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光榮進化（三）
走進屋內，陳樂光才終於知道為什麼大白天的，室內光線會如此暗淡，甚至還要亮度不高的暖燈照明。 原來房子內的所有窗戶全部都被蒙上了一層黑藍色的絨布，絨布上全是灰塵，髒兮兮的，這讓整個屋子根本沒有自然光線透進來。
即使有暖燈，房屋內的視線還是有些昏暗不清，尤其燈光顏色偏暖色系，給人一種昏昏沉沉的神秘感。好像屋子裡的人，物品，都不太看得真切。
大概這也是教會所想要的視覺效果吧，神秘與隱晦。陳樂光心裡想著。
不過其實教會說來也不是什麼邪教機構，幾人走進去后，信徒們最多看他們幾眼，只要看到他們身上的「軀體增強部分」就會移開目光，繼續做自己的事情。甚至有些特別投入在儀式中的教徒，根本無暇抬頭。
如此，幾個年輕人心中也放心了不少，不再那麼忐忑和小心翼翼。
馬洛帶著大家快路過大廳的人群，往旁邊房間走去。
增強儀式的大廳旁有個入口，陳樂光走在最後，也看不清裡屋的情況。而且雖沒有門，但在入口處掛了暖簾遮擋視線，手工紡織的土布原本應該是靛藍色，只是時間沉澱，全是機油滿開的深色污漬，中間還有齒輪樣式的圖騰。
陳樂光跟著掀開那油浸浸的布簾，走進去才現屋內居然沒人，而外面的聲音因為一層布的心裡作用似乎也小聲了很多，一瞬間環境變的安靜了許多。
這間屋子要比之前那間更加黑暗，只有一個很大的石桌放在四四方方的房間一邊，說是石桌，其實是塊方正的大石頭更貼切。只是石頭上擺放了不少東西，才體現了它作為桌子的作用。
石桌一面抵著牆，左右兩邊的地上放了不少透明杯子裝的油燈。
陳樂光對著屋子掃視一圈，掃到某個角落時，突然被嚇一跳。角落裡站了個人。
這個人隱藏在陰影之中，如果不是油燈們有些搖曳的燭火偶爾會印在他的衣角上，陳樂光根本不會注意到。
其他幾個人似乎也是被這人嚇了一跳，身形皆是一頓，陳樂光聽到莎莎傳來一聲急促的倒吸氣。
馬洛回過身，跟眾人小聲說到：「這是禮拜堂，我剛才跟門口那人說的祈福就是在這裡，你們先跟著我做個樣子，一會兒我們再去其他地方。」
莎莎悄聲問到：「那怎麼有個人啊，嚇我一跳。」
馬洛接著解釋：「沒事，那是這裡的修士，我們一會兒還要他幫我們助唱頌詞。跟著我的動作，別怕。」
馬洛說完，就朝那個角落的陰影走去，莎莎本想拉住馬諾讓他別去，但還沒來得及，馬洛已經在和那個人說話了。
陳樂光看到馬洛和那人交談了幾句，人形的陰影點了點頭，然後走了出來。
值得慶幸的是，這次這個人並沒有在臉上下什麼改造功夫，眼睛雖布滿血絲，很渾濁，卻總沒有那些義眼讓人難受。
這人唯一的改造就是他的喉嚨，是個和拉克絲脖子上的假貨很像的聲義體。當然，別人的是真的。
這人看了幾人，尤其在拉克絲的脖子上停留了不少時候，但他沒有過多情緒，張了張嘴開始說話：「一人點一盞祈福燈就可以了。」聲音中全是嘶嘶的氣流聲，很像一些魚缸的過濾裝置，和馬洛所說的齒輪摩擦聲完全不一樣。
馬洛點頭哈腰地說著感謝的話，朝石桌走去。
陳樂光跟著馬洛走帶石桌面前，石桌很大，五個人可以並排站著。
桌子外圈放著不少還沒有點亮的油燈。燈芯焦黑，黃色的油液里也有很多雜質沉澱，一看就是已經點過的。桌子中心有些凹陷，裡面堆放了不少東西。
陳樂光和另外幾人前傾著想看看是什麼。
這一看不要緊，陳樂光差點么叫出聲來，想著身後有人，拚命咬著自己的舌頭，把喉嚨里冒上來的聲音壓了下去。
可是陳樂光還是聽到身旁的拉克絲出了一聲驚呼。就算是馬洛，從陳樂光的角度看過去，他也是睜大眼睛，一臉驚嚇的表情。
石桌凹陷的部分，其中擺放著許多充滿液體的瓶瓶罐罐，而這些泛著綠光的液體里，泡的居然是一顆顆人的眼球。
沒有眼皮的遮蓋，顆顆眼球如雞蛋一般混圓，很多眼球背後還掛著不少神經肌肉在飄蕩。每顆眼球定格的瞳孔如同針孔一般射在陳樂光的心尖上。陳樂光一瞬間腦海里聯想到那些泡酒里的蛇。
陳樂光突然覺得胸悶，胃裡翻江倒海的泛酸，好像那些永遠不會閉眼的眼球在一顆顆往他食道里跳。
陳樂光強壓著心裡的噁心，卻聽到支維嘉和莎莎傳來幾聲乾嘔。
陳樂光把目光移開，餘光還能看到瓶瓶罐罐周圍還堆著不少亞麻紗布捆著成一圈的東西，但是有眼球的鋪墊，陳樂光已經完全不想知道，那些紗布下是些什麼東西。
陳樂光看向馬洛，等著馬洛給點指示和安慰。馬洛很快回過神，平復了一下心情，沒有說話，只示意大家一人拿一個點過的油燈。
只見馬洛雙手還有些顫抖地捧著油燈，眼睛閉上，對著桌子上的貢品開始鞠躬，嘴裡念著：「聖神，保佑我的軀體，保佑我進化。」
其他幾人雖還無法從那些眼球的陰影中緩過氣來，但是想著身後還有個人，也不敢有延誤，立刻跟著學著馬洛的樣子開始祈福。
陳樂光做著祈福的樣子，心裡已經開始後悔：「這都是造的什麼孽啊，不會是什麼違法搞器官倒賣的吧。」
好在，身後披著厚布的人，除了他喉嚨出的汩汩氣泡聲，再沒有說什麼。
等到陳樂光幾人跟著馬洛念了三遍不知所云的祈福詞后，修士才開始給他們助唱頌詞。
和之前外面大廳那些信徒所吟唱的很類似，大概都是什麼祈求聖神的憐憫，願意用犧牲去換取聖神的信任和庇佑。
念十分鐘左右才算結束。
接著那個修士讓陳樂光等人拿著自己的油燈轉過身。修士用一根銀白色的粗蠟燭為他們點亮了手裡的油燈。
燈油燃燒在滿是灰塵的空氣中，有些嗆人和腐朽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