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番外完(be慎入)
第173章 番外完(be慎入)
白吟到達前廳的時候,隻見遊中憲迅速起身,他的容貌雖比不上秦驍印,可是渾身上下的氣度卻比秦驍印要溫和幾分。
白吟不看重遊中憲身上有多少錢,也不看重遊中憲的容貌氣度如何,她唯一看中的是遊中憲商人的身份。
至少可以帶她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自從白父一路升官到了京城,她從此之後再無安寧。
“遊公子今日怎麽來了?”
兩人婚事雖然已經過了明路,可是到底是沒成婚,兩人自然顯得也沒那麽親近。
遊中憲有些坐立不安哪怕旁邊的茶水都已經涼透了,他也沒能喝下一杯。
“遊某……
今日是有一事要說。”
遊中憲收斂了神色一顆心這才靜下來。
白吟心裏暗自有些不好的預感但也隻是端起了旁邊的茶不動聲色的喝著。
“遊公子但說無妨。”
白吟心裏麵有些猜測,但是話沒有從遊中憲嘴巴裏麵吐露半分,她自然也不好下定論。
雖然操勞了那麽多年,可是到底是未曾生育的,養尊處優多年,白吟身段是極好的,一張臉即便是放在如今也是叫人挑不出差錯的。
“我聽說世子已經回來了,不知道白姑娘是如何打算的?”
遊中憲喉結滾動終究是脫口而出。
雖然身上有些錢,可是遊中憲到底也隻是一個商人,從古至今民不與官鬥,這是永遠的道理。
白吟一顆心忍不住下沉,即便知道遊中憲想要問的是這個,在說出來的那一刻,她還是忍不住心裏發悶。
原本以為秦驍印死了。
她也該解脫了,在她放下所有的時候,秦驍印忽然又回來了。
讓她前些日子以為可以離開的美夢全部都支離破碎。
“婚事已經過了明路,世子那邊我會去說,他若是能夠寫下和離書……”
白吟微微低著頭嘴唇吐出來的字逐漸微弱。
遊中憲卻抬起了頭衝著白吟微行了一禮:“白姑娘身份高貴,遊某一商人不敢高攀。”
一番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的落在了白吟心坎上,遊中憲是如何走的,白吟已經不知道了。
直到旁邊的秋樂紅著眼睛叫了好幾聲,白吟這才緩過神來。
“明日將軍府的宴席自然是要去的。”
白吟收斂了眼中的神色露出來了一份苦笑。
想起了秦驍印前些日子在她麵前放的狠話,她便忍不住心中發酸。
秦驍印身份高貴。
如今王府上上下下越來越得皇帝重視秦驍印如今的身份要什麽樣的女子不行?為何非困著她一人?更何況王妃早就因為她出生不好而頗有微詞,秦驍印若是寫下和離書,大可再去尋一位身份高貴的世家女子。
夜裏睡的時候,白吟都睡得並不安穩,夢裏的她又回到了王府,夜裏丈夫索求之後沒有一絲溫存。
她強撐著困意起床服侍丈夫更衣,又要去王妃麵前請安,請完安後,免不了其他幾房的爛事。
看著二房三房四房滿地跑的孩子,她撫著自己平坦的肚子。
又要聽王妃要她勸誡丈夫納妾的馴化,她最開始不願,可是後頭也架不住王妃日夜念叨,在秦驍印麵前提及後,隻換來了他疏冷的目光。
如此日子。
她仿佛一眼就看得到頭。
她掙紮著起床的時候天還未亮。
再一摸背後不知何時早已一身冷汗,旁邊的秋樂抱住白吟。
“姑娘許久不做噩夢了怎麽今日又做了?”
白吟扯了扯唇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原來在王府這八年已經成了她的噩夢了。
洗漱一番裝扮好,天已經大亮,白吟身穿一身淡藍色的衣物外頭披著大氅,小臉包裹在其中毫無血色,身段格外的凹凸有致全都蓋在了大氅下。
“若是我不說,不知道的人一看還以為姑娘是尚未出閣的小姐呢。”
秋樂嘴巴一向甜的。
隻可惜她在王府整整八年受盡了磨難,秋樂也沒跟著她過什麽好日子。
“就你嘴甜,叫人套了馬車,快些去吧。”
白吟隻能去吩咐秋樂趕緊去叫人。
到了將軍府後,門口空無一人,秋樂奉上了請帖,這才被人帶到後院去。
前日晚上下了一場大雪,白吟即便穿的再暖和,此刻也忍不住雙腳發涼。
可是到了後院。
哪裏來的賓客?隻有秦驍印站在那裏,男人身穿一身玄衣,目光格外的淩冽,直到落到了她的身上,他這才收回了目光。
白吟能夠猜得到秦驍印是托將軍夫人特意請的她。
此刻在這裏見到秦驍印她也顯得不是那麽意外,秋樂心裏也有猜測,白吟給了一個眼神,秋樂這才退了下去。
隻剩下了二人。
後院裏有梅花不假。
將軍夫人出了名的愛梅花院子裏頭飄著幾分暗香。
白吟這才走入了亭中,亭子裏頭燒著爐,她周身的寒氣消散了不少。
秦驍印這才緊跟著走過來,秦驍印剛剛站定,白吟坐台微微欠了欠身。
“世子大度,隻求世子寫下和離書,放我走吧。”
女子眼尾有些紅。
一向溫柔的語氣到了此刻居然生出了幾分冷漠。
秦驍印想要往前的腳步微微一頓:“我已派人打聽過了,你與那遊中憲相識不過數月,難道比你我之間八載的……
還要深?”
男人說話冷漠疏離透著一股子不悅,但是隻有秦驍印知道,他心裏是如何壓抑著那股抑製不住的煩躁。
白吟抬起頭來露出了一番苦笑,秦驍印有些詫異卻也沒吭聲。
“事到如今,世子當真以為,我是為了那遊中憲才要與你合離?”
白吟微微抿了抿有些發白的唇。
“其實無論是那遊中憲,還是王中憲,還是什麽劉中憲……
隻要能夠帶我離開王府,帶我離開京城,都行。”
呼出來的熱氣輕飄飄的白吟一番話也狠狠的砸在了秦驍印心尖上。
秦驍印四肢有些僵硬藏下了眼下的慌亂:“為何?”
話說到如此,有些事情自然要攤開了說,白吟這才坐在亭子上,她摸了摸旁邊烤爐上的熱茶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隨後又給秦驍印倒了一杯。
“世子忙碌……
或許身為男人世子從來不在乎一個女人在後院過的如何?”
“我沒有子嗣,您大抵不知後院那些妯娌明明暗裏的議論有多戳我的心,也不在意王妃是如何看不起我的出身……”
白吟雙手握緊了茶杯,茶水入口本應該回甘。
可是眼下白吟隻感覺唇齒之間一片苦澀。
“世子是一個好的兒子,是一個戰場上士兵稱讚的將軍,可是在我的這裏……
世子不算是個好的丈夫。”
成婚多年,白吟從未說過他的不是,這是第一回秦驍印從白吟嘴巴裏聽到這些話。
他瞳孔微顫。
“在王府的日子,我一眼望到頭,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了。”
白吟放下了茶杯這才起身。
“我知道世子位高權重,遊中憲隻不過隻是一介商人,世子想要讓遊中憲生意做不下去有的是辦法,可是逼迫遊中憲親自來找我退婚也並非君子所為。”
白吟聲音有些發冷一個字一個字的逐漸飄進了秦驍印的耳朵裏頭。
男人手背上的青筋爆出他將手放在了桌上他冷笑一聲。
“我逼迫遊中憲?”
“白吟你即便是挑,也得挑一個大差不差的,我從未曾逼迫過遊中憲。”
秦驍印話音一落,白吟心裏便有了猜測,遊中憲大概是聽了秦驍印回來的消息。
遊中憲怕了。
所以這才找到白吟退婚。
白吟腦袋有片刻的發懵,她微微咬唇聲音卻越發的倔強了。
“那既如此,改嫁改不了,我也不願意回王府,大不如去青燈古佛……”
白吟聲音反而冷靜了下來。
“回王府,之前的事情我會想辦法……
你跟我回去?”
秦驍印聲音軟了下來。
莫名的最後有些發顫,白吟不知是秦驍印太冷了還是他後悔了。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
她守寡三年早已想的清清楚楚。
“成婚的時候我對世子尚且心存愛慕如今……
什麽都沒有了,世子憑什麽認為我還會跟著你回去?”
白吟彎了彎嘴角。
“不過自然……
世子位高權重,想要什麽自然都可以辦到,可是若偏要我跟世子回去……
那便帶回去我的屍骨吧。”
話音落下,白吟拿出了自己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微微的抵在脖子上。
清冷的觸感叫她忍不住身體微微顫抖,秦驍印也在此刻呼吸一頓。
僵持不下。
白吟手上的力度重了一分閉上了雙眼。
脖子上沁出了血跡,染紅了白吟的大氅,站在旁邊的秋樂一個勁的流淚。
秋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秦驍印拚命的磕頭。
“世子要什麽人沒有……
我家姑娘已經夠苦了,世子發發善心,饒過姑娘吧……”
秋樂哭的鼻頭發紅。
可是到底是護主心切。
秦驍印目光目光盯著白吟脖子上的血跡他沉默半晌這才轉過身。
“和離書後日送上府。”
一句話敲在心上,白吟這才扔了匕首,秦驍印這人說話向來說一不二的。
秦驍印既然開口了那自然沒有假的。
“多謝。”
白吟隻扔下這兩個字便想帶著秋樂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被姍姍來遲的將軍夫人攔住了,硬生生的拉著白吟進去包紮了傷口。
梅花園中桌子上的茶不知何時已經涼盡,秦驍印彎腰撿起了匕首,這才將麵前已經冰涼的茶水一飲而盡,再無半分所剩。
喜中站在旁邊卻不敢吭聲。
秦驍印鬆了口,一切都走的很順暢,遊中憲也再次上門……
說了當初的心中所慮。
白吟微微壓了壓唇想要離開京城到底是答應了遊中憲。
成婚那一日十裏紅妝白吟披著紅蓋頭,喜中卻來了一場。
白吟有些意外卻也害怕秦驍印反悔。
“今日白姑娘大婚,爺沒有來,但卻吩咐我給姑娘帶了一份嫁妝。”
喜中這才就人取來了紅木匣子。
擺在眼前的一堆京城的鋪子和良田白吟瞳孔微顫。
“爺說成婚八載對不住姑娘,隻願姑娘往後的路皆隨心願。”
喜中說的是秦驍印所說的話,白吟猶豫片刻到底是吩咐秋樂收下了。
“從前的事情一筆勾銷,替我帶句話,願世子日後再覓良妻。”
白吟話說的籠統仿佛隻在應付一個普通的賓客。
直到蓋上了紅蓋頭花轎從京城的路上一路抬到了渡輪上。
樓上的男人靠著渡口邊的窗直到那艘掛滿紅綢的渡船走都不見了他這才收回了目光。
“夫人說願爺在覓良妻。”
喜中低著頭唯唯諾諾。
秦驍印身形有些搖晃噗嗤笑了一聲並不再多言語。
白吟發現了。
新婚之夜遊中憲不碰她。
與其說不碰……
還不如說不敢碰。
白吟何其聰明。
她知道遊中憲是一個商人。
一個續弦如何比得過遊家富貴的生意?遊中憲也並非對她情根深重。
遊中憲後悔之後又重新上門……
事情走的順暢。
白吟不難懷疑到秦驍印的身上。
可如此也好,她原本也隻是借著遊中憲離開京城而已。
後來她見過了山川溪流也見過了從前從未見過的東西。
遊中憲敬著她,遊中憲後院的那些女人都不敢招惹她。
日子倒也過得舒心,後來白吟才發現遊中憲生意越做越大,後來才在遊中憲書房裏頭發現了秦驍印所蓋的王府的印。
秦驍印是王爺引以為傲的兒子,早在三年前,王爺早就已經將王府的印交給了秦驍印。
白吟暗自收好隻當從未見過。
老皇帝駕崩前一年王府上下被派往了平城白吟聽說過了。
後來新皇帝懷疑老臣…秦驍印為了保命起兵也在白吟意料之中。
遊家最不差的就是錢。
即便是兵亂的那半年裏白吟依舊過得很好。
後來秦驍印打了勝戰做了皇帝的國舅,白吟能夠感覺到遊中憲對她態度越來越恭敬了。
後來遊中憲走了。
遊中憲手中的資產也順理成章的讓遊中憲從前夫人所生的嫡子遊可譯繼承。
興許是白吟對遊可譯多有照拂也或許是遊中憲交代了些什麽。
遊可譯對白吟同樣敬重。
年紀漸大,白吟有一回跟著遊可譯走了商船,遊可譯眉飛色舞講著過世的老王爺從前的功績。
白吟才知她落到了平城的渡口。
秋樂臉上有了皺紋,白吟也知道她們都年紀大了。
“這次回去,我以後就不跟著你出來了。”
白吟聲音慢悠悠的。
遊可譯年輕有時拿不不準注意總是要問一問白吟的。
白吟這些年也聽到不少所以偶爾會指導遊可譯。
遊可譯愣住這才小聲道:“母親年紀大了,再跟著我折騰的確是不成了。”
返程的頭一天,白吟這才發現整個平城掛滿了白布,秋樂神色有些猶豫到底什麽都沒說。
白吟心有所感什麽都沒問。
直到聽到商船上的人議論這才證實白吟的想法。
秦驍印走了。
逝年五十二歲。
“這王爺這麽年輕怎麽就走了?”
其中一個小夥子忍不住打聽。
“操勞過度,聽說這輩子都未曾娶妻,從前是為了在外頭打仗,後來是為了平城,隻可惜後繼無人,隻能從其他旁支中挑選一人襲爵……”
秋樂伸手捏了一下白吟的手腕。
“姑娘。”
秋樂聲音壓的極低。
自從嫁入了遊家京城的事情便是天遠地遠,白吟偶爾聽到秦驍印的消息卻也正常。
白吟反握住了秋樂的手她壓了壓唇聲音放的輕:“我今日不知怎麽的惦記起了壟陽的烤羊腿……”
上一次吃的時候。
是還在王府裏頭王爺托人帶過來的。
白吟喜歡吃,秦驍印就又吩咐人又從那邊帶來了許多。
白吟那時候隻覺得心裏頭甜滋滋的…白吟摸不清秦驍印當初是把她掛在了心上還是從未掛在心上。
可是眼下。
她想念烤羊腿的味道。
“母親既然想吃,正好我馬上也要往那邊走,當初父親在那邊買了一處宅子,模樣修的極好,母親過去小住一段時間,下回想吃什麽……
咱們再換個地方。”
遊可譯露出來比一排大白牙。
“公子倒是個有孝心的!”
秋樂誇獎遊可譯。
“秋樂姑姑可別誇了這都是我做兒子的該做的!”
遊可譯伸手撓了撓頭姿態敦厚。
夜裏。
眼前一望無際的水域。
主仆二人靠著窗口看著月光之下水光粼粼。
秋樂拿著披風蓋住了白吟有些微涼的身子,白吟輕聲道:“這輩子難為你了。”
秋樂知道姑娘說的是什麽,她抹了一把眼眶,聲音堅定。
“怎麽難為不難為的,我本就不想嫁人,伺候姑娘一輩子,是秋樂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情!”
“更何況跟著姑娘……
秋樂見了這輩子從未見過的東西……”
白吟微趴在窗口她艱難的扯出了一絲笑意。
“八年他冷待了我,後來的這幾十年的日子……
也多虧他……
如此一筆勾銷了。”
十年後一場雪日。
秋樂大哭著跪在了床榻前。
女人穿著一身中衣安詳的躺在床上,臉上雖然早已有了皺紋頭發早已花白,可是不難看出從前的傾國之色,她閉著雙眼仿佛是睡著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