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何謂沉香
男人走到櫃檯後邊，從裡邊拿出一個手串，輕輕的放在石磊面前。
「這是我這裡最便宜的物件之一，你拿起來看看。」
石磊依言，拿起之後只覺得手上傳來一陣陣的香味，和店裡本身的香氣略有不同，但卻又彷彿同出一源。
見石磊鼻頭抽動，那人道：「聞到了？」
石磊點了點頭，說：「這是什麼木頭啊，居然這麼香，跟你店裡的味道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樣。」
那人略有些意外，饒有興緻的說：「哦？那你說說看不同在哪裡？」
石磊把手串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他發現，湊得近了，那味道反倒淡了許多，還沒有隔著一段距離聞起來沁人心脾。
「說不好，以前似乎也沒聞過類似的香氣。只是這個手串的香氣彷彿含蓄一些，比較低沉，似有還無，還帶著點點奶香。而你店裡的香氣，則奔放的很，其中夾雜著一點點辛辣的感覺。可是習慣了之後，辛辣的感覺又變成了一種甜味，就連我嘴裡的唾沫，現在都彷彿有些發甜了呢。」
那人上下打量了石磊一番，哈哈笑了起來：「小兄弟有意思啊，第一次接觸沉香，居然就能說出這麼多道道來，不容易。呵呵，進來了就是有緣，時間也快到關門了，有興趣的話，坐下來喝杯茶，我跟你講講關於這沉香？」
石磊一笑，趕忙說：「那敢情好，不過您這兒的東西價格比較高，我不一定買得起。」
「我又不是給你推銷來了，知道為什麼讓你坐下么？」那人收回手串，倒是也不著急放進櫃檯里，而是拿在手上走到了大桌後方，伸出手邀請石磊在對面坐下。
「我剛才說過，你進來了就是有緣。一般來說，我們這條街啊，下午四點之後就很少會有生客進門了，來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經常在這裡淘換物件的老客。今天有位朋友，送了我一盒好茶，我泡上茶呢，心血來潮覺得好茶必須有好香配，於是就焚了一爐我私人珍藏的香。剛點上，你就進來了，這就是我說的緣。」
石磊趕忙擺擺手，說：「我只是正好路過，閑得無聊才想進來看看……」
「無心方可成緣，你若是有目的而來，反倒不是緣分了。」
石磊看著那人泡了一壺茶，倒上兩杯，用一個竹夾子夾了一杯放在他的面前，並且做出請茶的手勢。
喝了一口茶，哪怕石磊根本不懂得什麼茶藝，也覺得這杯茶齒頰留香，好喝的很。
「茶如何？」那人彷彿不經意的問到，眼睛裡帶著笑意，看著石磊。
石磊放下茶杯，想了半天，也沒能找到合適的詞語描述這茶味，於是便道：「好茶。」
「沒了？」
石磊有些赧然，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說：「我不會喝茶，也不懂茶，剛才很想找詞描述一下，搜腸刮肚卻發現沒什麼詞，只能說一聲好茶了。」
「哈哈，這就是品茶最高境界，沒有溢美之詞，只有樸實的好茶二字。關於這好茶二字，還有個典故，我就不班門弄斧了，小兄弟若是有興趣，可以百度一下，跟茶聖陸羽有關。」
石磊點點頭，問道：「您還沒告訴我，您是怎麼知道我第一次來，並且對古玩一竅不通的呢！」
那人又給石磊斟滿了茶，這才說：「其實說你第一次來，是因為我看出你對文玩，嗯，就是你說的一竅不通吧。因為如果你不是第一次來，你對文玩至少有個極為粗淺的了解，看到我這裡的價格頗高也就不會如此驚奇了。只要對文玩有哪怕一丁點兒的了解，你肯定就會知道何謂沉香。古傳有種說法，叫四大奇香，說的是古代的四種最好的香料。這四種香料呢，第一種便是沉香，其他三種，分別是龍涎香、麝香和檀香。即便你對文玩沒什麼了解，我相信你至少也該聽說過麝香和檀香吧？」
石磊點了點頭，說：「有種風濕止痛膏，就有麝香的成分，檀香我的印象只有小時候的檀香扇了。」
那人也點點頭，道：「你說的，其實都不是真正的麝香和檀香，前者是人造麝香，真要用天然麝香入葯，那止痛膏只怕沒有幾個人買得起。而後者呢，則是工藝品，用了點檀香的香料熏上去的味道，如果是一把真正的檀香扇，那可是價值不菲的。」
「嘿嘿，我真的是什麼都不懂的。龍涎香好像在電視劇里也聽到過，不過沉香就沒怎麼聽說了。」
「那是因為沉香遠比任何一種香料都要稀少的多，也貴重的多，你從我店裡的價格就能看得出來。剛才給你看過的這串，只能說是勉強可以稱之為沉香罷了，油性很低，是用人工的手段促使其分泌油脂產生的。沉香呢，嚴格的說並不是我手裡這串木頭，這種木頭叫做白木，本身並沒有任何香味，木質極為疏鬆，應該算的上是自然界密度最低的木料之一。植物生長在野外，免不了會被蟲咬獸碰乃至雷擊水淹，這樣就會在白木上留下傷痕。而白木一旦受傷，便會分泌出一種油脂，來修復自身的傷痕。久而久之，短則幾十年，長則數百年，就形成了我手裡的沉香。」
石磊似乎明白了，道：「那麼其實沉香就是這木頭裡所含的油脂，油脂越多，沉香也就越多，所以價格也就越貴。」
男人笑了，喝了一口茶，才說：「沒錯，就是這個道理。當然，沉香在形成的過程中，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狀況，剛才讓你發出驚呼的價格，是沉香中的極品。沉香大致根據其形成方式，大致分為水沉、土沉和蟻沉，水沉土沉都可稱之為倒架沉香。所謂倒架，指的是白木死亡之後，有些被泡在水裡，有些被埋在土中，經過年深月久，沒有油脂的部分腐爛敗壞了，而凝結了油脂的部分卻留存了下來。水裡的便是水沉，土裡的自然就是土沉。至於蟻沉，就是蟲咬所致，統稱為蟻沉。」
石磊只覺得耳目大開，這些知識或許在網上都能搜到，但絕沒有這個男人講述的這般清晰簡單。
「現如今天然的沉香，基本上都是倒架，那些蟻沉的物件，早就被人採買一空了。但由於沉香是一種不可多得的香料，從古至今都有人專門做香農，用刀砍挫傷的方式，使得白木受傷分泌油脂結成沉香。但是由於手段比較單一，這樣形成的沉香基本都只有表面上的薄薄一層，作為香料或者作為熏香的粉末，是可以的，可是想做成手串文玩這些，就不現實了。可隨著科技的發展，有人用吊瓶的方式給白木注入病菌，使其能夠持續分泌油脂，慢慢的，才有了如今比較繁榮的沉香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