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宣敘調：天音祝福
娜蕾蒂婭把無名的權能者親手解決了。
權能的轉移，在同一時間發生。
暗色的魔力光自無頭的屍體身上湧出，肉眼可見的龐大魔力，形成一團不定形的力量團塊，飄浮在半空中。
權能的顯現體，向外散發著魔力的波動，引導所有生物陷入絕望之中。
赫菈絲堅定信心，身上燃燒血色氣魄，抵擋著絕望根源的牽引。
娜蕾蒂婭痛苦地跪在地上，手上的短劍無力地落下，她在最接近的距離，在最不當的時機，接觸到最不應該觸碰的感情，完全陷沒於絕望的情緒里。
在場唯有林遠沒有受到影響一樣，面上掛著從容的微笑。
「娜蕾蒂婭，集中精神。」
林遠平和的聲音，傳進了娜蕾蒂婭耳里，讓她清醒了一些。
「準備接受權能的衝擊吧。」
漂浮著的權能魔力，突然間爆散開來。
龐大的力量沒有向四周散發，而是朝向了娜蕾蒂婭，暗色的魔力光如同無數激流的一樣，衝進入了她的身體，試圖和她合二為一。
「啊……啊……」
娜蕾蒂婭渾身抽搐，七竅之中透出了強烈的魔力光。
被外來的強大力量灌注身體，原本是普通人的她，完全無法承受這股力量，她皮膚上滲出血水，難受得無法維持意識。
赫菈絲知道再這麼下去，娜蕾蒂婭只有死路一條，然後絕望的權能會同時爆發，侵蝕在場的所有生命。
權能不是能夠輕易掌握的力量，這是可以預想到的結局。
「林遠，你是有辦法，才會這麼做的吧！」
不過赫菈絲知道，林遠不會貿然做出沒有機會的事情，他一定有某種方法，可以幫助娜蕾蒂婭渡過險境。
追求力量是人之常情，如果是為了重要的目的，那麼去尋求力量並不是一件錯事，赫菈絲很明白沒有力量的無助感。
還在龍族的時候，赫菈絲為了成為龍王，也經過了長時間的鍛煉，得到屠龍魔力經過了千辛萬苦，從一個弱小的真龍，成長到在幼年期就能威脅成年真龍的強者。
所以她不會去阻止娜蕾蒂婭，唯有力量才是真實不虛，唯有力量才能保護一切，這個法則，無論在任何的種族裡也是適用的。
「不用擔心，我當然不會讓我這位朋友在我眼前死掉。」
林遠緩步走近散發著龐大魔力的娜蕾蒂婭，無法控制的力量在少女的身上流泄而出，衝擊著附近的事物。
林遠彎下身，撿起掉在地上的短劍。
然後他忽然脫下上衣，對赫菈絲笑著點了點頭。
「赫菈絲，接下來妳可以好好地保護我們啊。」
林遠握著短劍，將銳利的劍尖，抵在心臟的位置上。
赫菈絲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短劍割裂了血肉，刺穿了林遠的胸膛，在他的身上割出了一條巨大的創傷，甚至可以看得見裡面的骨頭和內臟。
鮮血源源不絕地流出，面色變得異常蒼白的林遠，呼吸卻沒有一絲紊亂，拿著短劍的手依然平穩。
他再一次斬割自己。
「你……」
赫菈絲無法作出反應，她看見再度自殘的林遠，在胸口裡取出了一個血紅色的東西。
那是林遠的心臟。
被利刃割下來的臟器，此時還在緩緩地跳動，還聽得到脈動的聲音。
嘴巴里吐出大量鮮血的林遠隨手擦了擦嘴，把短劍拋在地上。
他一手捧著真的發出鼓動聲音的心臟，一手按在嚴重的傷口前，使用治療術醫治自己。
「看來人沒有心臟，一時半刻還是死不了的嘛。」
咳出了幾口喉嚨里的鮮血，林遠有些虛弱地走到娜蕾蒂婭身邊，新的心臟還沒有再生出來，移動幾步路也需要耗費非常多的力氣。
「其實這個用我的心臟的儀式魔法，還沒有完全地完成，我的心臟遠遠還達不到源核的標準，原本還要一段時間去培養，不過有權能的輔助，應該還是勉強合格的。」
林遠伸出拿著心臟的右手。
離開了人體的心臟持續地鼓動，發出了單調的細長音色。
聽見心臟的聲音，赫菈絲覺得胸口鬱悶，有種想要吐出來的錯覺。
「鼓動源核的天音祝福，這一個儀式魔法，就是最後的關鍵一步，接受我的祝福和眷顧吧，娜蕾蒂婭！」
林遠一面欣喜的笑容，高聲詠唱不和諧的複雜咒文。
心臟驟然變形。
血紅的內臟開始膨脹，不停地持續收收縮縮，像是一個不定型的團塊一樣。
然後，血紅色的心臟延伸出一條條的細長觸手，刺進了因為權能的力量而痛苦的娜蕾蒂婭身體各處。
「呀啊啊啊啊啊！」
娜蕾蒂婭高聲大叫，除了魔力的衝擊之外，肉體上的另一種痛苦，開始侵食她的全身。
「娜蕾蒂婭，忍耐下來吧。」
心臟越變越大，伸出了無數條血紅的觸手，緊緊地纏上了少女的身體，包裹著娜蕾蒂婭。
不用幾秒鐘，娜蕾蒂婭就被巨大的肉塊包圍，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留在原地的，是一個持續不停鼓動的奇怪肉團，在脈動的間隔之中，透出了令人不舒服的混沌**力光芒。
「呼，接下來就是等待的時間了。」
林遠停下了詠唱，無力地坐在地上。
治療術已經把身上的傷口全部恢復，流失的血液也補充了回來，不過就算是轉化為恢復力強悍的硫磺之軀，但是在刻意壓制力量的情況下，將自己的心臟剜出，林遠仍然感覺到相當的疲累。
而且自己原本的心臟，不是什麼普通的東西，是經過魔法轉化的特殊祭品，他可以明顯感受到體力流失了一部分。
「林遠……你剛剛是……」
目睹了整個過程，赫菈絲好不容易才在震撼之中清醒過來。
她凝視著地上的巨大肉團，雖然知道娜蕾蒂婭應該已經無恙，但是她的本能卻在警告，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沒有什麼不妥啊，一切都很順利。」
看穿了眷屬的擔憂，林遠用輕鬆的語氣解說。
「這一個魔法叫做『鼓動源核的天音祝福』，是一個需要把我的心臟經過長時間的處理后，成為一個模擬的源核，再把它當成祭品，去把其他生物轉化成新的眷屬的魔法，赫菈絲，就跟妳那個時候一樣。」
林遠改變了姿態，盤腿坐在地上。
「不過呢，由於準備足夠，轉化出來的眷屬在理論上，會比既不自願又來得匆忙的妳強大，在理論上呢。」
把赫菈絲轉化的魔法「轉生眷屬」，在魔導書上的咒文暗淡了下去，無法再使用第二次，覺得有一些遺憾的林遠，在擁有了足夠的獻祭品之後，嘗試創造出第二個轉化眷屬的魔法，這就是鼓動源核的天音祝福。
林遠從身體里拿出了魔導書，翻到新的眷屬轉化魔法的那一頁。
不出意外地，魔導書上面的咒文變得暗淡，這一個魔法，和上次一樣，無法使用第二次了。
「不過，如果這一次順利……」
林遠收起了魔導書，靜靜地等待眷屬轉化的完成。
沒有經過多久，巨大的肉團的鼓動聲越來越頻密，也越來越大聲，發出的光芒變得明亮刺眼。
「看來差不多了。」
林遠從地上站起，隨意清理了身上的血跡之後，拿起扔到一旁的上衣穿好。
噗！
噗！
肉團發出的聲音像是敲擊大鼓一樣，低沉而刺耳。
噗通！
在一聲特別明亮的鼓動之後，整個肉團停下了跳動，像是破掉的雞蛋一樣碎裂開來。
肉團在奇怪的噪音里，散化成紅色的煙霧，融化在空氣之中。
不算濃密的霧氣散去之後，露出了跪坐地上的少女身影。
娜蕾蒂婭慢慢地張開眼睛，恍忽地望著前方的林遠
「……咦？」
看見了娜蕾蒂婭的樣子之後，林遠頭上不禁出現了一個大問號。
「這種事情我可不知道啊……難道我的轉化眷屬魔法，都有自帶整型的效果嗎？」
娜蕾蒂婭發生了徹底的改變。
少女淡金色的頭髮，變成了明亮的黃金色，現在的眼眸，也變成了同一種金色，最特別的事，她的眼睛里看不見瞳孔，但是她的確是可以看得見東西。
娜蕾蒂婭平凡無奇的五官，變得像是精雕細琢的人偶一樣，端正得令人驚艷，皮膚也白皙亮麗，看不見毛孔一樣的順滑。
「唔嗯？整體上的感覺……」
林遠望向了同樣在驚訝的赫菈絲。
赫菈絲和娜蕾蒂婭感覺很相似，她們的容顏絕不一樣，但是在氣質上，卻是非常接近。
「我這是……」
娜蕾蒂婭迷迷糊糊地站起來，她記得自己承受了莫大的痛苦，神智變得模糊的時候，忽然就清醒過來了。
「娜蕾蒂婭，恭喜妳，妳得到了嶄新的力量，而且重獲了新生。」
林遠哈哈大笑，走到娜蕾蒂婭身邊，用力地擁抱著她。
「我……成功了嗎？」
娜蕾蒂婭暫時分不清狀況，她還沒有適應好新的身體，感覺不到自身的不同之處。
「成功了啊，妳得到權能了，」林遠大大地點了點頭，「所以事不宜遲，就讓我們來測試一下妳擁有的力量吧。」
「我的力量……」娜蕾蒂婭帶著些許茫然，感受著身體里的力量。
從來沒有過的奇特感覺，在她的身體里流動，她本能地知道，這一種流動就是一般人夢寐以求的魔力了。
「絕望的權能，妳應該已經掌握了，加上我給予的祝福，會是怎麼樣呢？」
林遠非常興奮，無比地期待。
「天音祝福的是聖詠，權能的力量是絕望，所以加起來，應該叫做絕望聖詠嗎？」
他在自言自語的同時，打開了傳送門。
「我們……要去哪裡？」
赫菈絲感覺得到林遠控制不住的思緒，她可以肯定傳送門的對面，絕對不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林遠笑得很燦爛。
「不用擔心太多，我們只不過是要去煤城看一看，順便測試娜蕾蒂婭的魔法罷了。」
他拉著兩位眷屬，走向了傳送門。
「接下來，就讓煤城的居民，聆聽美妙的歌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