎裂崩塌，摩拉見機不可失，趕緊指揮骷髏兵全速前進。
白色的洪流湧入了城市之中。
城門後面已經有大批士兵蓄勢待發，迎接亡靈的到來，也可以見得到拿著魔導武裝的魔導師的身形。
摩拉沒有多想，只是命令所有亡靈一直線前進，沖入敵方的陣營里。
他不需要作出什麼作戰計劃，在數量上亡靈大軍比城市的防備力來得多，正面作戰是他們比較有利，而且沒有生命的亡靈，根本不用害怕損失，也不會對命令感到遲疑。
三千個骷髏不停推進，輕易地突破了防備軍的防禦陣線。
魔物始終是魔物，擁有魔法將壁的保護下，普通士兵的刀劍無法傷害對方，就算好不容易消耗了骷髏身上的魔力，沒有把骷髏徹底粉碎的話，這些沒有生命的亡靈就算只餘下半邊身體，也會不顧一切地襲擊敵人，直到動彈不得為止。
魔導師的攻擊也是杯水車薪，他們只是一般的魔導師，在數量上完全超過了己方的時候，再怎麼奮力制止，也無法改變局勢。
不如說摩拉很佩服對方，面對著這種面目猙獰的亡靈，守備軍沒有立刻崩潰，已經算是很厲害了。
戰鬥開始不到半個小時，亡靈大軍就把對方打得節節敗退，逼近了城市的中心。
骷髏兵損失了幾百個，但是仍然有更多的亡靈在後，而守備軍的數量不斷減少，已經沒有力量去阻止亡靈的前進了。
摩拉甚至還沒有讓殭屍和縫合怪加入戰鬥，這場戰事就步入尾聲了。
「這真是……」波恩看著這一場順利的不可思議的戰鬥，完全說不出話來。
摩拉也和朋友有著一樣的感想，人類面對數量眾多的魔物，是如此的虛弱無力，也許他們現在能夠活下來，只是沒有遇上真正的危機罷了。
「我想已經差不多了，」摩拉命令亡靈停下動作，不要再繼續傷害對方，「現在的這個城市，除了投降之外無路可走，不需要再繼續……」
「摩拉！小心！」波恩突然發出警告，同時拔出了長劍。
摩拉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位魔導師突破了亡靈的防衛，衝到了自己的身前，他手上的魔導武裝，刀鋒直指著自己的咽喉。
大意了……手捧著魔導書的摩拉完全來不及拔出武器，只能眼睜睜看著死亡逼近。
其餘的同伴們也疏忽了，最接近的波恩在這個距離之內，一樣趕不及救援。
看穿了對方指揮頭腦的魔導師心中興奮，只要能夠在這裡殺死對方，應該就可以一舉挽回局勢，他出盡全力，輸出著最大的魔力驅動身體。
然後，魔導師一分為二了。
摩拉踉蹌地後退幾步，身上沾滿了從腦袋中間分開一半的魔導師的鮮血。
「老大！」波恩扶著身體不穩的摩拉。
「還、還好……差一點兒就……」
摩拉心臟狂跳，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慶幸地望向斬殺了魔導師的亡靈。
那是一具穿上全身盔甲，手持雙手大劍的人形亡靈。
亡靈從外表看上去並不像同類一樣可怕，除了它沒有頭部之外。
這是無頭騎士，亡靈之書中僅有一個的、等級最高的魔物。
摩拉事先就放出了無頭騎士，讓它隱藏在附近以防萬一，現在看來真的是做對了。
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摩拉向前面殘餘的部隊大喊：「投降吧！你們已經沒有勝算了！放下武器，我可以放過你們！」
在數量眾多的亡靈包圍之下，守備軍在驚恐之中放下武器，正式投降。
＊
「讚美吾主阿爾卡那，一切的榮光皆屬於您，您忠誠的僕人摩拉．迪奈爾，在此期待您的降臨。」
摩拉單膝跪下，向亡靈之書獻上祈禱的祝詞。
他眼前的空間泛起漣漪，突然變得像是碎裂的鏡子一樣，充滿了失真的感覺。
身披黑袍的林遠，在破碎的空間內出現身影。
「很好，看來你做得不錯嘛。」
林遠看著眼前跪拜的人影，高興地笑著。
在廣闊的廳堂之中，除了摩拉小隊的六人之外，還有許多陌生的人同樣在雙膝下跪，看來應該是這個城市的主要人員了。
「幸不辱命，一切全賴於您賜予的力量。」摩拉恭敬地低著頭。
林遠滿意地點點頭，亡靈軍隊的驗證很順利，他打算多加賞賜這一名誓約者。
「那麼，廢話就不多說了。」
他微笑著，望向那些瑟瑟發抖的人們。
黑色的咒文從他的影子下蠕動而出。
「讓我們來定下誓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