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你可知道我的心在動(二十五)
孟時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拿出來看了一眼,道:「真沒寄到該賠的我會賠你……我下來再說。」
她說完接起了電話,語氣是非常客氣的。她送快件的時候都會先打電話確認人是不是在家,人打電話來問她到了沒有的,要準備出來一下。
余江阮沒攔她,孟時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居民樓內。他收回視線,翻看著車內剩下的快遞,還要跑好幾個地方,她還真挺忙的。
余江阮站了沒多大會兒電話就響了起來,是董家郃打來的,估計也是為了剛才他急匆匆走的事兒。
余江阮接了起來,董家郃就問他剛才是怎麼了。余江阮笑著說一點兒小事,讓他忙他的不用管他。
他剛了電話孟時就下來了,他拉開車門上了車。這破車還真是夠讓人無奈的,連暖氣都沒有的。寒氣都侵到骨子裡了。
孟時發動車,余江阮就睨了她一眼,問道:「現在去哪兒?」
他連外套都沒穿的,臉都凍得發青了。孟時沉默了下,就說找個地兒坐坐。附近就有茶樓的,她說著又拔了鑰匙,打開車門下車。
還太早,茶樓里的人並不多。暖氣倒是足足的。余江阮點了幾樣吃的喝的,孟時只點了一杯紅茶。服務員要下去時她問有沒有紅糖姜水。服務員說沒有的,但可以問問大廚能不能煮。她說了聲麻煩了。
沒多大會兒點的東西就端了上來,余江阮那凍青的臉色也漸漸的緩了過來。孟時將紅糖姜水推到他面前,他倒沒客氣,端起來啜了一口,皺了皺眉,握著杯子似笑非笑的道:「我可是受寵若驚……不過,你是不是也得告訴我,為什麼不聲不響的就搬了家?」
孟時知道要沒有一個說法給余江阮,今天應該是別想脫身了。她低著頭,抽了抽鼻子,就道:「我闖了點兒禍……上次不是去老鬼哪裡么,被人認出來了。他們在找我……」
余江阮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杯子上摩挲著,依舊是似笑非笑的,「你又沒犯什麼事,他們找就讓他們找唄。你那麼心虛,換我我也覺得你有問題。」
賭場上的事情余江阮不太懂,也沒去玩過。他也是不沾那些東西的。但他知道,孟時連家都搬了,應該不是小事。雖然她話是真是假還不確定。
他又瞥了她一眼,道:「你是怕老鬼通過我找到你,所以就悄悄兒的搬了?」
孟時不吭聲兒,余江阮冷笑了一聲,接著道:「我在你眼裡就那麼混蛋?連丁點兒信任也不值得有啊?」
孟時抬起頭來,也冷笑了一聲,道:「你值得我信任么?」
她的話說得還是很有底氣的。一開始碰見余江阮的那會兒,他做的可不就是混蛋事?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倆這緣分,不知從哪輩子開始的了。東青好歹那麼大,竟然那麼輕易就碰見了。
余江阮也想起了,輕哼了聲,不說話了。心裡的火氣也漸漸的平了下來。姜水紅糖的味兒好像也沒那麼難以忍受了。
他慢慢兒的吃著東西,將茶點往孟時的面前推了些,道:「那你現在住哪兒?老太太搬過去還習慣嘛?」
他的語氣是自然而熟稔的,孟時聽著有些不習慣,還是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說了個地名。
余江阮滿意了,道:「你滿口謊話的,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待會兒我和你一起過去,順便去看看老太太。吃了老太太那麼多好東西了,怎麼也該拜訪一下不是。」
微微的頓了頓,他接著道:「你不用擔心他會從我這兒得到你的消息,我和他只有生意上的來往,並不是多熟。我以後也會多加小心,保證一個字也不會透露出去。老太太對我那麼好,我還沒那麼狼心狗肺。」
他說著就瞥了孟時一眼,這也算是一種保證了。明明這一個多月來,是已經打定主意不和他有半點兒牽扯了的。卻又被他幾句話就化解開來。孟時是有些鬱悶的,端著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著茶。
過了那麼會兒,她才開口問道:「那天你走得挺急的,後來電話也打不通,沒事吧?」
余江阮樂了,嗤了聲,道:「難為你還記得啊,托你的福,都挺好的。」
孟時琢磨著『都挺好的』這幾個字,就是還是有事的了。不過她沒再問下去。
余江阮看著她身上穿著的快遞公司的制服,道:「你重新找工作了?」
孟時點點頭,嗯了聲,站了起來,道:「我還要送東西,你自己先過去。」
余江阮也跟著站了起來,抽了張鈔票放在桌上,手抄在褲袋裡也跟著往外走:「我和你一起。」
孟時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確定?」
余江阮只穿了件V領寶藍色羊絨毛衣,再怎麼抗冷也抗冷不到哪兒去。從剛才那被凍青的臉就能看得出。不過他長得好看,就算是臉被凍青了還是很好看的。
余江阮點點頭,出了茶樓看了看,讓孟時在原地等著。他也不看牌子,直接進了一家服裝店,沒多大會兒就穿了件暗紅的羽絨服出來。
身材好穿什麼都是好看的,孟時移開了視線,然後朝著車子走去。拉開車門時余江阮握住了她的手,道:「我來。」
孟時應了聲好,直接坐到後邊兒。余江阮是開好車的人,孟時以為他會開慣的,但他一點兒也沒表現出來。
開著車不覺得,坐著坐著的孟時就冷了起來。她尋思該把這車送去修修了,有暖氣那是躲享受的事。
送快遞倒沒多久,還沒到中午就送完了。孟時並沒有急著去開門,而是帶著余江阮去四合院。余江阮搶眼,一路都有人在打量。偶爾有人打招呼,說小孟帶朋友回來了。
孟時進屋的時候老太太在廚房裡忙著,廚房比原來小了三分之一不止。老太太的身影在逼仄的空間里顯得更是蒼老。
孟時到門口換了鞋,就叫道:「外婆不是讓您等我回來做嗎?您看看誰來了。」
「我閑著也沒事。」老太太回答著,走到廚房門口看到余江阮,喲了一聲,笑眯眯的道:「小余來了,什麼時候過來的?」
她說著就走了出來,招呼余江阮坐。房子雖然小,布置得卻是很溫馨的。打掃得乾乾淨淨的,只是屋子裡的光線有些暗。
余江阮笑著叫了聲外婆,老太太就問道:「上次你走那麼急,我讓小時給你打電話,她一直說打不通。後來就沒你消息了,我一直以為不會看到你了。」
原來她是真的打過電話的,余江阮看了孟時一眼,禮貌的笑著道:「回去手機就被偷了,等給小時打電話的時候她的手機也打不通了。」
老太太點點頭,要給余江阮倒茶。余江阮趕緊的站了起來。廚房裡燉著湯的,孟時邊拿了圍裙繫上邊去看。
小客廳里一老一少在聊著天,時不時有老太太的笑聲。孟時就想,老太太果然是喜歡余江阮的……
余江阮在四合院里待到下午,老太太午睡了他才去巷口找孟時。有人在寄東西,孟時幫人麻溜的填著單,她的字很清秀的。
她做得聚精會神的,填完了才發現余江阮過來了,邊坐著事邊道:「你自己來的?」
余江阮嗯了聲,等寄東西的人走了這才打量小小的店。十幾平方米,擺了一大大的貨架,一張辦公桌,一台很久的台式機。裡面還有一間,關著門的,不知道幹什麼用的。屋子裡有些潮,燈光卻是有些刺眼。
見他站著,孟時就道:「你隨便坐,桌上有茶葉。」邊兒上還有幾張椅子的,看著都很老舊了。
余江阮自己泡了杯茶拿在手中,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今天的人少,孟時很快弄完了。余江阮在這兒她還是有些不自在的。她也找不到話,想來想去問道:「寄你的東西真沒收到?」
余江阮看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你真關心嘛?」
孟時不說話了,她哪是真關心。她是沒話找話說。
余江阮也沒為難她,頓了頓,道:「收到了,弄得亂七八糟的。還全是灰塵,你得替我洗乾淨擺上。」他睨了孟時一眼,又道:「就今天。不然你以為我等那麼久幹嘛呢。」
孟時覺得自己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她就不該問這事的。她接了杯水慢慢的喝著,道:「下班很晚的,只有等晚上。」
余江阮點頭,道:「行,我等著你。」
孟時:「……」他還真是夠不客氣的。
余江阮真的在店裡坐了下來,天氣陰沉沉的,人也沒一個。孟時沒等到下班時間就下班了。然後和外婆打招呼,就去給余江阮收拾那些東西。
孟時沒開她那輛破麵包車了,兩人打車過去的。下車的時候余江阮伸手去拉孟時,孟時沒掙開。余江阮住的別墅也是獨門獨戶的,請了鐘點工按時打掃的,很久沒有人住院子里也是乾乾淨淨的。
進了門冷清的味兒就撲面而來,屋子裡沒開暖氣,兩人都沒脫外套。余江阮遞了一雙大拖鞋給孟時,然後道:「先去那邊坐著,我去燒熱水。」
房子的裝修並不奢華,簡潔大方不失小溫馨。以天藍色和米白色為主。地板也是很乾凈的,一點兒灰塵也沒有。孟時在沙發上坐下來,打量著茶几上的擺設品。聽到余江阮的腳步聲才收回視線。
余江阮將杯子遞給她,道:「家裡的茶葉有些潮了,將就喝,明兒出去我再去買。」
孟時應了聲好,喝了兩口水後站了起來,道:「在哪兒,我去收拾。」
余江阮唔了一聲,帶著她往儲藏室。他扔進去后就看也沒看一眼,東西確實是亂糟糟的。孟時挽了袖子就開始整理。然後邊問余江阮該擺放在哪兒。
余江阮偶爾也幫忙,收拾了一半后他看了看時間,說了句我出去一下。孟時也沒去管他,說了聲好,然後又繼續收拾。
待到全收拾出去的時候余江阮正皺著眉頭看他買回來的菜,孟時走到他身邊,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幹嘛?」
余江阮回頭看她,道:「你幫忙收拾東西,總不能不請你吃飯吧。」
他說著拿起了圍裙,要自己動手。他在老宅也住了那麼長一段時間的,孟時自然是知道他有幾斤幾兩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還沒黑,本來是想說不用的,想著他一個人也是要吃飯的,就道:「我來吧,你去看看哪兒沒弄好的,自己收拾一下。」
圍裙是嶄新的,鍋碗雖開封了,但還挺新的,並沒有用過幾次。余江阮自己當然是不會動手做的。
孟時粗粗的看了下他買的菜,還挺多的。不過也吃不了多少,她就打算做兩菜一湯。
余江阮也沒偷懶,在一旁幫忙遞東西摘菜。他的廚房很大的,並不像四合院里的那麼逼仄。他這樣半年也不開一次火的人用這樣的廚房還真是浪費了。
做著做著的余江阮就問道:「你做菜是外婆教的嘛?」兩人做的東西味道都是差不多的。
孟時點點頭,道:「對,外婆會很多東西,我不及她的一半。」
說起老太太,孟時的聲音也柔和了下來。臉上的神情也是柔和的,微微的笑著。
余江阮有些失神,他挺想問問她家裡是不是只有她和外婆的。最終還是沒能開口。他很清楚的,有些事情,就算是他問,孟時也是不會說的。
她看著生活在市井底層,舉止有時候很粗魯,但能看得出來,是受過很好的教養得。他有時候恍然間會覺得,她以前不是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的。
他微微笑笑,道:「是么,我外婆也會很多東西。正正經經的大家閨秀。」
他一點兒也沒誇大,外婆出生書香門第的。琴棋書畫廚藝女紅沒有不通的。說話的時候都是溫溫和和的,他就沒見過外婆罵過人。有時候生外公的氣了,也只是不理外公。
孟時嗯了一聲,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沒再說話。她的動作很快的,沒多大會兒兩菜一湯就出來了。屋子裡稍稍的有點兒煙火氣。
菜端上桌,孟時摘下圍裙就要走。余江阮叫住了她,道:「忙這一時嘛?一個人吃沒胃口,陪我吃點兒,我一會送你回去。」
他打了個噴嚏,又補充道:「外婆也不是不知道你在這邊。說不定你這時候她都已經吃過飯了。」
孟時微微的猶豫了下,就被他推著到飯桌旁坐下。他很殷勤的盛了飯。
孟時沒再推辭,開始吃氣了飯。兩人都沒話說,默默的吃著飯。飯桌上竟然沒一點兒聲音。飯吃到一半,余江阮拿了瓶紅酒出來。要給孟時倒她拒絕了,他就自己倒了杯,抿了口后看著孟時微微笑著道:「那麼久……你就沒想過我么?」
孟時握住筷子的手頓了下,夾了塊青菜,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自如的道:「想你能當飯吃嘛?」
余江阮笑了聲,偏著頭想了想,道:「我怎麼覺得你是沒心沒肺的。」
孟時看中碗里的飯,認真的點頭,道:「對,我就是沒心沒肺的。」
她說得鄭重極了的,聽著也是很較真的。余江阮搖著紅酒,凝視著她。過了會兒,他才慢慢的道:「沒心沒肺挺好的。」
孟時瞅了他一眼,沒吭聲兒。在她眼裡,余江阮就一蜜罐里長大的孩子,說這話聽起來純屬就是沒事兒做空虛了傷春悲秋的。
余江阮看見她眼神兒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了,嗤笑了一聲,道:「多大點兒年紀,裝什麼深沉呀。」
孟時不想和他耍嘴皮子,就沒再說話兒。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她急著回家。很快扒完了碗中的飯,放下筷子就道:「天兒冷,不用送了。我走了,吃完你自己收拾啊。」
余江阮放下酒杯,道:「急什麼,我送你。這時候不好打車的。」
孟時想說沒事,他已去拿外套去了。她猶豫了下,還是站在門口等他過來。不知是熱的還是喝了酒,余江阮的臉上紅紅的。
他換了鞋,抬起頭的時候見孟時看著他不知道在想什麼,貝齒咬在下唇上。他的心思兒一動,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就吻了上去。
她的滋味美妙得讓他近乎迷失自己,像一道精心製作怎麼吃也吃不夠的甜點。他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又將她摟入懷中,緊緊的貼著他。屋子裡暖氣很足的,但她的身體卻是冰涼的。
余江阮近乎貪婪的啜著那嘴唇兒,喘不過氣來了,他才鬆開她,將她的頭摁在他的胸口。低頭去吻她的發梢兒,被頭髮遮掩住的白皙的柔軟的耳垂……
孟時是微微顫抖著的,被余江阮禁錮著動不了。她張嘴去咬他的衣服,鋒利的牙齒蹭著他的胸膛。引來余江阮滋氣兒的聲音。
余江阮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兩人都嚇了一大跳。余江阮低低的罵了句shit,孟時幾乎在同一時間掙脫了他的懷抱,臉紅得滴血。
她的衣服已有些亂,手忙腳亂的整理好。然後就四處的看,大概是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余江阮忍不住的微微笑笑,低啞著聲音道:「別動……我看看是誰。」
他說著就去看,外面的人竟然是何瑜霏,擰著個保溫桶,正不停的眨著眼睛。不得不說,她一直都挺會煞風景的。余江阮的心裡有了股氣兒。他回頭對孟時道:「我朋友,你要是樂意就見一見,要不樂意就先去洗手間躲著。等會兒我讓她上樓去,然後我再送你回去。」
他這話像是完全在徵求孟時的意見,完全聽不出他到底願不願意她見她的朋友。
孟時沒有猶豫的,小跑著往洗手間。好在她是已經換上鞋的,沒留下什麼能被抓住的把柄。
看著她進了門,余江阮這才將門打開。孟時在進入洗手間的瞬間才想起桌山的碗還沒收,心裡暗暗的著急,但想出去收起來也來不及。只能暗暗的祈禱余江阮不會帶著何瑜霏往飯廳那邊去。
何瑜霏一進門就使勁兒的到處嗅著,眼睛骨碌碌的轉著打量著屋子裡,邊換鞋邊問道:「你在幹嘛呢,怎麼那麼半天也不開門?」
余江阮沒回答,看著她手裡的保溫壺,道:「你怎麼突然就過來了?董家郃又加班了?」
何瑜霏嗯了一聲,道:「不是煲了湯嘛沒喝完嘛,給你捎過來。順便也來看看你有沒有金屋藏嬌。」
她笑著,又往樓上看了看。余江阮接過了她手中的保溫壺,道:「喝咖啡還是水,家裡沒茶了。」
何瑜霏說不用,視線往飯廳那邊一掃,見還擺著菜,咦了一聲,就道:「你還在家裡做飯啊?請了鐘點工的嗎?」
余江阮瞥了她一眼,將保溫壺隨便一擱,就道:「那不是你能管的……去客廳坐著。你不知道剛來就四處打量別人家裡是不禮貌的嗎?」
何瑜霏嗤了聲,道:「你是別人嗎?」
余江阮擋住了她的視線,她也沒多想,往客廳方向去,然後道:「湯得趁熱喝啊,待會兒涼了就不好喝了。」
余江阮睨了她一眼,道:「你什麼時候那麼賢惠了?還會煲湯了,以後謝謝了啊,荼毒董家郃一個就夠了。」
何瑜霏最見不得人那麼說她,柳眉倒豎,道:「余江阮你別不識好歹,想喝我煲的湯的人得排隊從京都到這兒。我願意給你喝,那是你的榮幸,榮幸知道不。」
余江阮很乾脆的回答說不知道。他的視線停留在飯桌上,改變了主意沒去煮咖啡,接了杯溫水遞給何瑜霏,尋思著找什麼借口將她弄到樓上去。
何瑜霏沒發覺余江阮轉了心思,哼哼著道:「狗咬呂洞賓。難怪阮姨常說你是冷血的了。」
「是是,我冷血,你熱血行了吧?什麼時候走?不是要在這兒過夜吧?」
何瑜霏狐疑的看了余江阮一眼,道:「你不是有什麼事吧?我才剛來就趕我走啦?」