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心痛
第八十七章 心痛
從董婉華那裏回來之後，沈清清覺得，困惑了自己那麽久的事情終於清楚了。
為什麽原主從小就被沈棟討厭，為什麽王芸敢肆無忌憚縱，容沈音音兩人作賤她，原來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沈棟造下的孽！這個老王八，當鳳凰男還不夠，還要她娘的命！這種人，就應該下地獄！
她看著空蕩蕩的房子，覺得心髒傳來密集的疼痛，她對林氏沒有感情，她心疼的是林家人。
外祖母每每提起她娘時，臉上閃過的痛色，舅舅想起她娘時的歎息，舅母望向自己時眼裏的疼惜，這一切都讓她心裏的憤怒達到了頂峰。
她揉了揉鬢角，覺得自己的頭快炸了，裏麵兩個小人一直在撕扯，一個比較衝動的說，沈家人這麽惡毒，根本不配活著，她應該替原主報仇！
一個比較理智的說，若是僅靠她自己的力量，根本奈何不了沈家，不如告訴林家人，讓他們親自動手，豈不是更加大快人心嗎？
沈清清晃了晃腦袋，她不想被情緒支配，可她實在不知道怎麽麵對沈棟，否則她會控製不住上去殺了他！
她站起身，疲憊的走到裏間，一頭紮在床上，她何嚐不知道自己根本做不了什麽呢，就連現在她都是活在沈家的蔭庇之下，想要沈家為林氏陪葬，談何容易？
若是告訴林家人，豈不是在他們心口上撒鹽？
況且王芸死了，誰來作證呢？
董婉華？她的死活全在沈棟一句話，怎麽肯站出來作證？告訴自己這件事，也是有目的的。
董婉華知道沈順天生體弱，沈棟一定會拋棄他，選擇聰明伶俐的沈明鬆，她這是在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
況且以舅舅那個性子，定會取沈棟的狗命，到時無憑無證，皇帝會如何處理這事？
她從未覺得人生如此艱難，一口氣悶在胸膛裏，她抓著胸口的衣服扯了扯，覺得她快要窒息而死了。
宋衡進來時，看到沈清清和衣躺在床上，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心裏一抽，放下手裏的食盒，走過去拍了拍她。
沈清清聽到食盒放在桌上的動靜時，才注意到有人來了，還以為是采菊她們，剛想開口，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知道是宋衡來了，頭埋的更深了。
她唯獨不想讓宋衡看到，她此時狼狽的模樣。
宋衡見人醒著，身上籠罩著抗拒的氣息，幹脆坐到床邊，拉過被子替人蓋上。
沈清清往被子裏躲了躲，聲音從被子裏穿出來，有些悶悶的，“你怎麽來了？”
宋衡不知沈清清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說什麽，隻得道，“是芝蘭，她擔心你便告訴了我。”
“我就知道是她，看來這次我真的要把她趕回去了，都有我這個主人了，還天天爬牆頭。”
宋衡聽著她模糊的聲音，擔心人悶出個好歹來，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道，“好，你說怎麽辦就怎麽辦，聽你的。”
沈清清伸出一隻手拉過被子蓋住了頭，語氣有些氣憤，“我才不還給你！芝蘭那麽聽話，我才不傻呢！”
宋衡無奈了，隻得一手把被子拉開一個角供人呼吸，順從道，“好好好，我不要我不要。”
沈清清知道自己這是在遷怒，芝蘭知道自己不會和她們說，萬般無奈才去找的宋衡，她隻是心裏不痛快。
宋衡見沈清清不出聲了，低聲哄道，“雖然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麽，不過不能不吃飯啊，我給你帶了好吃的，起來嚐嚐吧。”
沈清清動了動，她沒胃口，“我不想吃，你拿走吧。”
宋衡滿眼溫柔的看著，被子下麵的鼓包，輕聲道，“既然現在不想吃，就說說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好嗎？我很擔心你。”
沈清清不知道如何開口，她怕一張嘴就暴露出自己的憤怒，怕宋衡知道了她再三猶豫的想法，會覺得她太過自私，隻想著自己的處境。
宋衡知道她現在心情不好，也不再催促，隻是一直幫人提著被角，免得她窒息了。
沈清清窩在被子裏，看著被窩裏的亮處，那裏是宋衡的手，一雙很好看的手，十指勻稱指節修長，上麵遍布著青筋，看著力量感十足。
宋衡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突然感到手背上被摸了一下，想著掀開被子瞧瞧，沈清清卻突然坐了起來，頭發被她蹭的亂糟糟的，衣服也是揉的皺巴巴的。
“你先別說話，我現在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宋衡聞言閉上了嘴，看著她點了點頭，不過她一直垂著頭，也不知道看到沒有。
沈清清撩了撩頭發，發現被簪子纏到了一起，一把將簪子拔了下來丟到一旁，一頭烏發披散下來她也不管。
宋衡拿過扔在床上的簪子，放到一旁的桌上，免得她傷到自己。
沈清清深吸一口氣，聲音低啞，把董婉華今日告訴她的事，告訴了宋衡，又把自己的想法慢悠悠的說了出來。
似乎說的很艱難，說兩句便要停一下，宋衡一直耐心的聽著，他沒想到沈棟居然能做出如此惡心的事。
沈清清把什麽都說完後，抿了抿嘴，“你想說什麽說吧，我不會在意的。”說完背過頭不看他。
她怕在宋衡的眼裏看到失望，這是她接受不了的，可又無可奈何，隻能選擇逃避不看。
宋衡終於知道為何她會這麽別扭了，聽著她一句句說著自己自私，膽小，他隻心疼她。
伸出手撥開蓋在她臉上的發絲，露出她微紅的眼眶來，隻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人揪在一起，又酸又疼。
他碰住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聲音微顫道，“是我的錯，讓你獨自承受了這些，一定很辛苦吧。”
沈清清本是不想看宋衡，自己沒看錯這雙手力氣確實很大，牢牢控製住她，讓她不得不扭過來和他對視。
她本以為會聽到他的指責，沒想到他竟然紅了眼眶，聲音充滿了痛苦，眼裏滿是心疼。
聽完宋衡的話，沈清清隻覺得鼻子一酸，難過，憤怒，心痛各種感情糅雜在一起，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砸了下來。
宋衡看著沈清清的眼淚不覺得是砸在了自己手上，腕上，而是砸到自己的心上一般，心髒被燙的生疼。
他一把摟過人抱在懷裏，一隻手替她順著氣，一下一下的拍著他的背。
“清清莫哭，你一哭，我的心都好似是碎了……別怕，有我在呢，我會和你一起麵對的。”
沈清清撲在宋衡懷裏，雙手緊緊抓著他胸前的衣服，從一開始的無聲落淚，到後麵的放聲痛哭。
她替失去女兒，失去胞妹的林家人哭，替自幼失去母親的原主哭，替自己今日如油炸般的心哭。
宋衡就這樣一直抱著她，這是兩人第一次身體接觸，可他絲毫開心不起來。
眼神裏滿是陰霾，沈家人害的清清這麽痛苦，更不要說林家人對自己恩重如山，他絕對會讓沈家人付出代價的。
可現在，他垂眸看了一眼沈清清，感受著懷裏哭的顫抖的人，他隻希望他的清清不要再痛苦了。
沈清清哭完以後，心裏的壓抑也消失了很多，穩定下來後，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從宋衡懷裏掙紮出來，看到他胸前的衣物濕了一大片，臉唰的紅了，拿過一旁的帕子扔到他身上，別扭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趕緊擦擦！”
宋衡看她紅彤彤的臉，知道這人是害羞了，也不去逗她，拿過帕子敷衍的擦了兩下，都濕透了，擦是擦不幹的，隻能換一身了。
“咕嚕嚕～！！！”
沈清清猛地抱住肚子，晚飯沒吃，又哭了許久，她肚子餓了，不過這動靜也太大了，沈清清瞪著自己不爭氣的肚子。
宋衡輕笑一聲，站起身打開自己帶來的食盒，將裏麵的吃食一一擺出來。
沈清清聞到了香味，肚子更餓了，不過她剛剛哭過，此時有些不好意思。
宋衡體諒的走到她身旁，問道，“快來吃吧，需要我給你端過來嗎？”
她沒有在床上吃東西的習慣，搖了搖頭，彎下腰想要穿鞋，卻被散下來的頭發擋住了視線。
宋衡見狀蹲下身子，拿起一旁甩在一旁的鞋子，拉過沈清清的腳替人穿上。
沈清清感受到腳脖上傳來的溫度，臉上一燙，不過沒有拒絕，乖乖的坐著讓宋衡為她穿鞋。
好不容易坐下要吃的時候，頭發又是個麻煩，沈清清自己又不會弄，隻得求助的看向宋衡。
宋衡心裏一軟，拿過放在一旁的簪子替人綰發，可他卻忘了，他也不會梳女子的發型，最後隻得替她弄了個和自己一樣的發髻。
沈清清也看不到，終於沒了礙事的頭發，拿起一旁的筷子就開始幹飯。
宋衡見她沒有嫌棄，鬆了一口氣，坐下看人吃飯，默默注意著哪個菜吃得多，哪個菜吃的少，下次就不再做這道菜。
等沈清清吃飽後，已經很晚了，她想起宋衡還要上朝，便催著人趕緊走。
宋衡有些不舍，他看著沈清清問道，“我可以牽你的手嗎？”說完宋衡覺得自己有些孟浪了，耳朵悄悄的紅了。
沈清清挑了挑眉，這人占便宜沒夠是吧，不過看在他表現這麽好的份上，她輕輕嗯了一聲。
宋衡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看到沈清清的眼神，連忙拉過她的手，他看著手心裏小小一隻的手，都不敢用力，生怕捏疼了她。
沈清清看著他肉麻的眼神，臉上臊的厲害，連忙抽出自己的手，“好了，牽也牽了趕緊走吧。”
他看著沈清清催促的樣子，隻得無奈的走了，出去之後胸膛傳來涼涼的感覺，他低頭看了一眼，心裏卻覺得熱熱的。
沈清清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轉身走到衣櫃那裏，換下身上皺的不成樣子的衣服，回去的時候眼神掃過鏡子。
她猛地退回去，看到鏡子裏自己頭上頂著的道士發型，有些哭笑不得，不會就不會，充什麽大頭，卻沒注意到她揚起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