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嚴立德世家
嚴立德新婚大喜過後,獨孤一鶴就提出了告辭,順便把蘇少英帶走。
「伯父何必如此,京城有眾多高手,您在這裡多加交流,武功更有進益。再說,還有孫師妹呢,等孫師妹腹中孩子出生,您親眼看一看徒孫再走不遲啊。」嚴立德勸慰道,沒理會獨孤一鶴身後殺機抹脖子給他使眼色的蘇少英。
「不必,老夫的武功,不是旁人三言兩語能點播的,回峨眉閉關修鍊為要。都是江湖兒女,不必做依依不捨婦人之態。秀青已嫁人,自有夫家照顧,若日後能來峨眉看我,我歡迎,若是此生無緣再見,也是命數。」獨孤一鶴倒是看得開,還是說入道修佛之人都這樣洒脫,獨孤一鶴可是出家做了道士的。
嚴立德看了一眼旁邊臉色蒼白的孫秀青,這話聽著像生氣了啊。
孫秀青福禮道:「徒兒讓師父失望了。」
「日子是你自己過,冷暖自知,你願意就好。」獨孤一鶴頷首,對閻鐵珊道:「告辭了。」
「老兄慢走,我與你一起吧。」閻鐵珊語出驚人。
「爹!」嚴立德驚訝喚道,這次閻鐵珊入京,嚴立德以為他已經做好了長久居住的準備,山西哪裡比得上京城,這可是在大明,不是在第一世,有網路活在哪裡都一樣,此時的京都匯聚天下繁華,天下最好的資源都在這裡。閻鐵珊早年身體虧空嚴重,正該保養。再說了,兒子媳婦兒都在這兒,他一個人孤零零回山西做什麼。
「爹什麼爹,住了三個月,骨頭都鬆了,是時候回去了,我想山西的醋香了。」裝了這麼久的山西人,已經分不出真假了,閻鐵珊喜愛山西空氣中隨時瀰漫的醋香。
「醋哪裡沒有……」嚴立德不樂意,有過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劇,嚴立德還是喜歡俗氣的一家團圓。
「爹,可是兒媳哪裡沒做好惹您生氣了,沒有兒子媳婦在京城享福,獨留老父在山西的道理。若兒媳哪裡做錯了您說,我肯定改,你別一生氣就回山西,這讓我們怎麼受得住。」錢則羽裝可憐道。
「你這丫頭,別讓他當槍使,甭管你們說的再好聽,我還是要走的。」閻鐵珊是鐵了心要走,他不喜歡京城,不喜歡這樣威嚴尊貴的地方,在金鵬王朝時是沒辦法,而今能過遠離這些表面高貴內里腐朽的朝政,浪跡江湖,求之不得。
「行了,就這麼定了。」閻鐵珊拍板道。
「那我……」蘇少英看嚴立德都敗下陣來,只能自救。
「你什麼?你又要留在京城靠科舉?」獨孤一鶴嗤之以鼻,都怪嚴立德帶壞了頭,好好的江湖人士學什麼文人酸腐做派。
「師父,我真的想檢驗一下自己的學問到了什麼程度。」蘇少英跪在上請求,道:「師父總說我資質好,可好在哪兒呢?大師兄功力比我深厚,三師弟劍法比我靈巧,幾位師妹也各有所長。我也拚命練劍,想給師父爭光,還做過許多錯事。等到後來從書上看見一句詩,當中描繪的意境,我突然就明白了師父要我領會的劍意。我想讀書,多讀書,讀好書才是我修習武藝的路。」
「無稽之談!」獨孤一鶴從沒聽說過從四書五經中領會高深武學的,只以為蘇少英為了留下來,開始撒這種彌天大謊了。
嚴立德倒是信他,擋了獨孤一鶴含怒而出的掌力,勸道:「伯父,確實有先例。我之前在皇家藏書閣中看到過。南宋年間,武林曾流傳一本至高武功秘籍,名曰《九陰真經》為天下武學之首,這本秘籍就是一位絲毫不懂武功的大內文官黃裳所著,從道藏經書中領悟的,自此黃裳無師自通,內外兼修,自學成一代高手,影響武林數百年。」
「你也幫這小子說話,老夫從未聽說過什麼黃裳。」獨孤一鶴話雖這麼說,動作卻停下來,以他對嚴立德的了解,不會說這種輕易被拆穿的謊話。
「伯父不信,我背幾句《九陰真經》總綱的心法給您聽,您品評一下是否高深武學。」嚴立德不等獨孤一鶴答應,就開始背了起來,「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餘。其意博,其理奧,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陰陽之候列……」
這話按照學術研究去理解,是《道德經》,在武林人士看來就該是《九陰真經》心法了,獨孤一鶴聽完若有所思,道:「可知各篇章如何?」
「不知,只有一個總綱,且殘缺不全,若有分篇心法或招式,我豈有過寶山不入的道理。」
獨孤一鶴覺得也是,再三確定道:「果真有從書中自行領會高深武學的先例。」
「自然有的,這天下事物道理相通,就像上峨眉山,從前山石階走是路,從後山攀援也是路,而今少英不想走這些常見的路子,直接乘風箏從天上落下來,難道不能到金頂嗎?不能因為他的路看上去不是常人的選擇,就認為他到不了啊。」嚴立德勸道,真讓獨孤一鶴把蘇少英帶回峨眉,他的珠光寶氣閣怎麼辦?
「那好吧,就讓他在你身邊修行,你是兄長,要看緊了他,不許玩物喪志,也不許讓雜學迷花了眼!」獨孤一鶴厲聲道。
「是,是,師父,我擺正好好跟著嚴大哥學!」蘇少英趕緊保證,只差舉手發誓了。
獨孤一鶴瞥了他一眼,和閻鐵珊結伴而出,他們這兩位老友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把臂同游的時候,意氣風發,大步而去。
蘇少英麻溜爬起來,奉承道:「還是大哥有辦法,三兩句話就說動了師父,我這些天好話說盡,只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師父也沒答應。」
嚴立德沒好氣得瞥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哄你師父的,是真的!你最好能從四書五經里悟出什麼高深武學,不然這輩子別想回峨眉了。」
「不回就不回,我在京城照顧孫師妹,等下小外甥出世,請我都不回去。」蘇少英就是那種被家裡寵壞的孩子,放狠話的時候一句比一句狠,其實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話意味著什麼。
「肚子里孩子又踢我了,嚴師兄,嫂子,蘇師兄,我先回去了。」蘇秀清頷首示意,慢慢往迴轉。
「師妹,等等我,說好我照顧你的。」蘇少英耍寶追上,護著孫秀青回院子。
等他們師兄妹走了,嚴立德才問道:「獨孤伯父怎麼生氣了?」
「就你沒心眼兒,平日里不是挺敏銳的嗎?忘了,西門吹雪有多久沒來過了?」錢則羽笑問。
「西門吹雪……嗯,他好像從來沒來過吧!」嚴立德突然想起來上次見西門吹雪還是紫禁之巔決戰的時候,現在都已經入冬,孫秀青的肚子也六個月了,西門吹雪居然沒上門過。「他們夫妻吵架了?」嚴立德不確定問道,恕他直言,完全想像不出西門吹雪吵架是什麼樣子。
「有吵得還好,他們沒見面不說話,吵都吵不起來。這幾個月萬梅山莊的管家倒是按時送東西過來,只西門吹雪不見人。孫師妹也問過,說是閉關修鍊。你說說,劍道能比媳婦兒孩子重要,他現在已經是天下第一的劍神,還修鍊什麼。」錢則羽憤憤不平道。
「修鍊……唉,終於到了這個地步。」嚴立德嘆息,「在西門吹雪看來,可能劍道真的比妻兒重要。西門吹雪修得是無情道,幾年前在山西見他的時候,他還在第一從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那是他打敗天下多數成名高手,武功已在瓶頸。他修的無情道,不知情怎談無情,不入世怎出世,所以當他和孫師妹成親,就到了第二從境界:『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當時陸小鳳還吐槽西門吹雪都不像西門吹雪了,猶如塞北高山上的雪終於在夏日烈陽下化開了一般。等到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紫禁之巔一戰,放下妻兒情愛,再次突破,他此時應該衝擊第三從境界。『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時武功不再是武功,劍術不再是劍術,而是一種道,一種精神,一種境界。西門吹雪一聲追求的劍道就在眼前,怎麼不重要。」
「你的意思是西門吹雪要拋棄孫師妹和她腹中的孩子?」錢則羽永遠這麼擅長抓重點。
「大概他放下了男女情愛,對孫師妹至少還有愧疚之情吧,孩子……劍神終究不是神,他也要有傳承,孩子正好修習劍術,繼承父輩意志。」
「說得那麼好聽,不就是只要孩子不要媳婦兒,要趕孫師妹走嘛,西門吹雪可真不是個東西。」錢則羽憤憤不平道。
「西門追求大道,必然要有犧牲……」
「憑什麼犧牲孫師妹啊!」
「西門自己也入無情道,不在意世間一切,活得猶如苦行僧。你說那些苦行僧修行為什麼?人生短短百年不享福反吃苦,為什麼?不就是為了求證大道,他們物質貧乏,可精神充盈。西門的道……」
「不管,什麼道不道,你也不要叫他西門了,人家萬梅山莊的莊主,多了不起的人物,豈是我們可以高攀的。」錢則羽氣道,她和孫秀青相交也不過幾個月,卻把她當作妹妹一樣照顧,西門吹雪欺負了她妹妹,自然要找回場子來。錢則羽也混過江湖,枯榮師太也是江湖一流高手,也追求武道巔峰。可在這個世界,誰也不能和西門吹雪相比,純粹的向道之心,才能練出那樣乾淨純粹的劍法。錢則羽不理解,很多人都不理解,沒關係,西門吹雪也不要求別人能懂他,有一個懂他爹葉孤城已經難能可貴鬼。
「這是西門和孫師妹的事。」嚴立德輕撫她的肩膀,讓她消氣。
「說這個更來氣,不說了,我回去看看爹和伯父行禮收拾得怎麼樣了。」錢則羽跺腳敗走。能把獨孤一鶴氣走,孫秀青的選擇還不明顯嗎?
嚴立德成親之後,終於成了約定俗成的「大人」,之前他能力卓越,表現突出,總有衛道士指責他不「陰陽調和」,拿他沒成親說事兒,現在這些蒼蠅總算消失了。朝政又有變話,謝遷得罪了劉瑾,兩方正在爭鬥。嚴立德朝政繁忙,對家中事自然就關心的少了。
說起劉瑾,皇帝重啟東廠由他擔任督主,才幾個月他有升任了司禮監首位秉筆太監,按照慣例,秉筆太監已經是內臣中最高等級了,東廠督主一般由司禮監的第二位、或第三位擔任。皇帝也不能放任一個人權利過大,因此點了谷大用做東廠督主。先前皇帝抽風實施他不靠譜的計劃失敗,誅殺了一批舊臣,宦官占多數,和劉瑾一起伺候皇帝的只剩下谷大用和張永兩人了。兩人之中谷大用武功更高,因此由他擔任督主,張永補入司禮監。
內臣的認命本來由皇帝獨斷,可誰讓劉瑾曾經「行差踏錯」,內閣犟著不讓他任秉筆太監首位,反對派以謝遷為首。
嚴立德討厭謝遷一直針對他,可也要說句公道話,這回他真是一心為國為民,不想讓太監引誘壞了皇帝。可誰讓人都有感情親疏呢,皇帝尤其是個性情中人,他本就覺得愧對劉瑾,趁著這次紫禁之巔一戰立功,剛好把劉瑾提拔上來。結果謝遷不識趣,讓事情僵住了,劉健作為首輔,也不願意劉瑾上位。可謝遷已經出手,他就不必出來搖旗吶喊,內閣總要人掌舵。
斷人前程!哼,劉瑾和謝遷杠上了,兩人各顯神通,在皇帝面前說自己的好話貶低對方,把半個朝廷都卷進來了。皇帝不知出於什麼想法,居然沒有阻止,事情愈演愈烈,嚴立德也被掃了颱風尾。
皇帝對嚴立德另眼相看,不用他想方設法進諫,直接把嚴立德提溜進乾清宮聽他的意見。
「陛下,此事不是劉公公認命與否,或者謝公退不退不的問題了。」嚴立德不敢站隊,從懷中掏出一份名單遞給皇帝道:「這些都是支持劉公公任命和不支持的名單,雙方各執一詞,捲入的人越來越多。陛下看名單上還有許多五品以下小官,他們連劉公公或是謝大人都沒有接觸,聯名也好、上書也罷,都是人云亦云。現在雙方更是出現了為反對而反對的情況,不止劉公公任命一事,站在謝大人陣營的,不管劉公公的支持者提出什麼都反對,找不出理由就誅心,朝事都沒法辦了,如此放任,恐成黨爭之禍啊!」
「他們怎麼有這麼多人支持?」皇帝按著名單難以置信,他只是想要平衡朝堂,不是要拆台,兩人是不是有什麼幕後勢力,半個朝堂就卷進來了。
「陛下,這不是支持劉瑾或謝遷本人。」嚴立德不願坑了劉瑾,道:「拿臣舉例,臣與牟指揮使有矛盾,他站一邊,臣必然站另一邊,這與他站的是誰沒有關係,臣針對的是牟指揮使這個人。」
「你的意思是朝臣並非有意,只是發泄平日不滿。」皇帝疑惑,堂堂官員,不會這麼無聊幼稚吧。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嚴立德作揖再拜,道:「正因如此,趁著事情還沒發酵完全,趕緊打散,不然形成了習慣……」
「說的有道理,是不能放任了。」皇帝點頭,突然戲謔問道:「你怎麼拿牟指揮使舉例?你和他不合?」
「回陛下,剛進宮的時候看見牟指揮使換班,情急之下只想起他舉例子,失禮得很。」嚴立德才不會承認呢。
「放心,朕會幫你保密的。你退下吧,牟指揮使就要來了。」皇帝打趣道。
等到嚴立德走了,皇帝對著空白的聖旨總是無法落筆,才想起來自己被忽悠了。嚴立德危言聳聽半天,一沒回答究竟支不支持劉瑾做秉筆太監,二沒為黨爭提供解決辦法,他怎麼腦子一熱就放嚴立德走了呢?看來明天還有接著宣他進宮才行啊,皇帝不負責任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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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入深冬,京城已經開始有過年的氛圍,西門吹雪派管家來,說要回塞北過年,儘快啟程。
蘇少英當場就炸了,指著孫秀青的肚子對管家道:「你們莊主夫人能趕路嗎?她現在能趕路嗎?」
「蘇少俠見諒……」老管家也知道這事兒是莊主不對,可莊主現在猶如一尊冰雕,除了和葉孤城討論劍道時候有些熱乎氣,其餘時候不是練劍就是冥想,比冰雕還冰雕,他難得提出要求又沒有商量的餘地,管家能怎麼辦?只能照辦!
「西門吹雪人呢!這種事情他都不親自上門嗎?他有沒有把我師妹放在眼裡!」蘇少英才不想諒解呢!
「夫人,屬下準備了保暖了馬車,馬是大宛名駒,駕車的都是積年好手,沿途也打點好了,不會讓夫人受委屈的。」管家乾脆直接和孫秀青說了。
「不能在京城過年嗎?」孫秀青柔柔問道。
「夫人啊,哪兒有過年不回家,在別人家裡過年的。」老管家喟嘆。
「那為何不早作打算。」現在只有小半月就要過年了,趕回萬梅山莊必定吃力。
老管家睜著眼睛說瞎話道:「此時啟程正合適呢。」
孫秀青閉了閉眼睛,終歸是不在意罷了。西門吹雪不在意她這個夫人,所以任由她在嚴府住了幾個月,從未探望。這些奴僕也不在意他這個主母,所以沒人為她說話,不體諒她大著肚子如何冰天雪地里趕路。
「葉孤城呢?」孫秀青再問。
「葉城主……莊主自有考量。」管家老臉一紅,不敢看孫秀青譏誚的臉色。說好的不能在別人家過年呢,萬梅山莊於葉孤城難道不是別人家嗎?
「滾!」蘇少英直接砸了茶盞。
管家無話可說,更不敢和蘇少英動手,是他們理虧,只能離開。
「師妹,你別生氣,保重身子,為那冷心冷肺之人不值得。師兄在呢,咱們回峨眉,有師父庇護,西門吹雪也不敢放肆。」蘇少英低聲安慰道,孫秀青雙眼微閉,留下一行清淚。
蘇少英急得不行,自家妹妹受欺負,他這個做哥哥卻無能為力,只能趕緊請了錢則羽過來安慰,他則去找嚴立德。
「你以前不是挺崇拜西門吹雪的嗎?」嚴立德挑眉問道。
「那是我不知道西門吹雪是個混蛋!」蘇少英選擇性遺忘自己痴漢劍神的黑歷史。
若是西門吹雪娶得不是孫秀青,蘇少英保證只說西門吹雪劍心純粹,不羈世俗。可偏偏人都有親疏立場,偉大人物追尋大道,腳下總壓墊幾塊石頭。多數人只能看到大人物的偉岸,看不到石頭的可憐。石頭的親人只憤恨石頭的無辜,否認大人物的品行追求。兩者都是片面的,嚴立德勉強算摻雜其中,可與石頭終究沒有關係,只抱臂旁觀。
「你師父也說日子是自己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讓孫師妹自己決定吧。無論她做什麼,你都會支持吧?」嚴立德故作疑問。
「當然,我答應師父照顧她,我們是兄妹啊!」蘇少英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那就先等等吧。」
「等誰?」蘇少英不明白。
等到下午他就知道了,等西門吹雪。
蘇少英把管家罵了回去,西門吹雪終於登門了。蘇少英很想諷刺幾句「貴腳踏賤地蓬蓽生輝」之類的,但看孫秀青含淚的眸子,像被戳破的氣球,瞬間焉了,把空間留給兩人。
不知西門吹雪和孫秀青說了什麼,孫秀青一臉堅決的要回萬梅山莊,蘇少英怎麼勸都勸不住。
「孫師妹,你執意要走,我不勸你,只請你帶著大夫穩婆和丫頭,伺候你的人這幾個月都訓練過無數遍了,配合默契,你生產的時候也能少遭罪。再說,你路上也要人伺候。」嚴立德建議道。
孫秀青沉吟一會兒,答應下來,「嗯,多謝嚴師兄。」
「我陪師妹一起去!」蘇少英看唯一的盟友都叛變了,只能出此下策。
「師兄,管家有句話說得對,怎麼能在別人家裡過年。我捨不得師兄陪我奔波,明年就是春闈大比之年,滿打滿算三個月,我還等著師兄金榜題名,讓我能和孩子說一說他舅舅的豐功偉績呢。」孫秀青神色堅定的拒絕了。
蘇少英煩得直摳腦殼,無奈同意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送孫秀青回了西門吹雪在京城的別院。見葉孤城更是一副眼睛長頭頂上的模樣,幸好,西門吹雪、葉孤城現在除了劍道,萬事不縈於心,蘇少英這幅作態根本沒人理,因此,蘇少英更氣了!
送走了孫秀青,嚴府也開始準備年貨,貼春聯,寫福字。像嚴立德這種地位的,還有人來求他一幅墨寶,這就不是貼大門上任風吹雨淋的了,是裝裱好掛在廳中供人觀賞。
嚴立德練了兩輩子的字,卻沒始終沒覺得自己能成為書法家,一向是婉拒的,只寫來自家用。今年例外,還給蘇少英的小院題了一幅。
嚴立德看蘇少英無精打採的模樣,問道:「你怎麼了?」
「擔心孫師妹呢。」
「瞧你那模樣,若不是你看孫師妹的眼神坦蕩清澈,我都以為你傾慕她呢。」
「胡說!」蘇少英像收到驚嚇的貓突然躬身跳了起來,道:「我們是師兄妹,怎麼可能!」
蘇少英在屋裡團團轉,念叨道:「嚴大哥你怎麼會這麼想?不對,連你都這麼想,外人會怎麼看?難道我和孫師妹真的過於親密了嗎?怪不得西門吹雪這些日子都不來看師妹,一定是誤會了。我就說不可能有男人不重視自己的妻兒,不行我得去和他解釋清楚,不能連累師妹……」
「少英……」
「天啊,幸虧我沒跟著去過年。不然更是跳進黃河洗不清。西門吹雪也太小氣了,有話不能直說嗎?若我沒有想通,豈不是耽誤他們夫妻。嘿嘿,吃醋的西門吹雪,想起來還有些難為情呢……」
「少英!」嚴立德大喝一聲,叫醒腦補中的蘇少英,無奈道:「我開玩笑的,西門吹雪通透明達,怎麼會看不出來。」
「什麼?大哥,你也太會開玩笑了。」蘇少英瞬間又焉了,讓嚴立德不好意思再逗他。
新年新氣象,今年嚴立德娶妻成家立業,在事業上更進一步補入內閣,和他交好的劉瑾正式升任秉筆太監,和他不對付的謝遷正在失去皇帝的歡心,真是大豐收的一年。
過年走親訪友,拜訪同僚是應有之義。作為司禮監秉筆太監,內臣第一人,劉瑾在內城有一套恢弘大氣的宅子,嚴立德親自登門拜訪。對內臣來說,很少有高階文武官員親自登門,大多是派心腹奴僕表達重視,嚴立德不同,他與劉瑾有私交,為人也更平易近人,從來不會看不起內臣。
劉瑾披著一身白狐狸毛鶴氅站在門口等他,一身氣質溫潤如玉,比嚴立德更加風度翩翩,不知情的人如何看得出這是一位太監。
「今日有御賜的玉泉酒,你有口福了。」劉瑾笑著引嚴立德入內。
雖然不是第一次來,但嚴立德額還是讓劉瑾宅子的景色迷了眼睛。遠處傳來梅香,近處是各色茶花,臨湖還有泉水低落,發出悅耳的叮咚聲,湖面不結冰,反而旁邊有絲絲熱氣,美不勝收。
「燒了火龍,還是天然溫泉。」京城城區不可能有天然溫泉。
「升溫是火龍,除雪是鹽水。」劉瑾輕聲道。
「前段日子御史參你奢靡,我還為你抱不平,如今一看果然沒冤枉你。」嚴立德笑了。
「如何比得你家大業大,燒錢玩兒,聽說你做了上百冰雕博夫人一笑。」
「你又知道了,沒傳陛下耳朵里吧?反正我是不指望能瞞過東廠無處不在的耳目,可你也幫我斟酌著啊。」嚴立德佯裝埋怨道。
「陛下知道你做冰雕了,可不知你拿金玉做裝飾。」劉瑾解釋道。
「多謝了,下次會注意的。」幸好他家冰雕都擺在內院,今日初二,出嫁女回門的日子,嚴府沒有接待賓客,不會有人發現。
劉瑾把嚴立德引入花廳,一陣香風暖風迎面撲來,這花廳也是燒了地龍的。嚴立德脫了靴子,隨意躺在炕上,枕著大靠枕,愜意觀賞窗外美景。
劉瑾同樣不拘小節,行雲流水的泡好茶,遞一杯給嚴立德,輕聲問道:「為什麼不趁機拉下牟斌?」
「牟斌為人正直,拉他下來做什麼。」嚴立德睜著眼睛說瞎話,看劉瑾不滿的把茶壺移開不讓自己倒茶,才笑道:「反正他也沒威脅,手下敗將,不足言勇。拉下他,也不會是我的人,何必便宜別人。」現在嚴立德在內閣的排位還是十一,他頭上至少還站著十個人,輪不到他獨斷乾坤。
「那就專心對付謝遷了?」劉瑾問道。
「是啊,待開年,我送謝大人大禮。」嚴立德懶懶道。劉瑾沒貿然打聽是什麼大禮,只有一個人知道的秘密才叫秘密,劉瑾多年宮中生活,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嚴立德在劉瑾家中花廳睡著了,休息得很舒服,兩個時辰才從劉瑾家出來,也向外界證實了他們關係好的事實。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能與人言者無二三,劉瑾是他能說二三中的少數人。
嚴立德從劉瑾家中出來,去安昌伯府接錢則羽,有在婚禮和見面禮上的表現做鋪墊,今日嚴立德送錢則羽回來又出去應酬完全沒收到批評,錢夫人反而心疼他大過年的還要奔波。在京中做官,應酬占很大一部分,新年更是一天走三五戶,需要同樣重視、同樣禮遇的人太多了。
熱熱鬧鬧、渾渾噩噩過完新年,轉眼就是春闈,今年嚴府有蘇少英應考,嚴府老人已經十分有經驗了,按照當年嚴立德應考進入戰備狀態,蘇少英一應衣物吃食都按照最吉祥的寓意來做來稱呼,這幾日下人說話也要避開不吉利的字眼。在下人樸素的世界觀里,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別看身處江湖武林,多數人還是這樣的想法。
在滿府緊張的氣氛中,錢則羽拿著一封信,黑著臉找到了嚴立德,「你看吧。」
「孫師妹回來了?」
「是攜子歸來!」錢則羽強調,「她才產下孩子,西門吹雪就說什麼入無情劍道,不忍耽擱她,放她自由。放她娘的屁!當初娶孫師妹的時候怎麼不說自己入什麼劍道,孩子不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脫褲子時候比誰都快,現在擺什麼臭架子,這該死的!」
錢則羽被氣得爆粗口,她完全把自己帶入成孫秀青這個可憐女人。
「好啦,莊重。你氣什麼,你看嬤嬤信上說的,孫師妹十分冷靜,沒有自暴自棄,也沒有苦苦糾纏,她不動聲色的坐完了月子,養好身體才出門。也沒有把孩子留在萬梅山莊,誰也不可能比父母更疼愛自己的孩子,如果西門吹雪一心求證劍道,那就讓孫師妹把孩子養大吧。」嚴立德勸道,婚姻保護的從來都是財產,而不是愛情。孫秀青和西門吹雪的婚姻最大的幸運就是兩人都不差錢,都不計較錢財得失。別看這話俗氣,在離婚時候最容易來回拉扯把最後一點情分都糟蹋完的,不就是這些俗氣東西嗎?
「我就是為孫師妹可惜,原本西門吹雪看著是多好的人啊,怎麼就突然之間變了。」錢則羽想不通,什麼武功劍道有那麼重要嗎?她也練武,強身健體,飛檐走壁,但武功只是生活中很小一部分,錢則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為了武功放棄什麼,更別說放棄的是家人這樣重要的東西。
可能還有一部分怒其不爭在裡面,錢家人多麼在乎家人,曾祖父的後代,就算是異族人,他們也接受包容。西門吹雪若論血緣,與錢家有親,孫師妹又是嚴立德這邊的親戚,錢則羽有時候都覺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只有老天能安排這樣巧妙的姻緣。可這姻緣偏偏散了,如何不讓人唏噓。
大約沒經過孫秀青中毒,西門吹雪心動,抱著她奔行壓抑毒素這樣的往事,西門吹雪對孫秀青的感情並不如原著深厚。那些苦難到最後終究會開出花朵,嚴立德這隻蝴蝶幫孫秀青擋住了災禍,也擋住了災禍之後的美麗轉機。
孫秀青還在從塞北到進程的路上,嚴立德就收到了西方魔教羅剎牌現世的消息,西方魔教教主玉羅剎暴斃,他留下一方信物,名為羅剎牌,持此牌就是繼任教主。現在這塊玉牌在他的獨子玉天寶身上,可玉天寶是個廢物,保不住這樣的寶物,在賭坊輸出去之後,玉天寶也死了。西方魔教的正經繼承人一死,誰有有資格爭一爭教主之位,那可是西域無冕之王的西方魔教啊,誰能不動心,江湖人又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嚴立德拿著劉瑾送過來的消息一條一條比對,突然發現西方魔教也是政教合一的國家。政教合一……姓玉的國王……西門吹雪手中的玉佩……嚴立德想明白了。
嚴立德揚聲叫人:「來人,去接孫師妹回府,燕一你親自帶隊,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